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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春草碧-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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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官员,故而,下官不便擅自结案。”
  胡主簿还了一礼:“方才看到衙差押着的几个人,似乎与清乐坊管事陆琛有关?这陆琛祖上三代都是贫农,到他这一代方才有人入仕为官,虽只是个清乐坊的管事,可吃的也是皇粮,如果身上确有敏感,的确是该仔细审审。”
  大邯律例,凡是入了册的官员,除开需要核查履历出身后方能进行一系列升迁封赏外,还会被人调查一番有无人命案子。
  有时即便这条人命并非是官员自己犯下的,御史台也能凭此参上一本。
  二人从侧门进了大堂,堂下已人跪着,又有衙差抬来一座屏风,容家的两位夫人则和谈家娘子一块坐在屏风后。
  虞闻端坐案前,看着下跪之人,沉声问道:“堂前何人,报上名字?”
  那名叫陆尤的葛衣家仆低着头,唯唯诺诺地报了名字。
  “青天白日强闯民宅,打伤小童,又将人掳走,这事可是你干的?”
  大概是一路上被衙差们暗地里动过了,陆尤一抬头,脸上鼻涕眼泪横流,带着哭腔颤声道:“虞县令,小人也是不得已啊!这事……这事是我家阿郎吩咐的,小人不得不办!”
  胡主簿微微皱眉,扭头看了眼屏风,隐隐约约能见着屏风后女子的身影。
  虞闻叹息道:“你家阿郎说,他本是想请谈娘子过门一叙,却是你擅自强闯名宅,还动手打人,最后竟将谈娘子掳走的。这话,又如何解释?”
  陆尤面上看着并无伤痕,但身上可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脱了衣服,大概就能看到他全身青青紫紫一大片。他高声道:“这事要没阿郎的允许,小人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些事!”
  虞闻道:“如此,你是说,此事乃是你家阿郎陆琛指使的?如果此事的确不是你擅自做的主,那陆琛就是主谋,你大概只能算是个帮凶吧……”
  陆尤颤声道:“对!对!小人只是个帮凶!只是帮凶!不是我要抓谈娘子的,不是我!”
  虞闻再看了他一眼:“那么,你老实交待,陆琛为什么要你抓谈娘子,陆家和谈娘子之间,究竟有何怨仇?谈娘子到大都定居不过两年时间,而陆家却是大都的旧民了,这里头究竟藏了什么事情?”
  陆尤抖抖索索道:“夫人前几日过世了,院子被一把火烧光,尸骨无存。虽然夫人生前的那些侍娘婆子都说夫人是病死的,火也是夫人吩咐放的。可是阿郎认定夫人的死,是因谈娘子而起,所以……”
  虞闻沉吟片刻,道:“是么。可本官听说,陆家本已经为容氏下葬了,陆琛也并未任何言行举止表露出容氏是惨遭杀害。如此一来,你说的这话,却又不通了。”
  有衙差捧着卷轴匆匆进堂,呈给虞闻,他接过,翻开,接着问:“这是容氏陪嫁侍娘阿箐的验尸结果,你们口口声声称她是半夜梦游,失足落水而死。可仵作尸检发现,尸体的后脑上有个伤口,身上其他地方也有人为的淤青。如此,你可有什么话要补充的?”
  陆尤顿时急了:“大人,凡事要讲证据!小人是带着人去一捻红掳走了谈娘子,可阿箐不是小人杀的!”
  虞闻沉默了一下,一拍惊堂木:“把人带上来。”他看了眼屏风,隐隐约约听到屏风后的容家夫人正在怯怯低语,却不知都在说些什么。
  桑榆坐在屏风后,容家两位夫人倒也率真,同她坐在一处还神态自若地向她打听起陆家的八卦来。
  接连几个问题,问的桑榆几乎失笑,轻轻咳了两声,这才低声回道:“夫人们不妨再等等。容夫人心善,老天爷总不会舍得她生前受尽委屈,死后却又不得安宁的。”
  她说着,抬头,从屏风的缝隙中看端坐在案前的虞闻。只见他一改平日的和煦,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看着衙差从堂外将人带上来,桑榆不由在心里想——
  这件案子,他到底会怎样断。
  少顷,一个老妇人被带进公堂,看到堂前坐着的县令,当即跪倒在地,俯身痛哭:“求大老爷做主啊!我家娘子和阿箐死得冤枉啊!娘子是被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害死的啊啊啊……您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为娘子和阿箐报仇!”
  老妇人哭得悲痛,虞闻温声安抚道:“若容氏和那名叫阿箐的侍娘当真是被人害死的,杀人不是一项小罪,本官定会为她们主持公道。只是,老妇人,您需得把您知道的,看到的事都说出来,这样才不会令无故的人折在公堂上,放任那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老妇人揩了把鼻涕:“我家娘子一向为人和善,从没得罪过什么人,嫁给阿郎之后没过多久的好日子,这糟心的人就进了门!一定是那女人干的!娘子好不容易怀了孕,那个女人就怀恨在心,对娘子痛下毒手……一尸两命呐!”
  老妇人一边哭,一边说。她是容氏身边的婆子,容氏出嫁的时候就陪着到了陆家,这么多年过来了,自家娘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倘若娘子生下小郎君,那说不定后半生就有了依靠,熬一熬这日子也就过去了。可现在……
  胡主簿在一旁感慨地说:“那位夫人在大都,倒的确有不少的善名,没曾想竟然早早就没了。假若真是人为,这凶兽真是太残忍了。”
  老妇人又将那夜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在公堂上说了一遍。虞闻一边听,一边扫了眼跪在一边的陆尤,见他果真越听越害怕,甚至还满头冷汗,轻轻咳嗽一声,又命衙差带上阿箐出事时在场的一个小童。
  小童年纪不大,约莫七岁的模样,进公堂的时候还有些害怕,畏畏缩缩地跪在堂下。
  小童道,那天夜里他被尿憋醒了,从厢房出来想找个地方解决下,结果才出门没走几步,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他被吓了一跳,睡意都去了一半,赶紧偷偷跟上。
  跟上去之后,就看到夫人身边的阿箐被人勒住脖子,拖到池塘边上往水里摁,阿箐挣扎着不从,那人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往阿箐的头上砸。
  小童说,他就那样躲在旁边看,看见阿箐没了声响,然后噗通一声被那人推下了水。他吓坏了,连尿都憋了回去,等那人离开,他转身就逃回厢房躲在被子里后怕。第二天,就听人说阿箐夜里梦游失足落水死了。
  衙差又将陆琛和月娘带上公堂。二人已经在下面听了很久,这会儿被带上公堂来,脸色都有些难看。虞闻也不问他们话,命衙差将从陆家搜查来的东西全都呈上来。
  衙差们去搜查陆家,从月娘的屋子里,发现了几盒东西,又从月娘的贴身侍娘那儿,搜查到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方子跟一小包粉末。
  胡主簿半闭起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些,是什么东西?”他只闻得到一股香甜的气味,应该是胭脂,不过看着又不像。
  “这个香味……”
  桑榆的声音,略有些迟疑地从屏风后传来。
  胡主簿眯眼道:“谈娘子知道这个?”
  屏风后,桑榆慢吞吞地道:“虞县令,胡主簿,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香味,应该是我之前配给容夫人的方子。”
  “你闻得出来?”
  “闻得出来。”
  虞闻一拍惊堂木:“月娘,容氏临终前曾说谈娘子给她的方子被你收买的人偷走了?”
  月娘咬唇,摇头:“妾身并没有让人去偷方子……”
  “那么这个你要如何解释?”虞闻拿起方子,上头笔迹清晰,正是他认得的桑榆的字。
  “妾身不知道!”月娘憋着一口气。
  “不过就是几道方子,城中医馆哪个大夫不会开这种方子,虞县令不能光凭这个,就认定月娘害死了容氏!”
  在堂下旁听的容二郎,此刻恼了,直着喉咙道:“你多嘴什么!这个女人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真相如果的确是这个女人害死了长姐……陆琛,你就等着吧,容家不会就这样放过你们的!”
  护妾心切的陆琛,和暴脾气的容二郎在公堂上吵成一片,仍凭衙差怎么呵斥,仍旧彼此不愿后退一步。
  桑榆在屏风后哭笑不得地揉了揉额角。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佳节_(:з」∠)_月饼虽好吃,但不要贪嘴,吃多了伤肠胃。今年单位发的月饼是最不爱吃的苏式,里头各种瓜子仁花生一类……

  ☆、第69章 怜薄命(四)

  砰!
  虞闻一拍惊堂木:“肃静;公堂之上;不得喧哗!”他瞧着底下吵得脸都涨红了的容二郎,再看看被陆琛护得紧紧的月娘;拧起眉头道,“公堂之上,无论你们如何辩解;到最后仍然得由证据说话。”
  有小吏匆匆自屏风后面绕出来,向虞闻耳语了几句;他看了屏风一眼;又道:“害死阿箐的人,已经被指认出来了。”
  月娘面色一紧,下意识地往陆琛身后躲了躲。
  容二郎有些着急:“是谁?”阿箐是长姐身边的人,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十有□□和长姐出事有什么关联。
  陆琛神情有些古怪。
  虞闻道:“杀死阿箐的,的确不是陆尤。”跪在躺下的陆尤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又听到他在那说,“陆琛,你可认罪!”
  惊堂木一拍,陆琛顿时腿就软了。
  “你认不认罪!”
  “人不是我杀的!”陆琛急了,“不过就是个下人,死就死了,我要杀她干吗要自己动手!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她杀了容氏,然后一把火把尸体烧了!”
  他越说越慌张,胡主簿在旁看的,一边捋须,一边摇首叹气。这人难怪这么多年仍然只是个清乐坊的管事,做事这么沉不住气。不过也难怪,要是有本事,也不至于会闹出宠妻灭妾这种笑话来。
  等到衙差将证据全都呈上来,陆琛这才无话可说,低下头。
  着人将陆郴收押进大牢,虞闻又命人将指证月娘设计陷害容氏的证据全部拿了上来。
  人证物证全部齐了,容氏的死,到眼下这一步,也就彻底的水落石出。
  其实月娘的故事,和桑榆从前听说过的那些小三求转正的故事差不多。
  月娘出身风尘之地,陆琛偶尔在风月之地遇到她,正好见到她风姿绰约地在与人陪酒谈笑。
  几乎是一见钟情,陆琛开始流连忘返起来,后来索性把月娘赎了身,另外置宅让她住下。
  十天里,陆琛总有三四日是在别院里过夜的。
  时间一长,枕头风自然也就起了。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一辈子就当个外室,被人藏着掖着地放在外头养。月娘跟了陆琛一段时间后,渐渐也不满足于现下的生活,开始使劲儿地朝他耳边吹风,终于得到了纳妾的承诺。
  容氏性善,面对陆琛的背叛,除了眼泪,再没有其他。于是月娘变本加厉地缠着陆琛,直到月前,那个女人像是突然改头换面了一般,容貌、身段都变得和从前很不一样。男人的目光又重新被她吸引了回去。
  一连几日,陆琛都是在她房里过的。
  月娘又特地找人打听,说容氏这种改变是因为之前见了一捻红的当家娘子,从她那得了三个养颜的方子。一捻红在大都名气不小,很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娘子都惯常用他家出的胭脂香粉。
  月娘本是不在意的,可陆琛留宿在容氏那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不由地上了心,又特地去到一捻红,开口便允诺会给一大笔钱,只要有买到当初卖给容氏的方子。
  谁知,一捻红的当家娘子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仍凭她说破了嘴,不卖就是不卖。
  也行。
  她有的是办法,而后的事便如同公堂之上的证据显示的那样。
  她收买了容氏的一个陪嫁,命她从容氏那里偷走了那三个方子。又另外交给那个陪嫁一包药粉,仔细吩咐了用在哪里,这才安下心来,重新将男人牢牢地抓在手里。
  没等多久,容氏怀孕了,又过了没几日小产了。
  她站在树下,看着正房的院子里燃起冲天的火光,心里快意得不行。男人虽然失魂落魄,可很快就命人将尸骨收敛然后安葬了。
  男人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知道她设计了容氏,可男人什么话都不说。月娘就是仗着这一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容氏,最后得以谋害了这两条人命。
  等到容家人愤怒地找上门来,男人终于知道后怕,转而回头向月娘求助。
  月娘随手就将那日在场的谈娘子牵扯了出来。
  “陆琛,你明知道当日容氏之死另有隐情,也明知道凶手究竟是谁,却依旧执迷不悟,将真相隐瞒,直到容家人怀疑容氏死因,你却随口指认,让无辜的人背黑锅,甚至还命人强闯民宅,打伤无辜,强掳他人!你是想以此机会,借机除掉可能知道所有事情真相的谈娘子,是吗!”
  陆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已经能看出血痕。
  虞闻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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