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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奚梦帝殇-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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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吧。”
  祁容清楚他想劝自己再回靳府见奚勍一面,不过最后还是淡淡拒绝下来。
  “兰某身份不同于聂兄,不可时时登府拜访,更不能毫无理由的就提出见靳小姐的请求。”
  他每字每句说得分外有理,只让聂玉凡听完愈发感到这番错在自己。
  祁容见他低头缄默,不禁声色温和道:“其实兰某出现在这此,是刻意来等候聂兄的,只想问问娴儿她近来如何?”而奚勍的情况,实际他早私下在庭院里看到。
  “师妹……她在府上安好……”想起奚勍的笑靥,聂玉凡才觉心底一暖。
  祁容轻轻叹口气,仿佛少去一桩心事般,随即恳切地拜托道:“聂兄与娴儿同出师门,时来靳府探望也属正常,所以在下如今只能委托聂兄,待冯公子这阵风波平息前,多多伴在她身旁。”说完这句时,唇边悄然勾开一丝隐晦莫测的深弧。
  其实即使祁容不说,聂玉凡本也是如此打算的。可现在两人见过面,聂玉凡内心就仿佛多了道阻梗,只觉日后与小娴见面的一举一动都像受到限制,那本该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一想此,身体就犹如背负上沉重阴影,挥之不去。
  “好……”聂玉凡良久后才慢慢回答。
  祁容雅眉舒展,目光恍若随意一扫,便扫到他左腕上的那团棉白,启唇讶然道:“咦,这是何物?”
  聂玉凡顺他视线移去,心登时抽跳,一时竟显格外紧张。
  “这个是……护腕。”见祁容目不转睛地盯着,聂玉凡左手不自主地往衣料后挪了挪,似乎想将它抽离出对方的视线。
  “护腕?”祁容没留意到聂玉凡紧张,口中喃喃自念,思付半晌,倒真是不明意了,“在下平日虽喜爱收集些古旧奇物,却也没听说过‘护腕’这个名字,请恕兰某愚昧,不知这是作何用的?”
  他诚心请教,聂玉凡没有拒绝之理,故将用途简单讲述了一遍。
  祁容听完,双眸闪过一抹流华,好似腾升起了浓厚兴趣,只道:“有趣。”
  聂玉凡继而一愣,左手已被对方轻轻举起。
  祁容微合眼,细细端详起这个白色护腕,笑道:“看去虽不起眼,却可以护及部位易受伤之处,而且布料轻巧保暖,行动起来又十分方便……不知聂兄是从何处得来此物的?”
  聂玉凡长睫一振,没抬眼同他目光交触:“是一个朋友……送的。”
  “哦?”祁容嘴角微微斜扬,显得极感兴趣,“尽管此护腕布料普通,但手工看得出很是细腻,更重要一点在于它的别出心裁,想必聂兄的这位朋友定是位心思玲珑之人了。”
  聂玉凡身体有些微抖,想试着收回自己左手,可偏偏被对方紧握住不放。祁容微笑,目光轻若羽毛,不时飘向那护腕,又飘向他脸上,正是透出这种赞赏不知,令聂玉凡浑身都充满了心虚之感。
  他对祁容说了谎,是因为他不想说,也认为没必要说。或许当对方得知是自己的朋友后,很快就会转开这个话题。
  他只想,安静守着这份小小温暖,不想被人打扰。
  然而最后……却是他想错。
  祁容目光转而落定在那修长手腕上,蓦然开口:“聂兄,这护腕可否让兰某试戴一下?”
  他突然提出的请求让聂玉凡始料未及,惊愕后大脑有短瞬空茫。
  祁容见他没反应,一副几乎僵掉的模样,眯眼含笑:“聂兄这是怎么啦,兰某觉得这护腕很是新奇,很想感受一下,难道聂兄不愿意吗?”
  “不,不是……”聂玉凡身体如被一条绳索勒住,轻轻一拉便被绷得紧紧的,此刻皱起的双眉间正纠结出一种矛盾而复杂的痛色。
  祁容深深看入他表情,却视而不见,同时得他回答后,就亲自动手将那腕上的棉白取了下来。
  “……”
  聂玉凡睁大眼,一时仿佛心爱至宝被人夺走却又无能为力,琥珀般的褐瞳里晃动着惊慌无措,好似风中烛光在拼命地微弱燃烧。
  祁容掀睫,见他目光直直定向自己手中之物,唇角无声翘扬,笑容恍若妖花毒汁慢慢渗溢而出,光折下是无比的绝致艳丽。
  他撩开广袖,露出晶华似雪的手臂,将护腕戴在纤细手腕上,仿佛白羽包裹着一块莹莹雪玉,被暖光照耀,渐渐融合成一体雪白。
  “咦……大小刚好吻合呢。”
  祁容举起手腕左翻右晃,表情甚是欢喜,就好似寻得一件令自己满意的衣物般,露出无可抵挡的迷人微笑。
  聂玉凡望向他眼底不加掩饰的喜爱之情,胸口涌起莫名忧惧,若潮涨般慢慢增长。
  ********
  祁容戴上后却未急于摘下,侧眸睨向聂玉凡道:“看来聂兄的这位朋友,实在低估了聂兄的能力啊。”
  聂玉凡一愣,只听他徐徐道:“聂兄虽出身江湖,但不求名利,又非草莽之人,更何况还是靳小姐的
  师兄,武艺定是绝世无双,试问天下有几个人能让聂兄受得了伤呢。”
  他口中一味夸赞,但言辞中显然有所夸大,聂玉凡正想谦虚地反驳,岂料祁容却一脸期盼地朝他望来:“既然它对聂兄起不了太大作用,不如送给在下怎样?虽说不是何稀世珍宝,但也别样独特有趣,让兰某甚是喜爱。”
  他平平静静说完,聂玉凡浑身一震,体侧两手霎时收拢扣紧,俊美脸容上竟浮现一片青惨之色。
  觉出那如割心头般的紧张,祁容忽然耸肩一笑:“哎呀,兰某不过说说而已,聂兄怎又当真了。喜爱是真,但在下岂非矫情不讲理之人,怎能夺人心头所爱呢。”
  他边说边轻轻抚过那护腕,眸色不觉中变暗,可语调却意外清幽柔和,如附在爱人耳畔低低呢喃:“等下次,我去跟娴儿说说,让她做给我一个好了……”
  话语落入对方耳中,顿化作无数钢针破透刺扎。
  聂玉凡胸口俱震,仿若心裂,浑身亦是鲜血淋淋。
  对他来讲,那就好像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荒凉沙漠里寻得的一粒金沙,捧在掌心里生怕它被风卷走,怕它眨眼就消失掉,时时刻刻安护手中,已经珍惜到不知如何是好。
  可偏偏那人简单一句,就是将他的万般重视,万般珍惜践踏在脚下。他得到的、得不到的,对方都能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就拥有得到。
  高云、地泥,永远隔着触不到的距离,他永远只能高高的抬头望,而对方却永远不会低下首来看。
  所以,一时拥有又能如何?可笑他竟然还没有看清,还在做着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内心如被人用脚蹂辗千万遍似的,那种挣扎苦痛,简直难以言喻。
  “聂兄?”
  祁容见他若具石像,呆呆站着不动,不由担忧唤了声。
  “公子若喜欢,就拿去吧……”
  良久,聂玉凡才启唇逸出几个字。
  祁容不免惊咦声,随即反应过来,“这怎么行,在下方才只是说笑,聂兄切勿当真,朋友所赠之物,在下怎么能……”
  “无碍的……”聂玉凡私下涩苦一笑,低声慢语道,“或许真如公子所说,这个护腕……平日对聂某根本起不到作用,留着亦是无用,反倒辜负了对方一番心意,公子倘真不嫌弃,便收下吧。”
  祁容眉梢高挑,微微露出得逞之意。
  “既然聂兄如此说了……兰某确实喜欢得紧,便就不再推辞了,这护腕……”他声音顿一顿道,“在下就先收下了……”
  聂玉凡眼底瞬息涌动出一丝悲怆,撇过头没再往祁容那方看一眼,仿佛那里有强烈烟光,会熏得双眼阵阵热辣疼痛。
  祁容斜眸望眼天色,见日已偏西,才恍然意识道:“呀,时候已经不早,看来不该在此多耽误聂兄了。”
  聂玉凡垂首静立,好似没有听见般。
  祁容不介意,接着拱手一行礼,语意深切道:“今日……实在是多谢聂兄了。”
  随后他上了马车,聂玉凡才扭过头,目光呆滞,唯有双唇有丝知觉的动了动,但终究未发出一个字音。
  马蹄声渐渐远离耳边,聂玉凡整个人怅然若失,如块被废弃的死木,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生气。
  他就这样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一群孩童相互玩闹追逐着从街道穿进小巷,纷纷擦过他的衣角闪过。
  “啊……”
  不料其中一名女童脚下不稳,身体前倾,眼瞧就要摔倒地上。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她堪堪睁开眼,正对上一双若宝石般温润美丽的眼瞳,时而泛动的褐色光泽,宛若一缕穿透深林的阳光,明亮而舒暖人心。
  “没事吧……”
  聂玉凡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关忧地问。方才浑滞的双眼已经恢复澈亮,睫毛扇落时撩起温柔轻风,衬着眉梢那丝笑越发灿烂迷炫。
  面对那张清逸非凡的脸容,女童不哭不笑,只瞪着一双大大眼眸望着他。
  聂玉凡不免含笑,嗓音亲切低柔地问了声:“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摔疼了……”
  女童这才摇摇头,随后又呆呆望他半晌,忽然伸出小手,朝对方眼角轻轻拭去了什么。
  聂玉凡猛然一僵,抱住女童的手开始止不住抖动着。
  “哥哥……不难过……”女童稚嫩的指尖一点点拂干他的眼角,脸蛋上才展开晶莹可爱的笑窝。
  聂玉凡蹲身慢慢松开手,女童道声谢,就急忙追进前方伙伴们的队伍中一同离去。
  握紧自己空空的手腕,聂玉凡终于敛起笑容,伴随而来的是胸口痛苦如潮,正一点一滴吞噬他的坚强、吞噬曾经应有的快乐,好像要让他从今往后都被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洁白华丽的马车在街道上飞驰,祁容坐在车厢中,正悠然把玩着那个白色护腕,不时还在掌心中颠来颠去,最后护腕悬落半空时,广袖一阵掀扬,又被牢牢攥回到掌心里。
  祁容眼眸深邃,握紧那护腕,用力到恨不得要将它、或是那个人狠狠撕碎一般,他继而冷哼一声,对着虚无道:“我的东西,你竟也敢妄想抢……”
  ********
  回到兰府时,天色已入幕,家丁们正开始忙着四处掌灯。
  祁容才下马车,门口就已有人出来迎候。
  “什么……”
  祁容听完,纤长的睫毛惊颤,那张万年不变的淡静面容上蓦然震荡开一丝裂缝。
  不过瞬息后他很快恢复镇定,转首冲身旁的池晔道:“今日起,‘竹皖’若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入打扰。”
  池晔听了方才家仆的禀告,也是惊震尚不及反应,直至祁容下了命令,才立即垂首应道:“是,属下明白。”
  祁容旋即步入门府,连外袍都顾不得换下,一路直穿过前院、正厅、□苑,最后来到‘竹皖’。”
  竹皖是兰府里最深最为僻静的一处院落,平日虽无人居住,但祁容也吩咐下人每日将那里进行打扫,好像随时都在等候某人的入住一般。
  在踏进院落的那一刹,祁容忽然止住脚步,似乎在调息着自己有些紊乱的气息,或许又为这样焦急紧张的自己感到不适。他环视一遍院落四周,因已下令不准下人步入的关系,此时显得十分萧然清静,唯有一点烛光在前方小屋里微弱闪动,给周围带来片刻温馨暖意。
  幽渺烛火倒映在祁容眼中,像淡淡光线一点点射透朦胧云雾,驱散掉迷失中的彷徨不安。
  如被那烛光吸引住似的,祁容慢步靠近小屋,直至来到房门前,才见门上纸窗有个人影渐渐放大,显然屋内人察觉到他的到来,提前一步将门打开。
  祁容看见对方,长睫一扇,眸色微晃,最后低头叫了一声:“师父。”
  门前人穿着一身赭石色长衣,身材中等,静立时有种渊停岳恃的沉稳气度,两道浓厉剑眉下的双眼透出冰山雪岭般的冷峻肃然,即使面前出现的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徒儿,俊仪刚沉的脸庞上也无过多表情,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显露着一股无懈可击的孤傲气态。
  风墨北眉头微微一压,声音无波无澜地道出句:“他等你很久了。”
  提起那人,祁容心波浮动一丝激荡,抬起头时,风墨北已侧过身,示意让他进来。
  祁容走入屋中,见风墨北对自己点点头,这才缓步朝内室走去,中途步履轻若落叶,仿佛生怕惊动对方人一般。
  掀开阻隔的青竹帘,祁容看到内室里布置的整洁清雅,正与此刻那个人的气质相得益彰。
  窗边幽幽烛光微晃,他负手背对祁容而立,头戴斗笠,一袭玄色长披衣,身姿虽清修飘长,却显太过削瘦,衣角微扬,仿若随时都可被风拂倒。
  察觉有人进来,那人转过身形,垂落黑纱遮住脸容,但能觉出他目光正一瞬不瞬地落在祁容身上。
  看到那人,祁容神色怔了一瞬,接着掀开雪白衣摆,竟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被烛光晃过的面容蒙上一层恍惚美感,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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