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长女-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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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恨恨地瞪魏欣两眼,站起身,整整裙裾,紧跟着往外走。
如果是往常,钱氏就不出去了,可严清怡现如今是七爷未过门的王妃,为表尊重,她肯定要去迎接。
两人刚走出院子,迎面看到丫鬟引着严清怡主仆走来。
严清怡屈膝朝钱氏端端正正地行个福礼,招呼一声:“伯母。”
钱氏忙上前扶起她,笑道:“又不是外人,讲究这么多礼数干什么?你来这么早,吃过早饭没?”
“吃了,”严清怡弯着眉眼笑,“今天起得早,寻思着早早过来。”
魏欣亲热地挽起她的胳膊,“我刚还跟祖母说,你一准儿第一个来,我就知道没看错你。”
严清怡顺势打量魏欣两眼,见她面色红润神清气爽,脸蛋圆乎乎的。
跟信上说的那副惨状完全不同!
魏欣瞧见严清怡眼神,立时猜出她的想法,噘着嘴道:“这是这两天刚长上来的,前阵子真的瘦成竹竿了。”
“是水桶粗的竹竿吧?”严清怡毫不客气地说。
魏欣粗着嗓子,气呼呼地道:“我没你这样的朋友。”
严清怡不搭理她,笑着问钱氏,“伯母,嫁妆几时发?”
钱氏笑道:“定得是巳正。”
魏欣插嘴道:“本来说是巳初,我寻思着巳初太早,街上走动的人不多,没法显摆出去,就往后退了半个时辰。”
钱氏嗔道:“阿欣这张嘴,亏得阿清不是外人,否则还不笑话死你?”
魏欣笑道:“有什么笑话的,发嫁妆就是为了让别人看。要不为什么别人家都是吹喇叭放鞭炮弄那么大阵仗,不如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抬过去行了。”
严清怡乐不可支。
说笑间,几人走进正房,严清怡给魏夫人问过安,从月牙手中拿过蓝布包裹的酸枝木匣子交给魏欣,“给你玩的。”
“是什么东西?”魏欣迫不及待地打开。
宝蓝色姑绒面上,静静地躺着只翡翠雕成的小蛇。蛇身蜿蜒盘曲,首尾相连,恰好成为手镯状。
魏欣属蛇,平常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当即拿起来套在腕间,笑着问道:“好看吗?”
翡翠水头极好,颜色青碧光泽莹润,衬着她雪白的手臂更显细致柔嫩。
可就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严清怡离得远远的,“你别问我,我看着就害怕,你喜欢就成。”
“还不错,”钱氏口是心非地夸赞,“就是冷不丁吓人一跳,哪有人戴这个?”朝严清怡叹口气,“也就是你愿意投她的喜好费心找这个,以后别搭理她。”
“但是真的很好看啊,难道你们都不觉得?”魏欣摸着蛇身上细小的鳞片,爱不释手,忽而又问,“这雕工真不错,你从哪里得来的,有没有刻成猴子的?”
严清怡脸色一红,很快恢复原状,“是七爷寻来的,回头找他问问。”
魏欣快言快语地说:“你别忘了,要是有猴子,你帮我讨了来,我拿别的跟你换,肯定不让你吃亏。”
何若薰的大哥何重属猴。
严清怡抿着嘴笑。
钱氏无奈地摇摇头。
七爷手里的,大多是稀罕物件,她拿什么跟人换,就是有价值差不多的,七爷也未必肯换啊。
魏欣这脾气……好在她在外面倒是懂事知礼。
魏夫人也笑眯眯地看着凑在一起品评手镯的两人。
严清怡今天穿了件蜜合色暗纹缎袄子,袄子既无绣花也无包边,就只收腰处捏了两道褶子,衬托出柔软纤细的腰身。罗裙是茜红色十二幅湘裙,也是很简单的样式。
并没有因为即将嫁进宗室而张扬或者炫耀。
魏夫人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严清怡的时候。
是在张弦张阁老寿辰那天,严清怡刚来京都不久,站在一众官员女眷之中,举手投足落落大方丝毫没有乍乍见到达官显贵们的局促与慌张。
当初即不扭捏,现在又不张狂,一个年轻姑娘能够做到宠辱不惊,也是极难得了。
就是魏夫人在这般年纪时候,也未必有这份沉着稳重。
到底七爷眼力好,能够慧眼识珠,不计较家世与门第愿意娶了这颗蒙尘的明珠。
魏夫人点点头,暗自做了个决定。
这时,丫鬟又来通报,“庄家二奶奶和云家姑娘来了。”
云姑娘是云楚青,那个庄二奶奶又是谁?
严清怡眸中流露出一丝迷茫。
魏欣笑道:“就是张芊妤,她夫家姓庄,相公在家里行二,岂不就是庄二奶奶?”
严清怡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魏夫人便笑道:“先前你们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陆陆续续都成了奶奶太太了,再过两年,又就都当娘了。趁着还没有儿女拖累,你们在一起多玩玩……将客人直接请到萃英院去,不用特地过来了。”
魏欣与严清怡应声好,手拉着手走出正房院。
魏夫人瞧着两人身影消失在影壁后面,对钱氏道:“我瞧着严三娘果真有造化,难得又跟阿欣投契。我手头里攒着一些体己的物件,本来想给家里的几个姑娘分一分,刚才寻思着,严三娘六月里也要成亲,她未必能置办齐嫁妆,倒不如把她也算上一份子。等阿欣回门时,把她两人的都交给她,以后给三娘添妆也好,或者别的什么名目给她,说出去也是她们两人的情分。”
钱氏明白魏夫人的意思。
如果魏夫人出面给,为免有巴结奉承的意思,可要是经过魏欣的手,她们两人本就亲厚,多给些添妆也是应该。
便笑道:“娘想得周到,我这里也有几样首饰,到时候一并给了三娘。说来奇怪,连阿俏、阿敏都受不了阿欣这性子,严三娘却跟她处得好,说说笑笑比嫡亲姐妹还亲热。”
“这就是缘分,”魏夫人笑叹,“两口子能成亲是缘分,姐妹兄弟也是缘分……”顿一顿,忽而道:“元娘这孩子,明知道三娘跟七爷定下亲事,还没羞没臊地写那些话,也不知见到三娘,良心上能不能过得去?我都替她臊得慌。”
魏夫人实在高估了云楚青。
云楚青不但丝毫没有臊得慌,反而笑吟吟地看着严清怡,眼里含丝丝挑衅,“上元节那天,严姐姐为啥走那么早,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因为不舒服吗?”
严清怡不冷不热地道:“没什么意思就先走了。”
云楚青笑道:“我觉得挺好玩……那天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七爷,真没想到他那么亲切和善,问了我许多话,笑的时候特别好看,要不是严姐姐过来,兴许我们还能多聊会儿。”
魏欣讶然地张大嘴。
她没面对面地见过七爷,可没少从魏夫人口中听说七爷。
都说那位年纪虽轻,心思却教人猜不透。
可云楚青却说他亲切和善,还笑起来好看。
欸,不对!
七爷跟严清怡的亲事是已经昭告过的,云楚青闲着没事跟七爷聊什么,就不知道避讳点儿?
魏欣突然就明白,上元节过后没两天,钱氏为何特地叮嘱她往后少跟云楚青来往了。
想必,钱氏已经知道云楚青行事不妥。
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她来。
可是今天这个日子,又不能将她撵出去。
魏欣沉了脸,正要开口,只听云楚青又道:“七爷让我给他写信,我已经写了,也不知他收到没有?”
严清怡笑道:“是种番薯的信?七爷说他没兴趣,直接打发郑公公送给淮海侯了。”侧头看着魏欣,“要不找人问问侯爷,可曾收到云姑娘写的信?我也很好奇,番薯到底是怎么种法,好吃吗?”
云楚青明显怔了下,片刻才答道:“番薯长在地里面,跟洋芋有些像,要煮熟了或者用火炭烤熟了吃,又香又甜非常好吃。”
严清怡道:“云姑娘懂得真多,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平常闲着没事从杂书上看来的,”云楚青盈盈笑着,“严姐姐想要看,回头我寻几本借给你,对了,还不知道现下你住在什么地方?”
第153章
上元节那天; 云楚青与郭蓉一家凑成堆儿,没少跟郭进眉来眼去,又因后来陆续有几家女眷先行离开; 一路遇到的人少了; 云楚青更是肆无忌惮; 一会儿仰着头指了花灯说好看,一会儿拢着斗篷说风大。
她本生得娇小,说话时还特意拖了尾音; 作出娇滴滴的样子。
郭进可来了劲儿,使出银子跟内侍讨她说的那盏花灯,可惜未能如愿; 又特意走在北边给她遮着寒风,只恨不得自己穿了两件斗篷; 以便脱了一件来给她穿上。
陈氏瞧着不对劲儿; 可她素日怕郭进怕得厉害; 敢怒不敢言,就悄悄地告诉郭蓉。
郭蓉心胸狭窄脾气暴烈; 却很陈氏合得来; 尤其是成亲之后,被婆婆为难过好几次; 都是陈氏软语相劝替她出主意想法子。
原本她没主意云楚青的神情; 听到陈氏这么说; 留了心打量片刻; 果然看出那两人眼里都蹿着火苗儿。
如果云楚青不是忠勇伯府的小姐; 只怕郭蓉立时就抡起巴掌上了。
可碍于她的身份,而且现下是在宫里,郭蓉忍得几忍,没好气地对云楚青道:“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家去,我们要走了。家里还有个侄子等着。”又对郭进道:“别以为长的好看的都是凤凰,有些还是山鸡,怎么样也养不熟。”
云楚青听出来郭蓉在骂自己,不过她脸皮厚,根本没当回事,反而笑盈盈地说:“是该回去了,今儿很高兴和郭姐姐、郭大哥一道赏灯。原先没机会认识,没想到竟是合得来,以后咱们要常来常往。”直接略过陈氏,又朝郭进抛了个媚眼。
郭进一张嘴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连声叫道:“云妹妹,改天一定到我们家坐坐。”
回到府中,云楚青洗漱罢,躺在床上开始谋算以后的事情。
上次云度说得决绝,如果她嫁人,那么他作为父亲,可以回来操持她的亲事。
否则,除非等她死,他决不会再见她的面。
云楚青放不开云度,这几乎成了执念,而且云度越拒绝,她越干劲越高,一定要把他拿下。
而且,她坚信云度心里是有她的。
若非有意,何必要躲得远远的,还不是因为心里有鬼?
既然云度要她嫁人,那她就嫁呗。
最好的人选自然是七爷。
一方面可以恶心到严清怡,另一方面,七爷身体病弱,恐怕那方面的能力也不行,正好她可以清清白白地等着云度。
至于郭进,就那副倒三角的脸,前世她穷得叮当响都看不上这样的,何况现在她还是忠勇伯府的嫡出姑娘,更是不可能把他当盘菜。
之所以假以辞色,不过是想在外面有个跑腿帮忙的人罢了。
有些事情她不想让云家人出面,毕竟云度是忠勇伯,云府要是处于风口浪尖,首当其冲被连累的就是云度。
云楚青打定主意,第二天就分别给七爷和郭进写了信。
七爷相貌清俊,应该喜欢文雅的措辞,可她穿越之后跟前世一样,对于诗词歌赋完全不感兴趣,绞尽脑汁想不出该写什么,索性把前世很流行的一首歌的歌词抄了半段上去。
至于郭进,云楚青完全写的大白话,把郭进好一个夸,说他有兄长气度会照顾人,说他言谈风趣,给人印象深刻。
郭进很快给她回了信,字迹跟云楚青差不多,都是歪歪扭扭勉强能看明白。
云楚青接着给他写了第二封,说父母都在边关,把她自己孤零零地留在京都,以前出门做客时候受到不少委屈,只可惜没有个会疼人的兄长给她出气。
郭进立刻大包大揽地说,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他,他就是她的亲哥哥。
而七爷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
云楚青并不怕落在别人手里,且不说前半部分都是说的种番薯的正经事儿,就是后面那段歌词,不过是她表达对七爷的仰慕之情,有什么错?
七爷有地位有颜值,被别人喜欢上不是很正常吗?
难道就因为这半封信,还能治她的罪?
她年纪尚幼,而且从小没有娘亲教导,即便失仪也情有可原。
如果张扬出去更好,说不定传到圣上或者万皇后耳朵里,直接就把她赐给七爷了。
没想到的是,这封信既没有传到七爷手里,也没有被宣扬出去,反而被淮海侯悄没声地压下了。
这就意味着,她写的信一点浪花都没溅起来。
对于云楚青而言,这才是最差的结果。
不过她不着急,等打听到严清怡的住处之后再慢慢谋划,总之严清怡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严清怡好过。
严清怡不想与云楚青来往,自然也不会告诉她住处,便道:“我就是随便问问,最近忙得很,也没有工夫看书。”
云楚青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张芊妤替她打圆场,“说的也是,三娘在忙着绣嫁妆吧?”话出口,立刻觉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