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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严家长女-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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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姨母立时板起了脸。
  二姨母斥道:“阿娇,你干什么,好端端的衣裳不就弄脏了?”
  蔡如娇气呼呼地说:“不过是两件衣裳,脏了重新做,咱家又不是没银子。”
  绣娘弯腰捡起衣裳,“好叫几位太太姑娘知道,我们锦绣阁讲究得是和气生财,可也见不得别人把我们的心血往地上踩。这几件衣裳因太太要得急,四位绣娘连夜赶工好容易赶出来的。要是这般糟蹋,往后我们不做太太的生意便是。”声音虽平和,脸色却肃正,不卑不亢的。
  严清怡暗自叹声好。
  蔡如娇没好气地嘟哝着,“不做就不做,我们蔡家有得是银子还愁找不到人做?”
  二姨母觑着大姨母脸色,狠狠瞪蔡如娇一眼,“赶紧回你屋去,不叫你不许出来。”
  蔡如娇甩着袖子走了。
  二姨母歉然地笑:“这孩子随她爹越长脾气越大,稍不如意就使性子。不过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好了,不记仇。”
  大姨母面上露出几分不虞,“都是你把她纵的,现在在家里是娇客,往后嫁了人,婆家能这样由着她?趁着年纪还小,赶紧给扳正过来。”
  二姨母讪讪地笑,“以后让姐费心,多管管她。她心思不坏,就是脾气大。”
  严清怡不便插嘴,转头问绣娘,“贵店的手艺确实好,不知另外还做出这样的裙子没有?”
  绣娘笑答:“就只做出两件,另一件用的颜色鲜亮,大红配着大绿,倒也漂亮。我估摸着姑娘爱素净,就做主带了这件……这两件都是云纱料子,主家还吩咐说用锦缎试试,如果可以的话,冬天也能穿。”
  严清怡道:“裙子讲究得轻盈灵动,不管是锦还是缎都过于厚实了。如果真想用锦缎,就得做那种窄幅裙子,可是配褙子又不好看。”
  前世兴过一阵用妆花缎做裙子,完全依着身形裁,显得腿格外修长,但这样的裙子就只搭配着短袄才好看,配不了褙子,而且迈不动腿,走路极不方便,只时兴了很短一段时间就消失了。
  绣娘却很有兴趣,思量片刻,笑道:“成不成先回去试试,说不定能好看……我们东家平常也爱琢磨衣裳样子,想起来好点子就催着我们做,废掉的料子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若是有什么好样式尽管说给我们,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在我们锦绣阁做衣裳不管是布料还是工钱都能让出两分利。”
  锦绣阁的衣裳贵,两分利已经不少了。
  严清怡笑笑,好奇地问:“你们东家是男人还是女子?”
  绣娘答道:“男东家出本钱开的店,但平常打理铺子的是我们女东家,里头的伙计和账房也都是女人。”
  严清怡恍然,笑道:“这样最好不过。”
  正说笑着,外头人已将工钱结算完毕,绣娘给屋内诸人行个礼,拿了银票离开。
  蔡如娇从屋里出来,径直走到严清怡面前,“我想要那条裙子。”


第44章 口角
  严清怡把所有裙子都摊开; 笑盈盈的问:“你说的是哪条?”
  蔡如娇伸手去抓那条十色罗裙,“我就要这个。”
  “我不给; ”严清怡拦住她; 飞快地将裙子叠起来。
  “凭什么?”蔡如娇根本想不到她会拒绝,红涨了脸; “你凭什么不给,别忘了,这些衣裳都是我家出布料花银子给你做的,我想要哪件就要哪件。”
  严清怡仍是笑着; “既然是给我做的; 那就是我的了; 给或者不给由我说了算。再说了,这条裙子还真不是你家的布料,也没花你家工钱,是绣娘送给我的。”
  “我”字特地加重了,咬得很清楚。
  蔡如娇恼羞成怒; 一把将桌上衣物尽数扫在地上; 发泄般踩了好几脚。
  别的衣物还好说; 鹅黄色的袄子最是娇嫩,上面立刻多了半个黑鞋印。
  这下不但大姨母黑了脸,就连二姨母面上也挂不住; 斥道:“阿娇; 你这是干什么?”
  蔡如娇发狠道:“她不把裙子给我; 也别想要我的。”
  严清怡浅浅笑着; 不紧不慢地说:“我还头一次听说,送出去的东西说要还能再要回来,幸好不是吃食,否则别人是不是还得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还给你?”
  薛氏扯扯她的袖子,嗔道:“少说两句,就是条裙子,让给表姐能怎么了?”
  “我不让又怎么了?”严清怡反问,轻轻摇着薛氏胳膊,“我的东西难道还不能自己做主?”
  薛氏温声道:“难得娇娇喜欢,你们俩又要一起到京都,给她就是。”
  严清怡不欲当众拂薛氏的面子,本不打算应话,眼角扫见蔡如娇脸上的得意之色,正色道:“娘,我也很喜欢这条裙子,不舍得给。”
  蔡如娇本以为有薛氏相劝,自己定然会得逞,不了严清怡竟是毫不通融,立刻跳着脚道:“你欺负人,凭什么不给我?”嚷着嚷着,也不知为什么竟然“哇”一声哭起来。
  严清怡愕然地张大嘴巴。
  除了小时候这般哭过之外,打五六岁开始,她就再没有“哇哇”哭的时候。
  二姨母恼怒地瞥严清怡一眼,搂着蔡如娇劝道:“不哭了娇娇,回头娘再让人做。不哭,不哭。”一边劝一边将蔡如娇送回西屋。
  薛氏尴尬万分,恨恨地瞪着严清怡,“你平常不是挺大度,今儿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倒较起真来了,你看表姐哭成这样,你高兴?”
  严清怡给薛氏倒盏茶,无可奈何地说:“娘别生气,我哪里知道她会哭,再说,这不是我想闹……打个比方说,如果祖母说咱家东四胡同的宅子不错,大伯母看了很喜欢,让你给大伯母一家住,你给不给?”
  “这是咱家的宅子凭什么给她住?”薛氏叹口气,“这宅子能跟裙子一样,一条裙子多大点事儿。”
  严清怡道:“不管大事还是小事,道理是一样的,况且有其一就有其二,这次我允了表姐,下回她看上我的袄子,我给不给她?再下次,她看中我的首饰,我给不给?裙子是不算大事,给她也没什么,而且绣娘也说,锦绣阁还另外做了条颜色鲜亮的,我估摸着表姐应该更喜欢那条,本来还想待会儿往锦绣阁跑一趟,看看能不能买了来……但是我的东西就得我做主,我想给她就给,不想给她抢也没用。”
  薛氏哑口无言,默了片刻没好气的说,“行,行,你有理,你的东西你看着办,我进去看看娇娇。”
  说罢,循着二姨母离开的方向,撩起门帘往西屋走。
  走不过几步,听到内室蔡如娇忿忿不平的叫声,“都是一家子白眼狼,咱们又留她吃饭又给她做衣裳,还送出去五十两银子,换她一条裙子都不行?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娘可得替我做主,趁早把她撵回去。还得跟大姨母说说,别让她跟着去京都,一股寒酸气,没得给大姨母丢人的。”
  薛氏站在屋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暗自后悔不该收那五十两银票。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的手短。
  难怪蔡如娇能这般理直气壮地跟严清怡要东西,她是有底气。
  现下当着大人的面都如此,往后进了京,怕不是更要得寸进尺?
  薛氏沉默数息顺着原路回到了厅堂,正听到大姨母问严清怡,“平常在家里都做什么,读了什么书?”
  严清怡笑道:“洗衣做饭收拾家务,什么都干,书倒没正经读过,只小的时候跟娘学着认了几个字,又跟三弟学了阵子,空闲的时候把以前外祖父留下来的书囫囵吞枣地翻了翻,看懂的少,看不懂的多。”
  薛氏定定心神,笑着开口:“先前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就指望阿清出去卖杏子卖绢花能赚回几文钱,她哪里还有工夫读书?不过阿清是真聪明,教过的字一遍就会,看过的书也是一遍就能记着。”
  严清怡“吃吃”地笑,“听娘这么说,我都要想换身衣裳去考状元了,回头也披红挂绿骑着高头大马游街,让你好生炫耀炫耀。”
  大姨母拊掌大笑,“要是本朝女子能科举,咱们几个都该试试,也光宗耀祖去。我记得跟你姨父同科考中传胪那个,年岁真正不大,刚二十出头,游街那天,路边的大姑娘小媳妇专朝他身上扔花,比状元郎都要风光。”
  严清怡问道:“大姨父是哪科的进士?”
  “是丁子科的,那年你大姨父三十二岁,好像状元郎更老,差不多四十开外了。”
  丁子年,到现在是十七年。
  进士外放为官,差不多从县丞或者主薄做起,十七年能升到从五品的员外郎,这速度也算快的了。
  正思量着,严清怡忽地想起一事,开口道:“武举会不会也游街?”
  大姨母摇摇头,“不会,武举不像科考那般有定规,听说头十几年有战乱的时候,一年能办五六次武举,选出来英雄好汉就往边关送。这些年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学武的人越来越少,两三年也办不了一次,今年九月倒是有一科。”
  严清怡弯了唇角。
  九月,林栝也要到京都去。如果有机缘,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
  薛氏瞧见她脸上笑容,岂不知她心中所想,暗暗叹口气,问道:“平白无故地打听这些干什么?”
  严清怡答道:“二弟正学武,先打听着,说不定能考个武状元出来?”
  大姨母笑道:“说起武举,你大姨父正要去武选司任职,应该能说得上话。不过现今兵部势落,武选司也不如以前风光,要是能在吏部文选司当差就好了。”
  六部之首为吏部,则吏部之重就是文选司。
  文选司掌文官的额缺品级,以及官员的选授与补缺,若非有通天的背景以及过人的才干,谁能坐上那么重要的位置?
  每一次官员轮换,内阁都会因为文选司郎中的人选争论不休。
  最起码,罗振业就没有本事让自己的门生坐上那个位子,最多只能安插两三个主事进去。
  像陆致这样没在京中任过职的,没有根基的,根本不可能进入文选司,就算进武选司也相当不容易了。
  陆致为官十七年步步高升,可见他在政事上颇有过人之处。
  想到此,严清怡忙起身福了福,“以后阿昊就要仰仗姨父跟姨母提携,我先代他谢过姨母。”
  大姨母笑容满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么生分干什么,姨母还得指望你们姐妹陪伴解闷呢。”
  这会儿二姨母已安抚好蔡如娇出来,见外头其乐融融,心头不免有些含酸,笑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薛氏不答,先关切地问:“阿娇怎么样了?”
  “唉,”二姨母无奈地叹气,扫一眼严清怡,“还在置气呢!三妹有所不知,蔡家连着三代都是男丁兴旺姑娘稀缺,轮到阿娇这一辈儿,阖家都得了阿娇这一个姑娘,上到祖父祖母,下到堂兄堂弟都宠着她,结果惯成这么个脾气。你说就是条裙子,两人各退一步,欢欢喜喜的不就完了,没得让你们笑话。”
  严清怡心中冷笑。
  她的裙子,蔡如娇要来抢。
  两人各退一步,该怎么退?
  是蔡如娇放弃了,还是她乖乖地把裙子奉上去。
  想一想,笑着起身,“二姨母说得对,我跟表姐确实都该各让一步。既然表姐不要我的裙子,那我也不计较她伸手抢东西了。我去请表姐出来,大姨母刚才在讲京都的事儿,表姐肯定喜欢听。”
  二姨母脸色微僵,伸手拉住她,“不用管她,咱们继续说话。”
  大姨母饶有兴致地看着严清怡。
  严清怡穿件半旧的水红色袄子,脸上脂粉不施首饰皆无,就只鬓边一朵粉嫩的月季花,显得那张白净的小脸娇娇柔柔的,说话的声音也温和糯软。
  若非连续几次见她行事,只看这天真稚气的模样,还以为跟薛氏一样性子和软。
  难得生就一副好相貌,行事又不卑不亢进退得宜。
  比蔡如娇聪明多了。
  跟聪明人打交道不累,就怕她太聪明不好掌控,总得使出点手段来,让她完完全全依附自己才好。
  不过不用急,先把她笼络住,等到了京都,一切安定下来再说。
  当天夜里,大姨母遣丫鬟把被蔡如娇踩脏的衣裳都送去东四胡同,还另外带了两匹布。
  丫鬟恭敬地解释,“姑娘放心,这些都仔细洗过了,那件鹅黄色袄子洗不出来,太太说让绣娘连夜在上面补两朵月季花,专保天~衣无缝。太太知道姑娘受了委屈,特地挑出两匹上好的杭绸,姑娘留着以后裁衣裳……再有,太太定好了后天辰正启程,姑娘把要带的东西归置好,明儿晚些时候会有人来取。”
  严清怡谢过她,打开包裹,有淡淡的皂角香味传来,夹杂着栀子香味,果然是洗过的,还另外熏了香。
  两匹布,一匹是湖水绿的,一匹是海棠红的。
  严清怡留够自己做衣裳用的,另一半剪下来交给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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