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小当家-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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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哥二话不说,顺从地小猫似的去了。
珍娘抿嘴直笑。
好了,现在也该是预备晚饭的时候了。、
农家人做事看日头,眼见夕阳西斜,这时候不吃饭涮碗,晚上就该费灯光油钱了。
珍娘将刚才制面糊时稠厚的底层汤水,和着钧哥下午,外头野地里挖来的荠菜,做了一锅菜疙瘩汤,就着灶边烤得酥脆干香的红薯干,虽不丰盛,却也足够充饥了。
钧哥打了个饱嗝,看着珍娘从梁上摘下只篮子来,由不得问:“姐,攒下多少只了?”
原来篮子里装的是鸡蛋。
就着窗外昏黄的夕阳,珍娘细细数了数:“嗯,差不多有二十个了。”
钧哥由不得舔了下嘴唇。
珍娘抬头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农人的鸡蛋若不是有喜事或待贵客,一般是不自吃的,是要用来换钱的。
钧哥的肩膀塌了下去。
一步步来,不就是这么个意思?
珍娘又冲钧哥重重点了下头:“现在你只先忍着,将来总有你吃鸡蛋吃到烦的时候。“
钧哥摇头叹息:“别说烦,我就一天吃一百只鸡蛋,光白煮不用换花样,我也吃不厌!”
珍娘笑着将篮子吊回原处:“我可记下你这话了!有天真实现了,你别抱怨蛋黄噎死人!”
钧哥切了一声,仿佛珍娘的话不过是个笑话,简直不值得一提。
涮干净碗筷,珍娘在院外下了门拴,这时日光也差不多尽了,黑成一片的天地间,只有几处星光,几处灯光。
大部分齐家庄的人,都已经炕上躺着去了。
“珍丫头!开门!”
不料院外却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唤。
黑不隆冬的,声音又鬼祟得很,倒吓了珍娘一跳。
“是谁?”
“哎呀是我,是我!”
这下珍娘听出来了,却有意要戳对方心窝似的,又问一句:“是二婶家的不?”
声音顿时没了。
珍娘背过脸去,不出声地笑。
半晌,声音再度不甘心地响了起来:“是我,珍丫头你也糊涂了,怎么连族长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
早知道是你呢!偏不说出来,就要让你急一会子!
看眉毛急掉了没有?
“我当是谁,原来是族长啊!”珍娘紧扣门栓不丢手:“都这个时候了?有事?”
这不废话么没事我趁黑过来?
看起来恢复神智的一个丫头,这会子又糊涂了
正文 第十一章架桥生火,挑拨有效果!
“当然有事了你快开门!一会有人看见了又要多口舌之乱!”族长忙中不忘掉书袋,以显示自己与别不同的,实力。
其实是个屁实力。
族长名贵根,算起来跟胖二婶家是最近的亲戚,胖二婶的男人该叫他一声表叔叔。此人幼年时曾在镇上读过一年私塾,因家里将他送去一家乡绅家做公子伴读。
不料这样好一个机会,却让他生生败坏了。
一年之后,人被退回来了,说偷了东家的东西,贵根自己当然是不承认了,反说人家欺负他小门小户又是庄上人,看不起人又要讨个好名声,这才用偷窃做借口。
无论如何,他也算认得几个字了,因此自己就托起大来,眼睛自此长到头顶上了。
本身家境在庄上也算不坏,人又奸猾,去了镇上一趟好的没学会,大宅门里败家子的窃弄奸欺本事倒学了不少,因此年纪大起来后,渐渐操弄了族人,庄家人老实本份的多,又不愿惹麻烦生争持,一来二去,由得他混上了族长的位置。
不过好吃懒作的本性却是怎么也改不掉了。
如今家中人口众多,他又没有太大的本事,偏生只得一个儿子,劳力不足,田地虽多也渐觉出了吃力,因此总想捞偏门。
插手珍娘家的事,就是他最先起的头,出的歪主意。他本意不在田,相反,他想将田弄到手后卖出去,换成现银子。
原因无他,儿子要近嫁亲了,手里没现钱怎么办事?!
只这一点,他就跟另三个恶人不同。
更奸猾一层,也更阴险。
也因此,他是其中最起劲最卖力的一个。
当听人说,胖二婶家一连去了两趟庄东头,珍娘家时,贵根心里立刻就发了急。
胖子最会生事!他在心里骂了几遍。
本来祠堂里说得好好的,三天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将五亩良田捞到手了!
偏生这头发长见识短的村妇要多事!
她上人家门去一定没好事!
平白给人送粮?
那更是开天辟地,绝无仅有的!
要说两家没弄鬼,那真是只有鬼,不不,连鬼也不会相信的!
贵根午后在家里听见风声之下,气得牙痒痒,差点没咬断了牙根。
“我就说你不中用!”偏生他婆娘也在耳边不清静:“我怎么说来?那胖婶是个容易对付的?就不该跟她联手!如今怎样?被她占了先机!珍娘又最是个没主张的傻瓜!钧哥更是愣头青!这下好了,吃了人家的指定手软,说不定两家已经暗中写好契约,只等三天后过了明路,田就自动划到胖子家去了!”
两把耳边火一烧,贵根再也坐不住了,白天出来怕人看见,趁着夜黑风高别人都在坑上捂被窝呢,急不可待到珍娘家门上来了。
又要吃夜草又怕人看见,贵根看见珍娘就忙不迭地叫她开门要进来。
“这可不行!”珍娘将脸板得正正的:“这会子庄上家家都关门闭户了,断没有开门让外人进来的道理!”
语气凛然不容侵犯。
贵根恼了:“我怎么是外人!按族谱上我正经是你。。。”
“族谱上也没说让你占我家的田地啊你怎么就占了呢?族谱上没说的事族长您干得也不少啊!”
没想到珍娘如此牙尖嘴利,贵根虽皮厚不至于脸红,却还是一时语塞起来。
“族长这就请回吧,有什么话下午我都跟胖二婶说过了,横竖你们是一起的,你问她便罢了。”珍娘丢下这话,便回身叫钧哥:“换根粗些的门栓出来!明儿要去抱只看门狗来就更好了!”
钧哥应了一声,匆匆向柴房奔去,待手里扛了粗棍子出来时,贵根早跑得影儿也不见了。
“呸!”钧哥向地上啐了一口:“我只当族长有多了不起呢!想不到也是个怂货!”
珍娘冷冷一笑:“算你有眼光!”
次日早起,珍娘趁着去鸡窝里摸蛋时,偷偷走到篱笆下向妞子家方向张了一眼,远远看去,果见院内拴着一头庞然大物,不是牛又是什么?
“姐!”钧哥走到她身边,有些焦虑地问:“他们家是把牛借来了,可咱们怎么办?”
珍娘回头冲他一笑:“走,我给你做烙馍去!”
没回答钧哥的问题,却将钧哥心里的馋虫勾出来了。
说起烙馍,庄上没个婆姨的手艺,能好过珍娘和钧哥过世的亲娘。烙馍说起来简单,不过面糊摊饼,可要做得好吃筋道,那就看各人手底下功力了。
钧哥最喜欢吃烙馍就嫩菠菜鸡蛋汤,若再放些辣子醋,那这一天他的心情便会好到天上去了!
不过自从娘下世后,钧哥再没尝过烙馍是什么滋味。
没想到,珍娘突然提出来了。
“姐,你会做么?这东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别以为从前看娘做过,就能上手了!做坏了吃不进嘴小事,糟蹋了干面可了不得!”
青黄不接时节,一小把干面在庄家人心里就好比金子,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
珍娘活泼泼一双妙目,嫣然弯出一双明月:“你就瞧好吧!”
钧哥咕嘟咽了下口水,转身向后院里菜地,拔菠菜去了。
珍娘取出胖二婶昨儿送来的大碗干面,毫不犹豫地舀出一半来。
骂我扫把星?
扫把星今儿就要好好吃一顿你家的粮!
将面糊细细调好,水加得不多也不少,用筷子搅拌得又均匀又筋道,珍娘这才弯腰,从灶台后头,费力地搬出个黑呼呼的东西来,三条腿上面撑个圆形,中心稍凸。
鏊子。
别看它一付黑不溜秋不起眼的粗模样,要做出好吃的烙馍来,可是缺它不可的。
支起鏊子的三条腿来,珍娘麻利地在底下烧了些柴草,用手摸摸上面差不多烫起来了,用根长筷子飞快地便将打好的面糊抹了上去。
钧哥在旁边洗着菠菜,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珍娘的手。
说实话自从昨儿见了她做玉米锅盔后,钧哥对自己姐姐做饭手艺的看法已有了质的改变。
正文 第十二章打理家务
不过眼见她快速却精准,速度与质量齐头并起的将一张张做好的烙馍,整整齐齐地搁进了小竹匾里时,钧哥还是情不自禁发出了感慨:
“姐!你太棒了!”
珍娘不出声地笑。
这才到哪儿呀?你姐我的本事你还没摸着皮毛呢!
等着吧,将来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烙馍讲究的是在鏊子上一抹就成,若是东一下西一下地再打补丁那就不行了,做出来的烙馍有地方厚有地方薄,吃进嘴里就不算绝味了。
烙馍堆出半指高,珍娘满意地直起腰来。
接下来该做汤了。
钧哥早将灶烧热了,珍娘倒水入锅,滚了后放进嫩得出水的菠菜芽儿,摸出个鸡蛋顺着锅沿磕了一下,打进了汤里,用锅铲略搅拌几下,盖上了锅盖。
咕嘟一声。
珍娘回身看了钧哥一眼,唇角抿出不怀好意的弧度:“口水咽了好几回了吧?”
钧哥不好意思地挠头:“姐!”
语气里竟有了撒娇的意味。
长姐为娘,钧哥其实不过才十二岁的小孩子,撒娇也是很自然的事。再说,谁看了这样的美食不得咽口水?
珍娘爱怜地拍了拍他的脑袋:“预备碗筷吧!”
烙馍配汤的正确打开方式是:将一整张烙馍撕成条状,泡进汤里,但不能久泡,随泡随吃才是上策,不然烙馍泡烂了就不筋道,也不好吃了。
一入汤立刻卷上筷子放进口中,二三张烙馍就能卷完一碗汤。
钧哥呼噜噜吃得头也不抬,唯恐汤冷了,烙馍凉了,稀里哗啦直到将最后一滴汤水沾上烙馍吞进肚子里,方才满意地从碗里抬起头来。
“呀!姐!”钧哥这才发现事情坏了:“忘了给你留一张了!”
半碗面糊只能做得五六张烙馍,钧哥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是个愣头青小子,自然饭量是大的。
珍娘微笑地冲他摆手:“昨儿还剩下一碗红薯粥,才我已经在锅里热上了!”
钧哥一下红了眼眶,半天没说出话来。
珍娘装作没看见,自顾自端了碗,后院吃去了。
钧哥原地站了半天没动窝,最后捏紧拳头,跺脚发狠地道:“姐!你等着!将来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珍娘笑着咽下最后一口粥:“是呢!我还等着给你煮一百个鸡蛋呢!”
钧哥一愣,过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日子就是这样,有苦有甜地过。
饭后钧哥自觉地将碗筷收拾了,却再没事好做了,看看外头春光大好,别人家的地都已经翻过了预备下种,只有自己家的几亩田地,肥黑丰沃的土,扒得紧紧的,一点儿生机不见。
“唉!”钧哥由不得叹了口气。
珍娘走上来,拍了他肩膀一下:“年轻轻的后生平白叹什么气?有力气还怕没饭吃么?去!后头河里给我摸鱼去!”
钧哥呆了一下:“姐!这时候河里哪有大鱼?都是只有指头长的货色!”
身上没有肉的!
珍娘脸上光彩奕奕:“你知道什么?凡能吃的没有不能入口的!只要有巧手什么都是美食!叫你去就去!那么多话!”
钧哥早上吃得热呼呼地,正愁没地方使力呢!又听见美食二字,嗖地一声就跑远了。
珍娘笑了。
她的目标可不只为糊口,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
人在低谷顺应时势,做好准备,待到时机到了,便可大显身手。
趁着钧哥不在,珍娘大略将家中里外检视了一番,以前当了钧哥的面,她不便如此,生怕对方看出自己的异样来。
爹娘果然都是能算会过日子的人,只可惜阳寿太短,不然这家的日子是该愈过愈红火的。
来年播种的春种早留在干燥的柴房里了,一小包一小包地用干布包得好好的。
屋后还挖出个不大不小的地窖,隔年的红薯土豆安安稳稳地保存其中,虽剩得不多,却还是有些结余的。
菜也有,都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