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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奚梦帝殇-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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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琴却目光深重地凝向祁容,犹豫半晌,方道:“你的身份,难道是……”
  祁容此时收回神思,轻哼一声:“若不复仇,我又岂能甘愿自己在人间落魄而亡。”
  一双金童在世,人间谁能容他?
  纪琴仿佛透过晶雪之帘,从那唯美侧面捕捉到一抹倾滑忧伤,如同凝聚在月牙尖,一点点滴在自己心头。
  下刻,她忽然开口:“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祁容眉尖稍稍一挑,似乎没料到她会蹦出这么一句,不由扬眉浅笑,手指托起那下颌,细细端详一阵,只道:“这句话,我且记下了。”
  接着他听起池晔从旁汇报,并在纪琴眼神的示意下,确定此次行动没有遗漏中途逃脱的靳府人,这才踏进马车,迅速离开。
  天空的雪越下越密,靳恒冷冷的尸体被埋在雪地中,一双眼却好似心愿未了般,仍朝着一方向睁得大大的。
  周遭一切俱静,没有一丝声响,然而就在距那里几十丈远的树林石岩后,正蜷缩着一名脸色苍白的女子,好像遭受到极大惊吓,浑身止不住地颤栗。
  此刻莹怜一双眼底淌满了泪,充满浓浓的恐惧与震怕,全身抖得几乎快要散架,可她就是牢牢死死地捂住嘴,努力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呜咽。
  原本之前得知靳家人离京的消息,她想请求祁容允许自己在今日前去送行,怎知被池晔一直拒之门外。而她自幼在靳府长大,念及靳家恩情,她便顶着受罚的危险,在今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悄溜出了兰府。
  想到直接去靳府会与祁容撞面,所以她早早守在城门外等候,过后终于看到靳家的马车队伍出现,当莹怜确定兰府的人并没有跟来,正要从后追上时,岂料车队却遇上了强匪,令她惊慌失措下,躲进树林中一处隐蔽的岩石后,也因此,看到随后发生的一幕。
  尽管所离距离较远,听不清对话,但是当时情景,全部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办,现在她该怎么办……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莹怜心里不停呼唤着奚勍,整个人陷入极度的恐慌迷茫中。
  





☆、噩耗

  同聂玉凡在北疆分别后,奚勍一路快马加鞭,此刻她心中却有喜有忧,喜的是终于找到芙灵花,祁容性命可保。忧的是怕自己不在期间,祁容体内的蛊毒会突然发作,支撑不住。所以途中她顾不得停歇,只一心一意朝着帝都方向奔赶。
  几番日夜连续下来,奚勍秀丽的眉宇间也免不住增添几许疲倦,可当马蹄踏上宽阔整洁的青石街道,看着两旁繁华热闹的情景,奚勍终于欣喜的意识到,她的疲倦已经到头,一路辛苦,终于就此结束。
  来到兰府的朱漆大门前,奚勍简直难掩内心激动,一勒缰绳便轻盈跃下马背,然而当她抬起头,却被府柱两旁的白纱灯笼吸定住目光,脚步顿滞下来。
  这刻奚勍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那两盏悬挂白灯。
  “夫人——!”
  当守门家丁确定是她后,赶紧恭恭敬敬地迎上前。
  奚勍姿势未动,眼珠有些沉滞地转过,小心翼翼问一句:“少主人呢……”
  家丁一听,立即兴奋地答道:“小的这就传话下去,通知少主人您今日回来了!”
  他说完就冲进门口,挥手招呼过来几名侍从进行传话。
  而他显然不知自己说完这句,奚勍脸上僵硬的表情才一下如浸过水似的,逐渐变得柔软明动。
  她深咽口气,一步步迈开脚步,在即将临近前堂时,周身拥簇的家婢已经越来越多,知道她远途而归,全都满脸欢喜。
  因连续下了几夜小雪直至今晨才停,整个府院还未来及打扫,地面房檐上堆积着一层白雪,所以当一道柔淡飘虚的声音从西墙角下传来,奚勍最先留意到的是一身黑色束装的池晔,其后才是旁边被他搀扶的祁容。
  祁容穿着白衣缟素,静静伫立的身姿与背后雪景融成同一个色调,脸上不自然的苍白,好像刚从冰天雪地里冻出来一样。
  “勍儿……”
  见到奚勍平安无恙的归来,祁容一双深沉如夜的眸子顷刻浮现璀璨亮华,似千万宝钻齐烁,一时晶美得近乎透明,而其中一脉不可忽视的温柔,更如被蕴于琉璃之中流动。
  他殷切而深情地呼唤着奚勍,脚下步伐加快,几乎要挣脱开池晔,迫不及待地赶去她身边。
  然而奚勍脸上却未曾露出应有的重逢喜悦,目光朝祁容那方望去,也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看那身装束。
  直到身躯被搂进一个略微冰凉而清香的怀抱里,奚勍才如梦初醒,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他腰身,轻说一声:“容……我回来了。”
  祁容笑得温腻幸福,清润溪水一般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审视,当指尖抚过那残存于眉心间的一丝劳倦,冰雪似莲的容颜上情不自禁流露出一股疼惜怜爱。
  但下刻他对上奚勍发直的视线,心头忽像被钢丝勒紧一下。
  “容啊……”此时奚勍的眼底满是疑惑,有些忐忑不安地问,“出,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你会穿着这身衣服……”
  话一出口,伴随而来的是祁容浑身震动,奚勍清楚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深痛,黛眉转间压低,不祥之感,如云覆身。
  祁容没有回答,缓缓撇头躲开她的注视,而奚勍伸手往那缟素上摸去,摸了许久,紧接眸光一碎,像是忽然明白到什么,竟转身往外走去。
  “勍儿。”祁容由后拉住她的手腕,急问,“你去哪里?”
  “回家……”
  奚勍头也不回地答。
  祁容清楚她口中的“家”是指靳府,双眸里浮动一丝阴影,但转瞬消弥,轻音阻止道:“你……别去……”
  奚勍瞳孔微一扩张,这才转身追问:“为什么?”
  感觉到她的手腕在莫名颤抖,祁容默默垂落眼帘,那一抹被遮掩于纤睫之下的哀伤,随睫毛轻振,更像时隐时现的针芒,刺扎她的眼睛。
  “勍儿……”半晌,祁容终于声音沉缓地,将那条格外悲痛的消息讲出来,“二老他们……已经不在了……”
  奚勍却好像没有听清,目光笔直地盯过去:“你说谁不在了?”
  祁容眉头紧蹙,似在隐忍犹豫着,话语艰难地从喉咙里蹦出:“是岳父跟岳母……”
  “你胡说!!!”
  奚勍猛然打断他,这似乎是头一次,她会冲祁容如此大声地嚷喊。
  方才直视目光,忽然变成晃悠悠的水柱,仿佛一个压制不住,就会崩散倾洒。
  可她仍执拗地盯向祁容的脸,希望下一个回答,就能破灭自己眼底的恐慌!
  祁容一对羽睫却始终半低半垂着,静若寂雪般的神情,反而更透出压人窒息的深深哀凉,一字一顿道:“勍儿,就在你离开京城这段时间,岳父他已经向皇上告老辞官,可是在全府人离京当日,车队竟在半路遇上了强匪……”
  祁容只觉此刻攀上自己肩臂的手,握得那样紧,那样颤抖,似乎正依靠着自己,勉强站立。
  他没抬起头,仿佛怕去面对那双眼,声音哀沉道:“没想到这帮强匪不但拦路劫财,更是伤夺人命……最后,竟没一个人能够逃出……”
  如遭受极度撞击,漆黑的瞳眸开始一步步震动碎裂。
  “之后我向州府衙门提案,尸首被护送回京,至于二老,我已派人好好安葬……勍儿!”
  面前身影一晃,祁容迅速将几乎瘫软的奚勍搀扶于怀中,也因此他抬起头,终于对上了那一双……充满悲恸、惨烈地眼。
  好像有火红、热辣辣的蜡泪流注入眼里,将全部悲伤一点点凝固,流不出来,无法倾泻,只能这样睁着,睁大眼,向对方表达自己正有多么悲痛!
  “怎么会这样……”如同在空中迷惘漂浮,奚勍伸手抓紧祁容的衣襟,那是万般不解,难以承受的眼神,看着他,“你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当初她临走之前,靳府还是好好的,但为何如今回来,竟是事变如风,人物成空,那尊荣富贵的府邸,让她生活六年,最后终于感到温暖的家,竟转眼之间变成空荡荡的死宅?还有他们……她心底的父母……
  那个总被她气得火冒三丈,却在自己被人诬蔑陷害时挺身保护的人,那个一直宠她护她,在自己出嫁前含泪而笑的人,无论自己当初怎样冷淡远避,都在暗处明处给予自己关怀温暖的人,现在,竟然全都躺在了冰冷冷的地下?
  就在她打开心结,感到悔愧,想在今后好好孝敬他们的时候,这个机会,竟再也没有了!
  奚勍不住地摇头,真真悲难自持,完全瘫在祁容怀里。
  原本她以为找到芙灵花,今后就能跟心爱之人,跟他们,永远长久幸福下去,但现在突然失去亲人的事实,叫她如何能接受!
  而祁容呼吸一滞,只觉那眼神痛烈得像把火,将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烧个通透。
  这个结果,她的反应,一切本都在自己预料之中。
  他让她悲伤,让她难过,可最后她却把这份感受融入身体后,又完完全全归还给了自己,就如同他的另一半心一样,一抽一痛,都会牵动到自己。
  下一瞬奚勍忽然推开他,朝着府门走去,就好像有些事若不亲眼见到,便会难以相信。
  怀前一空,祁容仍保持方才楼她入怀时的姿势,想起那失去亲情之痛的悲伤表情,脑海间倏忽浮闪过一幅画面,正是发生在六年前的某个雪夜里……
  一时内心竟生疑惑,祁容颦起眉,然而当望向奚勍渐渐远离的背影,这道想法又瞬即消失,焦急朝前唤一声——
  “勍儿……”
  然奚勍始终没有回头。
  祁容两侧手一松,直立而削瘦的身姿,仿佛随时都会被风拂倒。
  那映入纤丽背影的眸,包裹着一层幽浅忧伤,日照下,好像蒸发成挥之不去的润气,不时隔朦着视线。
  忽然觉得她就这样走了,如同在自己和其他人之间,她终究离弃自己,选择对方。
  微风轻轻吹动额发,祁容内心一恸,竟是绞痛剧涌,一口鲜血由喉涌出。
  “少主人——”
  背后旋即传来家仆们的惊呼声,正要垮过门槛的奚勍骤然止步,回首看到祁容半软的身子被池晔一把架扶住,周围家仆急拥,而祁容唇角染着血,一双眼却始终望定她那一方,微晃目光里,似带着屈怨苦楚,又似带着凄哀怜求,直直视望,好像只在盼她一个回头。
  奚勍顿时惊慌,一个飞身直掠,重回到他身旁:“怎么回事……是,是不是毒又发作了?!”
  祁容急促喘气,可瞧清奚勍眼底正烁闪着的惶急,反而安心地笑了笑,正想说话,岂料一开口,又吐出殷血。
  “夫人——”
  池晔深知他此时情绪激动,需要立即回房静躺。
  而这一声也将奚勍猛然惊醒,声音发颤道:“……对了,有芙灵花,我已经找到它了。”
  池晔闻言一愣,反应过后竟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赶紧道:“我去请风师父,他今日正在府上。”
  奚勍点点头,同时接过意识渐入昏迷的祁容,由仆从在另一旁搀扶,回到寝居里去。
  ********
  当风墨北打开黑缎花纹锦盒,一双波澜不惊的眼里也不禁闪出亮纹,似乎完全没料到奚勍竟真能找到这世间传说的天地灵物,连池晔也忍不住从旁多看几眼,毕竟这对他的少主来讲,可是一个救命宝贝啊。
  不过奚勍却低垂着睫,没有去看一眼。
  “给我三天时间。”
  之后风墨北丢下这句话便离开,而心绪受到刺激的祁容,咯完血就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直至晚上,浑身开始发烫,竟略有些风寒迹象。
  原本经过长途跋涉的奚勍最该休息,可她却一直守在床边,不过又或许是根本走不开,因为她的一只手始终被祁容握在手里,偶尔醒来,睁眼看到奚勍还在身旁,才起身勉强吃些东西,接着又握住那只手,如同他地定心丸一样,慢慢陷入了沉睡。
  池晔见奚勍的眼角眉梢布满疲倦,神色也是黯然沉沉,显然双亲的离世带给她沉重打击,悲不自胜。
  想她找到芙灵花后,该是满心欢喜地赶回来吧……
  看着她,想着背后真相,池晔内心竟是一阵酸软,上前道:“夫人还是回房小憩会吧,公子若是醒了我再来叫您。”
  奚勍斜靠床栏,没有太大精神地摇摇头。
  池晔见劝不动,正要退出在屋外守候,岂料奚勍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池晔,莹怜去哪里了?”
  这两日都是别的侍婢伺候,却一直不见那道熟悉的碧绿身影,奚勍从沉重的悲伤中抽出一丝精神,缓缓问道。
  池晔面色不动,心下却是一惊,稍后恭声道:“说起来……她真是叫公子心寒,夫人走后没多久,那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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