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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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到和虞闻相熟的这位谈姓小娘子会是桑榆后,真在县衙内宅见着人,胡主簿反倒是一点都不吃惊了。
早听说她是从奉元城而来,再一想如今这位新县令,可不也是从奉元城出来的,许是二人早就相识,不然也不会才到大都几日,就与人小娘子贸贸然有了来往。
“原来是谈娘子。”胡主簿点点头。她家夫人自两年前用过一回一捻红的香粉后,就再没用过别家的,也不知那里头究竟放了什么,她家夫人如今的确看得是越发的年轻漂亮了。
于是渐渐的,他也对一捻红这位年纪不过才十五岁的当家有了印象。
内宅正堂摆好了简单的酒席,加上桑榆带来的那些菜,倒也丰盛。虞闻邀桑榆一块坐下再吃两口,她摆摆手,只说去茶室等,晚些有些事想请他帮忙。
等到吃完这一顿,胡主簿心满意足地撤了,并不打算再留下来听他二人说话。
有章婆子的管教,内宅的下人们多少都上了心。如今见阿郎身边的阿祁对这位在茶室喝茶的小娘子如此敬重,不由地也上了心。
茶室正中的香炉,有虚烟袅袅升起。她就坐在一旁喝茶。从奉元城带来的今年春的新茶,喝一口,倒是让她有些怀念。
“好了。”虞闻撩开下摆,往她身前坐下,“你向来聪颖 ,也甚少向人求助,此番是有什么麻烦事须得我帮忙?”
“过几日,阿芍就要出嫁了。”
“这是好事!”
“她夫君是我幼时在南湾村的一位表兄,只是成亲后就地开拔去奉元城。”
虞闻神色一沉:“如今的奉元城,如同龙潭虎穴……”
“是。”桑榆点头,“我便是因此,想请六哥写封信,请孙郎君看顾下我这位表兄,别的不求,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待回了大都,他们夫妻团圆,我自会另备谢礼,重谢孙郎君大恩。”
朝中如今的情形,再怎么大的动静,以孙宰相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孙青阳也从不是个吃素的,如今身居要职,被各方势力努力拉拢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受人影响。请孙青阳看顾人,也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虞闻颔首,见桑榆神色一松,这才知道她方才竟是有些担心的:“以后若有什么麻烦事,你也可找我……”
桑榆微愣,随即扬唇一笑:“好。”她说罢,从身上掏出份红色请帖来,“六哥若是有空,阿芍成亲当日,不妨来一捻红吃杯喜酒。”
送到手里的这份请帖,做得十分精致。虞闻拿在手里,目光在上头逡巡,而后笑道:“自然。”
一日后,南湾村的长辈们皆赶到了大都。
谈文虎特地在城门口迎接他们。看着风尘仆仆的家人,他眼眶一热,差点当街就跪下磕头。
里正如今已经不是里正了,谈大爷年纪大了,吃不消了,便将事务都交给了儿子。看到多年没见的长孙,如今身材健硕,人也挺拔端正,精神十足,谈大爷满意地连连点头。
城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谈文虎领着家里人往前走。越走越偏,谈大爷忍不住想问这是要去哪的时候,忽地就听见有人脆生生喊了句:“里正爷爷。”
谈大爷抬头,只见路前站着一娘子,亭亭玉立,出落的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玉兰一般娇嫩漂亮,见了人,唇角微扬,含笑道:“阿爷安好 。”
谈文虎回头见家中长辈全然都是一副惊诧的模样,似乎面面相觑,都有些奇怪,忙解释道:“这是二娘。”他顿了顿,“跟着元娘嫁到奉元虞家的二娘。”
时隔多年,再遇故人,无论是桑榆还是谈家众人,都觉得十分激动。
谈大爷看着眼跟前的小娘子,再听她轻描淡写地将这些年的事几句话带过,想起当年还在南湾村时,那个稚嫩的孩子,忍不住感叹造化弄人。
谈家人在大都没有住处,谈文虎平日里都是住在营中,睡得是大通铺,自然是不能把新婚妻子往军营带的。
桑榆理解他们的难处,知道事出紧急,谈家人一时也不能在大都随随便便就买处宅子给谈文虎娶亲,便安排他们在一捻红内住下,又特地辟出一个小院,给阿芍夫妻俩当新房。
又过两日。
一捻红的门前挂起了大红灯笼。
阿芍坐在梳妆台前,散着发。桑榆特地从城中请来的全福老人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执起头发,捏在手心,慢慢梳理。
阿芍也是个无父无母的,这门婚事全凭自家小娘子做主,能满心欢喜地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已经十分高兴了。透过铜镜,瞧见桑榆就站在身后不远处,忍不住就有些眼眶泛红:“娘子……”
“哭什么。”桑榆笑她,“你又不是嫁出去就不住这儿了,傻乎乎的哭什么。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我逼你嫁的。”
阿芍瞪眼:“娘子总是这般扫兴。”话有些嗔怪,声音却显得哽咽。
梳完头,桑榆将手边的一盒新近赶制的胭脂递给要给阿芍上妆的全福老人,又摸出一根簪子,亲自簪在她的发髻上:“这些年,对外你是我最贴身的侍娘,实际如何,你我心中明白。你我情同姐妹,旁的东西我不知该送你什么,这根簪子,便算是给你的添妆。”
“娘子已经给我添了嫁妆,怎么好意思再拿娘子的东西……”
桑榆才不敢她好不好意思,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理由,压着阿芍梳妆罢,又盯着她穿上嫁衣,套上龙凤镯,欢欢喜喜地送出去门。
谈家人早在小院那候着了,只等着谈文虎把新娘接过来,便可拜天地。
这门亲事,并没大操大办。
桑榆不过才请了左右邻居并虞闻,在正堂摆了几桌酒席。做菜的厨子,是托陈家娘子们借来的掌勺师傅,酒席上每一道菜都做得极其精致。
待拜完天地,正好入席。
看着桌上的菜,众人纷纷感叹说谈娘子为人大方,即便是对身边的下人都是照顾的很。又听说新娘嫁的是谈娘子的亲戚,便又恭维两声,说亲上加亲。
桑榆笑着都应了。谈家人感激她在文虎婚事上出的力,这会儿自然不愿再累着她,便主动招待起酒席上的宾客来。
“阿芍嫁了,你身边可会缺人?”
酒席罢,桑榆怕前头吵闹,遂躲进后院坐在秋千上发呆,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虞闻今日穿着浅蓝色直缀,身形修长高大,脸上带着温和从容的浅笑。
后院种了各种花草。初秋,院中遍开木芙蓉,花影随风静静摇摆,红的花朵妖冶艳丽,其间又有白的木芙蓉混杂在一处,清雅娟丽。
秋千上坐着的女孩,抬起头,目光清澈明媚,脸上渐渐浮起笑容,浅浅笑道:“我平素就不喜身边有太多人服侍,阿芍出嫁,可依旧留在我身边,倒也不缺人。”
秋千并排可坐二人,后院又鲜少会有外人出入,桑榆往边上靠了靠,请他一道坐下。
二人也不说话,就那样坐在一起,看着后院的花花草草被风一下一下吹低了头。
秋日的黄昏,夕阳和煦,又裹着微凉,静静地照在他二人身上。远有县衙的小厮奔来,瞧见他二人那样坐着,竟不由地停住脚步,悄悄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么么哒~这里依旧是存稿箱君!
☆、第65章 一萼红(八)
成亲两日后;谈文虎走了。
又过两日;谈家人也启程回去了。
谈家人本打算带着阿芍回南湾村去,可记起文虎临走前交待的话;想了想还是作罢,只嘱咐阿芍在照顾二娘的同时,也注意些自己的身体。
阿芍应了;而后送他们出了城。
等回到一捻红,门口的情形把阿芍吓坏了——她本就是天际微明的时候;就送谈家人去了城门处;且并未多在城门外逗留,可就这一来一回的功夫,怎的就变成了这样。
杂乱不堪的院门,院子里被胡乱碰倒的花草,还有空无一人的房间和台阶前的血舞……阿芍有些慌了:“娘子!五味!娘子!”
她跑前跑后,到处在喊,可连一声回应都没得到,一时脸色都白了。
有邻居听到她的声音,匆匆从隔壁跑了过来,抓着惊慌失措的阿芍,喊道:“谈娘子被人抓走了!你还不赶紧去县衙报官!”
“婶子!我家那小药童你瞧见没有?”
“瞧见了瞧见了!被打得满头都是血,我们想拦着,那几个人拿着刀,凶神恶煞的,说我们要是多管闲事就要了我们的命。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他追着马车跑了!哎哟,那一头的血,看着怪渗人的!”
阿芍越听脸色越是惨白,现下却醒过神来,知道这时候不能再拖延了,赶紧冲出院子,往县衙跑。
阿芍送谈家人出门的时候,桑榆就醒了。
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院中的青石小路被淋得湿漉漉的,木芙蓉花上聚着水珠,手指轻轻一拂,就滚落了下来。
五味抱着装了换下衣物的木盆匆匆跑过,见娘子站在门前,忙停下脚步,脆生生道:“娘子醒了。阿芍姐姐在厨房备好了素粥,我去给娘子端过来。”
他说着放下木盆,回身就要往厨房跑。桑榆正要喊他慢点小心摔跤,却不想前头突然传来“彭”的一声,而后便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桑榆拧眉往前走了几步,还未至月洞门,便见得一群凶神恶煞的陌生人横冲直撞而来。
“谈娘子,我家阿郎想请娘子喝杯茶!”一名形容猥琐的葛衣男子哼哼两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刚一站定,就瞧见他身后人唰地拿出了刀剑,一脸凶相。
桑榆冷冷地看着他们,右手将五味护在身后。
“谈娘子在大都,也算是小有名气,多少夫人娘子莫不是在你这买的那些胭脂香粉。”那葛衣男子身形矮小,和书中讲的土行孙一般模样,说话时的样子别提有多难看,眼珠子还滴溜溜的转,四处打量,“我家阿郎不过是想请娘子过去喝杯茶,娘子何必一脸防备。”
“我与你家主子并不认识,想来也没什么话好说的。至于茶,一捻红并不缺茶。”桑榆扫了一眼那些手拿刀剑的男子,面无表情道。
“谈娘子说笑了,您虽说不认识我家阿郎,却定然是认识我家夫人的。”葛衣男嘿嘿笑道,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
“你家夫人又是谁?”桑榆带着五味退后两步,警觉道。
“我家夫人的娘家姓容。”
葛衣男说完话,他身后那些孔武有力的男子立时张牙舞爪地向桑榆扑了过来。
桑榆所学,至多不过是能稍稍防个身,可当真面对那些凶神恶煞之人,她的拳脚就显得十分花拳绣腿。五味乖巧地往跑,生怕拖了娘子的后退。可即便如此,桑榆仍旧还是躲闪不及,被人抓着胳膊,一把摁倒在地上。
“放开我!”桑榆倒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忽地又被人一把拉了起来,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被打得侧过脸,吐出一口血来,大半张脸孔打得赤红:“陆郎君看样子并不是真心想请我喝茶,而是打算动用私刑?”她气喘吁吁,脸颊生疼,“难不成,陆郎君以为,容夫人之死,是我所为?”
葛衣男笑:“娘子说是就是,说不是那也没办法,只是我家夫人枉死,如今容家派了人来要阿郎给个说法,阿郎自然得请谈娘子过去说上一说。毕竟,杀人,总得偿命不是。”
这人说话,实在难看。桑梓闭了闭眼,冷笑:“只怕陆郎君这是要我给他房中那位美娇娘做替死鬼吧。”
葛衣男笑,伸出手,猥琐地想要摸一把桑榆。
不料,手才伸出去,却被人一把抱住手臂,直接狠狠咬住不放。
葛衣男吃痛,用力挣扎,却不想怎么也不能甩开。桑榆听到动静睁开眼来,看见五味正牢牢抱住他的胳膊,狠狠咬住,一时心惊。
下一刻,就有人拿着刀柄用力地砸在五味的后脑勺上,然后狠狠一脚把他踹开。
“五味!”桑榆心惊。
“娘子……”小孩躺在地上,额角流了血,有些头晕目眩,挣扎着要爬起来,又被人狠狠地往肚子上踹了几脚,直踹得他抱住脑袋蜷缩成一团仍旧不肯罢手。
“住手!”桑榆大喊,“他不过是个孩子,你何苦拿他下手!”
“小畜生!”葛衣男啐了一口,回头见桑榆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惶恐的神色,满意道,“谈娘子如今这副模样,看着才是真的漂亮……来啊,请谈娘子上车,再不走,阿郎该是要急了。”
桑榆挣扎了两下,施加在身上的力气便骤然又加大了几分,不得已只能踉踉跄跄随着脚步往前走。
身后的五味吃力地撑起身子,吐了一口血,刚才被打得脑袋上又留了不少血。
一捻红里的动静自然传到了左右邻居,有人围拢在门口不知情况,等到见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拉着桑榆出来,顿时吓得散开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