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秦要亡了!-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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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少年时看过还背了。”胡亥起身踱步; 吟诵道:“‘今陛下致昆山之玉; 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 树灵鼍之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郑、卫之女不充后宫,而骏良駃騠不实外厩,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
胡亥神采俊逸,又声音清朗,李斯多年前的谏书给他一诵,竟如无乐之歌曲。
一时诵完,胡亥击掌赞道:“真好文章!好辩才!”
在李斯面前,什么蒯彻、夏临渊都不够看的,这才是真全才、大通才。
赵高陪笑道:“陛下真过目不忘!小臣只听着就知道是好的,却万万背不下来的。”
《谏逐客书》是李斯正式成为秦朝廷要员的转折点,也是李斯本人的得意之作。此刻,见年轻的帝王信手拈来、倒背如流,饶是沉稳如李斯,也被勾起了自矜之情,白胡须翘了翘,忍不住笑开来。
李斯笑道:“老臣多年前的谬作,能得陛下青眼,真叫老臣惭愧。”
李由见父亲得皇帝看重,也与有荣焉,忍不住笑了。
倒是赵高在旁边瞧着,心里盘算着,他读书时候文章写得也挺过得去的——要不,哪天给陛下写篇《郑国渠书》?歌颂一番陛下的爱民如子、深入虎穴?捎带着把他自己忠君爱君的伟岸形象给留在史书上。
胡亥道:“李卿有如此文章华彩,可不要浪费了。现下,朕就给你出了一则题目:为什么你一做丞相,就天下大乱了呢?”
李斯和李由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奶奶的,就知道会有转折。
“你不要紧张,不要有压力,”胡亥笑眯眯的,“就照着《谏逐客书》的文学高度,再写一篇来。朕到时候沾你的光,也能在文学史上留下个名字。”
李斯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抚着白胡须,一躬身,应道:“老臣领旨。”
一时李斯父子退下,胡亥拆阅从咸阳转来的奏章,赵高在旁伺候。
赵高小心笑道:“陛下,您真叫李斯写那篇请罪文章呐?”
“朕说的话还有假?”
赵高有点想呵呵,先帝的话是没有假的,您的话还真不好说。
不过赵高只敢腹诽,笑道:“小臣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
“小臣是觉得……陛下,您是不是太给那蒙氏子脸面了?”
“嗯?”
“您瞧瞧,上一回他攻下了泗水郡,要求您把小臣给杀了。亏得您圣明,这才保下了小臣这个大大的忠臣。如今他拿住了宋留,又要求您问罪于李斯——李斯可是丞相之尊。这蒙氏子可不是蹬鼻子上脸吗?他不识好歹呐!”
胡亥看他一眼,“接着说。”
赵高揣摩着皇帝神色,又道:“这是小臣把那蒙氏子往好里想。要是往坏处想——陛下,如今您白龙鱼服,身在三川郡。李由乃是郡守。您在这里问罪李斯,万一李斯与李由有不臣之心,一时激愤……陛下您想想!这蒙氏子当真是居心险恶呐!”
胡亥瞅着赵高,目露赞叹,一伸手快准狠得捏住了他的耳朵,转个花,微笑道:“能耐了啊赵三思!你现在还会一黑黑俩了!”
既黑了蒙盐,又黑了李斯父子。
“痛痛痛痛痛!”赵高顺着胡亥用力的方向转,疼得咧嘴,还要笑着回话道:“都是陛下教导有方。”
胡亥被气乐了,松了手。
赵高揉着耳朵,沉痛道:“陛下,就算是小臣一黑黑俩。可那蒙氏子野心越来越大,上一回还真是针对小臣,这次就是丞相了,那要是还有下次,岂不是……岂不是只能是陛下了?”
“蒙盐有分寸着呢。人家是要你死,对李斯这做丞相的,却只要问责。”胡亥拨弄着蒙盐那份奏章,咬牙道:“他踩线踩得可准了。”
这条线上,胡亥若是发作,显得心胸狭隘;不发作,却又憋闷。
而且正是用人之际,别说蒙盐只是踩线,还没背叛;就算蒙盐真的背叛了,胡亥为了抚定人心,也不宜追究,甚至只要蒙盐归顺了,就要给蒙氏封赏,以安定百官。
别的不说,四境造反之地及周边郡县的长官,多有为了自保而先造反的。
比如沛县县令,不过他运气不好,想要再度投靠朝廷的时候被刘邦给杀了。
比如南阳郡多位长官,在宋留打过去的时候,都背叛了朝廷;可是陈胜一死,这些长官们又摇身一变,做了朝廷的人,把宋留给赶出了南阳郡。
像这等背叛过朝廷而后又归顺的人,若都杀了,那基层可就真无人可用了。
胡亥与赵高君臣对谈,亦庄亦谐。
李斯父子回房后,却也有一番密谈。
李由出外为三川郡守,因战乱,与父亲也快一年未见了。
“父亲,听说您要来。郡中官员,从前做过您学生,或是与咱们家有旧的,都想来拜见。”
李斯坐下来,在只与大儿子相对的私密空间里,才任由疲态显露在脸上,叫人记起他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
李斯疲惫地微微摆手,低声道:“都不许来。风口浪尖,不要招眼。”
“喏。”李由还是第一次见新君,道:“陛下看起来,对父亲很是倚重——似乎从前就很赞赏父亲,能亲口背诵您写的文章,当做不得假。”
“背几句文章罢了。你若肯下功夫,半日便能通背全文。”李斯翘着白胡须笑了笑,道:“你还嫩着呢。陛下不是你见一面就能摸清楚的人。”
“儿子驽钝。”李由对着父亲,倒比对着皇帝时,还要恭敬些,“儿子远在此地,不知咸阳情形。不知陛下问罪一事,是真心,还是要做给蒙氏子看的?”
李斯微微出神,喃喃道:“别说是你,便是为父也看不透陛下。他与先帝全然不同。先帝是高深莫测,当今陛下却是……”
“却是如何?”
李斯攒着眉头,疑惑道:“当今陛下常出昏招,却又往往错有错着。当真邪门。”
作者有话要说: 先帝是高不可测,胡亥是歪不可测。
第81章
李斯到底上了年纪; 陪着皇帝连日奔波不说; 奏对周旋也颇耗费心神; 烛火下; 面色显出疲惫的黄气来。
李由见状; 道:“天色已晚; 父亲安置。”
李斯轻轻颔首,又道:“这趟,我把婧儿也带来了。你们父女也许久未见了。”
李由一愣,道:“婧儿在伴驾名单之中?”
李斯这趟是伴驾出巡; 并不是自家出行带上孙女。
皇帝出巡,伴驾之人,所有人的名单; 都是要呈给皇帝,给皇帝批准了; 才能有这个荣幸与帝王一同外出。
所以李斯能带李婧来; 那必然是已经上告于皇帝的。
而皇帝答应让李斯带李婧一起来,其中又有彼此心照不宣的含义在。
李由愣过之后; 不确定地问道:“父亲; 陛下的意思是……?”
李斯闭目颔首; 哑声道:“剩下的,就看那丫头的造化了。”
事件中心人物胡亥:……喂!等等!朕怎么就跟你们心照不宣了?!
天地良心,胡亥看到上报名单中李斯下面有李婧时,压根儿没往自己身上想,只觉得是爷爷带孙女去跟儿子团圆一番——这乃是人之常情; 不该拦着啊!御笔一挥,就给批了。
李婧寻来书房,给父亲与祖父送热汤。
“祖父,您可是有事担心?”李婧关切地问李斯。
李斯对小儿子李甲都颇为纵容,就更不必说对孙儿辈的了。他微笑着,白胡子映衬下,更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模样。
“没什么,祖父是想你小叔叔了。”李斯没有提刚才与儿子思量的伴驾之事。
李婧笑道:“小叔叔不是就在陈郡吗?来荥阳快得很。祖父想见,让人给个信,小叔叔一日就能到。”
“真是孩子话。”李斯微笑道:“祖父和小叔叔都是给陛下办差的。陛下不许回来,祖父就是写一百封信,你小叔叔也不能回来。”
李婧听在耳中,若有所思。
她年方十五,眉间一点红痣,宛如鲜血要破出般亮红。
正是这一点红痣,如某种征兆般,叫李家众人都觉得,她是个有大造化的。
胡亥倒没有不许李甲回荥阳,但是他不准夏临渊往这边瞎跑,也算是间接限制了李甲。
自从听说了皇帝要出巡的事儿,夏临渊简直是一天三封奏章得骚扰胡亥。
“陛下!臣要给您献上新鲜的俘虏张耳、孔鲋、蒯通等人!”
“陛下!臣要给您看臣养的仙鹤、白龙!”
“陛下!臣在外日久,着实想您!期盼陛下给小臣这个荣幸,去荥阳迎接您!”
胡亥的回复也很简单:老实呆着。
张耳、孔鲋等人自有将军押送来,要夏临渊跑来添什么乱?
再说了,章邯收复陈县之后,又南下汝阴,正是用人之时。
在胡亥看来,夏临渊闹着要来见他,九成九都是为了拍马屁;还是让他跟着章邯干点正经事儿。
夏临渊和李甲是被胡亥绑在一块的行动小组。
既然夏临渊被驳回了请见的要求,那么李甲也只能跟着夏临渊在外漂泊。
荥阳接待工作做的还是比较到位的。
胡亥第二日起来,只觉这阵子赶路晃散了的身子骨没那么痛了。
“呜汪!”小二郎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当日在洛水水库,它见势不妙,自己溜入水库旁的灌木丛逃命;等到危机过去,还是赵高领人在灌木丛中唤了半天,才把它找到。
二郎神平时在宫里作威作福,没料到一出宫,就被人盯上了要吃狗肉,大受惊吓,没了在宫中的神气,暴露了胆小的一面。
自那以后,它整天跟着胡亥,可以说是寸步不离;但凡有点大的声响,这就一溜烟跑不见狗了,藏起来等个半天见没有大事发生,才犹犹豫豫从藏身处溜出来,继续跟着胡亥。
“你个胆小狗!”胡亥看着它那怂样也好笑,单手把它抱起来,戳着它鼻尖,嘲笑道:“从前咬朕裤脚的威风呢?”
忽然,小二郎竖起耳朵,似乎在听什么声音。
胡亥疑惑,四顾一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小二郎却在他手中挣扎起来,一仰肚皮,翻身落地,四腿飞快,冲着门外跑去,很快消失在墙边。
胡亥跟上去,走入外面的园子。
正是初春时节,园中各色花儿都开了,小二郎正绕着一名红衣少女打转,后面嫩黄色的迎春花仿佛开出了一片海。
那红衣少女手持一柄短笛,闻声抬首,眉间一点红痣,亮过旭日;眼角上扬,偏于凌厉;唇角下收,透出几分厌世之相。
她见了胡亥,已知身份,下拜道:“臣女李婧,见过陛下。”
遇到李斯的孙女了啊。
胡亥微笑道:“起来——这狗吓着你了?”
李婧静静站在那儿,道:“这狗还没有臣女半只胳膊高。怕它作甚?”
胡亥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来,闻言大笑道:“虎父无犬女。你爹浴血奋战,守住三川郡,保住了敖仓这等储粮重地,是一员虎将;你是他的女儿,自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是朕小瞧你了。”
李婧压根不搭理胡亥的夸赞,眉眼不抬,淡声道:“虽然臣女不怕,未必便人人都不怕。陛下养狗,还是要有专人训狗,或以绳索束缚为好。”
在后世,文明养狗,人人有责。但是在这会儿,大家压根没这个意识,更何况胡亥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养只狗嘛,那就是全天下都是狗场。他还真没有过这种考虑。
虽然人来到了两千年前,但是他的三观可是成形于后世。
胡亥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对着小姑娘低头认错了,“是朕疏忽了……赵三思!给小二郎上狗链。”
后面小跑跟出来的赵高忙答应着,又小跑回去取狗链了。
在胡亥的意识中,李斯的孙女李婧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可是看着站在眼前的红衣女子,胡亥却莫名觉得她气场两米八。
胡亥清清嗓子,温和问道:“来赏花啊?别说,你爹弄得这个园子还真挺别致的。”
李婧左右看了看略显寒碜的小园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不,臣女在等陛下。”
“等朕?”胡亥莫名紧张起来——这不是要转后宫戏?妈的,这可是个未成年啊!三年起步……
他也左右看了看,死赵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李婧仍站在那丛迎春花中,道:“是。臣女有话要对陛下说。”
“哦,呵呵……这个嘛……”胡亥颇为窘迫,小丫头该不会是要直白讲出来?太尴尬了。
要怎么拒绝,才能不伤孩子的心呢?
难道是李斯父子的阴谋?要他尴尬致死!阴险太阴险!
李婧盯着胡亥,问道:“陛下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