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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为夫心好累-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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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苓让我来瞧瞧你。”
  他压低了语声,提到那个名字脸色都有些发红。看着眼前人沐芽想起那个为了他连命都不惜的姐姐,酸酸的,“跟姐姐说,我好好儿,就是……就是想姐姐。”
  沐芽说着低了头,在司衣司的日子是她来到这里最惬意的时候,每天有碧苓护着、教着,可以吃好,可以睡饱,还可以收到哥哥的信……
  看着小丫头落寞的样子,浸泡得红红的手揉搓着衣襟,奕柠心里也不大是滋味。九弟行事总是这样,刀子一样,一刀下来,彻底斩断。当时听碧苓说起那件棉袄,奕柠就料得是七哥的,一来因为是三姐出面调动的人,二来么,九弟是绝对不会对这样不识字的小宫女生什么情意的。九殿下的眼睛向来长在头顶,承德避暑,多少千金闺秀都被他嘲笑过。
  只不过是这样的一个猜测,他告诉了九弟,九弟竟像是做实了一样非要亲手掐断,说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和碧苓。奕柠不是没有私心,也知道沐芽是小宫女根本不得机会常出入各宫,她要是想见七哥定是私下密会,这一来就很容易暴露,一旦刑罚受不过,难免会供出碧苓。
  可奕柠也深知相思之苦,想那七哥虽说生性孤僻、怪诞,毕竟血脉相连,一个人苦锁三载,唯一能通往的就是浣衣司,与小丫头许只是一时相惜,未见得怎样,怎可捕风捉影就毁人于一旦?更况,激怒七哥,惹出事端怎生是好?九弟却说不怕,他不敢,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吞。
  九弟的底气不知从哪里来,这些时文华殿读书见到七哥,奕柠一直悬着心,好在看他神色确也如常,更听了碧苓转来的话说他二人像果然并未怎样,舍也就舍了,奕柠的心这才放下。放下了那边,又牵挂这边,九弟调了沐芽来就这么当个小太监使,怪可怜的。
  “沐芽,你再忍忍,过些时,我身边一个大宫女到了岁数出宫,趁时候儿我再换个小宫女把你换过去。”
  “哦,不不,”沐芽忙摇头,“多谢殿下,奴婢在此处就……”
  “八哥!”
  沐芽话还没说完,院门外进来个人,“你在这儿做什么?”
  “哦,我跟沐芽说句话。”
  “走吧。”
  “嗯。”
  这是沐芽第一次看到她的正经主子,今天一身银白衣袍、紫金冠,夕阳下斜映,英俊的脸庞有了侧影,像画笔勾描的光影,棱角挺立、无可增减。只是那表情十分冷淡,淡得连那丝坏笑都隐去,像根本就没看见她,转身离去。
  脚步声消失在朱漆门外,沐芽轻轻吁了口气,端起一盘茶碗走进茶房,主子们该喝茶了。
  ……
  从二门出来,两人一道往堂屋去,奕柠道,“九弟,怎么安排沐芽做那等粗活儿?”
  “烹茶、洗杯子,这活儿还重么?”
  “不是重。只是女孩儿家皮儿薄,成天泡在水里手都红了。”
  “哟,”奕枫住了脚步,笑看着奕柠,“八哥就是会疼人,尤其的,会疼女孩儿。”
  奕柠瞪了他一眼,“你少拿我取笑。莫说她与碧苓还有金兰之谊,即便就是咱们手边儿一个不相干的小宫女,你也不好这么使唤她。”
  “我的人,我不好使唤么?”
  奕枫这句话说得半真半假,连他唇边的笑都有些冷,奕柠心里生了异样,“奕枫,你究竟是为何要了沐芽来?是成心要与七哥作对么?我看七哥倒不甚在意,碧苓也说了他俩是如何相识,并无旁的,你何必为难一个小丫头?”
  奕枫闻言并未搭话,鼻子里哼了一声,抬步离开。心道,“不甚在意”?咱们走着瞧!
  两人前后脚走入正堂,堂中的玉画屏旁候着一个的女孩儿,正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上头的题字,听到他二人进来转过身,“你们两个到哪里去了?倒把我一人搁在这儿。”
  奕柠忙道,“让妹妹久等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奕枫撩袍子坐在了一旁的,“明儿你搬进宫来住,规矩多着呢。”
  “我是不懂规矩的人么?”女孩儿撅了嘴,看向奕柠,“八哥你说呢?”
  奕柠笑笑,“瑾玮妹妹最是知书识礼、形容大方了。”
  瑾玮抿嘴儿笑,奕枫白了她一眼,“瞧你乐的,明儿进了宫你就知道了,哪有住在府里自在。”
  “府里哪里自在?”瑾玮在他二人对面坐了,“爹爹管得严,若不是娘娘接我进宫来,我成日不是念书就是弹琴,连个说话儿的都寻不着。”
  “你就是惯的了。”
  “你是个好的。”看瑾玮被说得面上有些不悦,奕柠斥了一句奕枫又问道,“做准了么?”
  “怎的没准?”奕枫想起今天在昭仁殿,舅父庄之铭一个头磕在地上半天不肯起来,直说小女不懂礼数,万不可进宫以免冲撞各位殿下,笑道,“国舅今儿若是不跪,瑾玮还得不着皇父的夸奖呢。”
  瑾玮听着掩嘴儿笑,“皇上还说让我与公主们一道住呢。”
  “哦?是么?”奕柠也笑,“昨儿才见静妃娘娘说四妹妹、五妹妹长大了,这就要搬到乾西所去,这么说你也要住过去了么?那可热闹了。”
  “可不。”奕枫道,“你当是什么?若是接她进宫是住翊坤宫,她才不肯呢!”
  “啐!”瑾玮羞,“表哥最不是个好的!我怎的不愿意侍候娘娘了?最喜欢跟娘娘说话儿了。”
  “哈哈……”奕枫笑,“瞧瞧吓的,我又不去告诉!”
  “瑾玮不必理他,你表哥就是歹稀罕,他最巴不得你搬进来呢。”奕柠道,“说准日子了么?”
  “原本说的是明儿,我今儿就不回去了,明儿府里送行李就是。”瑾玮喜滋滋的,“免得回去爹爹又变卦。”
  “打嘴吧,皇父口谕都下了,哪容得国舅变卦,往后再想教训你也够不着了。”
  三人正说笑着,宫女奉了茶上来。瑾玮捡起茶盅,轻轻一拨茶盖,冉冉茶香飘了出来,她嗅了嗅,蹙了眉。
  奕枫看着她道,“这是福建正山小种茶。”
  “我最不喜红茶。”
  “你尝尝。”
  瑾玮搁了茶盅,“不了。”
  “让你尝尝你就尝尝么。”
  听表哥劝得紧,瑾玮不好驳,又端了起来,浅浅地抿了一口,轻轻抿抿唇。
  “如何?”
  “不觉红茶的苦涩厚重,倒有股酸甜味儿呢。”瑾玮说着又抿了一口,展了笑容,“再品,好香甜。”
  奕枫没再搭话,低头饮茶。自从那小丫头到了茶房,这茶的滋味就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一起来热闹。hia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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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转水转

    三人说了一会子话,到了该传晚膳的时候,奕枫要留他二人一道用膳,瑾玮想留下可又摇头,说不好,头一晚在宫里就不陪娘娘不好。
  奕枫笑她,说这会子知道宫里的烦难了吧。
  既是留不得,便得起身告辞。奕柠也说不过几步远的路,再央唤人把晚膳送过来也是多事,不如就回去了。奕枫这便把二人送了出来。
  日头西斜,正照着北五所前狭长的甬道,膳食局的人还没有进来,只有各所守门的小太监,影子斜在地上拉得长长的,十分安宁。
  三人刚出了头所的院门,正要道别,奕枫看着甬道尽头处愣了一下,奕柠回头,就见一人正迎面走过来。奕枫原是不想搭理的,可毕竟身边还有瑾玮,只得等了。
  虽然逆着光,林侦也早看见头所门前的三人,走到近前,奕柠先开口道,“七哥,”
  “八弟,九弟,”
  招呼过这两位,林侦的目光落在中间这一位身量苗条的女孩儿身上:一身银白碎花映月袄儿,外罩桃花儿粉的小褂,小女儿的倭堕髻上缀了两只蝴蝶钗。夕阳里,鹅蛋脸庞柔光若腻,略带稚气,柳眉杏眼盈盈含水,清静似秋日的天空。看着她,林侦微微蹙了眉。
  奕枫见状,嘴角一弯,抱了肩,好整以暇地瞧景儿。
  这一刻的默声,瑾玮有些尴尬,略略嘟了嘴,“七哥,是我呀。”
  甜甜的语声,亲切的称谓,林侦依旧不敢造次,心里倒还笃定,这不是两位小公主,其他人认不认得都无妨。
  “七哥哪里还记得你是谁。”奕枫道。
  一旁的奕柠忙解围,“七哥,这是瑾玮啊,庄大人的千金。”
  这庄大人说的是当朝首辅庄之铭,尹妃的堂哥。庄家是大周三朝老臣,到了隆德帝这一朝高居首辅之位,据说膝下三子一女,这便是掌上明珠的瑾玮。
  林侦微微低头,“瑾玮妹妹,恕我失礼。”
  “许是……我变了许多?”
  女孩儿的一双眼睛看着他,语声虽娇柔倒似还有些不肯饶他,林侦笑笑,“长高了。”
  噗嗤,奕枫笑了,“这话断不会有错。”随后笑着撇开话头,“正是晚膳时候,七哥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正要往钟粹宫去应大哥一句话,不便多留了。”
  “哦,那七哥慢走。”
  “好。”
  三人目送林侦出了北五所的门,修长的影子消失在门外,奕枫嘴角的笑容冷了下来,微微蹙了眉,“这些时倒与大哥走的近。”
  “七哥这几年落了许多功课、人情,大哥是长兄,自是要多关照些。”奕柠道,回头看奕枫又想起那后院的小丫头,“咱们往后也要帮着些,莫生闲事。”
  “这倒好,因着这三年要得宠于众人了,原先如何倒不记得了。”
  “行了,”奕柠嗔道,“从前的事,皇父都不记了,你记得什么。”
  奕枫没再应奕柠,手肘碰碰身边的女孩儿,“人家早走了,你怎的发呆?”
  瑾玮依旧望着不远处的角门,喃喃道,“我怎的觉着……七哥不似从前了?”
  “总算知道礼数了呗。”
  “不是,原先七哥待我也好呢。”瑾玮摇摇头,回头道,“你们不觉着长相不一样了么?”
  “长相?”奕枫和奕柠异口同声。
  看他两个惊的,瑾玮噗嗤笑了,“我觉着七哥比从前英俊多了呢。”
  奕枫白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奕柠倒先开了口,“我也觉着不一样了,倒不是长相,是脾性和气势。瑾玮,你不知道那日文渊阁七哥一番话,说得我的心都跳。所谓相由心生,故而才觉着不一样吧。”
  “是么?”瑾玮来了兴致,“我听爹爹提了一句,倒没听真,八哥给我说说呢。”
  “好了,晚膳都要摆上了,你还没换衣裳呢,仔细母妃教导你。”
  奕枫不耐地说了一句,瑾玮看门外果然已有膳食局的小太监候着,时候当真不早了,也只得起身往翊坤宫去。
  ……
  钟粹宫紧挨着北五所,是太子奕杬的寝宫,也是人们口中的“东宫”。林侦走到门前,小太监忙跑着去通禀,很快就将他请了进去。
  进了正门,是一座悬山卷棚顶倒座垂花门,屏门未开,绕过去走右侧连抄手游廊。钟粹宫虽是东六宫之首,也不过是一套两进的院落,虽说前后院都有东西配殿各三间,实则也不比北五所大多少,更不及宫外那气势恢宏的七进亲王府。储君之位,必是如此,在皇帝的龙威下谨慎遮蔽,直到有一天整座皇宫属于他。
  正殿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顶,檐脊上的五只小兽夕阳下斜出一排小影子,一样的苏式彩绘、冰裂纹门窗,映着晚霞煞是好看。
  “七殿下到。”
  小太监边通禀边打起帘子,林侦抬步进到正堂之上。坐北朝南的金黄宝座背靠墨字屏风,上面的题字是《大学》里的“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字迹苍劲有力,该是隆德帝亲笔所题。屏风后是整面墙的长书格,遮着宝蓝纱帘;宝座右手边的莲花高几上是太子的龟钮金玺,左手边是翠玉玻璃灯盏,灯盏下是一只小砚台并笔架。
  正堂两边各有三把太师椅,背后是满月冰裂落地罩,挂着珍珠垂挂隔开东西两厢,一边搁着一只紫檀雕花几案,上面是福寿墨玉屏架;另一边是一只紫铜鹤香炉,燃着袅袅的香雾。
  太子坐储已是二十余载,早就开始参与国事,这里就是他每日办公的地方,如此简洁,简洁到几乎无甚装饰,竟是比林侦自己住的四所还要简朴,心里不觉道,储君难为啊,几十年的储君真是如履薄冰。
  正是候着,东厢的珠帘打起,太子奕杬走了出来,一手拿着两本册子,一手随意地背在身后,一身宽松的天青色长袍,未系腰带,发髻上也只一枝白玉簪,见到林侦微笑唤道,“七弟,”
  林侦恭敬施礼:“臣弟见过大哥。”
  “来,坐。”
  奕杬让着林侦一道坐在了太师椅上,没有高几相隔,两人离得很近,那两本册子便在眼前。林侦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太子随着他的眼神打开了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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