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手干票大的-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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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
秦晅跳上驴车,顺手将邵萱萱也拉了上来,夜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打在脸上冰凉彻骨。
夜雪容易积存,车子还没行进多久,道旁的草木都已经染上厚厚的白色。那点灰蒙蒙的月光早已经不知消失到了哪里。
秦晅一行人并未完全按着军队行进的方向前进,不几日就已经跟那五千精兵拉开距离。
这一路风餐露宿,萧谨容跟邵萱萱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秦晅的精神气却不错,偶尔在集镇上停留,还要到当地的酒家饭馆瞧一瞧风土人情。
愈是往北就愈寒冷,河道结冰,湖面平整如镜面,飞鸟几乎绝迹,偶尔还有狼群出没。
地面上已经很难见到虫蚁了,刘简寻来的那些蚂蚁几乎都是从地下巢穴里挖出来的——他只知“聂襄宁”身中剧毒,需要大量的蚂蚁来救命,却不知这些蚂蚁只是用来喂养空花藤虫的。
至于秦晅中毒的事情,那就更不知道了。
刘简十分不待见这位花瓶一样的废物姑娘,心里只暗骂传言不可靠,要是这么几招花拳绣腿都能称得上“善武事”的话,那这世上的绝顶高手不知要多多少了。
再想到被远远支开的方砚,更觉得她讨厌——红颜祸水,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邵萱萱当然也知道自己有点拖后腿,尽量避得刘简远远的。
锦盒里的藤虫在这样的严寒里开始重新长出一些娇嫩的红色叶子,邵萱萱每次瞧见,都觉得自己血管里的血又温热了几分。
她不想死,哪怕就这样一直仰人鼻息地苟活,也不愿意死去。
秦晅照旧有暗卫陪伴。邵萱萱一次深夜醒来,瞧见一个人影落到窗棂下,心跳砰砰砰直响,听到他同秦晅说话,才知是陌生人。
那五千精兵一路走的官道,不时便有邸报传来,刘献屿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单纯的行军任务交给他还是没有问题的。
邵萱萱很好奇那位一连抗住三四次刺杀,还要每天在将士面前露脸的假秦晅是哪一位,亲眼看到萧谨容手下做出的易(和谐)容(和谐)面(和谐)具之后,就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
过了隼郡,就到了齐王封地,天气好的时候甚至能看到长城上一座连一座的烽火台。
邵萱萱咽下嘴里的干粮,闭着眼睛让萧谨容帮她易容,贴在嘴唇上的胡子有点扎,戴到头上的毡帽也太大了点。
秦晅的造型比她还要夸张,整张脸都涂黑了,只那双眼睛还又冷清又尖锐。
对于北地的齐王,他们还是很慎重的。
南北交战数月,如今正是停战修养的时节。渔民却不能因为战争而放弃养家的营生,经常利用雪橇在结冰的青水上滑行,过境捕鱼,购买雪山山珍。
到了祭祀季节,甚至沿江深入北地深处,攀上雪山拜祭雪山神。北地的山民也需要用山参和灵芝、雪莲同渔民交换青水上的冻鱼和食盐等物。
无论是哪一方的驻军,对此都管辖得不是特别严厉。
秦晅等人此次乔装假扮的,便是上雪山拜祭的青水渔民。
刘简熟悉北地,连找来的雪橇都完全是北地渔民惯用的样式,拉雪橇的狗初看之下跟城市里常见的哈士奇十分相似,叫起来却完全是狼的动静。
第一夜初上冰面,刘简还真的靠着火把和铁钎,在冰面上砸洞捕到不少鲜鱼。
银色的冷水鱼离水之后迅速冻住,维持着冻僵前挣扎的模样,弯弯曲曲,像是一把把刀刃过钝的镰刀。
邵萱萱好奇捡了一条拿在手里,寒意从皮手套那渗进来,手指微一用力,就能听到鱼身上被冻成冰的水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鱼眼睛睁得大大的,折射着火把的光芒,也倒映着属于聂襄宁的那张脸。
刘简把冻鱼装进鱼皮袋里,专门腾空了一只雪橇来载鱼,一行人往雪山方向行去。
邵萱萱紧靠在秦晅身旁,偶然仰头看天,只见星子明亮,圆月如洗,照得冰原洁白素雅,仿佛连时间都已经凝固住了。
☆、第六十三回雪蚁
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他们走了没多久就被彻底拦住了去路。黑夜里火光照耀处全是一色的白,连上下左右都难以分清。
邵萱萱看到刘简从水壶里倒水出来,按着水流下落的方向判断位置——那些水也很快结成了冰。
“殿下,不能往前走了。”刘简摇头道,“再往前,恐怕连鸟都飞不过去了。”
秦晅没应声,只是四下逡巡似的看了一圈,突然把眼睛闭上,慢慢地往高处又走出去几米。
他走得这样稳妥,仿佛视力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在这样的纯色世界里,看得见与看不见,也确实没什么区别。
眼看雪都已经没到她齐腰深的地方了,连一向谨慎的萧谨容的语气也有了一丝慌乱:“殿下——”
秦晅睁开眼,回眸看了他们一眼。
那一瞬间,邵萱萱有种他转眼就要蒸发消失在这雪原之上的错觉。
秦晅笑了一下,慢腾腾地走了回来。
萧谨容等人迎了上去,因为怕弄出雪崩,说话声音都轻轻的。征得秦晅同意之后,刘简利索地挖了雪洞,设了通气孔,又生了火,融了雪水浇筑在外层,很快就冻得结结实实的。
邵萱萱惊讶于古人先进的雪山露营知识,跟着他们一起围坐在雪洞里小小的炭火炉边烤火取暖。那几头毛发厚重的雪橇犬也钻了进来,纷纷挤成一团,柔软的皮毛在火光下看来像是上好的垫子。
睡到半夜,邵萱萱被秦晅摇醒。他已经把脸上的假胡子取掉了,黑色的眼睛在雪白洞壁的映衬下尤其突兀。
“干什么……”
邵萱萱的嘴巴被捂住,秦晅指了指外面,示意她跟上。
邵萱萱还有些恍惚,被他拿冰凉的手指在脸上狠掐了几下之后,终于彻底醒来。她不甘不愿地爬坐起来,跟着秦晅一起出了雪洞。
才一踏出洞口,就被一阵夹杂着雪子的塑风吹得几乎跌倒。
邵萱萱拉紧衣服,手缩在手套里,用力按住脑袋上的帽子,脸也深埋在毛毛的领子里,一句话说不出来。
秦晅抱着她跳到雪地里,雪沫子飞溅到脸上、头发上,松软的积雪一直淹到胸口。
邵萱萱吓得尖叫了一声,叫完想起来可能会雪崩,赶紧闭上了嘴。
落雪声“簌簌”作响,在黑夜里犹如漫天洒下的棉絮。邵萱萱警惕地四下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雪崩,却看到刘简的脑袋在洞口探了一下,很快又缩了回去。
她跟秦晅抱得这样紧,姿势暧昧,怎么看都像是年轻人耐不住情(和谐)热在那幽会。
好下属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当电灯泡。
秦晅连头都没抬一下,带着邵萱萱往雪深处行去,积雪很快没过了他们头顶——这附近的雪都是新积的,松软透气,除了脸冻得有些冷,竟也不觉得窒息。
邵萱萱咬紧了牙关,紧紧抱住秦晅脖子,小声道:“咱们要去哪儿?”
秦晅不答,只往她手里塞了件事物,接着便拉着她,如在视野开阔的平地上一样耐心地靠着手里匕首的帮助在雪中行进。
邵萱萱摸了摸手里的东西,迟钝地在摸到锁头上的花纹时蓦然怔住,他竟把装藤虫的锦盒给了自己!
她拽紧了他身上的衣服:“你给我这个,我们是要……是要去找……”
“嘘——”秦晅微侧过头,呼吸几乎就喷在她脸颊上,脚步却不停歇,似乎十分笃定。
这周围这么黑,真的不会走错?
再走了大约半刻钟功夫,邵萱萱都冻得快僵掉了,秦晅却拎着她和锦盒一起跃出雪层,落在一块坚硬的冰岩上。
不知不觉,他们竟然已经走得这么远了。
天际层云渐染,深深浅浅的金红色把周围的雪地都映得辉煌了不少。
秦晅瞧了瞧这块巨大的冰块,蹲下来在附近挖了一会儿,到最后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邵萱萱坐在冰岩上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朝阳终于彻底升起,还是没有看到秦晅的人影。
难道在雪地里冻死了?
窒息了?
迷路了彻底走不出来?
她胡乱地猜想着,忍不住打开锦盒看了看。
那藤虫在这里明显活跃多了,还会在盒子里翻来覆去、扭来扭去展示身材。白皙的腹部也长出了大量的绯红色阳焰草幼芽。
秦晅和方砚在瓷安寺捉的那些蚂蚁早已经被吃完了,藤虫饿了好几天,见了什么都想黏上来看一看、尝一尝。
邵萱萱记得秦晅说过空花藤虫身上有剧毒,却不敢直接拿手去触碰它,只拿锦盒晃了几下,直接就把它重新关好。
那虫子这时候却极度不安稳,挣扎着要往外爬,邵萱萱几乎拿不住它。
秦晅却始终没有冒头出来——邵萱萱又等了一会儿,轻轻唤道:“秦晅,秦晅?”
自从知道太子是假冒的之后,邵萱萱就不大乐意喊他的职务代称了(太子也算是职业的话)。
雪小了不少,太阳也整个跳出了地平线。
邵萱萱虽然没什么野外求生经验,但上地理课时候也听老师说过,阳光底下的雪峰是十分可怕的。
太阳会让部分积雪融化,而松软的新积雪则成为了危机四伏的天然陷阱,一旦有人活着动物掉落,幸运点的几年后被发现,运气不好的冻成僵尸也始终长埋地下。
不管怎么说,秦晅也是跟自己一样穿越过来的人。
邵萱萱叹了口气,四下里看看,最终把手腕上的手串给褪了下来,搁在岩石上做了个记号——要是刘简他们有机会看到,应当也会在这附近搜索一番吧。她裹紧衣服,临要走了,又对着秦晅刚才消失的地方合手行了一礼,嘴里念叨道:“你也真是可怜,都死过一次了,结果偏偏穿到这样的地方和人身上——下辈子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别再折腾了。”
面前的积雪却突然破了一个大洞,雪沫翻飞,秦晅抹了把脸,拿匕首插在冰面上,轻巧地跃了上来。
邵萱萱目瞪口呆,祸害遗千年,果然是没有错的。
亏得她还担心他的尸体没人发现。
秦晅瞥了她一眼,捡起那手串扔还给她,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我是那么容易死的?”
邵萱萱干咳一声,把东西戴回手上。
秦晅挨着她坐下来,把手上的东西搁在阳光底下——那竟然是一只完整的蚂蚁巢穴,外层裹满了死去的蚂蚁。
邵萱萱这回变机灵了,不等秦晅开口就把锦盒打开,方便秦晅把冻得半死的蚂蚁倒进去。
秦晅突然道:“我本名里有个祁字,若是真死了,你就替我在碑上个刻个祁字。只一个字便够了。”
他说得这样轻松,倒是让邵萱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坦白说,他刚才要是真死了,她也不可能创造条件埋葬他给他立碑的。但他那突然生动起来的神色,邵萱萱总觉得他似乎是在高兴的。
因为死了可能有人祭奠高兴?
还是单纯的从雪里出来看到她还老实待着高兴?
邵萱萱揣测不出,她只看到贵族少年把这些雪山蚂蚁收集起来,用鱼皮袋裹好,伸手来牵她:“走吧,他们也该醒了。”
那眼神这般温柔,邵萱萱不由自主就把手伸了出去。
十指相握,两人却各怀心思,唯一的共同点,大约就是求生本能了吧。
☆、第六十四回意外
邵萱萱原本以为回去是比较简单的,等到一起离开光滑的冰面,才发现来路已经消失不见了。
雪实在太大了,新积的雪加上肆虐的大风,早已经掩盖了他们的足迹。
秦晅十分自然地转到背风的那面,挽起手腕露出点胳膊,抬手就是一道,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落下来,甚至来不及渗入雪中就凝固了。
上下的方位倒是分清了,这里的人虽然不知什么地球引力,水往低处流的道理还是懂的。
邵萱萱瞅着他若无其事地随便裹了裹伤口——天气太冷了,就是不包扎也流不了多久——迎着风雪往前走去,很想吐槽为什么宁可流血也不吐个唾沫定个位。
唾沫也是液体,总不至于是因为爱面子吧?
她没敢问出口,秦晅的背影看起来实在是有点肃杀。
让这样的少年吐唾沫……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积雪依旧深得可以埋住他们整个人,秦晅也仍旧走得一点儿犹豫也没有。邵萱萱甚至怀疑那些雪里是不是有什么她分辨不出来的标志。
早在雪没到脖子上的时候,秦晅就把披风后的兜帽戴了起来,他的身体几乎阻挡了全部最前面的积雪。
邵萱萱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算是借了光的,没有他在前面开道,光是在这么深的雪地里行走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即使现在,双脚也经常因为积雪太厚、太冷而差点被冻住。
秦晅一脚踏空往下坠落的时候,邵萱萱还习惯性地抬腿往前走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