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秦要亡了!-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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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蒯彻又抛出了他引以为傲的理论。
“我听说上天赐予的权力,若是不接受,反而会受到惩罚。希望您抓住时机,不要错过。”
这话,当初陈余抛下将印,张耳犹豫之时,蒯彻曾经说过一次。
当时张耳听从了蒯彻的建议,收了陈余的兵权。
所以蒯彻这是第二次演练他的理论,比第一次更熟练,也更笃定。
韩信全部听完之后,面色反倒和缓了,盯着蒯彻,悠悠道:“陛下待我,恩义比海深,比山高,我怎能见利忘义、背恩忘德呢?”
蒯彻听着韩信口气松动,虽然说着“怎么能”,但其实已经是在等他给能堵天下人之口的理由。
蒯彻马上搬出他的成功案例来佐证他的理论,道:“昔日常山王张耳与成安君陈余乃是刎颈之交,俩人亲密无间,天下无人能与他们相比,而最后却自相残杀,这是为什么呢?这就是人心难测,欲壑难平啊!”
蒯彻更进一步,鼓动道:“您现在对秦王忠心耿耿,秦王对您颇为倚仗,可究竟君臣有别,关系总比不过当日刎颈之交的陈余张耳。而陈余张耳所争,不过赵地。您与秦王所争,却是天下。您现在认为秦王不会背弃伤害您,是危险的错误啊!”
韩信垂眸沉吟。
蒯彻唏嘘长叹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更何况您处在人臣的地位,却有高于天下的名望,我实在为您担心啊!盼您早做决定,图谋天下!”
韩信心中烦乱,轻声道:“先生暂去休息,我要考虑一下。”
起初韩信让李甲、夏临渊在后堂旁听,给蒯彻长篇大论的机会,乃是因为他心中清清白白,毫无反叛之心。
可是这蒯彻,可以说是秦末数一数二的辩士,跟夏临渊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
等蒯彻施展开三寸不烂之舌,痛陈利害,就是铁人的心,也会被说动。
更何况蒯彻所说,每一条都既有理论又有事例支持。
功高震主,兔死狗烹。
这本来就是从古至今,大家公认的道理。
而韩信已经四年未曾久伴胡亥身边。
这齐王,究竟是给他的封赏——还是防备他的反叛呢?
韩信实在是异常聪颖的。
譬如这李甲,果然是来跟他学兵法的,还是——陛下的眼线呢?
这念头一起,韩信只觉一刹那间,五脏六腑全都冻成了冰疙瘩:
……吾王,不信我了吗?
“这人好厉害的口舌。”李甲拉着夏临渊从后堂走出来,笑道:“韩大哥别担心,这人我们从前见过的,最会蛊惑人心,当初跟着张耳,曾经投诚过朝廷,后来又屡次背叛,是个反复小人。”
韩信微笑道:“不过是靠口舌吃饭的辩士罢了。”
夏临渊在一旁不乐意了,小声道:“靠口舌吃饭的怎么啦?”
韩信微笑道:“是我说错了话。”
夏临渊望着蒯彻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声,道:“他自己是小人,就以为全天下人都是小人。齐王殿下,你放心,咱们陛下绝对不会做鸟尽弓藏之事的!当初你领兵出关,陛下可是把五万兵马全给了你。你不知道,当时李斯和冯去疾两位老丞相担心极了。可是陛下坚持,说是你有忠君之心,他也有爱臣之心。”
这话若是平时说来,韩信多半会感动一番。
可是此刻韩信起了疑心,夏临渊越是这样说,他越发觉得俩人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约束他的。
不知怎得,韩信觉得心中不舒服起来。
从前君臣之间,一片赤诚;如今却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
其实这横亘在君臣之间的,就是权力。
四年前的韩信,一心想要证明自己,一心想要报答胡亥的恩情。
可是四年后的韩信,已经是天下响当当的人物,雄踞齐地,横分楚汉,一力保大秦。
当手中有了权力,要如何慧心未泯,不去患得患失呢?
永葆初心,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这是属于韩信的人生课题。
要想勘破,旁人是帮不上忙的,唯有靠他自己。
次日,蒯彻又来劝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您心里既然明白了道理,但是却不敢做出决断、付诸行动,这将会成为一切的祸端啊!犹豫的猛虎,尚且比不得果敢的毒蝎。您万万不要自误啊!”
韩信道:“我深受秦王大恩,不愿背叛于他。现在秦王的使者就在我帐中,先生如果再说这种话,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秦王的使者把您绑送咸阳。如果您摒弃这罪恶的念头,留下来在我帐中做谋士,我将奉您坐上宾。”
蒯彻流泪道:“请准许我离开,等您被秦王背弃、失去性命之时,我会携带水酒去江边祭奠您。”
对于蒯彻这种辩士来说,流泪也好,高歌也罢,都是他动摇人心的手段。
他虽然说着要离去,可是就连离去的说辞,仍是为了说服韩信自立。
韩信派人护送蒯彻离开。
夏临渊对李甲道:“怎么就让他走了?难道韩信真的……”
李甲垂眸轻声道:“这蒯彻字字句句都是为了齐王殿下好。若是因此丢了性命,从今往后,还有谁敢为齐王殿下着想呢?”
夏临渊疑惑道:“这么说,韩信这么做是对的?”
李甲声音更轻了,神秘而危险道:“可若是齐王殿下果真没有自立之心,又为何要在意是否会有人效忠于他呢?”
会考虑天下归心这等事情的,自来只有皇帝一人。
夏临渊更疑惑了,道:“那他怎么没留下蒯彻,反而把人送走了呢?”
李甲叹息道:“想来齐王殿下如今,正是天人交战,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临渊道:“他没想好要不要反?”
“正是。”
夏临渊跳起来,“那我们得赶紧告诉陛下啊!”
李甲冷静道:“此地出入信件都已封锁。”
夏临渊明白过来后,面色瞬间煞白,“……这韩信,他该不会杀人灭口?”
李甲道:“这会儿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
李甲道:“我们逃自然容易。可是,一旦我们逃走……”他脸上写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一旦我们逃走……齐王殿下便是不反也要反了。”
夏临渊一屁股坐倒,拖着哭腔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只能等死?”
李甲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道:“我们唯有赌了。”
“赌什么?”
“赌齐王殿下的心。”
那是一颗真金赤诚的心吗?
经了烈火,才有答案。
大火熊熊,是真金假金还未辨出,忽然从南边传来消息。
蒙盐领兵三万,绕入梁地,奇袭彭越军队,全歼彭越人马。
彭越兵败被杀。
一时间,为项羽疲敝大军杀出来一条通路。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蒙盐这是救项羽来了。
两军汇合,项羽用力抱住蒙盐,大笑道:“好兄弟!关键时候还是你讲义气——从前几乎被那些小人误了你!”
蒙盐垂眸,淡声道:“项王别来无恙。”
第148章
蒙盐半路杀出来,灭了彭越; 等于砍断了刘邦一条臂膀; 瞬间打破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项羽揽着蒙盐肩膀往帐中走去; 道:“那彭越盗匪出身,奸猾无比; 你怎么杀掉他的?”
蒙盐挺了挺腰身,把背上青霜剑亮给项羽看,淡声道:“他纵然奸猾,却也快不过我的剑。”
项羽大笑。
当下蒙盐随项羽入帐。
项羽环顾左右,问道:“我意乘胜追击; 诸君可愿追随?”
左右都大声响应。
唯有项羽的另一位从兄项它出列; 问道:“蒙将军怎么看?”
蒙盐垂眸,淡声道:“我愿跟随项王。”
那项它盯着蒙盐; 又道:“那秦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蒙盐道:“我已将实情告之。你若不信,我也无法。”
项它讥笑道:“难道你要我们相信; 当真是淮水河神把那暴秦的皇帝给托举起来,救了他的性命?”
胡亥归来四年。
虽然一开始大家摸不清他的底细。
可是四年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就是原来的秦二世。
那么蒙盐口口声声说在淮水淹死了胡亥,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胡亥充分发挥了神话洗脑的作用; 安排叔孙通与夏临渊等人,大肆宣扬他被河神所救的故事。
故事是这么说的,当初蒙盐反叛,沉胡亥于淮水河底。
就在胡亥几乎死去那一刹那; 忽然河底升出来一位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
那老头问道:“你乃天帝之子,怎得沉在淮水之中?”
胡亥道:“我丢了一面旗子。”
那老头沉入水中,不一刻又出来,手中托着一面金子做的旗子,问道:“这是您丢的旗子吗?”
胡亥摇头。
那老头又沉入水中,再出来时,手中托着一枚银旗子,问道:“这是您丢的旗子吗?”
胡亥仍是摇头。
那老头叹气道:“敢问您丢的是一面什么样的旗子呢?”
胡亥道:“朕之旗帜,彰水德,利万民,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那老头笑道:“我知道了。”这次沉水复出,托着一柄巨大的黑色旗帜。
胡亥笑道:“这是朕的旗子了。”
那黑旗裹着胡亥,一路送他安全上岸。
这则神话故事,趣味丰富,圆了胡亥死而复生的纰漏,又暗自吻合了秦以水德而兴的大众共识。
一经面世,便广为传播。
到如今,已经无人不知胡亥乃是“天帝之子”,与他那一面“不是金不是银,却能号令天下”的旗帜。
可是要让这些楚人相信胡亥乃是天地之子,他们如何能甘心呢?
就是项羽,此刻也沉默了。
项它的质疑与愤怒也在情理之中。
关键时刻,项羽那拎不清的小叔父冒泡了。
项伯自以为机智得小声道:“可若蒙将军明知胡亥未死,又怎么会撒这种容易被拆穿的谎言呢?我看,蒙将军是确信胡亥死了——可是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这胡亥没死绝……”
一时间帐中嗡嗡声一片,众人纷纷讨论起来。
项羽看向蒙盐,见他只是安静跪坐着、睫毛低垂、面如古井——一个死了父兄之人,怎么能原谅刽子手胡亥呢?一个千里奔袭来救他的人,怎么会背叛他呢?
“都闭嘴!”项羽一声暴喝,走到蒙盐身边,按着他肩膀,对众人道:“我视阿盐如亲弟。诸君若怀疑他,便是怀疑我,明白了吗?”
众人噤声。
项羽喝问道:“明白了吗?咹?”
众人齐声,“喏!”
于是约定趁胜追击,戮力攻汉。
众人退下。
项羽见蒙盐神色冷漠,笑道:“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你杀了彭越——这是一件大喜事……”
蒙盐淡声道:“项王不怪我擅自用兵就好。”
项羽道:“你是为了救我——我怎么会怪你呢?我见你旗下有两个将领倒是骁勇……”
蒙盐道:“那是苏角和涉间,原是跟随我父亲的,后来就跟了我……当初我在淮水失踪,暴秦的狗皇帝也没了——他们便隐居起来,如今在广陵府又听说了我,便找来了……”
两人一夜详谈。
那彭越的确是个狠角色,否则岂能骚扰得项羽头疼无比,还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原本大泽少年起事的时候,推举彭越做领袖。
彭越一开始推辞,道:“我已经老了,不该参与这些事情,更不用说是做首领了。你们还是推举别人。”
但是泽中少年坚持,彭越推辞不过,于是道:“好。既然你们要我做了首领,那么一切都是遵守命令。我们约定时辰,明日在此地集合。”
等到第二日,少年们稀稀拉拉来到约定地点。
彭越道:“今日是刚开始,就只杀掉最后一名。”
一开始少年们还在嬉笑,说何必这么认真呢?
等到彭越真的杀了迟到的最后一名,少年们全都骇然色变,自此令行禁止。
可以说,彭越是个很有能力的将领,年纪性情又跟刘邦差不多,所以俩人很是交好。
得知彭越被杀的消息,刘邦一日半都吃不下饭去,固然是伤心友人离世,却更是担心自己的处境。
刘邦现在的地位,除了他自己的人马外,全靠两个外援支撑。
其一彭越,其二张耳,都是与他私交甚笃。
如今彭越一去,刘邦的忠实盟友便只剩了张耳一人——而张耳却是个很实际的人,就像刘邦本人一样实际。
一旦刘邦式微,张耳绝对不会愚忠。
刘邦问计道:“如今彭越一去,楚军只怕要趁胜追击,我们兵少粮乏,又少外援,该如何是好?”
张良道:“唯今之计,只有劝说齐王相助。”
刘邦道:“那韩信是个一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