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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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他眯起眼睛,隐在一棵树后,往院内望去。
晋江因昨日后半夜下了场小雨,青石地面被冲洗得净亮如镜,几乎能照出人影。
晋江 “玉凡,这边地有些滑,慢点走。”
晋江花丛中闪现两道人影,其中一名身穿蓝衣的男子正目视前,左手拄着拐杖,一点点适应地朝前迈步。
晋江临到拐弯时,陪同他身旁的女子才轻音提醒,并托起他肘腕引导好方向,往院内的一座凉亭走去。
晋江莹怜将冰镇酸梅汤放在石桌上,见奚勍他们已经过来,赶紧从亭内出来帮忙。
晋江 “好了,坐这里。”
晋江聂玉凡被她们二人扶着坐到石墩上,温和笑了笑:“小娴,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自己能行。”
晋江奚勍一愣,倒不是因为这番话,而是自他双眼失明后,今日头回展露笑容,如沐春风,暖煦似阳,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晋江 “有了拐杖……确实方便很多。”
晋江聂玉凡听奚勍半晌没有出声,生怕她误会什么,急忙解释一句。
晋江 “嗯……那就好。”
晋江奚没有在意,今天她陪玉凡在风忆园内走了一圈,简单熟悉下环境,而这拐杖是她特意吩咐下人去做的,以辅助对方行走。
晋江不过现下正值夏季酷暑,稍稍一动,额上就有薄汗轻渗。
晋江 “莹怜方才端来了酸梅汤,刚好可以消暑解渴。”
晋江她手势一挥,莹怜便执起小扇,在聂玉凡身旁轻轻扇着。
晋江而玉凡神色晃过短瞬黯然,低下头,像怕被她看出心底那丝困窘,许久才慢慢伸手往桌前摸去。
晋江奚勍瞅向半空那双修长微颤的手,深深哀凉忽如迷迭雾气充盈在眼眶里。如今,他竟连自己喝碗冰汤,都变得这么困难了……
晋江 “你别动,我来。”
晋江奚勍提前将白玉瓷碗端在手里。
晋江聂玉凡听她一讲,惊愕地侧过脸:“不必了,我自己喝。”
晋江奚勍黛眉轻蹙,坚持道:“你现在眼……还不适应,等一切渐渐习惯之后,我才能放心。”
晋江 “再说了……”她紧接补充句,笑着,“师妹照顾师兄,也是理所当然的。”
晋江聂玉凡却心有所思,俊逸的面容上透出月湖似的宁静,又有日落似的哀伤,最后启唇刚吐出一个‘不’字,却忽然触到一片冰凉。
晋江 “都送到嘴边了,还不快喝下去?”奚勍举着汤勺,见他怔愣,含笑催促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喝个酸梅汤还磨磨唧唧的?”
晋江聂玉凡扇了扇睫毛,也不知是突然想开,还是被对方话语激了下,终于不再犹豫地张开嘴。
晋江于是奚勍很快又舀了勺,妥帖地送入他口中。
晋江一阵清爽顺喉而流,果真是夹杂着几丝酸,几丝甜,直窜心底,带来的却是无可言喻的暖喜,充斥全身。
晋江聂玉凡睁着双空茫的眼,唇边开始情不自禁扬起柔淡如飞絮般的笑意,连空气都被波动开一层层无形涟漪,垂落眼帘……感受着,如此珍贵的片刻幸福。
晋江祁容身体被风吹拂,有些轻飘飘晃动,凝固许久的目光随羽睫颤动,才将眸中倒映的两道人影打碎。
晋江他转身用力靠在树干上,震落枝头片片树叶,犹如雪花般纷飞而下,夹在发丝间,落在衣肩上,他低着头,手指狠劲捂住胸口,那股好似被千万鼠蚁啃食的剧烈痛楚猛然涌现,令指尖几乎要戳透衣衫刺入肉里,随即浑身经过一阵激颤痉挛,祁容只觉眼前有顷刻晕眩,接着手捂唇,吐出一大口惊心的腥红……
晋江他弯着身子,呼吸急喘地盯向掌心血红,看着看着,忽然耸肩笑起来,噬血蛊,终于要有反应了吗?
晋江 “姑……姑爷!!!”
晋江莹怜端着空碗走出来,见有人站在树后正觉奇怪,谁知凑近一瞧,立即吓得大喊出声。
晋江祁容本想阻止,可全身虚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下一刻摇晃时,被一双纤柔的手及时扶稳扶住——
晋江 “容……”
晋江奚勍闻声赶来,当目光触到他唇边、手上沾染的鲜血时,声音一下因颤抖失了调。
晋江兰府上下顿时一片混乱,祁容昏昏沉沉地被一大群人拥簇着回到房里,直至躺在床上,他才睁开眼,听到奚勍焦急吩咐下人去请大夫的声音,因风墨北不在府上,她又叫莹怜将对方之前留下的药尽快煎好送来,最后回到祁容身边,整个人好似被伤了神智——
晋江 “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会突然吐血呢!”
晋江奚勍眼中映入那抹红,以绢帕急急拭去他残存在唇角的血迹。
晋江而祁容垂下眸,目光却是冷冷无绪的,任由她进行一连番动作,待气息微微缓和下来后,忽然一把揪紧她白皙柔荑,拉近眼前,眸底尽处仿佛化成一片黑暗空洞,深不见底,几乎要将人的灵魂一同吸入,眯眼轻问——
晋江 “如若有一日我不在这世上,你会怎么办?”
☆、心毒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 奚勍猝不及防,被他猛然拉近身前,抬首面对那张近在咫尺的雪容,只觉一双已幽深到极致的墨眸中,有种凄火燃尽后所剩的孤殇怨狂,隐抑着、暗涌着,几欲要把万物都卷噬殆尽,然而下刻她屏息凝视,竟好似从中看到一缕流华金泽,微微弱弱闪动,像被暗夜藏匿,又像在暗夜中挣扎,实在太虚朦,看不真切。
晋江 “你的眼……”
晋江奚勍双眸一眨不眨的,忽如受了迷惑般朝他一点点靠近,待想看得更清楚时,那瞳眸却被纤黑的睫毛垂落遮挡,继而腰际一紧,冰薄的唇已覆压上来。
晋江奚勍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一头青丝顺肩披散,被迫扬头让他攫取着口中幽香,任那狂躁似的热浪一叠叠递进,直要探进灵魂深处灼烧。
晋江祁容的气息骤然变得紊乱,仿佛正将滔天怒意倾泄而尽,齿间迅速弥漫出一股浓烈的腥甜,嫣红唇瓣不晓竟被他狠狠咬破。
晋江直至怀中人一阵轻微颤抖,祁容才像被惊醒,眸底瞬染上层层哀凉,一切动作又变得温柔起来,舌尖轻轻舔抚着伤口,卷进她的血和他的痛,长驱直入,不停地上下搅弄,深深辗转纠缠在一起,像带着惩罚又像在清楚告诉对方,她与他之间,早已经血肉相融,早已是不可分割的一体,任谁都无法分开。
晋江奚勍呼吸一喘,脸容埋入他胸怀,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显得极其迷茫无措,一时连刚才所听、所见的都忘记了。
晋江 “说……我若死了,你会怎么办?”
晋江祁容轻若落叶的声音拂过耳畔,奚勍才猛地挣脱开他。
晋江 “你在胡讲些什么?!”
晋江奚勍顿时怫然不悦,可当看到他苍白若雪的脸色,心头又遭重锤敲打,疼惜连连下,握住那冰凉的手,贴上自己胸口道:“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否则我真的会生气。”
晋江仔细凝视他一对墨黑似玉的瞳眸,奚勍回想方才或许真的只是自己一场错觉,落下眼睫,话音轻缈似银巅上的簇簇飞雪:“还有……我等了六年,才终于等到你,即使将来真出什么意外,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不会让你有事,除非……”奚勍定定说出一句,“除非是你主动离开我。”
晋江祁容脸上的表情一下如被冰封,冰雪美丽之下却既是震惊,既是震痛,假若有朝一日,她知道自己是心怀报复才会回来,是要将自己的仇人一个个赶尽杀绝,包括她父亲,包括她全家……那么最后主动离开的人,究竟是谁?
晋江内心受到提醒的一慌,祁容又将奚勍紧紧搂住,低喃自语:“不会的……”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晋江奚勍感觉他此时有些情绪不稳,皱眉拍抚那削瘦的后背,之后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对方道——
晋江 “勍儿,你随我离开这里吧……”
晋江奚勍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听错。
晋江祁容表情木然,眼神僵怔,如若现在不是抱着她,或许身体真会像滩散沙一样松垮下去,而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比任何时候还要清楚。
晋江 “我可以放弃兰家的所有,甚至……勍儿,你愿不愿意也丢下一切,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晋江祁容用下颚轻抵她的头,一句话,却不是带着商讨的语气,而是充满无限哀伤的乞求。因为这不是一句普通的话,多年来他被仇欲与怨恨束缚,拴上了精神枷锁,几乎落成一种毒病,如今要他完完全全卸下,连自己也说不清究竟能否做到。
晋江可他现在愿意、需要有奚勍在身边的日子,就如同当年自己活在黑稠稠连绝望都不知的世界里,突然有个女童出现了,每隔几日还会来探望他,犹如一道煦光从内心破开裂缝,一点点照射进来,让他开始知道何为痛,何为珍惜,何为嫉妒……而今,明明已经得到了,可当达到极点时,换来的却是更加恐惧与不安,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她栓在身边,原来太美好的背后,隐藏的是一颗怕失去她的心。
晋江祁容说完,浑身神经紧绷,连吐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正竭力控制着某种剧烈情绪。因为他在等待一个答案,一个可以改变他,甚至是改变今后命运的答案。
晋江奚勍听入这句,整个人静止一段时间,随之扇动睫毛,竟“噗嗤”笑出声来。
晋江 “你今天是怎么了?”
晋江奚勍扳正他的脸,彼此面对面,却发觉祁容神色怔怔的,不由温言道:“如果离开,要去哪里呢?”
晋江 “哪里都可以……”
晋江祁容一把将她的手贴在心窝,听到回答,眼神中终于亮出一丝光彩,似乎此刻,就在等待对方说出那一个字。
晋江奚勍瞧出他脸上的认真,忽然微蹙起眉,疑惑不解地吐出一句:“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晋江祁容一愣,握紧她手的力道顿松了几分,声音像渐渐远逝的风,半低半冷道:“你舍不得么?”
晋江奚勍摇摇头:“不是舍不得……而是放不下。”
晋江 “放不下?”
晋江祁容眼眉压低,一瞬被描染上阴韵的色调。
晋江奚勍目光轻瞥,好似直穿白云,落向遥远的天边:“现在这里,有你,有靳府,还有夜殇门……”
晋江曾经所缺少的温暖,亲情,自从来到这个异世后,她已经全部拥有,也感到心满意足。
晋江 “况且现在师兄的眼睛,在希望没有落空前,我也不能够丢下他一个人。”
晋江奚勍说完这句,手已被祁容完全松开。
晋江 “嗯,说得对……”
晋江祁容慢慢靠回软垫上,目中光彩被不易察觉地抹去,蒙满灰尘。
晋江没想到那么沉、那么重的一个决定被他终于说出口,却换不来自己想要的结果。
晋江抛弃从头至今付出的一切,割断背负在身上的血海深仇,可以丢开,可以什么都不要了,然而最后他才明白,原来根本不是自己不愿,而是眼前人,她放不下……
晋江不久大夫被请来,替祁容诊断半天却只说是气血凝滞之症,需服药小心调养,因风墨北走前曾交代过,只准服用他特制的药丸,其余不准擅自补益,所以奚勍就没让对方开药方,谢过后命人引路送出府。
晋江奚勍替祁容轻轻掖好薄被,直至看他睡熟,才吩咐侍婢们随自己一同离开。
晋江而房门合上的一刹,祁容悄然睁开眼,唇角划开幽深的冷弧。
晋江*********
晋江 “玉凡,感觉怎么样?”奚勍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些急切地问,“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晋江聂玉凡静坐石墩上,俊美的面庞浮现一丝无奈浅笑:“小娴,你以为冰露膏是神仙做的灵丹妙药吗?哪有这么快就见效。”
晋江莹怜听完,一旁捂嘴偷笑,而奚勍慢慢停下手中动作,恍然笑道:“是啊,对方又不是神仙,是我太过心急了……”
晋江今日祁容请来了一位精通医术的药师,为聂玉凡细细看过双目,以金针度穴,设法逼出其中部分毒素,再涂抹冰露膏,说每日早晚皆需如此,待到毒素完全清尽,方可停药。
晋江 “其实……”聂玉凡不知想起什么,低头道,“世事早有注定,即使结果不如人愿,我也已经想开……所以小娴,你不必为我耗费太多精力和心思。”因为希望一旦落空,只怕得到更多的失落,他不希望自己爱的人到最后因自己而难过。
晋江奚勍半俯下身,目光与他眼部保持平行,语调里透出有几分不服气:“既然你说一切早有注定,那我就陪你等到最后好了,不过……”握紧他的一只手,奚勍认真道,“玉凡,无论如何,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