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第5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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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公的反应是——病了。
听说是气病了,徐家四处求药,连棺材都预备起来了。
而陶然则很直率的说要出兵,还举荐了好几个将军。
陶然当然也有暗中豢养将军替他卖命,也有和他交好的城池替他养兵。可以说,他被徐公压制的年月里都用来在外面发展势力了。
朝阳问云将军,哪个是忠臣?云将军反问她,觉得哪个忠,哪个奸?朝阳说,她觉得两人都不忠,她想把两个都杀掉。
云将军说长公主高明,长公主明智,长公主说的都对。
徐公显然是在躲事,云将军不信他病着,这老头都病了十年了,一有事就病,可一直病着也不见死。
但他比起陶然来还是好一点的。
陶然看似忠心,因为他说对了,皇帝该派兵去打。但他其实心怀大奸。
云将军这么说,朝阳听懂了,她问:“陶然这老贼想反?”
云将军说:“不然,他为什么要蓄兵呢?”
如果只是想当臣子,那只要把徐公踩下去就行了,那他就应该巴结朝阳公主啊。
可他并没有来巴结朝阳公主,还自己蓄兵。云将军说,他觉得徐公反倒是一直压制着陶然,等徐公死了,陶然没人压制,一定会反。
因为他怕徐公,可不怕皇帝和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当机就立断就要宣陶然进宫,要杀他。
云将军又劝,说此时杀他,如果不能一击必杀,那他立刻就会反。
虽然现在看起来凤凰台稳如泰山,有皇帝,也有朝阳公主。可他们自己清楚,不能真打。因为真打起来,皇帝不能露面会影响士气。
平时朝阳公主自己拿着御玺没事,真到了宣战的时候,皇帝不出来就不行了,难道让朝阳公主一个女人站在将台上点将、阅兵、宣战?
这就可笑了。
朝阳公主皱眉。
云将军又道,既然没有必杀他的把握,不如先让他犯一个大错,然后再用天下悠悠之口逼死他。之前,陶然就曾被不敬先帝这个理由被逼得不得不去帝陵跪着谢罪,他们可以故计重施。
朝阳公主答应了,问怎么让陶然犯错?
云将军说,他不是举荐将军吗?如果他举荐的人打了败仗呢?
这个主意看起来不错。
朝阳公主就把花万里宣了进来,问他可愿出征。
花万里当然万死难辞,一口答应下来,还替依附在他身边的花家人都答应了下来,说长公主点谁,他们花家绝不会推辞,都肯为长公主去死。
朝阳公主也不懂花家到底谁能打谁不能打,就让花万里自己报人名,她挨个点将,点完,八个城辞官,她让花家去打七个城,然后把最后一个城,交给陶然的人去打。
陶然接到圣旨,笑着对坐在他面前的青年说:“霍九弈,你可敢往?”他点着桌案上的圣旨,“这可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
霍九弈年约二十许人,一笑脸上有两个酒窝,十分可亲。
他笑道:“奴奴敢!”
第552章 一战成名
陶然并不介意花家人占去太多“便宜”,对他来说; 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实力显露出来; 所以他接到圣旨后就光明正大的起草奏章; 伸手朝皇帝要粮、要钱、要武器、要人。
直白点说就是他要向下面的城池征粮、征人,除此之外,他还可以向有铁矿的城池索取大量铁石; 从民间搜集铁匠; 制造枪头箭矢。
他还可以先从国库中拿走一笔钱用来支付军饷。
兵马未动; 粮草先行嘛。
仗还没打,可以先发财。
花家也是一样。花万里拿了圣旨回来,群情激昂!
花万里选的都是他这边的花姓人; 不跟他一帮的,跑到他大哥花万芳那里的花家人; 他当然不会在朝阳公主面前举荐。
现在他替自己的人找来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在花家中立刻声望上升。
花万芳那里有多痛恨就不说了。
花母把他叫去,告诉他这是花家重新立起来的关键时刻。
花万里点头:“孙儿知道。”
花母毕竟活得久; 这种事比他更有经验; 就给他讲了许多花家祖辈在遇上这种“出兵”的事时要怎么做。
这场仗; 不是要真打的。实实在在的动刀动枪; 战场厮杀; 那是下下策。真正的好将军; 百战百胜的; 都是不战而胜的。
不动一兵一卒; 敌人闻风而降; 这才叫高明。
真打起来,伤和气。
花家是武将世家,整个大梁的武将不说都以花家马首是瞻也多多少少会给花家面子。各城的守将逢年过节,花家有什么事,不是人到,就是礼到。去年花千降去世,花家风雨飘摇之际也有许多亲友不远千里前来致意。
花万里这回要带着花家军去打八座城——虽然那一座城不归花家去打,但花家也不能将其摒除在外。
用花母的话说,交个朋友,胜过多个敌人。陶公让人去打这座城,花家让人去帮这座城,那最后谁更得人心就一目了然了。
花母说:“这些城无力纳税,非是有意欺君,乃是不得已为之,你到了那里,要让他们明白陛下的威严与宽宏之处,要继续忠心为君才能得到安祥的生活。但也要替他们说一说话,不叫忠臣之心遇冷。”
花万里点头,说:“孙儿明白。”
他去那里不是要打人,而是要跟人家说,我知道你们很辛苦,不是有意不交税,实在是无力交税,但皇帝也不能被人冒犯啊,所以你们交出一二罪魁,我带回去交差,也替你们好好的给皇帝说好话,让皇帝宽容你们几分,这样好不好呢?
至于税,意思意思交一点,不能一点不交啊。
花母又拿出一些与家中交好的守将名帖,交待花万里一定要派亲信去拜访,一定要把花家无意相争的意思表达清楚,要让这些城体会到花家待他们的善意。
花万里说:“这霍小将以前名声不显,孙儿不知他是何来历。”
花母说:“小偷尚有三个朋友,你派人多去打探他的亲友就行了。你也可以设宴,款待此人,如果此人灵醒,交个朋友也未尝不可。不可小气,不可仗势凌人。”
花万里:“孙儿知道。”
这种事都是各家习惯的。花万里唯恐不够郑重,叫霍小将以为花家傲慢,亲自写帖子,叫自己长子带着亲信去送信,百般叮嘱。
万幸霍九弈也不是个愚人,上头大人们打来打去,他们倒不必拿对方当个百世的仇人来看。何况霍九弈也不觉得他会跟陶然一辈子,陶然是个文人,这辈子都没有领过一天兵,霍九弈总觉得这样的人未必就真懂他们这些兵的苦,心里留着三分余地,花家如此盛情,他就顺势接了。
两边互相拜访,虽然只是喝了一杯茶,说了不到一刻的话,但两边都很满意。
花万里自觉自己已经表达清楚了,这回去是示威的,不是去杀人的。当然没明着说,只说了一番以德服人之类的套话。
霍九弈就如同得了知已一般,对花万里的话推崇倍致,两人就都懂了。
于是会面圆满结束。
花万里回来后就起草信件,命亲信带信去给这八座城熟悉的将军和城中著姓,信中就说,因为你们城的原城主、太守,给皇帝递了辞表,说不当皇帝的官了,然后也有人在皇帝面前告了你们,说你们没有按时耕种,误了天时,此乃大罪,所以我,花家花万里,奉圣旨要对尔等进行“规劝”,不日就到了,到时你我可以把酒言欢,做个好朋友。
信写得亲热万分,亲信送信去还不忘带上礼物。
很快就接到了八座城的回信,信中自然是诚惶诚恐,礼物也加倍送回来了。很明显是要求饶的。
花万里就一边备战设兵,一边跟这八座城鸿燕往来,大家你退一步,我退一步,你好我好大家好。
九月辞官,十月就点将出征了。
花万里想速战速决,他跟这八座城都商量好了,大家好好做一场戏,你们给皇帝低个头,皇帝宽宏大量一番原谅尔等,完美。
如果一切顺利,等今年新年时,花家大胜还朝,何等风光?何等荣耀?
霍九弈再一次从陶家出来,上了马就带亲信直接出了城。他和他的兵马在约好了在距城九十里的地方见面,就在今夜。
明天,花家出征,以花家的习惯,明天必定会惹得整个凤凰台都轰动起来,知道花家要出征了。没人知道在这之前,霍家军已经先走了。
霍九弈的老家也是武将世家,只是早年凋零了,霍九弈就改了姓名来历,投到陶公名下,以图再重振家声。如果败了,家族也不会蒙羞,那就只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子带着几百号人就自以为能把天捅个窟窿。如果胜了,他才能自报家门,让人知道,霍家还有人在。
一路出城,马跑了一夜,天快亮时才停下来修整,顺便看一看有没有跑错道。
“公子,喝口水吧。”一个汉子提着壶给霍九弈。
霍九弈接过来喝了一口,问:“粮草都到了吗?”
陶公是有些黑心的。他自己有城,还借着霍九弈要出兵的事要了钱粮,却没给霍九弈,而是说我先给你一部分,你这边先打着,我慢慢给你送。
霍九弈一口答应下来,还说了一通替陶公做事,小子们心甘情愿的话来。
话说得漂亮,但打仗不能不让兵吃饱。他自己屯了足够的粮不算,为了避免打到一半粮草吃完了,弓箭用完了,那就不好了。恰好去年凤凰台附近来了许多商人,今年商人更多了,买粮方便许多。
“都到了,快呢。鲁国的黄豆是真好,听说他们那里的人拿黄豆当饭吃呢。”
霍九弈笑道:“鲁人吃黄豆就能饱,兵们吃黄豆可打不了仗,谷米要多买些。”
“都有,都有。”那人感叹,“现在买东西可方便多了呢。”他对霍九弈说,“以前我们从贺川买粮多难啊!价高,粮还不好。现在商人从贺川买来的粮再卖给我们,还多了一手呢!价比以前便宜!粮还好!我们去接粮的人回来就说,人家好粮和糟粮是分开卖的,好粮一个价,糟粮一个价,还有霉粮,更便宜了。咱们还买了好些好盐,听说鲁国产的盐好,咸,还不苦!颜色好看!价钱还便宜!”
霍九弈听了点头,让人上马,继续往前走。
路过解县和新县时,本想进城休整一番,结果却发现路边正有民夫在修路。
霍九弈见状就停了下来,问这民夫可是县衙所征?他想要,带走当军奴多好啊,背粮填坑挡箭,军奴比马好用,马贵,养起来要精心,还听不懂人话。
他们刚过来,在旁边草地上的一群人腾的站起来就跑过来了。
虽然他们没有马,可扛着大刀长矛的跑过来速度也不慢!
霍九弈立刻带着人后退。
他眼睛利,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不是闲汉,不是野人,只怕是兵。
野兵。
之前花家释兵,不少兵就沦为野盗了。但没了约束的兵都凶恶的很,不知是什么人,收拢了这么多野兵。
“走。”霍九弈不想在此纠缠,谁知这里有多少野兵?他和随从才几十个人,弓箭都没几把,打起来未必能占什么便宜。
他带着人迅速退走,快马加鞭跑了。
身后的野兵发力追了一通,又叫又笑又骂,声音远远传来。
等看不到人了,霍九弈他们才停下来慢慢走,怜惜马力。
身边的亲兵说:“好家伙!要是折在这里就可笑了!”战场都没上,被一群野地里冒出来的兵匪给杀了。
霍九弈想了又想,说:“中计了。”
亲信忙问:“公子何出此言?”
“有民夫在修路。野兵是去看守民夫的。”霍九弈笑道,“野兵没必要修路,他们是被人养着的。只是看起来野,其实还是兵。此事,解县和新县两地的人绝不敢做。可修的却是解县和新县通往外界的路。”
亲信不解:“公子,你这说的前后矛盾啊。”
霍九弈摇摇头,没往下说。
因为这前后矛盾只有一个结果——解县和新县被人给占了。
这人占了解县和新县后,养了野兵,开始修路。修路肯定不白修,修路要么是过车,要么是过军。
霍九弈心中一动。
算了,这是凤凰台的大人们要操心的事,他还是先把仗打完吧。
不然,他要是告诉了陶公,陶公再让他去窥探解县和新县的事,说不定还要让他去解决——那他可就更吃亏了。
要扬名,一战即可。
他这回与花家同战,只要比花家好,就好得多。
分给霍九弈去“讨伐”的城是座小城,换言之,就算要从这座城里榨油水都不好榨。
但这小城敢跟着上表,就意味着他有底气。此城名为望平,名字好记,他的底气在于此地的最大的一个姓,跟旁边的大城鹤平联了亲,后来互嫁儿女,关系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