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皇妃-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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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斯比虽然年老,但身形依然壮硕,没有老者佝偻的样子,笔挺的腰背和年轻人相差无几,身高只比卡鲁伊矮了几分,他步伐轻巧地越过卡鲁伊,抬眼之际,他就轻松地抱着阿尔缇妮斯大步走远了。
待他走后,卡鲁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右手握拳击向左掌,他怎么没想到呢?他为什么害怕这个女人,因为她发怒的模样竟然和宰相一模一样,连眼神也丝毫不差。
这……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正当花园里上演着人伦亲情的温馨剧目,大殿内却是拉响了红色的暴风雨警铃,上百位官员俯首视地,冷汗直流,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默卡比在皇帝回来之际,便高声宣布了亚莉侧妃怀有皇子的消息,其后更是发挥了他作为外交官的本领,凭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说得是天花乱坠,直道是神赐赫梯,必将为帝国带来无限的荣耀。
殊不知,默卡比每说一句,皇帝的脸色就黑一层,阴寒的鹰眸更是迸射出万丈凶光,但他毫无所觉,背对着皇帝口飞横沫歌颂着帝国的未来,众官员在听到他的话时,起初也个个红光满面,雀跃万分,争先恐后地想要向皇帝道贺,但眼睛刚对上去,话到嘴边又全吞了回去,因为皇帝的身上莫名地包裹着一层煞气,吓得他们只得退于一旁垂首以待。
那是想杀人的表情。
这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怎料皇帝的脸色难看地像烧热的炭,黑的发红,皇帝继位已三年多了,期间并不曾有皇子诞生,相反他们这位年轻的皇帝似乎不想要孩子,每每官员们提及纳妃的时候,都一副厌恶的表情,但无论是皇子还是帝王,对于子嗣因是相当重视的,眼下这可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但皇帝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到是脸色越发的黑,让人不寒而栗,这大殿中分明没有风吹过,但他们就是胆颤的看到了他披肩的褐发在空气中纷乱飞扬情景。
他像是只盘踞在上位的狮子,随时随地都准备着猎食。
亚莉一直站在首座的下方,离首座的距离只有几步,她察觉到了,心也凉了,随之而来的是惊恐,她踉跄地倒退了几步,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等场景。站在她身边的艾丽莎也有所觉,她本就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没有想太多,光是听到亚莉怀孕就已经怒火加妒火,快气疯了,翠绿的眸子夹刀带刺的射向亚莉。
大殿里,除了默卡比一人的高声歌颂,无人再说一句话,久了,他也发现了不对劲,回头看向首座的皇帝,不看还好,一看吓掉了他半条老命,脸部的神经也跟着抽搐起来,“陛下……”他不明所以地抖声问道。
“你说完了!冰寒刺骨的声音冷不丁的回响在大殿内,更显得殿内气氛诡异。
默卡比立刻俯首跪地,惶恐地不知所措,额际的冷汗大颗滚落,完全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年老的身躯也瑟瑟发抖起来,很显然皇帝没有高兴,而是非常的生气。
这个皇帝是个异数,没有人不怕他,就连他们这些可以监督皇权的元老院在他面前,也无不胆战心惊。
眼光顺着默卡比俯首的身子转了一圈,萨鲁抿嘴看不出是何表情,当听到亚莉怀孕的消息,他没有该有的喜悦,连半分都没有,他瞥向亚莉,绿眸阴沉得发黑,没有喜悦的心情当然不是怀疑孩子不是他的,帝王的后宫虽然除了皇帝以外的男人也可以自由出入,但对于妃嫔们的接触还是有限制的,而身为妃子绝不会有红杏出墙这种愚蠢的想法
但,他每次宠幸之后,都会让御医以补身的名义送去实质为净身的汤药,为何她还会怀孕?
猝然间,他脑子里出现的一个人影,那就是阿尔缇妮斯,一想到她,他的心就像埋进了十二月的雪堆里,冷得纠痛,锐利的眼眸闪过慌乱,绝不能让她知道。
他迅速起身,紧握手中的佩剑,周身笼罩着骇人的阴气,大步走过两列官员之间,正要跨步离去时,猛然传来一句铁石般不可驳逆的话,“亚莉,除了皇妃的位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听闻这句话,亚莉眼前一片昏黑,幸好有玛尔及时扶持住,她才没有厥倒在地,黑色的眸子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红润的脸色瞬间惨白,对上那双暗沉绿眸无言以对。
萨鲁走后,她颓然地坐在地上,脑海里萦绕的只有一句话:除了皇妃的位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是赏赐?提醒?还是怜悯!
眼前猛地闪过一道娇俏的人影,他是因为她吗?
艾丽沙狂肆的讥笑声在她耳边回绕,怒火,妒火,焚烧着她的心,黑眸里迸射出杀意,握紧拳头任由指甲戳刺着掌心。
[皇宫纷争篇:狮子与猫(上)]
宰相府邸位于哈图沙什城右边较高的地势上,是座圆形的建筑,周围环绕着几颗绿意葱葱的大树,随着微风吹过发出沙沙地声响,高大的石门上雕刻着宰相的徽记——枝繁叶茂的托拉姆树,寓意宰相是辅助帝王,连接百姓与皇族的桥梁。
内部的构造大体与一般的宫殿无异,主屋与大厅在最深处,向前延伸成弧形的是马厩、仆人房、厨房,主屋旁是清波碧水的莲花池,架着方形的石阶,可以通往右翼的贵宾客房。
此时,负责打扫卫生的几个仆妇交头接耳地在庭院里说着悄悄话,本以为宰相大人去皇宫迎驾,不回来用晚膳了,怎料只隔了少许时间,他就风尘仆仆而回,怀里竟还抱着个绝美的少女,脸上的表情更是宠溺无比,前所未见,因此她们都在猜测那个少女的身份。
而客房里,侍女们也都难掩好奇之色,偷偷地窥视着床上的少女,叽叽喳喳得乱成一团。
可惜,当事人好梦正酣,完全没有反应。
清风微起,窗幔随风而飘,空气中带着甜甜的玫瑰花香,夕阳染红了天际,橘红色的云彩带着些许紫色在天际游荡,宰相府的厨房里炊烟袅袅,仆妇们一边闲话家常,一边忙碌着准备膳食。
道路上扬起的一阵尘土消散于宰相府前,印着宰相徽记的石门被打开,侍卫一见来人是皇帝,立刻惶恐地俯首跪地,然后才拉开大门让马匹进入,马厩的小厮也诚惶诚恐地接过马绳,不敢怠慢
一旁急步而来的是个年老的管事,他恭敬的作揖,然后引领皇帝进入主屋大厅。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两三个侍女正在摆放着膳食,路斯比捋着白须坐在首座,阅览着手中的粘土版,时而蹙眉,时而叹气,一松一紧的表情弄得周边服侍他用膳的侍女也跟着长吁短叹,这个老主人醉心于公事时,总是雷打不动,百叫不应的。
突兀地,急促的脚步声先行而来,冲破了一室的宁静,同样白发须眉的管事托伊鲁气喘吁吁地站立于门口,高声嚷道,“皇帝陛下驾到。”
侍女们立刻跪地恭迎,唯独首座上的路斯比毫无所觉,萨鲁褪下身上的披风交于托伊鲁,并抬手阻止想提醒宰相回神的侍女,挥手让她们退下,而后他静坐于一旁,翠绿的眸子没有怒意,眼角含笑地耐心等待着。
半晌后,路斯比才回过神,揉捏着鼻梁解除眼睛的酸涩,腹中的咕噜声突兀地响起,他才惊觉还没用晚膳,眼角的余光瞥向一旁,困乏的表情立刻清醒,一道精光闪过紫眸,稍纵即逝,他没有慌张,只是缓缓起身,恭敬的作揖,然后缓步而下,比了一个请上坐的姿势,退居一旁,问道,“陛下,用过膳了吗?”
萨鲁没有回答,绿眸戏谑地在他脸上打转,这只老狐狸真是一点没变,明明就知道他来得目的,还借故言他,右手旋转了一圈佩剑,然后握住,他站起身,大步跨向首座,睥睨而视,“我来要人
路斯比再次作揖,微微抬起头,紫眸闪着莫名,困惑之色真切地丝毫看不出作戏的成分。
“你老得开始健忘了?”萨鲁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听出他的不悦,语气中身为王者的威势恰如其分地得到了彰显。
路斯比低下头,像是震慑于皇威,不敢回话,垂首扯起一抹淡笑,却泄了他的底。
萨鲁绿色的眸子玩味的转动着,对他的行为倒是无半分的生气之意,这个赫梯鼎鼎大名的宰相不仅是三朝元老,更是自己的老师,沉稳睿智,博古通今,赫梯能有如今的帝国之势,他的功劳可不小,就是偶尔有个小小的坏习惯,对于不想做的事情就装傻充愣,让人哭笑不得,臣子敢这么对皇帝无礼的,估计也就他一人了。
他冷笑一起,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你还想玩多久?”
路斯比抬头视之,依然是先前的莫名状,“陛下不是过来用膳的?装傻充愣的本事,他是发挥到了极致。
萨鲁挑起浓眉,瞪着那张无辜的老脸,如果是别人,他铁定不会饶恕,但对这个比父皇还亲的老家伙却莫可奈何,不过有一点他没有忽略,以路斯比的为人,对于没有用意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为什么带她回来?”萨鲁精锐的眼神瞪向他,威严迸射。
路斯比收回作揖的手,挺直了腰背,觉得再玩下去可能会惹毛他。
多年前的小狮子在自己的精心培育下已然羽翼丰满,成为了一只倨傲的雄狮,真是无比自豪啊!!
他紫眸闪过狡黠,捋着白须,眼中精光乍现,与先前的装傻充愣有着天壤之别,“她似乎还没爱上陛下。”
萨鲁脸色顿时一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告诉你的?”说完,一双绿眸迸射出杀人的视线,恨不得能瞪穿他。
路斯比暗笑了几声,“她还睡着呢意思就是当事人什么都没说过。
“真是只老狐狸。”萨鲁冷哼了一句。
对于他褒贬参半的话,路斯比没有介意,因为他的确只是老狐狸。
身为宰相,除了政务之外,还要能够适时的替皇帝排忧解难,这才能算得上是良相,再者,他曾经写过信给自己,想要猜到目前两人的关系,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我想陛下来找我,不光是要人这么简单。”他老归老,可是不糊涂,有些事一点就透。
“说说看。”收回刚才的怒瞪,萨鲁把弄着手里的配剑,笑意盎然。
“陛下想册封她为皇妃。”
萨鲁把弄佩剑的手倏地停了下,“你不认同?”
路斯比摇头,他看得出来,此刻的皇帝有多认真,想必即使反对,也无法打消他的念头,不过立皇妃对帝国而言毕竟是件大事,从他的书信中,他也大体清楚了她的个性与才智,不可否认,活了七十几年,这个女孩是他生平仅见,的确是皇妃的最佳人选,但她有一个致命的缺势,就是没有高贵的身份,即便流露出非一般民众会有的贵族气质,帝国官员和人民也绝不会同意。
“立她做皇妃帝国上下绝对会反对到底。”
“起码你没有反对。”萨鲁说得淡然,他不需要身份高贵的女人,国家的强大并不是靠政治婚姻而实现的,他要得是一个可以与帝王有同样气量的女人,而且是一个他所爱的。
路斯比看着他坚毅的神色,明白他的决心有多大,但这条路势必会走得很艰难,“对她来说皇宫是个很危 3ǔωω。cōm险的地方。”那是充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是非之地。
“你认为她会输?”
他摇了摇手,很清楚躲在他怀里失声痛哭的小女孩,是一只可以与君王并驾齐驱的母狮子,外表柔弱,却有着锋利无比的爪子。
“是子嗣的问题,陛下应该明白。”他意有所指,亚莉侧妃已怀孕的事是最大的障碍,而女人是可以母凭子贵的。
这其中的含义,萨鲁怎能不明白,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得他寝食难安,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改变决定,握紧手中的佩剑,他决然地说道,“只有她的儿子才会是赫梯的皇帝。”
“陛下,自古延续的律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推翻的。”不是故意泼冷水,而是赫梯从铁列平皇帝的古国时期开始,为了防止皇子谋位的惨剧发生,便制定了无论庶出或嫡出,一律长子即位的法律。
他抬首看向座上正噙着冷笑的人,坦言道,“会很艰苦
“有些东西,该舍得就舍,太过老旧的东西留他何用!萨鲁神色一凛,属于君王的狠辣之色在此刻一览无遗。
他的张狂的表情让路斯比猛地一震,望着那张混合着残酷与血腥的脸孔,他在心底叹息,那件事对他影响依然还是那么严重,“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能隐约感觉得到,他眼里的冰冷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融化了。
是她的原因吗?
听闻,萨鲁脸色狰狞起来,眉宇间是沉重地煞气,“是这个世界逼我的。”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世界的残酷,而那件事更是让他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不公平,要活下去就要比谁都狠,懦弱只会导致死亡,他经历得太多了,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东西会比权利和地位来得更重要。
亲情、爱情、友情只会让人变得软弱无能。他不需要,也不屑拥有。
除了路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