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第5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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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忘了,不是假忘。
这个皇帝忘了,下一个皇帝也忘了,再下一个还是忘了,终于第四个皇帝在读史的时候看到祖先当殿与臣子交对的趣事,指着这个笑问侍人“这个人放了吗?”
侍人笑道:“还不曾放。”
皇帝还不信,后来终于明白真把这个人关了这么久!立刻命人去请,结果就请来了这人的重孙子。为什么会有重孙子呢?因为这个人被关以后根本没耽误功夫,立刻就娶了个宫女,生了孩子,女儿继续当宫女,儿子就这么养着,如此繁衍了四代,前两代的坟都安在宫里了。
他们这一家在宫中其实算一个奇景,除了皇帝一家不知道,宫女侍人侍卫没有不知道的。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送此人还家,宫女也赠给他为妻了。
之后还成就了另一段君臣佳话。
看,有这么个前辈在,他们这才关了多久?
早呢。
王姻小心翼翼爬下来,对姜俭说:“外面没人了。”一殿的大男人,木门木窗,怎么可能逃不出去?不过是害怕逃出去了就没命了而已。
但现在外面没人了啊。
姜俭皱眉:“说不定是为了捉弄我等。”逃出去半里,再被人围杀?那就不值了。
王姻点点头,“说的对,不能大意,再等等看。”
但今天可能是真的。
因为到了黄昏也没人给他们送饭送水。
一殿的卧神都起来了,巴门巴窗的往外看,王姻早说过外面没人的事了。现在人人都瞪着眼珠子往外张望,拼命张望。
“跑不跑?”
“再等等。”
说是等等,已经有人把帐幔衣服等都编成绳子,有人举着铜盏、铜鼎,有人举着小几,都围在门边上,等。
天又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殿里众人腹鸣如鼓。
不知是何人开口,“砸吧。”
顿时无数只手举着东西朝门窗砸过去,咣咣咣的,在深夜里传出去很远。
王姻也抱着一只不大的铜鼎在砸窗户边的楔子,楔子卡得很严,砸了半天连点屑也不掉下来。
“我有一招。”姜俭过来了,拿一支木棍,一看就是从几上拆下来的,然后将一件湿衣服缠在窗户上两根木棱上,用木棍将湿衣服绞紧,然后慢慢绞。
水**的洒在地上。
他这么做,周围的人一开始都在看笑话,他们拿铜器去砸都没用,一件湿衣,一根棍子能有用吗?
可姜俭越绞越费力,脸都憋出青筋来了。
王姻觉得姜俭没这么没用,一件衣服拧得这么费劲。干脆舍了他的铜鼎,上前帮他扳着木棍一头,两人一起用劲。
一上手,王姻就咦了一声。确实一点都扳不动了。可是衣服也没烂。
姜俭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是……公主教过的法子……”
王姻顿时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了。
一群一年来每天只吃一顿饭的男人很快就没力气了,都靠着墙壁或门坐着看这两个年轻人干。
有人笑话他们:“别作戏了。”
“装得挺像。”
两人都咬着牙根的样子看着真像那么回事。
直到大家都听到了木头发出的咔咔声。
一个男人指着木棱上方,像做梦一样说:“那里……是不是松开了一点?”
木棱也全是楔上的,一个扣一个,互为支撑,木匠要拆都要花功夫,何况他们什么都没有。
但现在他们真的看到两个人用一根棍子一件湿衣服就能……
瞬间有个男人跳起来把衣服给脱了,然后朝上面撒尿。现在这里哪还有水呢?只有尿了。
男人不愿意去马桶里沾别人的尿,只好用自己的。可他一天没吃没喝,实在也不多。
别人也懂了,纷纷解腰带相助:“我给你添一点。”
“来来来,都来。”
如此这般相助过几回后,殿里又多了两个效仿的。
在经过一番辛苦之后,这一殿的人总算都逃出来了。逃出来的人没干别的,逃出来之后先就地寻一水潭跳进去,再湿淋淋的爬出来,在月色之下,洁白干净的奔向“自由”。
第645章 迎公主归
王姻几人脱得樊笼; 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
凤凰台做了七百年皇宫,一代代皇帝让这座城变得越来越大; 宫中建筑也越来越多,庭台楼阁多不胜数。
但由于先帝和当今两任皇帝都没有多置内宠,所以大半的宫阁都是空屋。
关他们的地方以前是用来装歌伎舞女的; 所以门窗都特别严实; 地缘也特别偏僻。
王姻他们活着出来的一共二十几个人,一出来就先是一顿疯跑; 跑完又都碌碌续续的回来了。
因为没见到一个人; 别说活的; 死人都没一个。赶紧都回来集思广议,想想办法; 想想如今的情形。
一个苍白、高瘦; 头发在被关的这一年里已经白了不少也掉了不少的男人说:“怪了; 云贼的人呢?”
“逃了?”
“就是逃了,怎么没人来杀我们?外面也听不到喊杀声。”
王姻道:“别的都可先放放,我们先找吃的吧。”
一说这个; 大家的肚子立刻都响亮起来。
一个年约四旬的男人有些羞惭地说:“还需寻些衣物,我等如此,不太雅观。”
当即被人翻了白眼。一堆大男人关在一起一年; 朝夕相处; 对彼此的了解比家中的妻妾更深刻; 还有什么好装的?
王姻又出了主意:“衣物也罢; 倒是刀剑该寻上几把。”
对头!
他连出两个管用的主意; 无形之中就成了众人之中的领头的。姜俭不跟他争这个,他悄悄对王姻说:“我去看一看朝阳公主吧。”
王姻摇摇头:“先等等,大家一道去。”
一行人寻遍各处,吃的穿的都没有,只好捡了几把长棍当武器,一路小心翼翼的一边搜捡一边往外走。
王姻在此时说不如先去看一看朝阳公主。
“如果……长公主那里该能找到人或尸首。”王姻道。
眼下能确定的是云青兰应该是跑了。就是不知道他跑的时候带没带朝阳公主,要知道当日他拿到圣旨后还特意让人到他们这里来隔门宣读,还叫他们在殿内下跪称颂,也就是那一天,不从的人都被拖出去杀了,剩下的自然都是聪明懂事的。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能过到一起的原因,都曾跪下从贼,有了这种“缘分”,日后不管生死际遇,他们都是一伙的了,关系不亚于师徒、同乡、同窗。
王姻的意思是云青兰跑的时候应该会带上他的“王后”,如果不带,那“王后”也应该已经死了。他们现在过去,要么见到朝阳公主的尸首,要么见到其他人的尸首。总之,能看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里也能找到吃的。”王姻又添了一句,大家的士气登时更足了!
太阳刚刚爬上坡,他们就到了玉宇宫。宫门大敞,看来行走匆忙。
王姻:“我们从后面进去。”
几人分成几路绕到后面,特意从侍人进出的小巷走,从后门进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灶间,水井,和井旁蜿蜒的血河。
王姻几步迈过去,惊起一群苍蝇,见血凝在地板上,触之粘手。
他在建城是见过刀兵的,也曾亲手杀过人。他道:“也该有个一天半天的了。”
“昨天夜里的事。”姜俭行走各国,见过的只比他更多。
其他人也很快找到了尸首,他们巴着门窗往灶间里看,当即落下泪来,有人顿足跺脚,捂着心口:“好毒辣的手段!”
这血河是从屋里流出来的,井旁本来地势最高,可血流满了半个院子,漫到这里来了。
王姻和姜俭走过去,屋里的情形更加触目惊心。
屋里是倒卧成一座小山的侍人和宫女,他们穿着宫中的衣服,看起来是面对面站在一起,现在却都面朝下趴在彼此的尸身上。
王姻道:“这是军中杀俘的手法。”
先命俘虏们站成一个圈,一人发一把刀,然后命他们互捅,一个杀一个,留到最后的人一般都会自尽。这样关在屋里命他们如法炮制就更狠了,在杀场上好歹还能跑。
这里一排几个屋里都有如此的一座尸山。
王姻在外面算过露出来的脚之后,将数相加,对众人说:“大概……长公主身边的人都在这里了。想必云贼将王后带走了,但却没有带王后身边的人。”所以全杀了。
院子里已经是艳阳高照,一群群的苍蝇扑天盖地,但在院子里的人全都浑身发寒。
他们赶紧离开了这里往前走,懵懵懂懂走到一半才有一人干哑地说:“……云贼连这些侍人和宫女都不放过,为何不杀我等?”
王姻:“他忘了。”
这是最可笑,也是最有可能的一个答案。庆王逃的匆忙,在眼前的人才想得起来给个处置,离得远的就没功夫管了。他们才逃了一条命。
一行人中突然有一人仰天狂笑,笑得突然,停的也突然。
他们一路默默,从后面进了寝殿,殿里空无一人,箱笼大开,地上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他们这一行人中,有几个是曾经进过寝殿,与朝阳公主春风一度的,他们的脚步也最匆忙。哪怕他们与朝阳公主不过露水情缘,可此情此景之下,他们都不愿意在这里见到她的尸首。
王姻这些“清白”的就在外面等着。不多时那几个人就一脸狂喜的冲出来了,“里面没有人!”
“长公主的东西倒是都不见了。”
他们还抱出了一些男人的衣物鞋袜,分给王姻等人穿上。
一人捡着一条腰带上:“三郎,这不是你的吗?”
这些衣服大多是朝阳公主的情人们留下的,还有一些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了,但都是非常好的衣服,干净整洁。
被称为三郎的青年面容清俊,闻言转头,一眼认出来,俊脸大红,上前一把夺过来:“你认错了!”然后躲到别处去穿衣服了。
其余的人嘻笑一番,稍解胸中郁闷。
他们仍是饿着肚子的。存放粮食的灶间现在没人肯去,而在看过那些尸首之后,也没有人吃得下饭。
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分成两路,一路去找皇帝,一路去大殿看看。
如果说这宫里还有哪里可能会有人,那就只有这两处地方了吧?
王姻和姜俭各在一队,分头出发了。
王姻是往大殿去。大殿是诸公上朝的地方,王姻听徐公说过他们每回上朝都会在大殿对着龙椅叩拜全礼,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他们赶到大殿前,没有进去就看到一些人在殿前穿来进去,两边很快发现了对方!各自杀气腾腾的准备冲杀,冲到一半发现貌似是“友军”。
另一边也是胡子老长,头发蓬乱,衣衫脏污的样子,一看他们这边差不多,就开始互相喊话,喊到一半就分清了各自的身份。
另一边是以徐公为首的世家大族有名有姓的人,王姻这边是曾抱着朝阳公主的大腿拼命往上爬的二流。两边以前是互相看不起,现在、此时、此刻遇上,有点尴尬。
王姻不怕尴尬,上前抱拳行礼,自述家门,又详细说了一遍他们已经去探过朝阳公主那里了,侍人宫女死了几屋子,朝阳公主不知去向。
这边见王姻这么“坦诚”,又因为他是鲁人,没有前仇,愿意跟他说话。
当众出来一人,引王姻去后面瞧:“我们也是刚刚才逃出来。”
王姻从这人嘴里得知,他们是第一批被云青兰关起来的人,第二批就是眼前这些“自投罗网”的,他们本来在宫外,也知道云青兰意图不轨,所以特意进宫来“骂他”的。
王姻:……
一群傻子!
这群傻子为首的是徐公,进来后就被关了。一开始云青兰也想杀他们,后来被徐公给劝住了。再后来他们就一直被关在这里,徐公被关在别的地方。他们跑出来后本想找徐公,却先找到了一堆死人。
死的就是此处的侍人。
王姻看到了第二批同样死法的侍人。
虽然侍人是罪奴,但他们也是人。无辜枉死,还是被贼子所害,看到的人都受不了。
王姻身边这人再看到这一幕手都在隐隐发抖,气噎声堵:“我此生必取云贼性命。”他抖着嘴唇喃喃道。
这些人原本被关在大殿后面的侧殿里,住的虽然拥挤,但因为人数多,总能公推出一个领头的人,倒是比王姻那一批中活下来的多,除了中途病死的之外,没有疯的,没有自尽的。
王姻与他们汇合后,大家汇总了一下各自的意见,再次分兵了。
一部分人要留下来收葬这些死者。
王姻听到这里,心生佩服。
一部分人要去找徐公,王姻打算跟他们一起去。
到了傍晚,分成几路的人终于都汇集到了一起,大家坐在空荡的大殿里,望着空荡荡的上首:龙椅不见了,都有些茫然。
王姻还算能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