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商纣王恋爱的正确姿势-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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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说了声人小鬼大,哈哈笑道,“你放心,打不起来,一来我与你父王实力相当,谁也不敢贸然动谁,二来别看你父王叫嚣着要挥师南下,当真大军压境,他只怕迈不出脚步,伤不了棠地的子民,怕你母亲泉下不得安宁。”
武庚点头,“谢谢您能来。”
妲己颔首,棠地政务繁忙,再加上她身份特殊,不能在大商邑多待,起身走了。
武庚将人送出宫,回去后便在书房外候着了,等了小半个时辰,见里面太师少师议完政务出来,行了礼,烦请唐泽通传,得了应允进去,在殷受面前拜了一拜,郑重又渴盼,“父王,我们去棠宫拜见母亲罢,如果可以,还能接母亲回家。”
殷受陡然僵硬了神色,这是七年来,他和武庚第一次谈论起甘棠,听他唤母亲。
第94章 这里
殷受并不想去,看着眼眶有些红肿明显哭过的武庚; 神色冷淡; “不去。”甘棠是个恶毒的女人,骗了他的感情; 说什么爱他,又哪里敌得过天下子民在她心里重要,临死前为了不让他妨碍她的大计大业,硬生生把他给哄走了。
这么多年过去,甭说是去找她,便是她主动来寻他,原不原谅她,他也得掂量掂量……再者世上本无神鬼之事; 十之八'九是巧合; 武庚高高兴兴去,失魂落魄回来,空欢喜一场。
殷受近几年在武庚面前就是黑煞神一般的存在,除了教授他功课政务外; 其它多余的话一概没有,武庚红了眼眶,摇头道,“棠祖是武庚的母亲; 武庚理应去拜见她,父王不去,武庚自己去了。”
殷受神色冷厉; 手上的竹简啪地搁在了案几上,冷声道,“那个女人抛弃了你,你还管她干什么,她就算显灵了,这么多年怎么不来看你,你是殷商未来的王,莫要为了一个女人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武庚懂事,就这么懵懵懂懂地看着口是心非的殷受,殷受有些狼狈地转开目光,沉声道,“出去,无事不要来找我。”
甘棠正躺在梨花木上充电,这棵树已然成神树了,枝叶繁盛华盖亭亭,足足有旁边其他梨木的两倍大,宫里的人啧啧称奇,时常有人过来敬拜。
因着正对着窗户口,树荫遮盖了阳光,七八月份的时候,最是凉爽,妲己自小就爱对着这棵树絮絮叨叨,说些烦恼,说些想念,感慨颇多。
甘棠每回都认真听,小姑娘实在太寂寞了,哪怕她现在已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帝,十个伴读里有八'九个心系痴迷于她,她还是不常常与人交心的,在外是个勤勉冷淡的帝王,回了寝宫,对着这棵棠梨木,一说能说上一个多时辰。
妲己说了会儿武庚的事,甘棠在脑海里描绘出了一个小大人般的小家伙,他长得精致,身体好,举止得体有礼貌,穿着素色锦衣,腰间挂着小佩剑,仙童一样的小家伙。
甘棠听得心满意足,月悬高空妲己睡去后,她还在棠梨木上待了好一会儿,天大亮后,便飘出了皇宫,往山上去了。
殷受领着武庚进了棠地,他们是便衣微服,坐的马车,马车两侧开了透亮的窗,街边两旁的景象尽收眼底。
哪怕不一定真的能见到母亲,但光是能来武庚便很高兴了,因为这里是母亲待过的地方,是母亲一手创建的国家,他自出生到现在,也没有一日是像现在这样,能整日同父亲待在一处的,这让他一路上抑制不住的开心。
街道两旁都种着桑树,青石板铺的路,下雨天也干净整洁,房屋建的都很好,小孩在各家各户门前玩耍嬉闹,许多子民看见他们这般华贵的马车,不惊慌也不好奇,安居乐业的,街上偶尔有几个乞丐,但这乞丐穿着和装束,比一些他见过的贫民还要好一些,武庚感慨不已,“母亲真厉害,棠地的子民过得比我们殷商的好。”
国制不一样,殷商的子民除却要给商王上税外,还得给地方方国的封君上税,封君的赋税商王很难控制,再者棠地是天下富庶的商贸中心,水路陆路四通八达,再加上锦、瓷、学舍、农桑、冶铁冶铜、连麻布葛衣棠地都比其它地方价钱便宜质量上乘,子民们哪怕就是开个食舍赚个过路人的饭食钱,也能翻身做个富户人家。
养蚕的,在家织布织锦的,给工坊码头卖工的,殷商虽是紧随其后,但到底比不上棠地富强得快,她先前一些让人费解的诏令,如今也一项一项被验证,哪个臣子不得感慨一番,棠祖是一个明君。
她是明君,却不是一个好妻子,更别说是一个好母亲,他和儿子,在她心里,只怕占了不到百分之一,毕竟她显灵是替妲己安身固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动一动手,免去了棠地一场动乱。
殷受想着脸色就又冷了下来,见傻儿子还絮絮叨叨满面都是崇敬和孺慕之情,完全没了寻常的沉稳样,“你没见过你母亲,佩服什么,过来坐好。”
武庚哦了一声回去坐好了,如今他已经悟出了一个道理,有关母亲的事,父亲都比较口是心非,他嘴巴里话有多不好听,实际上就有多喜欢母亲,否则枕头底下缘何随时放着一柄短剑,一枚玉埙的,听唐泽说,还有一个小瓷瓶,是他母亲的东西,他父王连夜游的时候都要带着。
马车里便安静下来,殷受正走神,武庚也不扰他,他的父王就是这么别扭了,明明心不在焉偏要故作冷淡,一旦遇上母亲的事,父王便不再是那个英明神武杀伐决断的父王了。
武庚小大人一般地叹了口气,听闻母亲喜乐,他已经学了好几首了,希望能在母亲的灵前吹奏给她听,武庚摸了摸袖子间的陶埙,有点忍不住,朝正闭目养神双手却有些无处安放的自家父王问,“父王,武庚吹乐给母亲听,母亲会喜欢么?”
殷受没答,越临近竹邑,他越没心思答。
半途殷受便收到了兴九的线报,说是宫里有一株棠梨木惹得人津津乐道,参天大树他在宫外就能看得到,棠梨木里的帝王木了。
因着偶然听妲己说殷受和武庚会来,甘棠怕错过,妲己回来后她一直都窝在棠梨木里养神,哪里也没去了。
一大一小站在棠梨木前,甘棠激动不已,压根就忘了世人听不见她说话,也触摸不到她,扑过去就从殷受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两人听不见她的声音也看不见她的存在,还在看着这棵生长异常的华盖之木。
妲己说殷受依然爱她,但甘棠完全感觉不出,因为武庚心里都是针对她的喜爱之情,亲近之意,但殷受不是,他心里淡然得很,压根没什么波动,也不知是不再喜欢她了,还是看见棠宫里这些旧物,也想不起她来了。
可妲己说殷受相思成疾,都患上梦游症了,一直在梨园等她。
甘棠打算弄出点动静来给他看看,证明她还在。
武庚四处看了看,爬上了旁边一个假山石,仰头大声问,“母亲,是您么?”
小孩往后仰着脑袋,努力想望到树木的最高处,模样同她想象中一样可爱。
甘棠心中羽毛划过一样柔软异常,飘到半空中巡视了一圈,见所有人都被妲己使唤出去了,宫里空空如也,便扑簌簌抖落下了许多花瓣来,眼下七'八月,正是结果的时月,花早败了。
武庚惊喜不已,哇的一声就扑过来抱住了粗壮的树干,激动兴奋,“母亲,母亲!真的是母亲!”
甘棠腕间的印记近来长大了不少,许是魂识变强了,偶尔一些很强的棠梨木上,也能汲取生命力,哪怕很少,但也是不小的进步了。
殷受面无表情喜怒不定,甘棠却在他的情绪里捕捉到了那一阵席卷而过的狂喜激动,虽然转瞬即逝,他现在也只波澜不惊地站着。
甘棠想道歉,不知如何表达,想着这个月殷受和武庚回大商邑,她也跟过去看看,大商邑偌大一个梨园,定能找出她合适的栖身地。
武庚高兴,抱着粗壮的树干不撒手,蹭了又蹭,甘棠都怕他把自己蹭掉一层皮,她现在模样已经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实体了,但世人还是看不见她。
武庚大着胆子拉了拉殷受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父王,我们把这棵树,挪去兴云宫外栽着罢,那里宽敞明亮,母亲定然能生长得更好。”
殷受拒绝了,径直往外走,“不行。”
武庚看着自家父王大步离开的背影,摇摇头,围着棠梨木转了一圈,轻轻拉了拉枝丫,朝甘棠解释道,“父王是担心伤到这棵木,能寻到母亲,父王定然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很想念您。”
甘棠被这孩子逗乐了,有很多话想说,却都不便表达,这棵树根系繁杂,以现在的运输手段,基本是挪不走的,好在她大概是成年了,能离开挺久的,兴许再过几个月,就能常住大商邑了。
殷受走出去很远,出了院门拐过弯又顺着回廊快步走出了好远,这才扶着栏杆站定了,心跳很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心里掀起的狂喜能毁天灭地,七年了,他没有一日像现在这般欢悦过,头晕目眩,都不敢相信是真的,手心里都是汗,握着栏杆的手都有些发抖。
哪怕看不见她的模样,听不见她的声音,但她还在。
还在就好,只要她还在就好,无论是什么模样,他一点不介意。
殷受摸了摸袖间的小瓷瓶,尽量平复着胸腔里翻腾得他想欢呼的喜悦,也不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他……
甘棠站在殷受对面,看着他唇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最后握拳到唇边,对着夜空笑成了一个摘星得月的傻子,心中柔软塌陷,她真的是欠他太多了,许多许多。
甘棠大声喊了一声,“阿受,对不起!”
可惜殷受听不见,但甘棠还是很开心,站在他对面,看着他眉目飞扬心花怒放的模样,亦笑了起来,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见殷受毫无所觉,兀自在那想平复实在太过发散的情绪却不能,唇角压下去又裂开,最后四处看看见无人,索性傻笑出了声。
甘棠亦觉得心花怒放,叉腰对着他又大喊了一句,“阿受,谢谢你!”
她发誓,余生她定然让殷受每日都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绝不食言!
第95章 如命
殷受是不知道甘棠能移动,且跟了出来; 否则估计得伸手把甘棠掐死了。
甘棠就这么跟在殷受身边; 见证了他走回那颗梨树旁的心路历程,总之他连心里的喜悦都收拾得不露一丝痕迹; 变得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情绪了。
专门刻意防着她的读心术的。
七年的时间让殷受从一个热烈直接的人变成了现在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若非她跟出去看见他欢喜的模样,当真要伤心的。
武庚正围着棠梨木拔草,甘棠让那些新鲜的花瓣变枯变黄,那边平七过来行礼,“寝殿已经准备好了,请王上与储君随小臣来。”
棠宫妲己住着自然不合适腾出来给他们,是另外一座新的宫殿; 平七在前面领路; 他不怎么想回去,但也知这件事不能让其它人知晓,所以强忍着想去棠梨木下睡的冲动,跟着进了寝殿; 平七退下后才想说话,便瞧见面前飘下了一片梨花瓣,顿时眉开眼笑的接住了,跑过去关了门; 轻轻唤了一声,“母亲……”
甘棠又落了一片,算是回应武庚。
武庚笑得露出一口小米牙; 捧着花瓣跑去了案几上,抽出一卷黑色的绢布来,兴匆匆问道,“母亲是因为走不开,才不来大商邑看武庚和父王的么?”
武庚说着唔了一声道,“是的话母亲落一片,不是的话落两片。”
聪明的孩子,甘棠乐了一声,摇下了一片花瓣来,随后看了看腕间的印记,也不必他问,控制着花瓣在黑锦上摆出字来,‘大概再过两个月,我就能去大商邑了。'
武庚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前面的空气,瓷白的小脸红了红,稍稍坐直了些,问道,“母亲您喜欢武庚么?”
“武庚很喜欢您,常常做梦梦见母亲。”
小眼神期盼得不行,跟山林里刚出生的小鹿一般,甘棠心软,就想抱抱他,可惜不能,‘喜欢。'
武庚高兴地站起来走了好几圈,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坐下问,“那母亲喜欢武庚多一点,还是妲己多一点。”
甘棠哈哈乐了起来,写道,‘两个都喜欢,但武庚宝宝是母亲的心肝宝贝,母亲以后专门喜欢武庚宝宝了如何?’
话很长,一个字一个字的,但武庚看得咯咯咯眉开眼笑的很是欢乐,有说不完的话,语妲己描述给她的那个沉稳沉默的小男孩一点都不同。
殷受在隔间里沐浴梳洗,离得远远的,竖直了耳朵也没听见甘棠出声,想来是出不了声用写的,他想看她到底写了什么,却实在又不想这么快原谅她,只好强忍着了,待沐浴完出来,便朝武庚沉声道,“还不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