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这是什么?”他盯向那颗散发奇异味道的药丸,心中蓦然腾升起不详之感。
墨黑药丸被奚勍托在指尖,稍是一弹,便像弹珠在半空上下闪动,但最后都稳稳落在那白皙细长的玉指上。
她手中动作不停,看向冯衍,眸中透着一丝玩味:“发誓就不用了,既然公子真心想娶沐娴,就将这药丸吃下吧?”
话毕,黑墨圆点一下被抛出老高,随后达到顶点飞快坠下,而她玉臂伸扬,如一道半空截来的逆风飞驰,又将药物牢牢握在掌心中,而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冯衍脸上。
奇特怪异的味道扑鼻而来,令冯衍下意识地紧阖住嘴,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
“吃了它,以后公子就不会再为那些庸脂俗粉迷了心窍。”她笑着补充,“什么都闻不到,便是最好。”
“不……”一字刚从冯衍口中溢出,却赶忙用手捂住,生怕一步留神,那小小的药丸就会溜进自己嘴中。
奚勍从上由下将他审视一遍,最后定在那对因恐惧而睁大的俊眼上,忽地啧啧称赞道:“哎呀,就是这对要命的桃花眼,才酿出不少风流之事吧?既然如此,就干脆挖掉吧!”
这般血腥残忍的言语从她口中说出,却仿佛在说笑玩闹一样。
冯衍忙又一手捂眼,呜囔颤抖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不要……我不要……”
奚勍看向那双保养甚好的手,是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才打造出来的,不禁磨着牙讪笑:“还有这双手呀,常常拥得美人入怀、共度春宵,终是惹事的祸端,不如连这手也一并砍了吧!”
冯衍听完,全身一阵痉挛抽搐,几乎昏死过去。
“哼……”
见他三言两语就怕成这样,奚勍几不可察地冷哼一声,已无心在此多耗下去,细指一弹,将药丸掷入窗外朦迷的密雨中,而她移身至门外,最后冷冷丢下一句——
“冯公子若要娶我,那可真得想好了!”
窗外电闪雷鸣,震得冯衍大脑一片白茫,许久后,他慢慢移了手,望向空荡的房间,除他自己,哪里还有别人?
可最后那一句冰冷无情的警告,却犹鬼咒一般于耳畔回响,冯衍愣愣靠在椅背上,回忆方才一幕,只觉身处在最可怕的梦魇中。‘
大雨稠密地下着,街道青砖被冲刷得光亮如盘,倒映着匆忙赶路的各色行人,雨水飞溅地面,瞬刻幻化成弥蒙水汽,像隔有一层厚厚纱雾,让周围景物都渐淡渐隐了。
远远望去,朦白一方,依稀浮现一抹纤瘦的人形轮廓,正缓步前行,直到拨开那层纱雾,她的身影及脸容才逐渐清晰了。
走出酒楼,奚勍选了一条少见行人的道路,从天而降的雨水正肆意袭打在她浑身各处,曾经顺扬的青丝已一绺一绺垂贴在脸颊和肩后,裸露在外的肌肤也被雨点狠狠敲砸,竟是能感到一股生痛。
她没有伞,几乎有些漫无目的地行走,这样孑然一身,简直像个怅然若失的孤魂,游荡在这白茫混沌的世界中,透出无边萧索。
纵使她有着深厚内力,但身体也禁不住寒雨这般侵打。
浑身荡起一阵轻颤的同时,奚勍定了脚步,望向地面自己清亮的身影,默不作声。
簌簌雨音侧响耳边,晶莹水珠将那细长睫毛一再坠弯,她头顶上的灰蒙天色变成一片青空,像座青色小亭为她遮去所有风雨。
手中的雪刃不由握紧,奚勍偏首,看向旁边为她撑伞的少年。
********
细碎雨珠落黏在脸颊,吻过白皙晶腻的脖颈延滑到衣襟深处,这叫人颤栗的寒意,亦如此刻对上那双清冽无华的瞳眸。
“是你……”
奚勍低低发出一声,毫无起伏的声音,却在风雨交织中回响得格外清晰,她盯向那张斯文淡静的脸庞,眉角稍稍扬了弧度。
眼前少年,身形若削竹瘦长,面上五官可说生得极为雅致,若水一样带给人纯净无害的感觉,同时又有股女子的阴柔之美。
但奚勍很清楚,此人绝非表面看去那样简单,他身具武功,而且内功深厚,应属当世一流高手。
虽说彼此仅见过两次面,可这张脸孔却令奚勍记忆深刻,也或者说,是因那嵌有‘兰’字的白银三菱花而深刻。
池染为她撑着青色油伞,眉色下的眼神淡淡似水,仿佛前方即使有狂风巨浪来袭,也无法将那神态间的静然打乱半分。
他微躬了身子,甚为有礼道:“这会儿雨大,姑娘没有打伞,我家公子担心姑娘途中感染风寒,特请到马车中暂避一下。”
“你家公子……”奚勍冷喃一念,侧眸瞥向水线连成雾纱的前方,尽管景物朦胧一片,但那清冷的目光却像正牢牢锁住某物一般,一瞬不瞬的看着,似乎隔过千峰万壑也要将它看个尽透。
记得在无华客栈,她短暂一瞥,却瞥见那面纱遮容的雪白身影,毫无缘由的,那一刹,竟让她内心无端生出一股理不清的异样情怀。
而林中相遇,她手执雪刃,血染白衣,对方却在车中隔帘将她静静视望,将那展露尘世的容颜望去,可她,只能认出那辆马车。
想到这里,奚勍掀唇一笑,似乎当时也是没有理由的,让她认定车厢中的主人,即是他。
而刚刚奚勍潜伏在三楼房檐上,隐约听得屋内人谈话,当最后听到他的自称时,心头着实一惊,那么现在……
是要准备与她正面相见吗?
“好。”
奚勍收回眼,眸中划过一丝兴味,最后极干脆地答应。
“马车即在前方,请姑娘随我前来。”
待奚勍取过伞,池染径自撑开另一把油伞,领路上前。
奚勍跟在他身后,纤丽身影行至雨中,像在逐一破开层层轻薄纱帘,又像融进朦幻无边的虚境中。
前方,一驾洁白豪华马车逐渐映入眼帘,宛若一座藏在水雾缭绕中的小小宫殿,奚勍收伞进了车厢前阁,即见池染朝她递来一件白色裘衣。
“不必了。”奚勍淡淡拒绝,既然不是温室花朵,又何需显得这般娇贵?
池染依旧温文有礼道:“姑娘淋了雨,还是穿上些的好,这是我家公子特意吩咐的。”
又是你家公子……
奚勍喉中咔着冷笑,一想此刻是在对方车上,也不再多讲,接过那裘衣反披在身上。
这车厢约莫半人高,一小间房间大,前阁与内阁皆以纱帘遮垂,眸光稍往里探去,就隐约瞧见一抹飘然身影。
“暖茶糕点都已备好,还请姑娘内阁一坐。”池染从旁说道。
奚勍微一挑眉,笑得有些狡狯:“没想到你家公子,倒挺懂得怜香惜玉。”
她话音甫落,只听帘内悠悠传来一个声音,优美得仿如花开,清空得仿如雪落,一时间,让人觉得他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涯——
“如此却是好了,只可惜,姑娘是块冷香寒玉。”
作者有话要说: 亲耐地大家,春节+情人节快乐 (*^__^*)
☆、心悸
奚勍闻言,目光朝那帘内身影望去,一时竟有些怔怔的,仿若想起什么。
片刻她回神,几欲笑出声道:“听公子说来,似乎很了解我了?”
对方一阵缄默,稍后,以手抵唇发出低低轻笑。
而这声笑,却让奚勍胸口传来莫名闷窒,即使一瞬,但确实是闷窒的……有种感觉,一种——
许久年前曾经历过的感觉。
她双眼紧盯着帘后身影,竟浑不知地伸出素白玉指,朝那纱帘轻轻触去……
直至指尖被一层柔软覆盖,奚勍眼中波光轻撩,耳边并没响起令自己熟悉的珠帘声响,忽然间才意识到,原来现在距以前……已经过去六年了。
细睫宛如失去色彩的蝶羽,黯然垂落,再一振扬,眸里已恢复一贯清冷。
想到对方邀请,下刻,奚勍不做多想的掀开纱帘。
内阁四壁皆铺着昂贵的羊绒毛毯,周围座上是一层松软的锦缎坐垫,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坠入飘满雪花的纯白梦境。室内温度煦暖如春,浅浅香薰弥散,叫人不自发地生出一股慵懒之感,连车外雨声也好似被这里隔断,无法入进耳中。
奚勍目光慢慢上抬,但见央中白色锦缎的软垫边,静静垂落着一角雪绒狐裘,而身披它的主人正姿态闲适地倚在软垫上,狐裘从中敞开,露出内层的锦缎白衣,雍容高贵中又透出一丝魅惑的味道。
此刻,奚勍抬起头,而他也曼然地掀起眼帘,电光石火间,四目相撞,彼此面对面,终于能够正式打量起对方。
白色裘衣衬显着一张如月倾城容颜,眉若远黛,唇似粉樱,落过腰际的水瀑青丝还没有完全干去,几缕仍紧密贴在欺霜白皙的肌肤上,细长眉睫冷冷一眨,就带落几滴晶透雨珠,晃过那双眼,似有幽华绽放,泛动出绮靡的水幻色彩。
兰玖容近距离盯着那双眼。美中泻入了冷凛的流光,亦如冰魄寒石碎融,融成碧水结成薄冰,清冽幽悒得使人永远不敢触踏。
上一次,他只简单记住她的容貌,却是忽略掉这样一双眼……
奚勍的瞳孔猛缩成一点。
眼前人,拥有一张雪白绝伦的容颜,是一张美得不若凡间应有,令尘世所有女子心醉沉沦、令男子也会自惭形秽的天资面容。那纤长眉毛似经过天笔的轻描淡画,一点点勾勒而成,那秀挺鼻梁像是被一块削过的精巧冰晶镶嵌其上,菲薄而略呈阴柔的唇正抿成优美线条,似深似浅的微微上扬,墨黑长发几绺贴在羊脂般细腻的肌肤上,肌肤仿佛凛染了霜华,剔透雪莹,好像轻轻一触便会破碎。
奚勍盯着那张脸容,只觉心脏在胸臆间猛然震动,却是不敢置信的……
这般容颜,与月色下他苍白精致的雪容,与六年前的他……
竟然如此相似。
祁容……
她瞪大眼又是细细看去,忽然间觉得,那张脸,比起祁容却要更加美丽。
祁容就如同被人遗忘的雪,默默接受着孤寂,心甘情愿躲藏在尘世一角,独自散发着黯淡、落寞的美。
但眼前人却不一样,那是被天神精雕玉琢成的面容,是天神用来炫耀、最为完美的艺术品,无论是在优雅微笑,还是在安静思索,身披雪裘的他都倾露出一股高贵色调,是要人屏息、要人仰慕的神祗,是美丽而又不真实的存在。
两个字堵住胸口,几乎要破喉而出,可当奚勍望定那双眼,似乎又恍然间明白了……
一双缈黯的墨玉眼眸,里面仿若飘浮着浅浅薄雾,叫人看不清、读不透,更无法从中窥视到一丝情绪。
而当那双眼慢慢注视过来,就好似是透过几度尘寰,是隔着千山万水,如此地,与你遥遥相望……
那一刹,两人相互凝视,四目相投,蓦升在他们心中的,竟是一种恍如隔世的惊悸!
“你……”
一瞬惊惘从眸中飞逝,奚勍神思有些恍惚地吐出一字。
而他长长纤睫振落,悄然抹去一些不该出现眼底的情绪,再掀起,抬手温文尔雅地行下一礼:“在下兰玖容。”
听得这个名字,奚勍即刻清醒。
望向那双朦缈眼眸,她心头某处仿佛覆上寂寥的暗影,双眼却是愈渐寒澈了。
她几乎要忘记了……祁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他的眼睛……是从一出生便被上天夺去了光芒。
而眼前这个人……他不是,这个人,是家财万贯的兰家家主兰玖容,而兰家势力早在她与祁容相识前,就已经存在了。
奚勍抬眸定视,最后毫不避讳地报出自己名字:“靳沐娴。”
这刻他们目光再次相交,都是从彼此眼中读到一丝了然,隐隐之中,似乎还蕴藏着什么,所以——
奚勍移目,仿若无意识地抚过额前鬓发。
兰玖容视线落入杯中,唇边勾起浅浅笑意。
而一个声音,却在他们心中同时响起——
他果然是,兰家家主,兰玖容。
她竟真是,靳恒之女,靳沐娴。
短瞬间,私下仿佛全想定什么一般,奚勍一手不动声色地微缩袖中,轻叩雪刃,瞳仁深处泛过敌视的肃穆之色。
兰玖容微摇手中杯,碧泓漾开层层涟漪,倒映而出的一对缈黯墨玉眼眸,似乎变得更加飘忽难以捉摸,袖口贴垂着雪白手腕,一根细若无物的夺命银针正藏匿其中。
也几乎是同一瞬,当他们确定彼此身份后,那个近乎荒谬的想法也狠狠、重重的锤砸过心头,万般清楚的告诉自己:
他不是他!
她不是她!
为何会如此想,竟让人无从得知。
“原来是御前大臣,靳恒大人的府上千金,今日在此相见,玖容实乃三生有幸。”兰玖容气度从容地垂落眼帘,“方才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靳小姐见谅。”
一番客套言语过后,他也不过是稍端正了身子,未被狐裘包裹住的脖颈处,竟依稀可见那线条精致柔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