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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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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成璋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冷冷地道:“她力劝父皇亲征,就算我想饶她,大梁的朝臣和子民也饶不了她,母妃你等着好好收拾她吧。”
    和俞淑妃又商量了一会儿,燕成璋便出了雍春宫,迎面刚好碰上了洪婕妤。
    洪婕妤这些日子消瘦了好些,一见燕成璋便有些拘束地行礼。
    燕成璋对这个胆小怕事的洪婕妤向来不怎么看得上,不过今日倒是冲着她微微颔了颔首:“洪婕妤看起来很是憔悴,多加休息才好。”
    洪婕妤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问道:“信王殿下,陛下他……还好吗?”
    燕成璋略带诧异地问道:“皇妹不是每日都来看你的吗?她的消息应该也很灵通。”
    洪婕妤有些沮丧:“陛下刚走的时候,她倒是和我说了好多,这几日过来,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了。”
    燕成璋心中大定,敷衍道:“父皇很好,你不用担心了。”
    洪婕妤见他要走,不由得追了两步,嗫嚅着道:“信王殿下,陛下不在,文岚的事情还请你多多操心……她这两日心情不好,她是你妹妹,总要亲过你的表妹……”
    燕成璋回过头来,冷冷地一笑:“洪婕妤多虑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自然会秉公处置。”
    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洪婕妤的眼圈有些发红,一路沮丧地出了雍春宫,穿过御花园,到了云福殿。
    云福殿里供奉着三清圣人,还有燕伯弘父母的牌位。
    燕恣正跪在牌位前虔诚地磕头,到了三清圣人的面前时,她小声地念叨着:“各位天尊,打个商量行不?老冯说我命格富贵荣华,我匀一半给父皇成不?”
    洪婕妤连忙整了整仪容,笑着走了过去叫了一声“文岚”。
    燕恣站了起来,扶着洪婕妤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敬佩莫名,这个便宜娘亲真是够忠心的,为了主人浪费了大好的年华,一个人胆战心惊地在后宫把皇子抚养长大。
    “母嫔,以后叫我小恣就好了,我听着亲切。”燕恣小声道。
    洪婕妤朝着身后瞧了瞧,摇头道:“宫里头还是叫你文岚吧,别被淑妃娘娘听到了又被她抓住话柄。你让我到这里来见面做什么?”
    “瞧见她那假惺惺的模样,恨不得过去和她打一架。”燕恣道,“就换在这里见见母嫔,顺便给父皇来祈福。”
    “都怪我……没什么用……”洪婕妤又有点伤心了,“都帮不了你和允彧……”
    “谁说帮不了?”燕恣眨眨眼道,“俞淑妃来探听我的消息了没?”
    洪婕妤点了点头:“我照着你的话说了,这几日信王殿下总是到雍春宫来,刚才我还碰到他了呢,我便依样画葫芦,把你让我和淑妃娘娘说的话也说了一遍。”
    末了她有些不安地问:“你要干什么?千万别和他们硬着来,万事等你父皇回来了再说。”
    “母嫔,”燕恣郑重地道,“别人欺上门来,咱们难道还送脸给他打不成?放心,父皇一定会平安归来,你等着开开心心地过下半辈子吧。“
    只是事与愿违,接下来的战报却越来越危急。
    燕伯弘患病后并未坚守,却采取了最不恰当的带病体迎战。
    霍安庆攻下梁丰后,很不可思议地全力出兵夹击扎布刚的大军,差点把到手的战果拱手让人。
    燕伯弘强行突破扎布刚重围,却落入轶勒右军的包围,被迫避走子阴山。
    燕伯弘大军失去联络。
    ……
    一连五天,一封紧接一封,封封揪心。
    最为揪心的便是,此时收到的战报,都已经是七八天前的事情,到了这里,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朝中的重臣和两个皇子关起门来已经接连商讨了两天,朝堂上有数日没有公布最新的战报,一片人心惶惶。
    燕允彧在朝房里百思不得其解,拽着平国公宁则栋道:“父皇这是怎么了?原本他的策略很对,先挫后避,择机用兵,可怎么忽然一下子出击导致陷入重围?难道父皇是有什么妙招吗?”
    宁则栋的脸色凝重:“二殿下,微臣也看不透。”
    燕成璋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二弟啊二弟,你还在那里妄想,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岭南那里如何了?”傅泽行问道。
    “尚无最新战报,那些人蚍蜉撼树,不足为惧,更何况是言祁亲临。”燕成璋道。
    “不如让言祁就此领军北上援驰西北。”燕允彧急红了眼,“皇兄,臣弟也愿领兵去增援父皇。”
    门外有人回禀:“信王殿下,兵部尚书……”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兵部尚书秦振弗直冲了进来,一个趔趄软倒在地,神色仓皇,脸色惨白:“殿殿殿下!前线军报!”
    “怎么这么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俞舟面带不快地道。
    秦振弗痛哭失声:“俞大人……殿下……陛下他……”
    朝房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大惊失色:“陛下怎么了?”
    “陛下……阵亡!”

  ☆、第五十九章 

大梁军队在子阴山遭轶勒伏击,失去联系五日后传来战报,大梁军大败,燕伯弘阵亡。
    满朝震惊惶恐。
    平国公宁则栋、中书令傅泽行追随燕伯弘多年,君臣感情深厚,得知此噩耗当即晕厥。
    国不可一日无主,安国公俞舟忍痛上表奏请信王燕成璋立刻即位,重整大军抵抗轶勒。
    燕成璋在金殿上哭得几欲晕倒,说是要为父复仇,不做他想,断然拒绝了俞舟的请求。
    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派力主燕成璋即刻即位,统率大梁抵御外族,而另一派则狐疑万分,燕伯弘的死实在是太过仓促蹊跷,恳请信王即刻派人前去查探,最起码,得将燕伯弘的灵柩即刻扶送回京。
    平国公府府门紧闭,一片哀凄。
    宁则栋疲惫的靠在床上,他万万没有想到,燕伯弘这一去居然会酿成这样的大祸,若是当初他一力阻止亲征……
    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这副情景,难道真的到了最后一步了吗?
    燕伯弘对燕成璋并不是十分满意,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定下他储君的名分,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他轻叹了一声,旁边的夫人递上了一碗药,小声地劝慰道:“老爷,你再发愁也无力回天,还不如想想如何在信王面前立份功劳……”
    宁则栋眼中厉光一闪而逝:“谁在你面前嚼舌头了?”
    夫人不由得吓了一跳,呐呐地道:“没……没谁啊……俞府刚才遣人来探望老爷了,俞夫人和我说了一会儿话。”
    “妇人之见。”宁则栋头疼得厉害,一旁的小儿子见状立刻替他揉捏了起来。
    夫人有些不甘心了,一把拖过小儿子:“老爷,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楠儿想想,楠儿都被外放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想让他回京吗?”
    “你懂什么,陛下这是在磨砺楠儿。”宁则栋瞪了她一眼。
    夫人还要说话,外面有人禀告:“公爷,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有前线的战报。”
    宁则栋一下子坐了起来,又有些狐疑地道:“是兵部的吗?怎么会送到我这里来?”
    “是一个身穿便服的小厮,没有穿兵部的公服。”下人恭声回禀。
    那小厮进来后便将一封信笺递给宁则栋,宁则栋看了两眼,不由得心惊肉跳,一下子把信笺揉成一团,厉声道:“你是谁派来的?居然如此大放厥词!”
    小厮长得面黄,容貌普通,只是一双眼睛清亮通透,他冲着宁则栋笑了笑道:“宁大人,几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吗?”
    宁则栋惊疑不定地盯着他:“你……你是……”
    小厮坦然回望着他:“正是我,父皇和大梁危矣,还望宁大人明辨忠奸,莫要被小人所惑。”
    宁则栋面色凝重:“你信上所写到底有几分是真?若是你诬告你大皇兄,只怕你父皇在天之灵,都不能见你如此恶毒。”
    那小厮正是燕恣,燕伯弘阵亡消息一传出,她便明白了,燕成璋这一步步打得是什么主意。
    燕伯弘虽然深爱晏若昀,却不可能会视大梁的天下和百姓为儿戏,就算他身染重疾,也不可能会将十万将士的性命当成儿戏,她不相信,燕伯弘会如此愚蠢,将将士送入那轶勒人的铁骑之下,她更不相信,燕伯弘会阵亡。
    更何况,霍言祁每日都在和昌北联络,他的南衙禁军精锐护卫在燕伯弘左右,所有的密报都和兵部的战报吻合,而从燕伯弘避入子阴山失去联络开始,他便没有再收到过密报。
    她不得不怀疑,战报有假,她更怀疑,燕成璋和那扎布刚达成了某种见不得人的协议。
    “宁大人,是真是假,我多说无益,”燕恣坦然看着他,“我听说今日已经有人提出让大皇兄即位了,大皇兄拒而不受,只是今日如此,明日又会如何?后日呢?我只恳请宁大人,在做出最后的决定的时候,能再想想父皇,如果父皇的灵柩真的送回来那一日,证明大皇兄是清白无辜,我愿在父皇灵柩前以死谢罪。”
    宁则栋颤巍巍地下了床,一旁的小儿子宁楠扶住了他,一起走到了那小厮跟前。
    “公主殿下,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此时此刻重逢。”旁边的宁楠微笑着道。
    燕恣揉了揉眼睛,心里略略有些吃惊,那宁楠居然就是曾经为陈娘子断案的宁县令,怪不得当时霍言祁提起他来还颇带忌讳。
    “小宁大人,”燕恣咧嘴一笑,“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俩这是有缘呢。”
    “的确有缘。”宁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退一步,跪倒在宁则栋和燕恣跟前,各自磕了一个头。
    宁则栋大吃一惊:“楠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燕恣也吓了一跳,她和宁楠除了那一案全无纠葛,他行此大礼这是要做什么?
    “父亲,我从前年少轻狂,外放了这么多年才明白民间疾苦,其中种种艰辛,不是在朝堂中纸上谈兵可为。”宁楠的神情恳挚,“公主殿下所作所为,我在洛镇多有耳闻,垦荒开渠,授人以渔,此次洛镇四周未遭大旱之难,公主功不可没,更不用提这次将流民引至洛安山庄一事,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原本是朝廷该做的事情,公主却一力承担。”
    燕恣怔了怔,没想到,这个宁县令居然把她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她促狭地笑了笑:“小宁大人,原来你偷偷地在关注我,我是不是该庆幸我没有做坏事。”
    “不,公主,一开始我怀疑你只是想沽名钓誉,”宁楠坦然地看着她,“我观察了你大半年,才发现,京城这么多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只有你,是真心实意想要替百姓替大梁做些事情。”
    燕恣有些赧然:“我……这是太闲了……”
    宁楠看向宁则栋道:“父亲,我十分庆幸当年陛下将我外放,陛下有识人之明,用人之远见,请父亲万勿听母亲之言,以陛下和社稷为先。”
    从平国公府出来,燕恣掩人耳目走了好几条小巷,确信除了自己人外无人跟随,这才在一个客栈换好了衣服,回到了公主府。
    这些日子的辗转发侧、忧思疑虑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心情倒反而平静了下来。
    傅泽行那里,她虽未亲去,却也已经让人密送了一封信,只要心有怀疑,想必这位中书令大人便不会让人牵着鼻子走。
    屋里有些气闷,燕恣踱步入了庭院,天色已暗,一股寒意席卷而来。
    她仰头看着京城灰蒙蒙的天空,一时之间,无尽的感慨在心头浮起。
    就算她有千般不愿意,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的皇家戏还是在这京城上演。
    她有她要守护的家人亲朋,她退无可退。
    “父皇啊父皇,”她双掌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女儿还等着你和娘尽释前嫌,娘苦了一辈子,你总不能忍心让她独自一人过完这后半辈子吧?”
    寒风呜咽,无人应答。
    晏洛和青舟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劝道:“公主,你还是回房吧,夜里小心着凉。”
    钱秦领着一队侍卫走过,看大家都面色不佳的模样,腆着脸凑了过去:“公主殿下,都这么多日了,咱们的守卫是不是该放一放了?霍将军一定在外面急坏了。”
    饶是燕恣心事重重,也笑了出来,这家伙,还一直以为他成功地把霍言祁阻截在公主府外,哪晓得霍言祁早就登堂入室了。
    也幸好这些日子让钱秦打着霍言祁负心薄情的名义将公主府守得像铁桶似的,公主府基本无人进出,燕成璋对燕恣的秘密也无从得知,转而去探洪婕妤的口风。
    “不成,你给我好好守着,不然还是得去洗夜壶。”燕恣一本正经地道。
    钱秦一挺胸,应了一声“是”,领着人走了。
    燕恣闲逛了片刻,又到书房了看了会书,好不容易熬到了亥正,才听到那几声熟悉的“哒哒”声。
    她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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