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小当家-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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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婆子的嘴绷不住了,直歪到天边去了!
“哎呀看您看您,还说什么定金,诺大一个隆平居我还怕您跑了不成!”彩婆子笑得合不上嘴,说是不要,手却早伸了过来,将包裹一把揽进怀里。
文亦童有些好笑:“妈妈不打开点点?”
彩婆子直摆手:“还点什么,一百两对您老来说算什么?一天进出都不止十倍了!”
文亦童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这事就交给妈妈你了,我是个生意人,跟人谈事喜欢丑话说前头,这事你办不好,我是不依的,你当家的那边,我也没有好话了。”
彩婆子的汉子,是个屠夫,隆平居一日总要管他收上百斤肉的。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彩婆子一脸媚笑,见牙不见眼:“我就八百个胆儿也不敢骗您哪!”
文亦童颔首,脸上又浮出亲切的笑容:“你下去吧。”
彩婆子正要出门,文亦童忽然在她背后追加了一句话:“对了,顺便请秋师傅上来一趟。”
秋子固正在厨房里看着伙计上灶。
“差不多是时候了,”秋子固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热油火辣的锅里:“炒虾仁你记住了,七勺半必得起锅,不然就老了!”
伙计不住点头:“是,是!”
彩婆子笑得花一样,飘进厨房来,门口伙计看见,立刻上来推她出去:“这里不许女人进来!“
除了文苏儿是不得已的例外,这是秋子固在隆平居定下的规矩。
彩婆子忙停了下来:“知道知道,我不进我不进,你替我稍个话,文大爷要见你们秋师傅!”
秋子固眉头微挑,随即抽身出来。
文亦童背后站在窗前,听见外头敲门声,低低叫了声:“进来。”
秋子固飘然入内,一言不发地站在文亦童身后。
文亦童回过身来:“关上门。”他眉目冷凝,完全不似平时那种如玉温润的模样,语气里也十分冷淡。
秋子固反手推上门,依旧平静如水地站着。
“秋师傅,午后你去哪儿了?”文亦童声音微哑,似乎有些不满之意。
秋子固轻描淡写回道:“出去一趟。”
简单四个字,并无他话。
“去尖馆了吧?”文亦童犀利地看着对面那个淡然如水的男人。
秋子固不答,目光极轻也极清,极平也极冷地回应对方。
是又怎么样?
不是又怎么样?
“那个厨娘,你觉得怎么样?”文亦童慢慢坐了下来,垂下眼帘,似在积蓄力量。
秋子固静静负手,碧衣翩然,长身玉立,宛若修竹,不动不摆,静若止水。
“东家的话,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不明白为何总去寻她?”文亦童脱口而出,这话从何而来,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因他一向说话行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从来没有不经过大脑就能说出口的话。
可刚才那一句却是例外,没过脑,却经了心。
秋子固第一次将目光移到文亦童脸上,俊秀异常的清冷眉目间染了丝丝不解:“东家曾说过,只要我将后厨管好了,别的事并不过问。今儿我去哪去是我自家的事,东家为何要操心过问?”
一股巨大的寒意毫无预兆地瞬间冲入屋里,冲进两个男人之间。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自打秋子固主管后厨,文亦童执掌隆平居以来,他和他总是相敬如宾,两人是如此不同性格,因此并不算亲近,却彼此有礼,各尽其职。
文亦童慢慢抬起头,薄而精致的唇静静和抿着,修长的双眸飞过来,漂亮的黑眼珠如浸在水晶池中的黑玛瑙,乌亮沁心,任何人与那般通透如水玉的目光触上,只怕都会觉得浑身上下,透心冰凉。
可是任何人,却不包括秋子固。
他还是静静站着。纤细挺直的身体裹紧在一裘青布衣中,周身洁净潇洒,却无意中又透出几分谨严禁欲的气息。
这样一个男人,会对什么样的女人动心?
听起来,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
可这样一个不理世情俗务的人,却只帮过她,那个叫珍娘的女子。
文亦童早已将她的姓名打听到后,连同她的身世一起。
正文 第八十一盛春美食
原来她也是孤儿,有个弟弟,名声不好,有克亲之嫌,病了三年之后,突然醒转来,却如脱胎换骨,整个人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这就是文亦童打听得来的消息,大概也算精准了。
只是闲语碎语说出口来,总有些不太可靠的地方,比如说,说她是天下星宿下凡,比如说,说她被不知什么鬼魂附了身,比如说,说她要做什么人的外室。。。
文亦童对前面两者都不关心,却不知为何,被最后一句话牵动了心事。
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过想不明白的事,这是头一桩。
那就是,这个叫珍娘的丫头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要这样挂念她?
但凡跟她有关的事,文亦童总是控制不住地想知道,强烈的好奇心里,隐隐约约间,似乎还带着些不可名状的占有欲。
不过后者,文亦童自己,眼下却还没有意识到。
“她的茶楼都预备得差不多了吧?”强攻不行,文亦童换了个问法。
秋子固不说话,也没有点头摇头的动作示意。
他就是简单的不明白,自己的私事怎么就跟东家有关了?
因此不想回答。
“苏儿是你从她那儿带回来的吧?”文亦童再换问题,总有不达目的不放对方走的架势。
事关东家,秋子固这下不得不回应了:“是的,她去那儿闹了一场,我就带她回来了。”
文亦童脸上的笑不见了:“她又去闹了?为什么?”
明知这是跑不掉的事实,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想知道详情。
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切,哪怕是小事,他也想知道。
秋子固这才着意地看了文亦童一眼。
东家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关心自己的妹妹吧?
“二掌柜的只是小孩子脾气,还是为一口气罢了,别的倒没什么。”秋子固话里没提及珍娘,这让文亦童十分不满。
“那,她那边怎么样?”文亦童低头装作看帐本,可一个她字,却让秋子固错愕不已。
她?
什么时候,那个厨娘变成了掌柜的口中的她?!
文亦童半晌没等到回应,心里疑惑,抬起头来,不想却撞上了一双幽深黑瞳仁。
两个男人对视良久,似乎都想看清,对方心里此刻,关于那个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远在城外,那个她,此时却正欢天喜地。
现在已到了麦黄时分,套播在麦地里的豌豆荚绿了,这可是称得上美味的东西。
各人地里的粮食,各人享用。
珍娘和钧哥,一个坐一个蹲,守在田头,伸手就可摘到嫩生生的豆荚,不用去豆荚,连豆带荚一并咬进口中,清甜爽口,带来盛春美妙的熟韵。
别小看这一点点不起眼的吃食,它几乎是摘之不尽的。人站在田边一眼看去,似乎只有麦浪没有别的,可潜入麦丛中,身前身后,纤细柔软的藤蔓上,几处不挂满了这小绿口袋,滋润着农人疲惫饥馑的肠胃。
时值黄昏,日色暗沉,白日的炎热喧嚣褪去,空气里只剩下一片宁静,微风从姐弟二人身上掠过,为他们送上丝丝凉意,只静静坐着,珍娘便能感觉得出,空气里粮食成熟时的甜美和随之而来,心底的安逸和满足。
“再过半个月,就能收麦子了,”钧哥嘴里嚼着豆荚,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姐,这可是大事,按里长那里的老例,咱家要交近一半粮食做赋税的,也不知到时忙不忙得过来。”
珍娘心里盘算半天,叹了口气:“咱家只有两个人,又要忙茶楼那边,到时少不得要请帮手了。”
钧哥看看前后无人,凑到她耳边,嘻皮笑脸地道:“要我有个姐夫就好了,一个大男人收几亩麦子还不是小事一桩?”
珍娘一个耳刮子打上去,起点甚高,落下来却是轻轻地,从钧哥黑红的脸蛋上一拂而过:“就你嘴碎!还嫌外头编排我,编排得不够?你倒愈发说得起劲了!要男人做什么?我就不信,凭我自己还做不了这些事了?时候也不早了,走,跟我回家去,有工夫在这里混说,不如回去养养力气!“
钧哥还是嘻着嘴:“我不也是为了姐你好么?你想啊,你这个年纪,庄上别的人家闺女都已经说下人家了,你总一个人单着,也难怪人家要编排闲话啊!姐,趁现在没人,你跟我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珍娘一下捏住了他的耳朵:“你还没完了!刚才打轻了是不是?!我想找什么样的?我想找个能收服你的!看你以后还满嘴跑火车了不?!“
钧哥被拧得龇牙咧嘴:”哎哎,姐,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可是你亲弟弟,哎呀少半拉耳朵将来可找不到媳妇了!”接下来的话则将声音压得低低地:“找个能收服我的?我看得找个能收服你的才是!”
珍娘的手向外一转,钧哥立刻求饶:“好姐姐,求放过,求放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哄闹过后,姐弟俩站起身来,珍娘替弟弟拍拍身上的浮灰,又重重拍了他脊背一下:“:小伙子,这几日倒好像又长大不少了!”
钧哥捞起袖子冲她扬扬手臂:“这还用说?”指着上段肌肉:“看这儿,看这儿!”
珍娘一记老拳敲上去,肌肉顿时化作五花。
“哎呀你真打啊!”
“我看你还缺练,这样,明儿开始,后院里水就交给你打了,一天总得给我打个一百缸吧!”
“一百。。。姐你饶了我吧。。。”
嬉笑声中,姐弟俩的身影越行越远。
临近的田地里,重重麦浪下,却无声无息地伸出个头来。
又圆又大的脑袋,胖呼呼的身子,除了胖二婶,还有谁?
暮色下,只见她若有所思地站着,一双黄噔噔,不大眼珠转了又转,不知在想些什么鬼心思。
正文 第八十二又打坏主意
胖二婶当家的,福华,晚间回到家里,见四个儿子围着桌子,正稀里呼噜一条声地喝着玉米稀饭,却不见婆娘的身影。
“你娘呢?”福华丢下锄头,疲惫地坐在炕沿上。
保柱吃得满脸都是馍渣,头埋在碗里,呜呜咽咽地正要说话,胖二婶急冲冲地从外头奔了起来。
“哎呀你怎么才回来,我才去地里寻你了,”胖二婶有些心虚地看着自己男人。
其实她才没寻福华,她在村头跟人打牙混时间,看见珍娘他们回来,一路悄悄跟着呢。
福华没放在心上:“我回来路上没看见你?想是天黑了的缘故。”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碗里的面馍。
“去洗手去!”胖二婶向外推他:“去去!”
福华叹了口气:“我忙一天了腰都直来了,你打水来我就这里洗吧!”
胖二婶哪里依他,连拖带拽地,将福华拉到院里。
“我跟你说,”胖二婶凑到当家的耳边,声音细细地道:“咱家老四,是不是也该说门亲了?”
福华吓得手里布巾没拿住,滑落到地上,顿时笼上一层黄土。
“看你这毛手毛脚的,什么事就吓成这样?才新新的布巾呢!”胖二婶忙捞起布巾又吹又打地,对自己男人十分不满:“你慌什么?”
福华叫起苦来:“我怎么能不慌?老大老二才说定了,家底子花出去大半,给人家做聘礼,说好了明年这时候过门的。现在老三还没说呢,也是缺银子的缘故,你怎么反又提起老四来?眼下我上哪儿再捣腾钱去?”
胖二婶瞪他一眼:“谁让你找钱了?一说事你就慌,跟了我半辈子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福华心想谁跟了谁半辈子?这得亏是在家里,要在外头被庄上人听见,自己一个男人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不找钱下聘礼,谁家女儿肯白白给你?”福华接过胖二婶拍打干净的布巾,满面愁容地按进水盆里,搓了又搓。
胖二婶十分不满地再横他一眼:“你白长一双眼睛就光看不见东西!这方面你还是得靠老娘我!眼下就有个现成的,你看不见?!”
福华不说话。
以他跟了胖二婶大半辈子的经验来看,现在是聆听对方教诲的时候,最好别开口,开口也是挨杵。
于是他只管擦头擦脸擦脖子。
胖二婶这才满意地接着说了下去:“你想啊,庄上眼下还有个没嫁出去的扫把星呢!她那样的名声,有咱们这样的人家肯要她,还不是天上掉下馅饼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