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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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番狠决的话语从太子口中道出,如刺在陈璇心口的箭矢般,转瞬穿透皇帝的心室!在最后一个字落地时,身子微颤的皇帝勉强稳住了脚。他朝陈煜迈出一步,伸手将儿子手中的利剑往旁边推了推。
指尖触在冰冷的兵器上,皇帝深深吸了口冷气:“朕不配当皇帝,谁配?”
陈煜顿时一愣,直呆滞了半晌才沉声道:“虎毒不食子,可父皇您……”
皇帝站在那里,努力的不让自己失去君王威仪,但他太高估自己了,陈煜话还未落,织羽便已喝了一声:“陈显,你这个昏君!”正是这样简短的两个字,将皇帝一直以来塑造的明君形象瞬间击垮!
在场的,刘云影不敢说话,吴彻也不敢说话,赵家军的统领也只是拦着陈煜,不对为救逆党而身亡的公主发表任何意见。
陈璇几乎是在箭矢刺入心口时便停止了呼吸。
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表情是焦急、痛苦的,没有为救了心爱之人的动情,更与祥和扯不上边。没有人知道她在接住那一箭的刹那到底在想什么。看着神情痛苦的陈璇,景青玉的泪就像无法切断的水源,从面颊上滚落。
他以为皇帝的狠心只是停留在江淮城外对姐姐的决绝。然而,对待女儿,皇帝也丝毫没有留情。
第一百零六章 援兵(1)
公主的死亡在这场追杀政敌的战役里仿佛过往云烟。
陈煜紧紧拽着手中的火玉耳坠,看着被复*拼死护住的那具尸首,脸色如雪苍白。然而不等他从悲戚之情中走出来,皇帝已再次下令:“吴彻,朕命你拿下逆贼!”
一语宛如雷霆,落地有声。
皇帝略过了淮军少将和太子,直接命令贴身护卫上前捉拿叛党。
吴彻拱手领命,立即杀了上去。
“这个昏君!”织羽满目怒焰,“此时此刻,他对公主殿下竟一点愧意都没有?一点难过也没有吗?”
“该愧疚的是我。”在喊杀声逼至之时,景青玉将陈璇拦腰抱起,缓缓的朝马车走去。身后的纷乱狼烟,都被织羽与徐湘等人挡住,他们或许是他的最后一道墙垣。若再坍塌,他剩在这世上的也仅有一条性命。
“王爷……”赵已枝站在厮杀之外,她朝景青玉伸出手,“公主……”然而景青玉目光不知投在了哪一处虚无,对赵已枝伸来的双手罔若未闻。
绿庭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在这样的险急时刻,能站在景青玉身边的并非是她,或许这便是他们的宿命,就如当年危乱之际,站在她身边的亦不是那个面容清隽的男人。
这短暂的闪神后,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动静,下意识的回过头去。但在眼前晃荡的却只有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草束。
“唔……唔……”萧钰却很清楚的看到回头那人便是绿庭。她虽然也诧异她为何会在此处,然而此刻她并没心思去探寻缘由。她只是想跟她求救,哪怕知道她根本不是怀瑞王的对手。
“我不会伤你。”陈浚用那只在如云殿被火烧伤的手捂紧她的嘴,“听话,别再生出什么动静。”
萧钰睁大双目,狠狠的瞪着他。
鬼才相信他无害人之意,他都能对自己的堂妹下杀手,何况是她。
“我只想告诉你,今夜之事。不可说出去。”陈浚知道她发现了方才那一箭的玄机,冷声低叱道。
萧钰双手扣在他手腕上,欲从他魔掌下脱离,但陈浚力度之大令她无可奈何。“钰儿,我已无话可辨,我便是这样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十恶不赦之人。”他目中不由得泛起一丝伤色,“我必须要挟你……”
萧钰忽然一僵。少顷,只听他道:“你若是将今夜之事说出去,萧灵玥还活着的事定很快就会被皇上知道。到时候皇上会不会让她祭画,就不得而知了。”
在说完这句话后,陈浚松开了手。然而之前拼力挣扎的萧钰在获得自由后。却一语不发。
她抿唇看着这个行事阴诡的王者。越发的觉得生疏,或者说,她从来就未觉得他熟悉过。
在幽林,他轻轻在她额头印下的那一吻已经如前世般遥远。王者眼中最重要的莫过于权势,他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生死。
“钰儿,对不起。”
萧钰极力压下自己心中的震撼。她咬着唇瓣,泪眼迷蒙地看着他,从他身上,也看到了大淮王朝的冷酷无情。
为父者,可以不顾自己女儿的性命。为君主。可以不顾百姓的性命。为兄者,却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子。
在这一刻里。他们没有任何人愧疚,陈璇的死,仿佛只是争权夺利间的一段小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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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来势汹汹、数以千计的皇城禁军,织羽很快体力不支。
眼见他快要抵不住,徐湘一个侧身掠到他这边,转瞬将他身后的一名袭击者狠狠击倒。
“师傅,快带王爷走!”
徐湘敛了敛眉,显然是在犹豫。一面是复*之首赵已枝和他的主人景青玉,一面是他即将战败的爱徒!
织羽刺倒一个大淮士兵后,转目看他:“师傅,再不走徒儿就抵挡不住了!”
徐湘眼看优势快无,向织羽郑重的点了点头后收剑折身离开。岂料才迈出几步,吴彻突然跃出来,挥剑将他截住。他一时措不及防,险些就被吴彻的剑挑穿肩胛。燃眉之际,暗处有人用弩朝这边射了一箭,将吴彻逼退。
“父亲!”
这一击后,景州方向忽然奔来一匹骏马,骑在马上的青年人一身素衣,风尘仆仆的面容上是喜悦与震惊交汇之色。
听到这一生呼唤,徐湘心头猛动,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脚,然而在看清青年人的样貌后,他再难抑制心中的震撼:“念……念儿……”
“父亲!”徐念一掌击在马背上,于骏马飞驰间翻身而下,急急朝徐湘奔了过来。
“念儿,你……你没死……”徐湘张开双臂将儿子拥入怀中,织羽扭头看见这一幕,震惊之后在唇边扬起一丝笑意,这是这么多日来,他笑得最舒心的时刻。
但父子相聚的欢畅很快被混战冲散。吴彻如一头暴怒的狮子攻杀上前,徐念拿出弓弩,对准他连射几箭。
吴彻显然是比刘云影更难对付的一个角色。
徐家父子几乎拼尽全力才挡住他不让他朝景青玉杀去。
随着越来越多禁军的加入,这支不过七十人的队伍不出半个时辰就被斩杀得七零八落。然而,缓缓朝着景州城门走去的景青玉身边,却未有一兵一卒能靠近。此时的赵已枝正像一位女将士一样持剑护在他周身,将时不时冲杀来的禁军斩在刀下。景青玉却对周身的事充耳不闻,他就像往日自江淮回家一样,抱着怀中的陈璇稳稳的迈出每一个步子,波澜不惊。
皇帝定然看到了这一幕。
他气得咬牙:“景州郡府何在?城外发生这么大的事,过了这么久他还不带人过来?传朕旨意,若拦不住逆贼,他郡府的位子就不必坐了!”
话音方落,景州城门轰然大开。
皇帝凝目望去,果然有一支队伍从城中涌了出来。带头的虽并不是郡府大人,但却是驻守景州的兵马。
然而,在皇帝以为自己稳超胜券时,暮夜之下猛然有一道光芒破空而来,急速的在兵阵之间穿梭。不出一刻,冲在最前面的大淮士兵已被来物悉数击倒在地。
“回来!”一声高喝自暗处里传出,紧接着便有一名眉目秀丽、约三四十岁的女子带领着一只队伍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那道光芒听话的折身回去——竟是一只细如纤纤细指的小斑月蛇。
但令皇帝最为震惊的,并非是斑月蛇的强大攻击力。而是骑着高头大马随女子出现的大淮驸马爷。此时的他迎风而立、面目苍白。看着帝王的那一双眼睛里满含火红的怒焰!
他还是来得太晚了!对于已逝去的生命来说,这一切已经太晚了!
第一百零六章 援兵(2)
半个月前,徐湘与陈璇拟定劫杀天牢的计划后,便将重伤未愈的芙岚与医师留在了溪郡,随后启程入都。
芙岚清醒之时身边只有医师和几名年纪稍小的少年。
起先几日,他询问陈璇的行踪,医师还遮遮掩掩不肯回答,直到陆桑的人马追上来,他才肯实言相告。
因为他可以肯定,这支陆桑队伍并非是在火莺岛大开杀戒的那一拨人,他们对芙岚有着足够的忠诚。彼时他并不知道,带领人马从陆桑不远万里而来的女人正是涯的姐姐——絮。
景州城外,寒风如刀子般划在每个人的脸上。
已是深冬,再过几日便是新年。但大淮的平静也已维持不下去。
杀戮过后,陆桑兵马沿城而退。太子命赵家军紧追不舍,而皇帝扶着一夜之间苍老的面容,在回宫的路上忽然晕倒了过去。
次日突发的混乱早在陈煜意料之中。没有什么可以将鲜血掩埋,即便是时间。更没什么可以抵挡住百姓的惶惶不安。战场就在景州城外,留下了大淮建朝后改变整个朝局的历史之争。
“禀太子!逆党已逃至溪郡……”
“本太子不是说了只管拿下他们!这等事就不必奔波回禀了!”
“但……但肃王他……”
陈煜眉间一跳:“肃王如何?”
“肃王率军将赵家军阻挡在璞玉城外,掩护逆党逃离!”来报的士兵说完最后一句,额上已满是冷汗。陈煜的暴怒是必定会来临的。但他还算理智,询问过士兵皇城兵马战力后,撇下一切急忙入宫。
御医连夜会诊,皇帝也早就醒来,只是精神仍不太好。
陈煜来的时候,他半卧在榻上,看着手中的一幅画像兀自出神。
“太子……”于总管唤住脚步匆忙的他。“皇上方哀哀哭了半个时辰,太子不如等会儿再……”
陈煜丝毫不领情,看也不看他冷冷道:“阿璇死了,他当然该哭,不过。他哭是他的事,我还有要事禀告,你别拦着我!”他的声音说不上大,但也足以让内殿的人能听到。皇帝收起二十年前亲手画的画像,垂了垂眉。
看着走进啦眉宇冷冽的太子,皇帝深吸了口气才问:“有何要事禀告?”
陈煜百感交集的看着疲惫的帝王。努力将心底的不忍压了下去!
眼前这个人,害死了亲生女儿、害死了阿璇,他不值得同情。想到这里。陈煜冷哼一声,末了才道:“肃王于璞玉城起兵造反,掩护逆党逃脱……”
他字句掷地有声,令皇帝的目光迅速跳了一下!
“至于肃王反叛的原因。还正在调查中,当务之急是,请父皇下令让怀瑞王率羽骑出城捉拿叛党。”
“此事交由少将……”
“少将不能离开江淮,他杀害璇儿的帐我还没好好跟他算。”陈煜丝毫不客气的打断皇帝的话,“再说陆桑擅用术法,武功诡异莫测,以少将的身法。还不够他们半个时辰打!”
“你是在逼朕?”倘若命陈浚前往追剿逆党,便是再将一片战场拱手相让,任他驰骋。陈浚只会因此变得更强大,更令帝王无法控制。
“儿臣是在为父皇大好江山着想。如若不及时剿杀逆党,等同于放虎归山。还有……若不加以控制溪郡,只怕会如二十年前一样,将大淮推入战乱!”
陈煜嘴里仿佛含着冰块,没说一个字都朝着帝王吐出冷气,将他冻得发抖。
二十年前南唐覆灭,陈显凭借着坚韧的信念以及兄长的鼎力相持才能于乱世立足、于乱世起兵收复流失的疆土。但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再有一个二十年,也再无一个尽心相持的兄长。更没有往日强大的信念。
越到了华发之年,暮暮垂老,皇帝越觉得手中的权力如时光般流逝,他用尽手段试图将权势遮天的臣子一个一个毁灭,然而事与愿违,他的帝王生涯,竟是如此失败。
“朕……准了。”他握紧双拳,再不去看向来备受他宠溺的儿子,咬牙说道。
陈煜并无拖延,领命后便迅速退去。
直到傍晚,十一皇子才踏入帝寝来看看父皇。
岂料他一开口便触到了皇帝逆鳞,令皇帝及起怒喝,罚他跪在殿外。冬日的瓢泼大雨来的突然,夜幕下闪电之后,雨丝便应声坠落。十一皇子身娇肉贵,淋了半个时辰便晕过去了。浣妃闻声赶了过来,顾不得那么多,雨衣未落便走入帝寝,直直跪倒在帝王面前:“求皇上饶了冽儿。” 想到倒在雨水里、却无人敢上前扶一把的儿子,浣妃心如刀绞。
“慈母多败儿,朕今日就替你好好管教他!”皇帝话音一落,茶盏兜头泼下,浣妃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