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之下-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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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戈把手放在外套兜里,沿着来时的路离开。
夜幕降临,敲门声响起,那是来叫许戈吃饭的。
从宿舍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公共餐厅出口,大量被召回总部的精英队员门让公共餐厅热闹非凡。
在1942这次签订的协议中有一个任务就是要确保国际媒体的安全,时间紧急,负责报道这次人道救援的数十名国际记者也跟随厉列侬的车队来到1942。
在接下来还不到五十小时的时间里,这数十名国际记者将配合1942的近卫队进行简短的演习,连翘也是这数十位媒体中的一位!。
许戈打发走那前来叫她吃饭的人。
小会时间过去,又有敲门声响起,这次是厉列侬。
“不饿吗?”
拉上窗帘,连平常留着的壁灯也关掉,房间陷入黑暗。
黑暗中,许戈倾听着房间外脚步远去的声音。
次日,许戈前往人事部递交销假请求,每年圣诞新年期间许戈都会有差不多半个月时间左右假期。
今年半个月假期对于她来说好像有点长。
人事部驳回许戈的销假请求,不仅这样许戈被要求上缴护照,人事部工作人员一脸严肃“如果有什么异议您可以打电话给金先生。”
厉列侬把手都伸到人事部来了。
从人事部回到许戈的住处必须经过训练场,训练场正在进行的是针对国际媒体假如遭受到忽然袭击的演习。
数十名国际媒体在几十名近卫队的保护下,朝着有利方位撤退,这些人后天就前往索马里了。
许戈停下脚步,在那数十名国际媒体中第一眼就看到了连翘,她表现得很认真,奔跑时那头短发在风中飞扬着,十分亮眼。
拉了拉外套帽子,让自己的短发藏在外套帽子里,许戈往着自己宿舍走去。
距离宿舍还有数十步左右,许戈听到来自于背后的那声“许戈。”
呼出一口气,到这时,许戈对于那位来自南加州、曾经被自己耍得团团转、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一张脸的女人所有的愧疚、好感、羡慕统统葬身鱼腹。
不过,许戈有一个问题很好奇,好奇到她忍不住的想问一下当事人。
停住脚步,回头。
演习带来的运动量打湿连翘的头发,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头上,一一拨开那些发丝,南加州小姐朝着她露出了贝壳般雪白的牙齿。
她从外套兜里拿出几张卡片,把那几张卡片强行塞到许戈手上,边笑边说:“今天我和同事们去逛了一圈,这些卡片是在路上碰到的孩子们让我代替交给他们的厉先生的,你猜孩子们怎么说来着?”
南加州小姐学起了孩子们稚声稚气的声腔:“阿曼达,代替我向厉先生说新年快乐。”
自言自语之后,南加州小姐往着许戈再走近半步,细细瞅着她,笑意更深:“生气了?别这样,我本来想告诉那些孩子们我不是阿曼达,可孩子们太可爱了,我不忍心让她们失望。”
一个人说话一个人表演看着挺无趣的,无趣而且尴尬,所以许戈拉长着声音说着一句“理解。”
连翘弯下眼睛:“本来我想把那些卡片交给厉列侬的,可从昨天起我就一直没能见上他的面,倒是我们在美国时见面时间多得多。”
南加州来的小姐变得俗气了,和这样的人周旋好像也变得无趣了起来。
横抱胳膊,目光直直盯着眼前的这张脸。
一字一句问出在过去几十个小时里对许戈形成较为困扰的问题: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把头发剪短了吗?”
☆、第90章 /(许戈)
面对着连翘,横抱胳膊许戈一字一句问出: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把头发剪短吗?”
当天,所有景色人物就宛如被照进了镜子里,再回想起那一刻,许戈觉得就像是透过一面镜子在看着自己的模样。
从表情乃至笑容,镜子的人做出了自己所擅长的,借着甜蜜的长相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用自己的语气说着:“许戈,你怎么好奇起这样的问题来了呢?我可是要去上战场的人,短发可以让我形象干练,不知道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如果不满意的话,我可以改答案,比如说我疯狂的崇拜你,粉丝们模仿自己偶像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弯下眼睛,吃吃笑:“许戈,我刚刚模仿你说话了,你觉得像不像?”
面对对方极具挑衅的言语,许戈觉得那个问题到这个时候变得无聊至极了起来。
眼前的这位也许是在遭遇人生的第一个挫折之后,想适当的找点存在感。
晃了晃手中的卡片,淡淡说了一句:我会把这个交给阿特。
转过身,往着自己宿舍。
脚停在宿舍门口时,许戈听到来自于背后——
“看来对以上的两个答案都不是很满意,为什么会把头发剪短呢?厉太太原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很快你就会得到真正的答案了。”
“怎么样,这第三版答案厉太太满意吗?”
真会折腾,回头。
面对着那张得意洋洋的脸,说:
“连翘,你可惜了,在你没有再次出现在这里之前,我偶尔会在心里羡慕过你,起码,你是我小时候一直想变成的其中一种形象。”
“可现在,你看起来比我处理过的那些女人还糟糕,糟糕到什么程度呢,糟糕到我都懒得去理会你。”
说完,再也没去理会那位南加州小姐脸色是好还是坏,打开门。
隔着门板传来了淡淡的声音“许戈那我们等着瞧。”
再一个夜幕来临,许戈站在东南方向的窗前,她的住处位于最高处,从这里望下去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
这阶段是1942最热闹的时期,但凡可以赶回来的都赶回来了,不能赶回来的也是千方百计想赶回来,为的是让家里窗户变得红彤彤的吧?
敲门声响起。
脚步放得很轻,许戈来到门前,背贴在挨着房间门的墙上,就那样呆着,她知道现在门外的人是谁。
厉列侬的敲门声总是: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片刻,门外响起他的声音,低低的,就怕被谁听到一样。
“不想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吗?”
沉默——
“许戈。”门外声音稍微提高了点:“说看看,你需要多少冷静时间?嗯?三天?一个礼拜?一个月?”
手压在开关上,瞬间,房间陷入黑暗。
门外声音从不高兴转为冷淡:“那就悉听尊便,你想冷静一年都没关系。”
脚步声远去。
次日清晨,许戈在跑道上看到厉列侬的身影。
一般厉列侬有自己单独的晨跑区域,1942领导人的忽然出现让整个公共晨跑区域这个清晨的“厉先生”此起彼伏着。
和厉列侬一起肩并肩慢跑的是伊莎贝尔,爱尔兰小姑娘一张脸笑得就像盛开的花朵,甚至于在经过许戈面前时还示威性的朝着她眨了眨眼。
这会儿,许戈自然不能折回自己宿舍去,当她出现在这片场地时已经有几位和她比较熟悉的女成员给了她很暧昧的眼神。
硬着头皮戴上耳机,低着头,沿着环形跑道,迈开脚。
前面一男一女虽然都是女的在说话,但从男的侧面表情、乃至肢体语言都可以看出他在很认真的倾听着。
呼出一口气,加快步伐,超越。
又一圈,那一男一女再次出现在前方,这次他们在分享同一对耳机,伊莎贝尔的兴奋程度可以用张牙舞爪来形容了。
从这个方位看过去,许戈发现,爱尔兰小姑娘的个头甚至于比自己还要高了,俨然达到了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的好身材。
牙一咬,再次加大步伐,快速超越,被那一男一女远远的甩在背后。
许戈没有像往常一样跑足五千米,三千米结束她就往着澡堂去了。
洗完澡,一走出澡堂从一边忽然伸出来的手就这样把她拽到那堵墙后面,还没等许戈弄清楚发生什么,整个人又被连拉带拽拉到树林那边。
一直到树林中央,手才被放开。
站停,冷冷的看着厉列侬,厉列侬横抱着胳膊,斜斜靠在树上。
刚想离开就听到他和她说许戈这里是高压电实验区,不想变成烤鸭就好好呆着。
呼出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昂起头:“厉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嗯?”
厉列侬淡淡看了她一眼,说:还有不到二十小时时间我就要动身前往索马里,你也知道我接受的是什么样的任务,你就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哈!1942领导人现在无一在传达着:机会我已经给你制造出来了,你现在可以开口了。
紧紧闭着嘴,冷冷看着他。
敛眉,松开,垂下眼帘,声线稍微放柔和一点:“在离开之前,我需要和你好好谈一谈,许戈,告诉我,你在生气什么?”
厉列侬这个问题好像问得很好,其实许戈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些什么?
他和连翘在美国期间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情?他怎么忽然间就那样和连翘的爸爸关系友好了起来?在他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丝毫对她没有任何交代?那变成吊坠的两枚戒指总是让她的心隐隐作痛着?在他最为艰难的时刻帮助他的人叫连翘不叫许戈?在面对着剪短头发来势汹汹的连翘她斗志全无?
以上种种最终变成那句无奈的“不知道。”
沉默——
他伸手触了触她额前头发,她避开。
“我就只陪着她吃过两顿饭,看过一场球赛逛过一次街,看过一次电影。两顿饭加起来我说过的话还没有超过十句,看球场时我就问她一句你需不需要饮料,逛街时我做得最多的事情是抬手看表,看电影时我特意挑了文艺片,因为那样一来当我打瞌睡时看起来就显得自然多了。”
沉默——呆立着。
他再次伸手想触碰她额前头发,这次连碰也没被他碰着。
“许戈!”1942领导人声音已经带着警告性了。
继续发呆。
厉列侬单手抚额,身体朝着她逼近,压低声音:“这么说来我刚刚是白解释了?这么说来你是打算继续生气下去了?嗯?!”
一动也不动的站着。
“又或许?”他强行握住她肩膀,逼着她和他面对面:“又或许我刚刚又管伊莎贝尔叫小伊莎贝尔你生气了?”
自问自答:“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早上为什么要干那些事情,我只知道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蠢。”
肩膀想去摆脱他的框固。
“许戈,我受够了这样的你,梅姨说得对,就不能让你得寸进尺,让你得寸进尺了就得没完没了。”骤然提高的声音穿过树木缝隙:“好比是,你一直想要的那颗苹果终于拿在你手上了,可当你观察到还有可以争取的空间,就想要第二颗苹果,也许接下来还有第三个苹果,许戈,我告诉你,我不打算给你第二颗苹果。”
许戈停止了挣扎。
伴随着那句之后还有连串的垃圾话,垃圾话之后极为无奈的声音叫着“许戈。”
短暂沉默过后——
“许戈。”声音很轻很轻:“索马里被称为黑色土地,你就不担心我吗?嗯?”
蠕动着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当他手指第三次去触摸她额前的头发时,她没再避开,任凭着他的手往下,停留在她唇瓣上,任凭他的手指在唇瓣上轻轻摩擦着。
他的气息逐渐朝着她逼近,眼看唇就要压上她的唇,别开脸,说了一句“我不舒服,想回宿舍。”
一出树林,许戈就挣开厉列侬的手,快步往着自己宿舍方向。
临近黄昏,许戈跟着厉列侬一起出现在新年发表会的讲台上,从厉列侬就职以来,每年新年时期他们都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今年的新年发表还有1942成员们为他们领导人举行简短的出行仪式,七个小时后,他们的领导人将带着一千名1942成员前往索马里。
数十名国际媒体记者也出席了出行仪式,短短的半个小时时间,厉列侬都紧紧握着许戈的手,更有数次附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当厉列侬在她耳边低声说话期间,连翘和她的同事们谈笑风生。
恍惚间,许戈听到厉列侬如是说出:不然你也一起去?
呆呆看着他。
在许戈的内心里她也想去的,处于长期无政府领导的索马里是人们眼中的黑色土地,那片黑色的土地总是和厄运联系在一起。
上个世纪末,那片黑色土地曾经吞噬过美军的两架黑鹰战机,正因为这样,美国人才把那难啃的骨头丢给1942。
笑了笑,厉列侬轻轻说出“终于肯理我了。”
原来是在和她开玩笑,许戈别开脸去。
他在她耳边叹息:我知道你想去,可那里太危险了。
出行仪式结束后,许戈连招呼也懒得打就回到自己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