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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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欺负谁了?”萧钰正莫名其妙,见他如此无礼,当下更是气急败坏。“你倒是说说,我欺负谁?”
溪儿扁扁嘴,像个委屈的孩子般哭诉道:“你抢走姐姐喜欢的人,你让她哭,你欺负她。”
萧钰顿然一愣。他的话显然很难让她一时明白。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姐姐是谁,更别谈抢走他姐姐喜欢的人。溪儿见她不语,急得过来捉住了她的手腕:“你不许抢走姐姐喜欢的人。”
“你姐姐,是谁?”萧钰皱了皱眉。
溪儿指着西市的方向,道:“她,是姐姐!”
萧钰虽不懂得江淮的西市在何处。但她懂得溪儿是指向了门外,当下便恍然大悟,知道他说的是方离开阮府的那女子。不由得震惊:“阮姐姐便是你姐姐?可你不是阮府的下人吗?”阮梦兰是阮阐的独女,何曾多了个弟弟?
溪儿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她道:“不许抢走姐姐喜欢的人。我看见了,你抱着他。姐姐也看见了,她才哭了。”
他的话断断续续,但萧钰这回听明白了。然而在明白的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却有些煞白。
想来,今日两人在庭院中争执的那一幕已经被阮梦兰看见,可萧钰虽在阮府住了两日,却看不出一点端倪。只以为阮梦兰对陈浚仅有君臣之谊,并无爱慕之心。
可阮梦兰,竟是爱慕陈浚的?
如此今日看见这一幕,她必定是恨死自己了罢?萧钰虽不说是设身处地的为她想,但自己看见芙岚身边的侍婢对他太好都会莫名的一股怒气,何况阮梦兰喜欢的人,早已心有所属,就算不是她萧钰,恐怕他也无法从烟离那里脱开身、再爱上别人了罢。
怪不得,怪不得她要伤心。
但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只是,阮梦兰会不会因此公报私仇?想到她方才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话,她就脊梁骨发寒。以阮梦兰的身手,要解决自己根本不是问题。
“不许让姐姐哭,不许!”溪儿缠着她不放。
萧钰只觉得心头一堵,厌烦的甩开他的手,不作回答。
谁知溪儿不依不饶:“不许再让姐姐哭。”
萧钰瞪了她一眼,将视线移向远处的时候,目光突然一转。旋即扭回头看着溪儿:“做个交换如何?我答应你不再让你姐姐哭,但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情才可以。”
溪儿拧紧的眉头终于舒展:“你说。”萧钰嘴角弯起一丝笑意:“我知道让你不再跟着我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的请求也不算什么,只要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加以阻拦便好,这个交换如何?”
溪儿蹙了蹙眉。
萧钰又道:“如若不答应,我可不敢保证你姐姐会不会哭个没完没了……”
“答应。”溪儿蓦的应道。萧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真乖。”
这夜里,月光几乎透不出天际的那一片乌云,除了掌灯之处,整个江淮黑沉沉的。
“闲杂人等”方退出去,门就被芙岚合上。他手有不便,动作一顿一顿的,像只勾不住吃食却又一直往外摆手的野猴般,十分滑稽。然而冷眼看着他的那人却并未因此发笑。
“她们都走了,有话驸马爷不妨直说。”陈浚神色冷淡的端坐椅上。
芙岚也走回来坐下,但他并不急着说正事:“怀瑞王既然回都,为何不回自己府中,这阮府啊,连个侍女都没有,也太不周到了,关个门还得本驸马亲自动手。”
他看似是在埋怨阮府简陋,然而陈浚听得出来,他是旁敲侧击想询问自己回都的缘由。
陈浚冷笑道:“这想必不是驸马爷想要说的话。”
芙岚微微一顿,片刻后咧嘴笑说:“王爷英明,如此,我就直说了。”
陈浚掌心一摊,示意他继续。芙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着:“我这儿有一个消息,关于景城王被刺一案,也许王爷会需要它。”
陈浚眉目微动,觉得此事有点意思,投向芙岚的视线多了几分专注:“哦?莫非,景城王被刺是驸马爷动的手?”
芙岚吃一惊,剑眉向里一聚:“王爷何出此言?”
“公主殿下爱慕景城王之事,江淮权贵皆知,驸马爷是因自己的夫人心有所属,气不过才向景城王下手罢?”虽然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陈浚却还用淡然的语气将它说的像真的一样。芙岚听他分析后反倒一笑:“我虽有这个想法,却并不敢真的动手。”陈浚不可能看不出来,他芙岚心属于谁,他吃陈璇哪门子的醋?不过他既然先开了这么一个玩笑,芙岚并不介意奉陪。
“既不是驸马爷动的手,会是谁敢对景城王不利?”陈浚唇边倏地露出一丝意味深长,那双眸里有着不可探测的冷光,让芙岚突然有些犹豫,他到底该不该将肃王之事告知陈浚?这真的是一个可以接近这位战功赫赫的王者的好时机?
陈浚冷漠的神情因芙岚的犹豫渐渐聚起笑意。
他只是略略瞧了芙岚一眼,但这个眼神却有如刀锋在芙岚身上剐出了一道口子,让他微微一颤。
陈浚毕竟是踏遍战场狼烟、杀人如麻的王者,如何是芙岚这个养尊处优、身娇肉贵的少主可以震慑的。
芙岚眉目一垂,思忖了片刻,沉声道:“是肃王!”
端坐的人身形微动,显然也是不敢相信这个答案,冷冽的目光里终于展露出惊讶。
“肃王?”陈浚的唇角忽然攀上一丝冷笑。
芙岚在这一刻抬目看着他变化得极不明显的神情,恰巧捕捉到那一缕笑意,当下舒了口气。
既然陈浚在听闻此事后并未表露惋惜,想必他与肃王的交情并不算好。如此看来,他透露这个消息倒也不算“得罪”陈浚!
只是坏处虽无,好处却不知有没有。
“此事若是真的,便事关重大,驸马爷为何不去禀告皇上,反倒来同本王说?”陈浚这一问,算是问到了重点。
芙岚细想了想,陈浚心思深邃,与他拐弯抹角反而更招猜忌,还不如明说:“一来,是因我的私心,我早便敬仰王爷,奈何一直寻不到机会亲近,无端说出要与王爷交朋友的话也未免唐突,因而想借此机会……”说到此,芙岚刻意顿了顿,想看看陈浚是何反应,岂料他仍面不改色,处之泰然的等着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芙岚得不到丝毫回应,只能继续道:“二来嘛……皇上是知道此事的,用不着我去说。”
然而,陈浚却在极短的蹙眉后嗤笑一声:“既然皇上知道此事,驸马爷更不必来与本王说。”
芙岚猛地一震!
陈浚说出此话,无疑是将他芙岚拒之千里。
他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好奇肃王为何要刺杀景青玉?就算陈浚是执掌羽骑的统帅,一直都将重心放在军事上,可这些朝政上的争端,他真的毫不关心?
瞥见芙岚面上极是明显的疑色,陈浚淡淡笑道:“不过,驸马爷既然有心,本王也不能拂了驸马爷的面。”
“王爷……这话是何意?”
陈浚保持着笑意,稍理了理袖口,随后站起身负手朝他走来:“肃王的事,就请驸马爷慢慢说与本王听罢。”
第七十一章 兽像
入夜的阮府十分寂静。
甚至连枯叶飘落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到。
萧钰蹑手蹑脚的走进白日里来过的院落。轻车熟路钻进了左边的屋子。
“这是……”溪儿立即顿住,握紧了双拳。闻声后萧钰回身瞪了他一眼,斥道:“闭嘴!”他旋即想到自己与萧钰的“约定”,纵然心有疑惑也不再说话,但却不敢离开她一步,更是恨不得将整个身子贴上去。
因为没有掌灯,屋子里几乎没什么光线。
萧钰方进来就从袖中掏出了火折子,吹燃后举着它便是一阵翻箱倒柜。溪儿目瞪口呆的看着,欲言又止。
别说这是陈浚的房间,就算是自己的房间,溪儿也不会轻易弄乱。一旦弄得乱糟糟的,只会让阮梦兰抽出更多的时间来替他收拾。白白让她受累。
“奇怪……”萧钰踱来踱去,蹙紧眉头,“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他没把画放在房间?”
她走一步,溪儿便随着走一步,她回身,溪儿也跟着回身。萧钰正烦着,见他在旁转悠更是心烦,旋即便拉了一张椅子,命他坐下:“你坐在这,别动!”
“你找什么?”溪儿没有坐下,但也没有再随她走来走去。
“你别管!”
“姐姐会生气!”溪儿想来想去还是很认真的同她说道,“弄坏了,姐姐会生气!”
她低头一看,地上乱七八糟的横着些许摆件,甚至还有些衣裳。
“怀瑞王那么有钱,他会赔的。”萧钰满不在乎。
然而溪儿却不肯罢休,扯住她的衣袖,指向了地上某一处:“弄坏了,姐姐会生气。”
萧钰顺着他指尖的方向望去。不知什么东西滚落在那里,黑乎乎的一团,大概是从哪里落下来的摆件。足有一尺多宽两三尺高。为了让溪儿闭嘴,萧钰只得将火折子递给他。极不情愿的蹲下身子将那东西搬起来。
触手是一片冰凉,像是铁器。奇怪的是,这东西却没什么重量。拿在手里就同端着一碗茶一样。
禁不住好奇,萧钰并没有将东西放回原地,而是将它放在桌上,凑近了细细打量着。“过来点。”她扯了扯溪儿的袖子,让他把火光靠过来。看了半晌。只大概看得出是一尊兽像的轮廓。可这长得十分怪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不可得知。这摆件表面光滑如玉,但却不是玉器,倒像是铁器。可铁器又如何会有玉的光泽?并且用手敲打还隐约听到里头传来细微的回声,这里头难道是空的?她目光忽的一闪。拉过了溪儿:“为什么弄坏了这个你姐姐会生气?”
溪儿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她嘁了一声:“那地上这么多东西,你为何偏偏指着这个说,弄坏了,姐姐会生气。”说到末处。她还刻意木着一张脸、学着溪儿的语气。溪儿瞥了她一眼,什么话也不说。
“罢了,问你这个呆子还不如我自己看呢。”萧钰哼道,夺过他手上的火折子,把他推到一旁又俯身瞧了摆件几眼。“既然是空的……”她兀自喃喃道。伸手比划了一下,“该不会他把画藏在这儿了吧?”
溪儿只听她说罢,便见她重新搬起了摆件,还未料及她要做什么,只听耳边“咚”的一声,摆件倏然坠地。
这一声响苍劲有力,显然是刻意的。
他随即横眉怒视:“你做什么?”
“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萧钰说得理所应当,她蹲下身来,翻了翻地上的兽像,可它极为坚固,即便承受这般重力,还是寻不出一丝一毫的裂纹。
方想再搬起它。谁知却有一只手伸来迅速将兽像抱走。
探到兽像的归落处。
萧钰站起身,忽视掉溪儿投来的怨恨的目光:“给你就是了。”
然而四处看看后,她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在了兽像上。这房间里都是些平常的东西,偏偏这尊兽像最古怪。就算里头没藏有什么东西,它本尊一定也不寻常。
萧钰思索片刻,走到紧抱着兽像的溪儿面前:“你答应过我,不阻拦我的。”
“这不行。”溪儿退了几步,看着怀里的兽像,“姐姐最喜欢的,不行。”
“你怎么知道你姐姐喜欢它?”萧钰诧异的指过去,“长得可真丑。哪个女子会喜欢这种东西?”
溪儿接不来话,哼了一声抱着兽像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萧钰惊讶道。这小子不是不肯离她一步?这会儿怎么走了?
溪儿不理会她,走到门口将兽像放好,又转身回来,将门合上后便稳稳站在门后不动。
她看着他明亮的目光,竟有些慌张。这小子的身手好得不得了,凭她可打不过。他这是……要与自己决一死战?
“等姐姐来。”溪儿像是看穿她的想法,忽然说道。
萧钰不禁疑惑:“等你姐姐来做什么……”
“抓你。”他的话从来都是简短有力。萧钰这才醒悟,这小子原来是想让阮梦兰将此刻行为不算光明正大的自己抓个现行!看他认真的神情,她却轻轻笑道:“我既然敢来,我也不怕被人知道。”
说罢,转过身又继续在房里转悠!
陈浚既把画看得那样重,想来也不可能会将画卷随手一放,说不定,房中有什么机关,让他藏住了画?如此想着萧钰一面抬手,四下轻轻敲打,然而下手的次数越多,就越是觉得那尊被放在门外的兽像十分可疑。方才她在敲打兽像时,里头的回声并不是完全空洞的,而是有过浅浅的撞击。显然那里头并不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