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第7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姜元背对蒋伟,沉默半晌才长叹一声:“……蒋公是来劝诫寡人的吗?”
蒋伟摇头:“大王所作所为,合乎天道,小人哪有脸来劝诫大王?”
姜元惊讶回转,上前把蒋伟扶起,“那蒋公如此这般是为何?”
蒋伟再次跪下,叩首道:“大王,小人又怎么能穿着伪王所赠的衣冠来拜见大王呢?”他举起双臂,“小人只能这样来见大王,祈求大王的宽恕!”
就算是重来一次,姜元都无法相信这是蒋伟跪在他脚下说的话!
他立刻把蒋伟扶起,激动得无法自抑,“蒋公此言当真?”
此时此刻,蒋家肯站在他身后!肯支持他!
蒋伟大笑道:“大王,某今日这样走出家门,早就被所有人看到了!”
“好!好!好!”姜元连赞三声,纵使犹豫,此时也掷地有声的说:“伪王之事,与蒋公无关!伪王给蒋公何位,寡人也当尊奉蒋公!”他顿了一下,扬声道:“寡人难道还不如伪王吗?!”
怜奴已经把城中有人逃走的事告诉他了,姜元心中更不是滋味。可见这城中还有人记得伪王。
蒋伟柔声道:“大王,不必挂怀。不过是一些小人而已,他们离开了更好,大王的座下,怎么能留这种心怀异志之人呢?”
“正是!”姜元目中射出精光。
两人互相掺扶着起来,姜元拉着蒋伟到桌案前,“来,来,来。蒋公与我参详一番。”
蒋伟在莲花台留了一整天,傍晚穿着大王赐下的衣衫,乘着大王赐下的车,离开了莲花台。从这日起,蒋家大门打开,蒋伟开始待客了。无数的人蜂涌而至,都想探听大王与蒋伟谈论些什么。
冯营在家像困兽一样转圈,冯宾匆匆进门,他不等冯宾坐下就问:“怎么样?打听出来了吗?大王和蒋伟说了什么?”
冯宾坐下喝了一口水,面色沉郁的说:“……大王与蒋伟谈论的是授官之事。”
冯营的脸色陡然剧变,此时童儿在外小声说:“爹爹,四叔叔来了。”
冯营不开口,冯宾道:“让他进来吧。”
少顷,冯丙慢慢走进来。
冯营不理,冯宾招手道:“过来坐下。”
冯丙没有说话,坐在冯宾身旁。冯营不开口,只能冯宾去问:“大王见你,对你说了什么?”
昨日蒋伟进宫,今日冯丙就被大王叫到莲花台去了。只是冯丙从把姜鲜带回来后,跟家中其他人都远了些,所以冯宾才去外面打听。
冯丙闭口不言,冯营转头道:“大王授你何职?”
冯丙过了一会儿才答道:“……大王问我,可愿担任司甫一职。”
司甫,内外交通,传达王令。
冯营与冯宾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大王身边极为重要的官职!以前担任此职的是赵荟,赵肃的幼弟。赵荟与赵肃狼狈为奸,把持朝堂。后来此职被蒋淑夺去,给了蒋珍。不过换汤不换药而已。
但冯营立刻想到,就算冯丙当了司甫,如果冯家没有其他人任职,那这个司甫也没什么用处。
从大王跳过他直接召冯丙进宫就能看出大王是故意的。
冯丙当然也知道,他看了眼冯营,消沉道:“我刚进去,大王就问了阿背的身体如何,还要赐药赐医。”
冯宾立刻看向冯营,却见冯营十分平静。
“……我本来就打算一直病下去。”说心里没有一点失落是不可能的,但冯营也很快的把那一丝不甘给压下去,他道:“蒋淑既死,我就不能再出门了。现在阿乔与半子都在宫里,阿丙成了司甫,只需要你或阿甲或虎头三人中有一个再入职为官,我冯家这盘棋就能活!”
他转头对冯丙说:“明日你就进宫,告诉大王,你愿担任司甫。”
冯丙犹豫道:“那……我要不要向大王举荐一人?”他看向冯宾,“阿宾怎么样?”
冯营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大王性情强硬,看他这几日的举动,不是个会被人说服的人。我们还是再等等看。”
冯宾也点头道:“不必着急,大王若是不打算给我官做,你荐了我也没用。”
很快,冯丙任司甫一事就传开了。与此同时,姜武、姜奔一个为上将,一个为中将。大王选任这三人的事,成了乐城人最津津乐道的故事。
冯丙,大王夜梦后,为大王解忧,孤身一人,只带一个从人,千里迢迢把姜鲜的尸骨带回莲花台。
姜武和姜奔,据说一个力抵千钧,一个虎头豹眼,在大王流浪的时候,旷野之中,从天而降,跪在大王面前,自请为奴。大王见这二人神异不凡,不愿收其为奴,这二人就跟随大王数日,大王才收这二人为义子。果然这二人护佑大王,助大王归位。
第94章 授官2。0
“公主,你看这件衣服。”龚獠指着衣架,“可喜欢?”
他今天特别得意的进来,带的从人抬着衣箱、衣架,还有两个垂着头的侍女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先是特别神秘的请她坐下,然后过一会儿就让人抬着衣架进来,衣架上的衣服确实非常漂亮。
姜姬忍不住走近去看,果然不是她看错了,这件衣服用的布料上的花纹全是织上去的。
“魏锦……”虽然是第一次见,她也认出来了。她收到的礼物中当然也有这种织锦,但花纹都不如这件精致,线条的粗细就像是二号和五号的区别。以前她有的都是二号的,今天见到的这件是五号的。
想想看一整匹布都是这样的织法,那确实非常花功夫。
……这么说以前她收下的魏锦都是盗版,还是很粗糙的盗版。
底下的一个侍女突然开口道:“出自魏地的织锦,都可称为魏锦,但只有许家,才是真正的魏锦。”她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听得出来,自有韵律。
蟠儿说过,一些家族养育女子,会特意教她们说话暗合音律,这样才能声若歌诵。姜姬的理解就是像播音员一样,一开口就让人陶醉。
目前她见过的就是龚獠,原来他这个声音是让人调教出来的。现在又见到了这个侍女也会这一手。
这个侍女虽然跪在地上,但她开口后,殿中一静,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被她的话吸引了。
姜姬道:“为何不抬头?”
侍女一直伏在地上,她只能看到后脑勺。
侍女道:“奴奴容貌丑陋,恐惊吓贵人。”
“无妨。”姜姬道。不看脸怎么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侍女抬起头,离她最近的姜智尖叫一声,竟然吓尿了。姜礼也吓了一跳,但看到姜智脚边的湿意后,他反倒顾不上怕这个女人了,抓住姜智就退下了。
侍女的脸上被人故意横着割了一刀,连两边的耳朵都割了个豁口。这让她整张脸看起来格外奇怪,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不安全感,好像会让人担心什么时候她的半个脑袋会掉下来。
如果没有这道疤,她会是一个美人。鹅蛋脸、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发似乌云,肤似新雪。
她目视姜姬,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伏下去,叹道:“能直视奴奴而不惊不惧,果然是摘星公主。”
但她确实感到惊悚。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自觉的去想这样伤害一个年轻的女子,该是多么的深仇大恨?
姜姬没有说话,龚獠在旁边叹道:“我第一次看到她们姐妹时,也差点吓坏了。”他见到这二女时,二女蓬头垢面,衣不蔽体,骨瘦如柴,满身血污,二人的手被齐腕斩断,脸也被高明的剑手一剑毁之。
但魏锦许家只有这两女活下来,二人还都有织娘之名。所以龚獠还是把她们买下来了。
“真不知那幕后之人是想让她们活下去,还是想让她们死。”许家姐妹下去后,龚獠叹道。
“是想让她们痛苦的活下去。”姜姬道。
龚獠悄悄道:“公主,你看她二人容貌如何?”
“若无伤痕,当是美人。”
“她二人是在魏王宫中服侍的。”龚獠笑道。
许家做的是王宫的生意,大王、王后、夫人、公子、公主们需要做衣服了再把人叫进宫就太麻烦了,所以许家织娘一般都是留在王宫中的。就像留在摘星宫的古石一样,既是售后人员,也算人质。
不过这样一来就不奇怪了。姜姬暗叹一声,是后宫争宠吗?
龚獠道:“公主最喜他国故事,有这二人在,公主该不会无聊了。”
龚獠日日长在了摘星宫,礼物也源源不绝的送进了摘星宫,摘星宫外的田家巷如今被人称为摘星路,每天都被商人们堵得水泄不通。
据说摘星宫每日要八百担柴、四百担炭,牛羊无数!鸡鸭无数!
蒋伟刚从王宫中回家,就听到他的童儿在和蒋龙说话,蒋龙的从人也才十四五岁,正是爱热闹的时候,他在绘声绘色的给蒋龙讲:“据说摘星公主的摘星宫有八百里!集有天下奇珍!连赵人都听说摘星公主的名字了!”
蒋龙气愤道:“这样的公主非是我王之福!”
蒋伟笑道:“龙儿,何出此言?”
童儿和从人都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蒋龙也吓得不轻,嗫嚅道,“……她、她,大王简朴,她却如此,不过是仗着大王宠爱,不忍责怪……”他突然高声道,“这样下去,这个公主必为我鲁国之患!就像朝阳公主一样!”
大梁朝阳公主,乃是先帝的朝颜夫人之女。她不像长平公主那样淫乱宫帏,她最著名的事就是不肯出嫁。先帝曾为她许亲,她在出嫁之日竟然躲了出去。等先帝去后,朝臣也曾建言让朝阳公主出嫁,但当今只会说“父皇生前多么宠爱姐姐,朕怎么忍心逼姐姐呢?”然后就任由朝阳公主住在凤凰台。
当今身体不好,据说出生时瘦小的像只小猫,先帝甚至为了将这个儿子平安养大,起名为狸,据说朝阳公主在宫中从不尊称当今为陛下,而是唤皇帝为“阿狸”,甚至有人曾听过公主叫陛下“狸奴”,当今也含笑应诺。
蒋龙道:“人人都知道,皇上体力不支时,朝阳公主都会代为批折……更有甚者,皇上对朝阳公主所请,从无违逆,言听计从!”他握紧拳头,“二伯,如果放纵摘星公主,异日她就是第二个朝阳!”
蒋伟笑着让蒋龙坐下,没有理会他说的话,而是说:“明日,你随我进宫见大王。”
童儿见蒋伟没生气,就拉着蒋龙的从人悄悄退下了,一会儿送进来了两碟点心和一壶茶。
蒋龙以为自己刚才的话太幼稚了,他也知道自己年纪太小,很多事都不懂,所以平静了一点后,就道:“侄儿记下了。”
蒋伟笑道:“日后你陪在大王身边,时间长了,就会知道我鲁国不会有一个朝阳公主。”
蒋伟将蒋珍之子蒋龙送到大王身边,不过为一仆从而已。
知道的人都道蒋伟实在是太不要脸了!蒋龙是蒋珍的儿子,竟然让他去大王身边当仆人!而大王身边的另一个仆人正是蒋淑的私生子。蒋伟竟然让蒋珍的儿子去做和私生子一样的事!蒋家没了蒋淑之后果然是不行了。
“连脸都不要了吗?”龚獠冷笑,又道:“蒋珍竟然也任由蒋伟胡来!”
姜姬道:“蒋伟现在是什么官?”
龚獠摇头,“大王还没有给蒋伟授官。”所以大家才会放胆嘲笑啊。他扳着手指说,“大王现在就授了冯丙一介甫官,蒋家一个官都没有。蒋伟以前是伪王司马,他交了衣冠后,大王也没说把司马给他做。”
其实龚獠是觉得,大王越来越不像他之前以为的那个无能之人了。只看现在冯营病卧家中,蒋伟被大王冷落仍巴着大王不放,这还不能说明大王有多厉害吗?
“若我也能被大王征召就好了。”他大声叹道,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姜姬。
姜姬就当没听到,她在姜元那里不可能有话语权的。但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姜元多么珍爱她,多么看重她。这是假的,但她却不得不继续维持这个假象。
“不知龚二会做个什么官?”她道。
龚獠见公主不搭理他有点失望,提起龚香,更气愤了,“他做这种事……那是拿整个龚家来当垫脚石!从此之后,世上再无龚家!只有他龚香!”
龚香回来了。回城当日,被人拦在城门口。
来人看不出是哪里人,他自报家门:“某肃州李放!敢问龚二郎!姜王尸骨何在!!”
朝午王是戏称,姜斐下葬时无号,到如今也只能含糊的称一声姜王。
龚香风尘仆仆,神色疲惫,仍在马上拱手道:“不知壮士问的是哪位姜王?”
那人怒指:“休要嘻笑!你可知你这样做了之后,天不容你!地不容你!龚家容不下你!鲁国容不下你!”
龚香平静道:“壮士所言,某不懂。”他仰头看天,“如果上天当真要降罚,某甘愿领受!”他举起双臂,闭上双目。
围观的乐城人也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