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好日子-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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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那可不好找啊,这镇上怎么说也有两三万人,他一个小孩子能跑哪去呢?”小年轻为了难,“行吧,我先给你记着了,一会我跟所长报告下,看看能不能出人给找下,你去村里大队广播了吗?”
“去了,大队人喊了半天也没个影子呢。”
“行,我们知道了,你们地址电话留下吧。”
徐天红说了村里地址,但是整个村子一部电话都没有,只好求助徐天蓝,徐天蓝就说了国营店的电话,这没个电话确实不方便,还好现在大家都没有。
小年轻登记完就让她们先回去,两人刚要走,小年轻又说了句,“咦,大姐,你这胳膊怎么都紫了?”
徐天红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左臂,此时她的左臂青紫一大片,就跟熟透的茄子似的,她赶紧拉了拉袖子,摆手说,“没事没事。”
徐天蓝吓了一跳,以为是刚才着急拉她的手给拉伤了,忙问,“大姐,你没事吧?怎么这样了,是不是我刚才拉你拉伤的呀?”
徐天红扯了个笑脸,“傻丫头,怎么可能一拉就伤的,我又不是纸做的,其实是昨天做饭时不小心磕的,不碍事。”
“大姐,我看你这挺严重的,最好抹点药啊。”小年轻有经验,觉得这应该不是随便能磕成这样的。
然而现在事情紧急,两人道了谢就赶紧出来了,徐天蓝劝她先去抹点药,她也说不急,不是大伤,回头再说,还是先找弟弟要紧,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
徐天蓝也知道事态严重,一个六岁的孩子跑到哪里都不安全,耽搁时间越长越危险。
但是两人案也报了,在这镇上就这么一团乱找,犹如大海捞针,也不是事情,徐天蓝就想多发动点人都跟着找,但是孩子没有照片,没见过人的肯定不行。
想来想去,只有去找于大海一块找,于大海正在工地干活,一听这事赶紧就把手上活交给其他人,就跟着徐天蓝出来了,两人商量了下,让徐天红还是先回村里,万一小孩子只是一时兴起出去玩,现在已经回去了呢。
徐天红摇头道,“他是跟家里堵气出去了的,展鹏气性大,估计回不去。”
两人同时看向她,徐天红才说,“我也不是故意瞒你们,只是觉得这事说多了也不好,毕竟小孩子打架,应该也跟他走丢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他离家出走,跟走丢是两个概念,前因后果总得弄清楚,才能想到哪去哪,他要是生气故意躲着我们,我们上哪找去啊。”徐天蓝一着急,声量就不自由的拔高了。
徐天红好像吓到了,一缩脖,就有点不敢说话了。
于大海忙了她一下,“有话慢慢说。”
其实徐天红知道的也不多,也是徐振兴说走嘴,才说展鹏是因为跟展翼打架,才直接走了,当时只以为是一时生气,没想到这孩子气性这么大,一出去一晚上没回来。
“那这样,小蓝,你去店里说一声,让吴姐帮个忙听着点电话,我再找个人派出所那等着去,咱们分头找,谁有消息往店里打电话,省得瞎找。”
“好。”徐天蓝点点头,“那我往西找。”
“嗯,我往南,顺便还是得回村里问问。大姐,你还是跟着天蓝,毕竟这镇上你也不熟悉。”
几人约定了找到天黑,再找不到就去家里会合,就出发找。
徐天蓝先带着徐天红到国营店,店子里自打改变了经营模式,现在是特别忙,从开业就算是一炮打响,每天就人流不息了,不止走亲访友的要来买礼品、打点心,就是谁家平时缺个油盐酱醋、日常用啥的,也要来。
离的近的要来,道有点远的也绕来还是来,为啥?
因为实惠啊,跟别的小店一样的价格,却能积分办会员,有了积分能换礼品,买完还能凭小票抽奖,小到玻璃球糖块、针头线脑,大到凤凰牌自行车,都有人抽到过,最次最次还有个安慰奖一小包的棒子面,虽然家里有,人家磨的都比家里的细。
所以这才几天,人们几乎养成了习惯,一天得去‘超市’遛几圈,看看有啥可买的,万一要是抽了个大彩电,那不就赚大发了嘛!
然而大彩电虽然只是个想头,但‘超市’里东西质量过关,售货员一个比一个亲切,问啥也没不耐烦,不喜欢问的,也可以直接上架子上抄了东西就去结账,怎么着都行。
所以人再多也都是有条不稳,最忙的也就是收银员了,这年头没有条码可扫,全凭收银员强大的记忆力,以及做好编码的货价本子,还好现在不像后世那样有着庞大的货品种类,老售货员经验丰富了,哪种卖多少价都门儿清。
收银员虽然忙,但工资却比售货员要高出二十块钱,而且一天有多少流水还像售货员一样,给提成,所以再忙也有人干。
徐天蓝从后门进去的,扫了一眼热市的大厅,就直奔后面吴绮兰的办公室,门敞着,她直接就走了进去。
然后就看到办公室里,吴绮兰正襟危坐的正在看文件,而秦子勋也在里面,手里捧着杯茶,正在慢条斯理的喝着。
徐天蓝没功夫猜度二人这是什么情况,她赶紧就把自家六岁弟弟走失的事跟吴绮兰说了个大概,“吴姐,回头你帮我听着点电话,我姐在外面等着我,我得赶紧出去找找。”
吴绮兰一听,连忙说,“要不让别人听电话,我跟你一块出去找吧。”
徐天蓝摆手道,“不用了,你也没见过我弟,出去找也不认识啊。”
这时旁边的秦子勋开了口,“你弟长什么样能形容下吗?”
他说话仍然慢条斯理,但手里却不知哪掏出来个本子,拿着支笔看着她。
徐天蓝连忙形容了徐展鹏的样子,秦子勋边听边三两下就在本子上画了起来。
等徐天蓝形容完,他也画的差不多了,没一会儿功夫,收了笔问道,“是这个样子吗?”
徐天蓝一看大吃一惊,“对对,就是这样。”我去,这个县长还真多才多艺,这都快赶上照相机了。
他们这边都心急火燎的上蹿下跳的找着人,那边被找的六岁小男孩,正走在长长的大马路上,累的几欲昏厥。
☆、第030章
徐展鹏小小的身影走在一条长长的大马路上;马路两旁边种着树;除了他一个行人都没有,偶尔有一辆呼啸而过的大车,或是拉货的、或是拉人的。
他小小的一点沿着路边走着,时而隐在树的阴影里,时而闪现在树与树之间;在宽阔的大马路上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徐展鹏脚上踩着一双露了脚趾的松紧口布鞋,这还是大姐去年弄的布头给他做的,现在穿已经有些小了;本来是黑布的,如今也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鞋子上还全是泥土。
他感觉自己腿都快走直了,可还是看不到路的尽头,晃了晃木木的小脑袋,想着,其实看不到尽头也好;看到了就不知往哪头走了。
他走到哪棵树后;就在那棵树下随意坐下;反正他衣服也不干净,坐坐也不怕,脱下鞋子,把里面的土磕出去,然后又套上。
从始至绐他都抱着个小布包,此时打开露出三个早已冷掉的窝头,他并不傻,临出来时虽然已经气的想把对方都撞飞,但是却还‘理智’的拿了块布,把碗橱里的窝头都包了进去。
本来是四个的,他已经吃掉了一个,三个窝头都是成人拳头大小,他一次本来可以吃掉一个,可是现在却吃掰了半个来吃。
大口的啃着窝头,就好像啃着所有欺负他的人,例如那个马大脸。
他从来不叫他妈,所有人都让他叫,他也不叫,别人说他没礼貌。他不觉得,他觉得那些人才没礼貌,逼着别人干不想干的事。
马大脸很讨厌,经常骂他,有时还打他,一巴掌下去他的屁股能肿个五指山,他拿家里桌上的小圆镜子照过,好大好红的。
但是她人来不打他脸,估莫着是怕人家说她是后妈,他有时听邻居小山他妈跟人家落磕,说后妈都是坏的,他十分认同这点,马大脸可不就是后妈嘛!
马大脸她儿子更讨厌,不止经常骂他打他,还经常抢他东西,他当然不能让他抢,虽然他已经没什么东西了,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只要那家伙来找茬他多半能把他打的满屋嗷嗷叫,就算他爸骂他也不在乎,在他看来他爸挺弱的,打人也打不疼。
但是想起昨天的事他就窝火,吃了个大败仗。
昨天他天一早就出去跑了一圈,他懒的看见那帮人,听小山说酒瓶子破铜烂铁连废纸都可以卖钱,他就致力于捡这些东西赚钱了,他要多多赚钱,早点离开这个家,不用被骂吃闲饭的小废物。
小山也跟他一起捡,两人捡了不少,一人卖了一块多钱,然后就揣着钱回家,结果刚进家门,就看到徐展翼那个胖猪穿着他藏在床下他本来打算来年再穿的新衣服。
那衣服是徐天蓝特地做给徐展鹏的,她穿过来虽然没看见过小弟,但是原主之前过年回去过,有印象,所以就跟裁缝形容了下六岁的小男孩的身材。
裁缝很是专业,做出来的衣服徐展鹏穿着正好,但是穿在比较胖的徐展翼身上就比较紧了,虽然这小子比徐展鹏还小一岁。
徐展鹏一看就火了,他好久没有新衣服了,那衣服他还舍不得穿,现在居然被死胖子穿在身上,可恶的是那个死胖子还得意的冲他直翻白眼儿,“黑煤球,看我衣服好看不。”
徐展鹏个子小,黑的不分白天黑夜了,所以徐展翼一直拿这个攻击他,给他起个外号叫‘煤球。’
徐展鹏不觉得黑有什么关系,但是现在对方穿他的衣服还跟他显摆就是他的错了,他‘嗷’的一嗓子,“你给我脱下来。”上去就照着对方脸上就是一拳,瞬间对方原本像个猪头的脸上,更像个猪头了。
徐殿翼一摸鼻子,流了好多血,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弹起来就跟徐展鹏滚做一处,徐展鹏跟他滚了几下就把他压在身/下,上去几个铁拳下来,打的对方哭爹喊娘。
“你给我脱/下来,脱/不/脱。”
“就不脱!”徐殿翼边嚎边喊,“妈妈,你快出来啊。”
马翠萍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看到他儿子被那小兔崽子压着打,正好家里没别人,徐振兴有事出去了。
她没了顾忌,上去一脚就朝徐展鹏的头踹了过去,徐展鹏就直接被踹翻在地,就地滚了几个滚,他甩甩头,觉得瞬间脑袋就晕乎乎的感觉要掉了。
马翠萍那边把他宝贝儿子扶起来,看着儿子满脸的血心疼不已,放下儿子,三两步走到徐展鹏跟前,拽起他脖领子,对着他小小的脸颊就是左右开弓,一顿耳光。
徐展鹏毕竟人小力微,对付徐展翼还行,对着一个成年人就不够看了,再回上他本来就被那一脚踹的脑袋昏昏了,这下更是一点力都使不上。
‘啪/啪/啪’的声音不知响了多少下,他感觉脸由火辣辣开始变的麻木,精神也开始涣散,他想他是要死了。
他以前不知道死是什么,但小山知道,小山说他爸死了,他就再也看不见他爸了,他妈说他爸去了另一个世界,等他们死了才能看见。
他想他可以去另一个世界见他妈了,他没见过他妈,但他们都说他妈是为了生他死的,那他妈一定很疼他的。
他讨厌这帮人,终于可以不见他们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他爸。
“你给我住你,你打他干什么?”徐振兴一早扛着锄头去地里锄锄草,回来就看到大儿子在挨打,虽然大儿子淘气了点,但到底是他儿子。
“我干什么,你看他把小翼打的。”这次马翠萍理直气壮。
徐展翼那猪头,还满脸血,看也挺可怖的,徐振兴一看之下也是吓了一跳,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埋怨道,“那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小鹏小鹏。”
徐展鹏闭着眼,一动不动,徐振兴担忧的又叫了一声,“展鹏?”
小小的身体躺在地上,还是一动不动。
徐振兴声音发了颤,他抖着手指,指着马翠萍,“你不是把打死了吧?”
马翠萍看这状况,也里也开始颤悠,有些心虚的说,“不会吧,这小子皮实着呢,天天跟小翼打架,哪那么容易打死。”
徐振兴探了探孩子鼻息,松了口气,但还是对马翠萍道,“你把她弄屋去,不准再碰到,我去请大夫,他要是有啥事,我跟你没完。”
对于徐振兴她还是有些忌惮的,于是她依言把徐展鹏抱了起来,放在了徐家老太太原来那屋,她这不敢做啥了,她也不想出人命。
徐展鹏缓了一会儿,再一睁眼,发现屋一人没有,他挣扎着下了炕,随身找了块布,走到外屋打开碗橱,就把里面仅有的三个窝头都包起来,然后揣着自己仅有的几块钱,走了,他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