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离by仓苍沧伧-第3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凉水冲了个脸,摩挲着手机想着应该打给谁。
周小舟吧,眼下唯一能联系的也就是她了,再说周小舟好歹也是个编辑,人脉什么的,应该比自己广很多。
顾潇楠咬牙拼命压抑着心里的那股子慌乱劲儿,咳了好几声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但是一开口,仍是遮不住的哭腔,她说,“周小舟,我爸他……癌症了。”
周小舟就是周小舟啊,小时候有个老师说她天生就是学理科的料,冷静,理智,逻辑思维好的一塌糊涂。可就是这么个天生该去学理的人,最后当了个女性杂志的编辑。周小舟等她平复了情绪以后,出声问她,“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顾潇楠深深地吐了口气,缓缓道过原委,周小舟沉吟了一会儿,同她商量,“肿瘤科的医生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记不记得大四那会儿,梁宸的爷爷也是得癌症,那会儿是不是说过有个李医生很出名,被他们家请过去手术的?”
顾潇楠定下心神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个印象,“过去好几年了。”周小舟叹息,“不过咨询一下应该也还行。”
“你有梁星电话吧?”周小舟问她,“梁宸最近生小孩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顾潇楠一惊,而后瞬间释然。这世界就是这样啊,有死亡,有初生;有衰老,有幼芽;有覆灭,有希望。想来还是有些悲凉苍重的,这重21克的灵魂,一路飘飘荡荡,何时才能有个尽头呢?
*****
她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打给梁星,毕竟面子里子,矫情架子,都没有爸爸的生命来的重要。
梁星听到问题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顾潇楠在他看不见的这一段紧锁着眉头,生硬的说:“我爸爸得了胃癌。”
习惯这东西,据说21天就能培养。顾潇楠为此深信不疑,用不着21天,她只是把“癌症,癌症。”放在嘴里反复翻滚了十来次,这不,她已经能坦然接受并且陈述这样的事实了。
没一会儿梁星给她回电话,“我已经把你爸的病例给他传过去了。李医生人在首都开会,大概两天以后能回来,你看是过来临州还是怎么样?”
她沉吟了片刻,说我得和爸妈商量一下。
梁星劝她,“李医生在国内肿瘤方面差不多是领军人物了。让他会诊会诊都是好的,你给个明确答复,我去和他对时间。”
顾潇楠依旧是道谢,挂了电话去找顾妈妈商量。
她刚走到客厅没有两分钟,手机就在屋子里“哗啦啦”地响了,顾妈妈推她去接电话,“回头把你爸吵醒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也没什么好口气,生硬地问他,“有事儿?”
周一凡肺都要气炸了,早上的时候还好好儿的,她站在候机室同他挥手。这一转身,就成这样了?
他的怒气很是明显,问她是不是出事儿了?
“梁星不是都告诉你了?”顾潇楠心里急得要命,偏偏这人在这时候耍上了脾气。
她听见他那边文件夹摔在办公桌上的声音“啪”的一声,气势汹汹,好像还有钢笔被甩出去了,金属撞击大理石的声音一丝不落地传到她耳朵。顾潇楠顿时就火大了,本来已经很心焦了,他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别人呢?非要在这节骨眼上找事儿么?
她耐着性子问他到底想干嘛。
他也不吱声,过了很久才“哼”了声,反问她,“你说我想干嘛?”
顾潇楠吸气呼气的声音很大,声声入耳,她是真的,简直气急败坏,“周一凡,我拜托你离我远一点。现在是我爸得了绝症,绝症你懂不懂?不是感冒不是发烧是癌症?你是不是有病啊,打电话来跟我耍脾气?有病你特么趁早治啊,跟我闹个什么劲儿?!”说完她就撂了电话,皱着眉头坚决的按下“结束通话”的键,顾妈妈早就听到了动静儿守在门口,这时候走过去在她肩上拍了两下。
李碧华曾说“小孩跌倒时,若左右一瞥,没有大人在身边,竟便不哭,干脆自己爬起来算了。有人呵护你的痛楚,就更疼。没有人,你欠矜贵,但坚强争气。”
顾潇楠埋在妈妈肩头失声痛哭,本来她以为周身没有人,跌倒了也要自己爬起来,拍拍裤管忍着痛也要继续向前走。可是左右逡巡,疼痛难以自抑之际,顾妈妈无声地安慰,像是猛然间无意间按下的开关,她的委屈难过后悔与不甘,顷刻间像是泄闸的水,呼呼啦啦流个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事情想和大家商量一下,我写了几个番外,
目前放在微博不定时更新,但是好像没人看。
但是我不想放在正文这边,这文应该是完结v的,番外以后要钱觉得挺不好的。
所以我们是不是重新开个番外合集?还是大家直接去微博看?
☆、第四十四章
周一凡盯着被挂断的手机默不作声,心里头上下翻搅的难受。他前半生淡漠寡情,现在好不容易想好好爱一个人了,怎奈人家不肯领情。他想起两人一起在荣山的那个晚上以及那天鲜活饱满的顾潇楠,天真,任性,坦率,直白。那是原本属于他的小姑娘啊,竟像是一夜之间回到了两人都年少的时光。
据说在一段关系里,爱的更深的那个人总归要受到些伤害,周一凡不以为然,他觉得顾潇楠的爱应该不必自己少。所以心虚的人才会收到伤害,不过这也是活该。
他按了内线告诉秘书下午的会议安排全部取消,然后买一张最快到达青州的机票。陈秘书对着电话呆愣了许久,最后战战兢兢地跑去敲门,“但是周总,下午还有四场会议,并且财务总监有重要的项目进程要汇报。”
他拿着车钥匙大步出门,头也不回地吩咐他,“告诉他今晚视频会议,就这样吧,你尽快去订机票。”
他一路怒气冲冲的直奔青州,终于在医院的走廊里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女人。顾潇楠手里拿着电热水壶要去接水,见了他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只皱了眉头问他,“你来干什么?”
周一凡心里的邪火“蹭蹭”直往脑门上窜,拽了她一路走到楼梯间才收回些力气,横眼看她,“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和我说?”
“因为没有必要。”她像是刚学会用关联词的小孩子,他问“为什么”,她就认认真真地接上“因为”。她一如既往的固执冷硬,周一凡心里像住了头怪兽,不断地撞击心房想要破墙而出。
他低头敛了敛心神,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压抑住想要把她掐死在这里的冲动,“那就可以和梁星说了?!”他是真的被气着了,来的路上想好的要好好说好好商量什么的此刻都被甩到了脑后,顾潇楠就是顾潇楠啊,随随便便开口,就能将他激得溃不成军,理智全无。
顾潇楠冷笑,问他,“你在计较什么啊?你有什么资格计较啊?”
终于知道什么叫如堕冰窖,周一凡那瞬间只觉得周身寒凉,像是回到了年初的时候他们站在她家楼下。也是这样,他飞了好几个小时来看她,顾潇楠呢,她抱着肩居高临下地就能将人凌迟处死。
周一凡终于松了手,她使劲儿拉开安全出口的门,想了想,背对着他站着没有动,对他说,“对不起。但是你还是回去吧。”
对不起,因为我也不想这样的,你知道人遇上巨大的悲痛时总是下意识地穿上厚厚铠甲,这世界这样寒凉,我只是不想再被伤害。
你回去吧,因为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回应。你知道我现在满怀愧疚,但是都是针对爸爸,所以不要在我这里努力了,我也不想看见这样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的周一凡的。
她走了以后周一凡给梁星打电话,询问李医生的行程。
“两天以后回临州。而且我问过了,青州最好的肿瘤科在四院,但是还是没有临州人医好,最好的是你说服顾潇楠把她爸弄到临州来。”
周一凡仰头闭了闭眼,嘱咐他,“待会儿你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我,还有,在人医找个病房。”
挂上电话他坐在台阶上抽烟,尼古丁在面前散发味道的时候他才觉得胸闷气短的状况有所缓解。过了年以后他就明显感到自己和前几年不一样了,不知道是真的年纪大了,还是因为心里,有了实实在在牵挂的人。
**
那天以后顾潇楠每天都能在医院见到周一凡,起初的时候顾妈和顾爸不待见他,但他日日到病房报到。有时候能在椅子上坐一下午,顾爸爸要上厕所他就去搭把手。顾爸爸虽然脸色还是难看的紧,但是也没法儿拒绝。
一连过了几天,眼看顾爸顾妈的脸色也有所缓和。这天下午,趁着顾潇楠回家拿换洗衣服的间隙,周一凡同顾妈妈商量转院的事情。
他将这几日收集来的资料摆在了眼前,一张一张细致地同前任丈母娘分析,眼看着老太太就要点头了。睡在床上的倔强老头半道上横插一脚,冷声冷气地说,“不去!”
顾妈妈一时之间脸上有点挂不住,转身狠狠等了他一眼,“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老头子急了,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怒目指向周一凡,“这小子怀着什么心眼儿你还不知道啊?你没看见楠楠都不和他说话啊?这要是去了,楠楠还不得求着他!”
语毕,病房里气氛僵硬,顾爸爸涨红了脸梗着脖子,“横竖都是治不好的,我不想这时候让楠楠为难。”
周一凡弯腰将资料都收好,“啪啪”在桌上顿整齐。而后站到了病床前,没穿正装,依旧气场慑人,他望着顾爸爸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阐述,“叔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她太操心。顾潇楠心思重,有什么都不肯轻易说出来,既然这样,那我就自己来承担好了。”
“这以后她想回哪儿,和谁在一起我都无权干涉。我爱她,但是她是自由的。犯过错误的人也没资格主动要求原谅。您放心,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这几日他白天在病房陪她父母,晚上就到对面的酒店处理公务。有时候一宿不睡,早晨的时候站在窗口往下看,就能看见她穿着运动服在晨跑。
他没见过她挥汗如雨的恣意样子,但是知道那是在发泄,心里藏了很多事的话,整个身体应该都会觉得负担累累吧。跑完了她就拿着水在小花园里坐一会儿,看着结伴出来散步的老头老太太,偶尔露出艳羡的神情。他想,他大概知道她在羡慕什么。
那时候他是真的心疼,内疚和自责大概都用不上。他只是单纯地不舍得她背负这么多的担子,大概也就是那一刻吧,忽然觉得有没有未来其实也不那么重要了。只要她轻松,落拓,毫无生活的累赘,那也就够了。哪怕相距千里,哪怕再不相遇。
所以他对顾爸爸没有一点意见,这个倔强的老头就是太爱自己的女儿了,不忍心看她为自己受哪怕一点点委屈才会这样。
他现在明白人和人之间都讲求一个“缘”字了,缘来即起,缘走即灭。据说每个人自出生起的人生轨迹就是注定的,所以就没有必要做一些徒劳的挣扎了。
他选择让顾潇楠经营自己的生活了,无论这生活里将来有没有他。尽人事,知天命,周一凡日日这样安慰自己,以及那颗惶恐不安的心。
晚上的时候顾妈妈给她打电话,说是说服了家里一大一小两头倔牛。他失笑,说,那就好。然后两人约定了到临州的时间。
没一会儿收到顾潇楠的短信,加上标点也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谢谢。”尽管如此,他依旧花了很长时间摩挲手机,借着桌上暗黄的灯光仔细想象她编辑这几个字的模样,一定是皱着眉头咬着下唇,纠结至极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离婚以后他俩的每一次见面她都是这样的表情示人,眉峰紧锁,一副及其不耐烦地样子。明明从前是个非常爱笑的姑娘,周一凡叹了口气,重新按亮了手机屏幕。
**
准备到临州的前一天,顾妈妈带了顾潇楠去市郊的南山寺烧香。五月底的热辣天气,从山脚一路走到小山包的顶上,饶是年轻如顾潇楠,此刻也有些脱水。
她抬眼看了下身边的妈妈,正举着香虔诚的拜菩萨。她想起很小的时候,随姑姑来这里烧香,恰巧碰上个僧人,摸了她的头说是个有慧根的。这一晃都过去十大几年了,她无声地笑笑,犹记得那天寺里散出的馒头的微甜滋味。
因为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寺里的人也不多,三三两两地跪在菩萨面前磕头,嘴里念念有词。不远处都是一个一个小小的山头,夏日里全是层层叠叠的绿叶掩映,满目看过去都是勃发的生命的绿意。
钟声闻,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坑,愿成佛,度众生。顾潇楠仰头环顾了头顶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双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