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田种良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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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到手脚,唯独露在外面的小脸因为啼哭而涨红。
杜晓瑜摸了摸他的额头和小脸颊,很烫,出了些汗,小眼睛紧紧闭着,哭过那几声之后就只剩似有若无的哼唧声了,整个人神志不清。
很明显,这是急惊风,而且还是兼症,这孩子才足月,经络肺腑都没发育完全,暑、湿、热三气又来势凶猛,若是学问粗疏医技不到家的大夫,一个不小心就能诊错。
可偏巧,丁家之前请来的大夫就诊错脉还开错了方子,药不对症,孩子怎能安生?
庸医害人啊!
杜晓瑜坐下来,看向丁家长媳廉氏,小声询问,“孩子这么啼哭多久了?”
廉氏抹泪道:“有三日了,娃他爹去镇上请了大夫来看过,也开了方子,可就是不顶用,每次一听到娃哭,我这心里就直抽抽。”
胡氏忙道:“你也别太伤神了,才刚出月子,仔细哭坏了眼睛,这不你公爹搭了桥给娃认干娘了么,这下好了,让丫头给娃取个名儿,一准能乖。”
廉氏皱着眉头,半信半疑地看了面前枯瘦的小丫头一眼。
杜晓瑜有些无语,病了自然要看大夫,什么搭桥认干亲,那都是迷信说法,信不得的。
可是自己在这些大人眼里就只是个干瘪瘦弱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到底该怎么说服她们同意自己给这孩子扶脉呢?
正想着,外面就挑帘进来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个提着医箱的老大夫,后面两位,正是丁里正和大儿子丁文章,丁家祖上出过一举人俩秀才,到了丁里正这一辈就没落了,他大半辈子啥名头也没混上,便把希望都落在大儿子身上,望他长大是块能作锦绣文章的料,哪曾想,取个举子名,养成庄稼汉,反倒是十五岁的小儿子丁文志成器些,听说明年以童生资格下场,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他爹考个秀才回来。
丁文章一眼看到坐在炕前的杜晓瑜,这丫头他认识,李老三家的童养媳,人倒是乖巧懂事,就是命不好,再过两年就得嫁给傻子做媳妇。
去请大夫的这一路上,他爹也跟他说了,第一个过桥的便是这丫头,家里给她做了顿饭,算是认了干亲,如今就等着她给娃取名了。
屋子小,窗又关得严实,如今人一多,气儿就闷起来,丁文章皱皱眉,看向杜晓瑜,态度还算慈和,“晓瑜妹子,一会儿大夫还得给娃看病,你要是方便的话,现在就给娃取个名儿吧!”
杜晓瑜虽然只是个十三岁的外壳,内里却装着三十岁的医学博士芯子,这点言外之意,哪能听不出来,丁文章不相信什么搭桥认干亲给娃拴红线取名这一套,嫌她碍事儿,赶她走呢!
杜晓瑜本身的性子有点小傲,但在病患面前,绝对秉持着医者仁心的态度,那娃一看就病得不轻,若再被庸医乱用药,说不准连今夜都熬不过去。
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下,杜晓瑜道:“我暂时没想好,能容我再想想吗?”
丁文章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丁里正倒是随和,“小鱼儿,来来来,跟我外边儿坐去,等大夫给看完诊你再进来取名也不迟。”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若是再强行留下,丁文章绝对能把她扔出去。
杜晓瑜走到外间坐下,示意团子别出声,自己竖直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孩子被廉氏从襁褓中解出来,老大夫给扶了脉,又问廉氏:“小儿吃了老夫开的方子以后还有什么症状?”
廉氏低泣道:“身上越发的燥热了,昨儿还能睁开眼睛吃奶,今儿……今儿除了难受的时候哭两声,整个人都病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
廉氏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老大夫皱眉,“小儿患的急惊风,湿邪加风寒,银翘马勃散是最有效的方子,已经连服三日还不见好转,准是你们没照顾好,白日过分闷热,夜里又受凉,如此,病情才会反复。”
外面的杜晓瑜一听到这句便十分肯定老大夫诊错脉了,她站起来,撩开帘子进里间,怯怯地道:“老爷爷,前几天我弟弟也患了急惊风,婶子请大夫来给我看诊的时候顺便给他看了一下,我听到那个大夫说,暑痉分湿热两种邪气呢,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丁文章见她闯进来,顿时火大,连推带搡地将杜晓瑜往外送,“去去去,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老爷爷!”杜晓瑜不忘回头看着老大夫,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清泉似的明净。
丁文章死死皱着眉,却也无奈这是他爹请来的人,语气放软了些,“妹子,我们家已经够闹腾的了,你就别跟这儿添乱了成不,算我求求你,带着团子走吧!”
眼看着杜晓瑜就要被丁文章推出门,老大夫突然抬手,“慢着!”
杜晓瑜心下一喜。
丁文章则是满脸疑惑地看向老大夫,“大夫,您别听这丫头胡咧咧,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娃,她能懂什么?”
老大夫不语,直接走到杜晓瑜跟前来,和蔼地道:“孩子,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杜晓瑜做出闷头苦想的样子来,忽然抬头看着老大夫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明白,我只是听到那位大夫说我弟弟患的是暑邪兼风寒,给他喝的药好像叫什么新加香薷饮,后面还说了有汗的要用银翘散重加桑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里面的名字好好听啊,老爷爷能告诉我那是什么意思吗?”
老大夫怔了一下,顿时犹如醍醐灌顶,激动地看着杜晓瑜,“孩子,你今日可算是帮了老夫一个天大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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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衣仔细看了一下,之前的情节不合理,所以改了个比较满意的版本。
第005章 、谢礼,上手抢
小丫头说得没错,暑痉分湿热两种邪气,他给这小儿断的是湿邪,方子开的也是去湿邪的方子,又因为小儿除了邪气入体之外,还感染了风寒,是为兼症,所以稍有不慎便能在诊脉上出差错。
经过小丫头一提醒,老大夫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连服三日不见效,并非丁家没把小儿照顾好,而是自己开的方子不对症,没办法根治小儿体内的热邪。
丁文章见到老大夫激动的样子,有些懵,“大夫,这咋回事儿啊?”
老大夫摆手,“还请容我片刻。”
说完,再一次走向炕边,重新给婴儿扶脉,又捏开他的嘴巴查看舌苔,舌苔并没发白,而是不正常的烧热红,的确是热邪无疑。
再一次证明他诊错脉开错了方子。
且根据小儿出汗的情况来看,该用那小丫头所说的银翘散重加桑叶治疗。
“是老夫的疏忽大意,之前给错了方子。”老大夫倒也实诚,不怕被丁家怪罪,直接认错。
“什么?”丁文章急了,“之前的方子是错的?”
“都怪老夫一时大意。”老大夫很是自责。
丁文章怒火中烧,正准备对着大夫劈头盖脸一顿骂,却被丁里正拦住了,恭敬地看着大夫,“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大夫既然能坦然认错,那么还请把正确的方子开给我们就是了,至于之前的……”
大夫忙道:“之前的方子错了,是老夫之过,这样,正确的方子我给你们一份,但是抓药这事儿你们就不必费心了,等我回去便让我那小徒儿把足量的药送来,就当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丁里正笑着道:“那就有劳大夫了。”
老大夫站起身,出门的时候多看了杜晓瑜两眼,暗叹,可惜了是个女娃,否则要是个男娃,倒可以考虑收为徒弟,将来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老大夫走后没多久,他的小徒弟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把药给送来,胡氏亲自给煎来让孩子服下,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孩子浑身的燥热散去大半,眼睛也勉强能睁开喝奶了。
丁里正和胡氏双双大喜。
廉氏瞅着自家男人,“要我说啊,爹这桥没白搭,小鱼儿就是咱家娃的贵人,你一会儿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若不是她多了句嘴,娃能有好转吗?”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丁文章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身出去。
杜晓瑜和团子还坐在外面,她倒不是等丁家给什么谢礼,而是想亲眼看看孩子有没有好转。
“晓瑜妹子。”丁文章站到她面前,之前横眉怒眼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到了,憨笑两声,“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那么对你,丁大哥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你能原谅我,别跟我一般见识。”
杜晓瑜笑笑,“关心则乱嘛,丁大哥也是因为担心孩子才会那样,能理解的。”
杜晓瑜不计较,丁文章越发的不好意思了,转身找个布袋舀了二斤多精米,放了几个鸡蛋进去,又把胡氏做的腊肠拿了一根,酱黄豆舀了小半罐,“晓瑜妹子,这个给你。”
杜晓瑜忙拒绝,“这……丁大哥,我不能要。”精米多贵啊,二两多银子一石呢,丁里正家的确是宽裕些,可谁家的钱不是钱,人家也是有家有口的,丁文章拿来的这些东西,足够刚出月子的小媳妇好几顿的量了,她当然不能要。
丁文章坚持要塞给她。
胡氏从里面出来,也道:“小鱼儿,既然都是干亲了,这些东西你就收下吧,再说,今儿要没有你,那老大夫也发现不了他自己开错方子,我这小孙孙还不知多时候才能好转呢,这点东西,是你应得的。”
杜晓瑜推拒不过,只好厚颜收下,又说,“我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平安长大,无病无忧,不如,就叫他‘安生’吧!”
正巧这时候丁文志从外面回来,听到杜晓瑜给取的名,道了声清脆响亮的“好”。
杜晓瑜看了来人一眼,有礼貌地喊,“丁二哥。”
“晓瑜妹妹这名儿取得好。”不同于魁梧黑壮的哥哥丁文章,丁文志生得眉清目秀,肤色偏白,笑起来很好看。
“既然二弟都说好,那肯定就是好的。”丁文章再次抓抓后脑勺,傻笑起来。
杜晓瑜看看天色,再不走不行了,“丁伯伯,丁伯母,丁大哥丁二哥,我得回去了。”
“小鱼儿,我送送你。”丁里正道。
“不用了。”杜晓瑜拉着小团子,笑道:“我找得到路的。”
“你这孩子。”丁里正嗔她一眼,越是乖巧的孩子越让人心疼,尤其是像小鱼儿这样命不好的,“刚好我去拆桥,顺道送送你。”
这个真是没法拒绝的理由了,杜晓瑜只得点头,“嗳,谢谢丁伯伯。”
“谢谢丁伯伯。”团子也跟着道。
丁里正从杜晓瑜手里接过团子的小手,说:“你拿着东西不方便,我帮你拉他。”
杜晓瑜再次道谢,三人朝着李家方向走去。
丁里正送到桥边就止步了,目送着姐弟俩瘦弱的背影走远才开始拆桥。
到家的时候,夕阳彻底沉下去,李老三和孟氏早就从地里回来了。
孟氏四处瞅了瞅,没瞧见杜晓瑜和团子,只看到晒在外面的床褥和猪圈外面的猪草,心知那死丫头怕是外头偷鸡蛋去了,便抱着双手坐在门外等着。
见到杜晓瑜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回来,孟氏眼睛都直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杜晓瑜没回答,伸手把插在米上的鸡蛋拿出两个来递给孟氏,“喏,这是早上答应给婶婶的鸡蛋。”
“嘿!”孟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偷来的?”
“哪敢。”杜晓瑜脸色平静地道:“是里正大伯家给的。”
孟氏一听是里正家,神情收敛了些,眼睛又瞥向杜晓瑜手里的布袋,她闻到了腊肠味,“剩下的呢,又是什么?”
杜晓瑜往后退了一步,“这是我给团子留的口粮,婶婶可不能拿走。”
孟氏冷哼一声,直接上手抢,拿过来看到里面是精米、一根腊肠和半罐酱黄豆,顿时骂天扯地,“好哇,这么多好东西你敢私藏?”又挖着团子的鼻子道:“这秃小子就是外面跑来的小野种而已,吃那么精细做什么,饿死他活该!”
杜晓瑜眼睁睁看着孟氏把布袋拿回了自个的屋子,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得亏她早料到孟氏会抢,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摘了荷叶把米包了一半多进去刨个坑埋在大柳树下面,想着改明儿李老三和孟氏都下地去了,自己再偷偷拿一点回来煮粥给团子吃,至于腊肠和酱黄豆,一是不好藏,二是这两样东西味儿大,自己就算藏了,等拿出来吃的时候,一定会留下味道。与其让孟氏发现,还不如趁早把这两样都给她,自己留点精米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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