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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驸马倾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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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她根本不是走投无路才来寻求楼将军保护,而是她生来不喜皇城,就爱边关。
    这、这将来可如何是好?
    ——这一点,倒还轮不到姜朔祖一个家将操心,司马妧的外祖母楼老夫人,已经为此操心了很多年。本来老夫人一腔热血,一心想把公主教养成为全天下最知书达理、才华横溢、典雅端庄的公主典范,谁知、谁知……唉……天不遂人愿。
    为此,老夫人没少急白头发。
    “司、马、妧!”
    中气十足的一声河东狮吼,胆敢直呼公主名姓的,整个将军府唯有两人——只听得楼老夫人的拐杖往地砖上狠狠一跺,人未至,气势先到。
    司马妧闻声,撒腿就跑。
    刚刚还和公主相谈甚欢的一群士兵们迅速铺开几列,排成整齐的队伍在比武场上操练打拳——无形中也堵住了老夫人追击的去路。
    谢天谢地。
    琴棋书画,女工刺绣,除了书法和围棋尚可,其余她真是无一擅长。
    外祖母努力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放弃?
    司马妧狼狈逃窜,跑过回廊一角,见前方有来人,急急停步,长揖行礼:“妧儿见过外祖、大伯。”
    来人一老一少,老者银发白须,精神矍铄,满面红光,正是骠骑大将军楼重。他一开口,声如洪钟:“跑得这么急,又躲你外祖母?”
    楼老将军很清楚夫人的心思。他知道宝贝外孙女在军事上的天赋远超琴棋书画,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娃儿,又是堂堂公主,楼重不认为她有机会带兵打仗,要知道边境已许久未经战事,她多学点女儿家的事情方是正经。
    故而楼重对妻子年年月月日日上演的“夺命追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相比之下,司马妧的大伯楼定远由于自家儿子重文轻武,只好把毕生所学先教给这个侄女,侄女聪慧,一点就通,楼定远喜爱不已,常常带她出去巡视边关。
    不过今天似乎不是什么黄道吉日。无论是楼重还是楼定远,都抱着严肃认真的态度,团结一致、异口同声地批评司马妧:“堂堂公主,在府邸之中四处乱跑,毫无形象礼仪可言,成何体统!”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司马妧顿时呆住,外祖和大伯今天、今天都怎么了?
    她没有疑惑太久,楼重很快给出了答案。他从袖中拿出一封加急信件递给司马妧:“老夫今日收到消息,太子即将代陛下前来嘉峪关巡视,也会顺便将你接回镐京行及笄礼。”
    “回京?”司马妧接过信迅速扫视,眉头一皱:“我不回去!”
    “妧妧,太子此次必有天子授意,这可由不得你。”楼重叹了口气,他也很舍不得可爱的外孙女,但是他更担心在边城无拘无束长大的司马妧无法适应回京后的生活,还担心她行过及笄礼之后会立即被天子随便许给一个男人。
    听闻昭元帝最近几年,越来越不理朝事,反而沉迷于……
    楼重在心底摇了摇头,抱着不议帝事的原则,没有继续想下去。
    他只后悔没有早点教外孙女一些女儿家的技艺,还有宫廷、宅门生活技巧。
    不过即使他想教,在西北这儿,一时也很难找到合适的老师啊。
    当楼重忧心忡忡地考虑司马妧的未来时,镐京城中彩带飘飘,朱雀门前,一队仪仗光鲜华丽、随从均着明光铠的威仪队伍整装待发,为首者正是意气风发的太子司马博。
    为他送行的队伍一直送到灞河桥上,五皇弟司马诚双手奉上一条质地上好的马鞭,寓意希望远行者早日平安抵达:“此去三千里地,望皇兄万事顺遂,早日回京。”
    “听闻河西草原天气多变,殿下当心身体。”娇柔清脆如黄鹂鸟的女音,来自司马博的侧室,昔年的镐京第一美人高娴君。她黛眉微蹙,忧心不已,如弱柳扶风,惹人怜爱,一颦一笑都别是一番风情。
    即便嫁了人,她也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
    太子看得痴迷,弯身揽住她腰肢,一提一拉,将她抱上马背,毫不避讳在这种场合亲她脸颊:“娴君如此担心,不若随我同行?”
    高娴君揽住太子的脖子,害羞地将头埋入他胸中:“殿下说真的?可不许逗妾玩儿!”
    太子大笑:“不可不可!便是你想去,吾也舍不得你去那边境受苦。”
    高娴君气恼地将头一偏:“太子又欺负人!”
    送别的众人均是面带微笑望着太子与侧妃的浓情蜜意,其中又以司马诚的笑容最为真诚。没有人问为何太子妃没有来,也没有人对当下过于私密的夫妻对话提出异议。
    而在镐京城中,有人惴惴不安,有人漠不关心。
    “太子会把阿甜接回来,那、那……”高府的槐树下,长身玉立的少年望着满树槐花出神,喃喃自语:“多年不见,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模样了。”少年似是想起往事,脸色微红,玉面桃腮,貌若潘安,看得路过的婢女们个个全红了脸。
    而雕梁画栋的勾栏院中,还是白天,却已有人抱着细腰丰臀的花魁紫月在吃酒做乐。
    “你是说,陛下近年身体不适,由太子代陛下出巡边关一事,是高延私下向太子提出的?”
    说这话的还是一个少年,长发披散,斜眉入鬓,俊美的五官本来凌厉深刻,无奈主人意态慵懒,没精打采。
    少年一手百无聊赖地转着酒杯,一手拥着花魁紫月:“不管你是从哪位大人的枕边听来的小道消息,何必告诉我?它与我何干?”
    紫月微愕:“我以为……和高家有关的事情,二郎会格外的……”
    少年扔了酒杯,抱起她来狠狠亲了一口,大笑道:“她高娴君已经嫁人,我难道还要对她念念不忘、死心塌地?与其关心天边月,不如惜取眼前人!”
    “呀,二郎、二郎你……”不知少年的手摸到了何处,紫月的脸骤然一红,娇羞无限。
    少年色眯眯地笑起来,谁也看不出他的心正越来越冷。
    陛下病着,太子一走,整个皇城的权力必定出现部分真空。
    当然,高娴君也会暂时“空”着。
    紫月有意试探他的反应,原因何在?她是太子的人,是高延的人,又或者是……司马诚的人?
    少年心中隐隐预感到,太子此次前去,凶险非常,恐难善了。
    而一旦……镐京的天,势必马上会变的。
    不过,这又与他何干?
    咸吃萝卜淡操心,即便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顾二郎操心。
    千回百转的心思在少年脑中过了短短一刹那,随即被他抛之脑后,又继续笑嘻嘻地喂女人喝酒去了。
    横竖那些大人们斗得死去活来,闲人们还得吃饭睡觉好好过,是不是?

☆、第4章

太子行辕设在张掖。
    张掖,古称甘州,后以“张国臂掖,以通西域”而易名,是丝绸之路必经要地。这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祁连山的雪水汇集而成的黑水河养育出这片富饶之地,麦子、油菜、胡麻、苹果梨、红枣……物产丰富,是靖朝一大粮仓。
    从西域远道而来的胡商在张掖兜售香料、银器、毛皮等等充满异国风情的商品,天竺来的佛教在此处传道,使得张掖城里城外佛寺众多,香火鼎盛。
    论繁华,这里固然比不过镐京,但是太子却被张掖的异国情调给迷住,连街上随便走过一个高鼻深目的胡姬都有不同于中原女子的魅惑风情。
    而出了张掖再往前,土地渐渐没有那样肥沃,过嘉峪关后,风沙和干旱逐渐蚕食水土,化为戈壁。
    无怪乎太子走到这里就走不动了。
    此地距离嘉峪关还有五百里,而去阳关和玉门关的路程则更长。
    而太子代君巡视一事,声势浩大,传扬甚广。现在河西走廊的大小城池村庄中,上至七十岁的老妪,下到总角孩童,无人不知大靖太子将至边境巡视、慰问边军将士。
    堂堂未来储君,仅仅走到张掖就不愿往前,颜面何在?
    太子自知理亏,却又舍不得挪窝,便取了一个折中办法——他走一趟离嘉峪关最近的瓜州城,带去昭元帝给他素未谋面的外祖楼重和大伯楼定远的赏赐,且在城中设宴犒赏军队,特准军民同乐三天,酒水管够。
    是夜,瓜州城中灯火通明,歌声乐声四处飘荡,空气中混杂着烤肉和葡萄酒的香气。店铺不歇业,街道不宵禁,男人们和女人们,士兵们和平民们,不分身份,不分彼此,唯有宴饮、狂欢甚至淫乐。
    瓜州最宽阔的东西大街上,在喧闹的人群中,独独有三个安静的人,默默牵着三匹马走过长街,格外显眼。
    为首者是个少年的模样,偏女气的瓜子脸,琉璃色的眼珠,眼窝较深,嘴唇微抿,显出凌厉又冰冷的气质。
    这么多人都在欢乐,她却不开心。
    默默跟在后头的田大雷在腹诽,他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这个时辰,太子正在大宴宾客,公主居然敢独自跑出来,而他却放着好好的饮酒作乐不要,非要陪着殿下跑一趟嘉峪关。
    嘉峪关那几个土堆堆,有啥好瞅的?
    但他还是跟来了。大概是因为他很清楚殿下的心思,她想在走之前,多看看她待了近十年的这片土地。
    名义上作为公主私人卫兵的田大雷,知道自己的出身远远不够当公主的护卫,所以恐怕公主一走,他就得继续回瓜州菜市当他的屠夫。
    不过,他田大雷一个杀猪的,居然有机会跟在公主身边长见识、学功夫和识字,田大雷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他可以继续回去杀猪吗,可是周奇呢?田大雷瞥了一眼自己右侧沉默寡言的男人,夜色使得他留下刀疤的脸更显阴沉,公主一走,周奇得继续回玉门关修筑防御工事一直到死吧。
    “城下何人?”
    饮酒狂欢的瓜州城内,除了司马妧和她的两名随从外,可能唯有守城的几个士兵还是清醒的。
    “是吾,”司马妧露出斗篷下的脸孔,晃了晃手中腰牌,“开门。”
    腰牌是多此一举,她的脸在这里比腰牌管用,一旦看清来人是公主殿下,士兵不再多问她为何这么晚出城,二话不说打开城门。
    晚风沙沙拂过胡杨林,深蓝的夜空繁星璀璨。南侧是祁连山脉,北侧是龙首山、合黎山、马鬃山等高山,高山之间自然形成的狭长平原,便是河西走廊。
    而位于狭长通道口子上的嘉峪关,最高达八百丈的城墙,一层层用黄土厚厚夯实,城墙绵延穿越沙漠与戈壁,向北向南连接长城。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嘉峪关本身,就是此句的最好例证。
    如此雄关,怎么可能会有被攻陷的一天?
    是吾杞人忧天?
    史书上所记载的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
    即便发生,吾又能做些什么?
    司马妧登上城楼,思绪万千。夜晚的风很冷,吹得她的脸疼。她眼前是与天相接的茫茫大戈壁,耳边是士兵们没什么调子的吼歌,城下是一堆堆篝火和美酒烤肉。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祥和、快乐。
    “殿下,此处风大,不如下去喝杯酒暖和暖和吧。”陪着她一同上城楼的都尉见过司马妧很多次,见她今夜愁眉不展,便好心开口劝道。
    明日,明日她真的只能离开这里了吗?
    好不甘心啊。
    司马妧握紧拳头,怀着无限的愤懑和遗憾转身,不甘地往城楼下走去。
    可就在这时——
    “殿下!”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奇突然出声,细长双眸骤然睁大,精光四射。他转头,死死盯住远方模糊的地平线,道:“殿下可听到了?”
    “什么?”都尉和田大雷迷惑不解,异口同声地问。
    “马蹄声!”
    周奇道:“无数的马蹄声!”
    司马妧猛地转身。
    听见了!
    夜色之中,有无数纷繁嘈杂的马蹄声哒哒响起,越来越近。终于,在那茫茫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长长一队看不清颜色的身影,他们举着某种武器,悄无声息地、训练有素如同狼群,朝嘉峪关疾驰而来。
    “有敌情!”
    “预警!预警!”
    反应过来的都尉首先跑去楼上敲钟。
    若是往日,钟声一响,即便是夜晚,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会即刻穿起甲胄拿上武器,随时准备迎敌。
    可是今天,烽火台上的狼烟已起,嘉峪关的上万士兵仍然拖拖拉拉、东倒西歪,甚至有人干脆在城墙下呼呼大睡起来。
    怎么会这样!
    司马妧的脸色骤变。
    她揪住都尉的衣领把他提起地面:“曹都尉,他们到底喝了多少的酒!”
    “守、守边的将士都是、都是海量啊!”面对这种情况,都尉几乎傻眼了,而且喝了几杯的他也开始觉得脑袋晕晕的:“酒,酒一定有问题!”
    酒?
    可惜说这个已经晚了!头晕晕的都尉被司马妧一把扔在地上,马蹄声越来越近,震得整个大地都在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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