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第6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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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区被围了起来,还留在那里的百姓非常忠诚的每天祭祀神女,然后把病死的人的尸首扔到疫区之外来,再由士兵们将尸首拖走,焚烧后深埋。
为了烧尸,还特意仿砖窑建了窑洞,把尸首烧到化为白骨才罢休。
从六月到十月,将近一年的时间,她每天睁开眼睛都在想昨天死了多少人,晚上闭上眼睛就在盼明天报上来的人数能少一点。
但讽刺的是,人越死越多之后,无形之中,她的威望增加了,本来快要不够吃的粮食也不再紧张了。凤凰台下的人可能看到她调兵,看到她处理疫区的果断与冷静,连专门上奏表教育她的人都变少了,改为替她唱赞歌。
哪怕她连举办祭祀都要逼他们出粮出钱出人,反正就是找到一切借口榨干净他们家中的存粮。
某一日,她突然听说有兵器被丢在大街上,巡城的小将把兵器全都捡了回去,然后报给她,说有人把家里屯的箭头都扔出来了。
她说没关系,看看能不能用,能用就都留下吧。
凤凰台各家屯武器,屯的最多的就是箭头,现在箭头的做工按地区分大概有三棱、四棱、五星棱等多种,所以看出是哪一种箭头后就能找到产地,再从产地大概就能找到是哪几家买的箭头了。
因为这个世界的有钱人太少了,有这份功夫打这么多箭头屯在家里的真是两只手就能数过来。所以箭头到底是谁家的很好找,毛昭和白哥早就把各家大概能屯多少兵器给了她一个预估的数量,连会屯什么都告诉她了。
她对谁扔的箭头不感兴趣,只需要知道这都是摄于她的“虎威”才自己给自己缴了械就行了。
扔了箭头的那一家很心机的把箭头扔在了对头家的家门口。
不过在看到安乐公主根本没管之后,街上开始时不时的出现被扔出来的箭头、枪头、大刀等武器。
军营中天天跟过年一样,上街都盼着能拾点什么回来。
现在城里也没什么人给他们脸色看了,以前巡到某某家门口时,还会被人当街泼水,或指桑骂槐——虽然他们当时就堵门报了仇。
但现在连这种事都看不见了,就足以让他们明白,公主已经把他们打服了!
好事也接连出现,十月后,姜武带着战利品回来了。她下令让花万里去抢粮,姜武得知后,就把刚被他罚过的霍九弈也给带出去抢粮了。霍九弈刚挨过他的打,又被喂一嘴甜枣,就算心里还有不服,面上是已经服了。两人合力抢了六个月后回来,心满意足。
大军归城,凤凰台九门齐开,姜姬命人升旗,鸣钟,给足了姜武、霍九弈和花万里面子。
三支大军一回来,姜武和霍九弈这两个没名气的就不说了,花万里这已经死了两回的人又冒了出来,把宫门前的人都给吓了一大跳,好几个人当即坐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
姜姬把相、公、司都给叫来了。
徐公人不在,也有他一个座。余下的黄松年坐在右下,毛昭的上级大司空病倒卧床也被子孙给抬来了,毛昭就站在他的病榻前头。
其余的不记名的官吏也全都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到了,挤了两大方阵,估计他们很多人都没见过大家到的这么齐。
可没办法啊。
三军进城,谁敢不到?
三个将军各自身后带着数百亲兵,拉着大旗,赫赫扬扬的来到宫门前,下马,跪地,对姜姬行三跪九叩大礼。
另一边,黄松年、毛昭、白哥领头,龚香等虽然居于侧席,也跪得利索极了。大家一起跪拜姜姬,也就是居于城楼正席,坐北面南,朝着正南方向的安乐公主。
哪怕她现在坐的不是龙椅,她坐的位置也是龙位了。
钟鸣过后,乐起,还是皇帝出行时的雅乐,奏起天地一片和乐。
跟上一次她祭神女时用这个乐章相比,今天再用,底下的人感受已经是大不相同了。
上回要嘀咕两句,今天连嘀咕都不嘀咕了。
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安乐公主确实从来没想过要当皇后或太后。
她是要称帝。
底下的人哪怕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可前头的黄松年跪得太扎实了,底下人也都心安理得的想“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谁叫前面带头的是黄松年呢?如果是徐公,必不会容此事发生!”
黄松年不是不知道底下人人都在骂他,可他只能装不知道。他在家里对儿子孙子们说,“安乐公主挟雄军在手,为何不早日进城?为何要等云贼走了以后才来?”
“因为云贼还带走了皇帝和徐公。”
“安乐公主为何放云贼在河谷逍遥?因为她不能自己亲手去处理皇帝和徐公。”
“我不如徐公。”黄松年道,“可就算是徐公,智计高绝,早就看出安乐公主有不世之才华,愿与之为伍,安乐公主待要除掉他时,也不曾手软。我如何能例外?黄家如何能例外?”
“现在徐公家人在何处?昔日徐家数千弟子在何处?”黄松年往外一指,“流落他乡,沦为弃子。尔等父母亲人俱在,还有何不满?”
“谁若是想试一试安乐公主的刀锋,只管离了黄家!”黄松年说完,黄家无一人敢答。
第680章 习惯就好
秋风瑟瑟。
天高云淡; 一行孤雁划过长空。肖望海上车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再回头看一看他“住”了将近一年的宫门,心中竟然涌上一股失落。
他往黄沼那边看了一眼,见他的神色也是分外怅然。可能是在宫里住着,除了学鲁字、写文章就是学公主最喜欢的足球游戏玩,吃得又少,黄沼瘦了很多; 看起来人都变得大不一样了。
他这样回家后; 他老婆肯定就不嫌弃他了。
一行马车碌碌驶出凤凰台; 尽职尽责的把这群被安乐公主“强留”的青年才俊们送回家。
听说已经有香艳故事流传出来了。
肖望海他们在宫里听说以后还各自点评了一番彼此的容貌才学; 够不够格被安乐公主收在身边的。说过笑过之后,都叹了口气。
进来之前; 雄心万丈。进来之后才发现; 其实他们什么也不是,全是草包。他们往日自负的家世在宫里不值一提,他们的才学还不如公主身边的侍人。
那些侍人都比他们聪慧灵巧。
公主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静悄悄的回到家里后; 肖望海去见父祖; 给亲爹磕过头后又去给叔爷爷磕头。因为隔了房,他还走了好长一段路。在家里也不能坐车; 他还记得以前每回需要到叔爷爷这里来; 他都会嫌累,路上有廊的地方太少; 要走好长一段路; 又晒太阳又吹风。
现在再走一遍却觉得路好像变短了不少; 一眨眼就走到了。
他到门前行礼,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被叫进去。
叔爷爷身边坐着弟子和家中几个小孩子,都是总角年纪,乖巧的坐在廊下,手中捧着纸书,现在又称鲁书或公主书。
纸书轻,很适合年纪幼小,手腕力道不足的孩子。而且纸书有一样是木牍比不上的,它能绘画。鲁纸刚流传到凤凰台时,不到一年就涌现出了许多画家。以前只能在壁上做画,如今只需铺纸在案就能画下春夏秋冬,山川鸟兽,俊男美妇。
只凭这一点,当公主来到凤凰台上时,肖望海就记得家中长辈断言:皇后非此人莫属。
这其实也是凤凰台上许多人的共识。
当时他们并不知道公主纸真是公主所造。只是认为鲁国人杰地灵,有此一功,可利天下,以皇后之位相酬才合适。
如果不选鲁而选其他国之公主,她们又有什么功劳可言呢?
结果现在得知公主纸真是公主造的。她的目的也从来不是当皇后——
叔爷爷打量了他几眼,道:“叫公主□□一回,长进不少。”
肖望海顶着叔爷爷和一众闲人的目光,低头行礼,艰难地说:“实难开口,我进宫数月,不曾得公主青眼。”
叔爷爷听这话音,放下手里的书说:“听你的意思,还有些悔恨?”
肖望海觉得这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点点头说:“如能得公主一顾,此生无憾。”
叔爷爷重新打量他一遍,笑道:“你比徐家白哥如何?”
徐家白哥是出了名的懒惰。但才智在凤凰台下的小辈这一代里是拔尖的,不止是徐公在背后站着大家才夸他。以前开文会,白哥要么不来,只要来了,别人不找他的事就算了,敢挑衅他,想踩着他扬名的都被他给骂回老家了。
文会不止靠嘴皮子和家世,还需要用脑子,考急智,考应对,考学识积累,略差一分就不可能出头。
白哥懒是懒,可徐公能看在眼里的人才,捧在手里护得跟亲孙子似的宝贝蛋,他站出来的时候,肖望海只有在他身后附和的份,连跟他说话都不敢。
肖望海的头又低下来了。
叔爷爷笑着说:“白哥那样的人才,现在站在公主身边也就是一个弄臣。你觉得你站上去,能站在哪里?”
肖望海的脸涨得通红,人也更加紧张了。但这是他们在宫里就商量好的。
他们每个人都不愿意在家中蹉跎岁月,空耗青春。他们用那种方式冒险显名,为的就是让公主注意到他们。
虽然用错了方法,让家中吃了亏,可他们也趁着这个机会发现了!
公主选材是真的不拘一格的!
他在宫中已经学通了鲁字,也会了数学,更熟读《商律》,他已经问过侍人了,他可以随时去考试,只要他考到二级,就可以直接去任官。他会写合同,能心算万万以内的数字,他可以去替商人写合同,收保证金。侍人说,这样是实务官,现在最缺的就是商官和民官,只是民官要管女子立户的事,并不适合他,他出身世家,对上商人本来就有身份上的优势。
他就决定去补四品商律文书一职了。
黄沼的心算也很不错,他本来以为黄沼会跟他一样去考《商律》,结果黄沼说要听家里的。
肖望海回了神,叔爷爷说:“怎么,又后悔了?”
肖望海摇摇头,直身仰头:“我要去参加公主的考试。”
叔爷爷点点头,“想去就去吧。虽然肖家几百年没凭此进身了。”
肖望海听了这话,脸上像被打了一巴掌,红通通的出来了。
可他回到自己的屋里后,还是下定决心要去。
肖家是世家不假,可他不想再听家族安排了。他想凭自己的力量试一试,看一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他已经比那些街上的百姓强多了,他享受了三十年的锦衣玉食,难道还不如那些人有胆量吗?
从凤凰台北门出去,不远就是花家祖宅。
就在一年以前,花家势败,花万里“败亡”,花家其余人在朝阳公主与朝中其他人的操纵下,替他举行了葬礼。之后一个月内,祖母去世,花母去世,其余各支分散凋零。
花万里的妻子归家,其子不知去向。
其余家妾等也全都不知沦落到哪里去了。整个花家都没了,他那一房的人怎么可能还留得下来?
花万里一回来,面对的就是紧闭的大门。
花家老仆还在看着房子,自从街上开始传唱说花万里回来了,花家军回来了,老仆就被儿孙掺扶着跑去找花家军了。现在十几个旧仆跪在花万里的面前,哭不出声来。
花万里的眼眶也有些热。
他到底是回来了。
花家,也回来了!
花家打扫一新,安乐公主的赏赐跟着就送来了,一座相当巨大的石雕,雕的是一头卧虎。
花万里恭敬的把这赏赐迎了进去,就摆在一进门的广场上。
他的旧妻也遣人送信来,道他与她的几个孩子全都被她送到外面求学了,如果他想把孩子接回来,如果他想让她也回来……
花万里与妻子是父母之命成的亲,以前也曾琴瑟相谐,又育有子女,连嘴都没吵过。
他其实并不生气妻子在出事之后回了娘家,还把孩子都送走。如果他不回来,他的孩子以后不可能再回到凤凰台,很有可能就在外地做一个普通百姓,儿子如果幸运,可以当世家子弟的从人,女儿只能给世家子弟做侧室。
妻子自可再嫁,对她没有任何妨碍。
他能理解妻子为什么这么做。
但……
他拒绝了妻子,自己去接回了儿子和女儿。女儿因为已经十岁了,他去的时候已经嫁了人。他问女儿愿不愿意跟他回家,女儿答愿意,他就把女儿给接了出来。结果女儿的夫家竟然一路追到凤凰台,称愿意以正妻之礼重新迎娶花万里之女。
花万里把人给赶走了,对女儿说:“爹爹送你去宫里给公主做女侍,公主那里有许多青年才俊,你看到喜欢的就去追求,以后爹爹给你钱,你可以自己立女户,与人成亲。这样丈夫就不能瞒着你纳妾了。”
花氏女又惊讶又羞涩,她七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