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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宦海(科举)-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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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尚浅,即便得窥其中真义,也很难以古观今,故而作文章之时,难免有心力不足之感。”
    江程云看了一遍顾云浩的文章,不由叹息道:“只是此事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也并非仅靠拿着书本苦读就能行的,只有你寻常多看多思,看这世间百态,再推思其中道义,借古观今,方才能真的心有所悟,笔下有力。”
    听了这话,顾云浩亦是心里一震。
    他前世今生拢共活了四十余年,竟然在江程云眼中,仍是阅历尚浅?
    推思而看,他前世确实是一直在学校念书,最后参加工作没两年便穿到了这里,可以算是没接触社会多久。
    到了这个时代,小时候闭塞于家中,一日三顿饭都难以顾全,即便后面读书了,也一心埋头于书本之间,哪里有心情关心什么世道人心。
    看来真如老师所言,他还是所知太少了。
    “老师,那如此情况,学生该如何?”顾云浩问道。
    “难以行万里路,那便只得读万卷书了。”
    江程云放下手里的纸页,双目直直地看着顾云浩,道:“读史让人知得失、经新替,最是明心明智,《春秋》一经为史家之言,你必得跳出文字,先观其史,待有所悟之后,再细细推敲其中字句。”
    “是,学生明白。”
    顾云浩忙点头答应,说道:“老师前次所言的《春秋》诸传,学生已经读完丘明先生的《左传》,虽是反复可诵,心有所思,但仍是觉察笔力不足。先前只当是学生悟性不足,用功不够,原来还是读书太少的缘故?”
    “这话倒是不错,只是丘明先生更侧重于注‘史’,谷梁、公羊两文更重释‘义’,你须得通读‘三传’之后,方才能得入《春秋》之门径。”
    听了这话,顾云浩忙点头应下。
    治经不同于治四书,治《春秋》,首先便得通读“春秋三传”,即,即左丘明的《春秋左氏传》,公羊高的《春秋公羊传》,谷梁赤的《春秋谷梁传》。
    一般读通悟透这“春秋三传”之后,便稍算入门,而后开始兼学史书。
    江程云却从来都提的是“春秋五传”,把《春秋邹氏传》和《春秋夹氏传》纳入其中,统一作为顾云浩治《春秋》的必学篇目。
    “现下你也且不必心急,待‘五传’读完,便会进步许多,只是你必得静下心思,安心做学问才可。”
    说到这里,江程云顿了顿,继续道:“你想来自制克己,我是不愁你会否虚度光阴,但你且需记着,万不可只看书本死读书。”
    “多谢老师教导。”顾云浩认真地点了点头。
    江程云知晓这个弟子一向懂事,也不再多言,便又拿起先前那几篇文章,细细看过之后,便直接指点顾云浩行文。
    他讲的详尽,顾云浩明悟地极快,几篇文章讲解下来,顾云浩只觉得获益不浅。
    看着天色渐晚,江程云料想顾云浩今日去不了书院,便留他一起吃晚饭。
    次日一早,顾云浩嘱托了巴九几句,便背上书箱,赶往陵江书院。
    陵江书院坐落于陵江之畔,修建至今,已经有三百余年,且历经两朝,在整个越省乃至淮江流域都颇为有名。
    陵江虽称之为‘江’,但实则并不算宽阔,仅是淮江的一条支流罢了。
    其中淮江居西,陵江位东,两江于淮安府相汇,齐流向东,连贯着整个越省东西。
    陵江书院离府城不远,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
    顾云浩出了东城门,便沿着官道一路而行,时而驻足休息,时而临江远眺。
    因着他出门早,即便走走停停,也是还未及午时,便到了书院。
    陵江书院虽取名‘陵江’二字,实则却是依山而建。
    及至山门之下,看着隐于山间的房舍楼阁,转首又看了看身后的悠然江水。
    依山傍水,真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顾云浩心里大赞一声,拭了拭额上些微的汗珠,嘴角含笑,拾阶而上。
    步入大门,一路经讲堂、过回廊、至后堂,顾云浩总算到了自己的寝舍。
    陵江书院的学子讲究一个贵精不贵多,即便书院传承日久,声名远播,但其实院中学生并不多,拢共不过七十三人。
    跟官学相同,陵江书院也分为内舍跟外舍。
    只是这里的内舍学生只十九人,基本都是已经取中了秀才,即便有一两人并非生员,但也是考过了府试,只差临门一脚。
    而外舍分为甲班跟乙班,甲班学生二十人,乙班二十四人。
    值得一提的是,陵江书院并不招收蒙童,一进学,便直接开始讲治四书五经。
    虽都是治四书五经,但内舍跟外舍也是有些不同的。
    内舍的学子基本是以应对乡试为主,因而即便治经,主要为制艺,以时文、策论等为主,随后诗赋、杂文、表判、算学之类也是要学的。
    而外舍学子基本乃是以童试为纲,与内舍不可同日而语。
    外舍甲班的学子,基本便是进学几年,准备下场应试的,而乙班的大多是刚进书院。
    因着书院里学子并不多,所以大家住的也尚算宽敞,皆为两人一间寝舍。
    寝舍并不大,但好在所需之物都算齐全。不仅有两张小床,每名学子还有单独书案座椅。
    除了要求两人一间之外,学里也不再强制给学子分寝舍,因而大家都是拉着自己平时交好的同窗共住一间。
    顾云浩到书院时,正值书院讲学,即便想进入讲堂听课,但也不好贸然打扰,便只得先回到寝舍。
    先将书箱里的书取出来放好,又将带来的衣物稍做收捡放好,忙完了这些,放才坐在椅子上歇息一会。
    他离开书院数日,但书桌依然整洁,不仅桌面上未有尘迹,就连桌上的书纸文房等物,也都是纤尘不染。
    显然是在他离开这段时间,有人特意为他擦拭过了。
    顾云浩心下明白,眼中自然是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没一会,正好到了午正时分,随着散学的钟声一响,众多的学子便纷纷抱着自己的书纸,自讲堂出来。
    没隔一会,只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即走近来一名少年,那少年见着顾云浩,亦是面带几分惊喜。
    “云浩,你回来啦!”
    顾云浩举目看去,只见来人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着陵江书院的青色学子长衫,面容俊秀,眉宇举止间尽显出身世家的风华气度。
    不是旁人,正是先前相识的季航。
 
第58章 第58章:书院读书

    陵江书院; 虽是仅有学子七十余人,但讲郎却有九人,外加山长一名,共十位先生。
    山长柳予安乃是两榜进士出身,后辞官回乡,到书院讲学,而后为越省巡抚授为陵江书院山长。
    柳予安博才广识; 在书院里威望颇高,但讲学却是要少一些,除了每个月在书院为所有学子讲一场月课外,只会半月为内舍弟子开堂讲一次《中庸》。
    所谓月课; 即每月只有一堂; 一堂就是一天,乃是柳予安的专场,主讲四书; 书院全部学子都可参加; 月课之时,学子们可以当堂请教,让柳予安帮忙解答寻常学业中的疑惑。
    书院除了月课之外,还有朔望课; 即每月初一十五,院中讲郎会轮流开堂讲学; 只是朔望课; 不同于月课以讲四书为主; 却是主讲五经。
    因着学子们各自本经不同,便可自行选择听哪位讲郎的朔望课。
    陵江书院的讲郎都是已经取中了乡试的举人,即便不如柳予安那般有号召力,但也都是才学之士,到书院讲学为师,不过多是为了回馈家乡、立德传道罢了。
    对于这样的人,顾云浩是打从心眼里敬佩。
    要知道,这些书院里的先生,若是放在寻常,是给多少束脩都难以让其收徒教学的,毕竟俗话说‘穷秀才、富举人’,到了举人这个层面,立马身价上涨,与平民划开界限,举人不仅免税多,而且随之而来的就是商户地主的依附和乡绅的巴结。因而,到了举人这个层面,便不会开办学堂,赚取学生束脩。
    陵江书院为百年书院,自然更是不会如此。
    顾云浩他们这些学生进学之后,竟然是除了自己的书纸文房的开销之外,也不必再给书院束脩银。
    一般而言,学堂到了陵江书院这个层面,堪为一省之最,不论是巡抚衙门,亦或是淮安府,都会给予一定的治学经费。
    再则来说,陵江书院历经三百余年,高中入仕之人不少,学子为官之后,多会在有余力之时,为书院添砖加瓦,置办学田,以资办学之用。
    可以说陵江书院能有今天的名望,甚至经历朝代更迭,仍传承至今,靠得就是书院里一代又一代的先生和学子聚力而为。
    今日一大早,顾云浩便收拾了书本纸页,拿上文房匣子,准备前往讲堂。
    “云浩,我先前跟你说的可有兴趣?”
    季航笑着问道:“我们学社而今并非只谈五经,也开始兼作四书时文跟诗赋了。”
    略微想了想,顾云浩还是面带歉意地道:“还是算了吧,我这本经都尚未学透,实在也是无暇其他。”
    季航说的是学社之事。
    学里的学子们为了交流所学,多会起建学社,在讲郎们讲学之余,同一学社的学生们便会聚集起来,开社辩学或互相解惑。
    这也算是学生中的一个小团体,不仅可以拉近同窗之谊,更有助于学子们互相督促进学。
    因而书院对此也并不干涉,甚至颇为支持。
    一般而言,学社也并非是随便乱起的,陵江书院的学社,大多都是以五经而分,多是主治同一本经的学子们共起一社。
    季航主治《礼记》,他们的学社里也都是以此为本经的学子,平时也多是聚在一起研习《礼记》。
    因着顾云浩兼治两经,季航便几次邀他入社。
    若说对于学社没有动心,顾云浩心知那是假的,毕竟一个人读书,跟一群人读书是有不同,而且他也并不是那种不愿与人交流互助之人,但实在是觉得没有时间。
    毕竟虽然是准备兼治两经,但科考应试之时,仍是需要五经仅选一题作答,意思就是科考的时候,不论士子能通几经,只需做一题即可。
    顾云浩一向喜欢《春秋》,便打算科考之时,以《春秋》为主经应考,但是他刚开始治经不久,即便今年的秋闱不得下场,但三年后的乡试,他却是再也不想错过。
    旁的学子大多从治经开始,都只选一经,这样一来便会轻松许多,毕竟从是自开始治经到乡试,最少也有六七年的时间。
    而顾云浩却是不同,他从十一岁开始治经,但是前面三年却是治的《礼记》,直到去年秋天,才开始跟着江程云治《春秋》,若是准备三年后乡试下场的话,他只有三年多的时间,这样一来,在治经上,要比寻常同龄的学子们少了一半的时间。
    当然,学子们互相交流绝对是件好事,但奈何书院里治《春秋》的学子太少,内舍仅他一人,外舍虽有两人,却是乙班学生,年岁太小,实在难以起建春秋书社,所以只得罢了。
    “那行,若是哪天你有兴趣了,随时跟我说。”
    季航也不在意,直接说道。
    随着一声钟响,学子们都开始往讲堂而去。
    今天是朔望课的日子,书院里的讲郎会轮流开堂分讲五经。
    治《春秋》的人少,学子加上顾云浩一共就三人,而先生自然也少,整个书院就一名讲郎以《春秋》为本经。
    熟门熟路地穿过回廊,走进前堂最西侧的一间讲室,边见那两名外舍学生已经等候在此。
    因着人少,他们这间讲室便小上许多。顾云浩上前跟那两人点头示意,而后便坐下将自己的文房等物一一拿出来放好。
    隔了一会,边见讲郎陆延宁抬步进来。
    朔望课上,一般都不会细细讲经,大多都是以师生问答的形式,由学子提问,先生答疑。
    顾云浩他们三人学业进度不一,更是如此。
    因着书院每季的季考,顾云浩成绩都是不错,因而自山长到讲郎,众人都对他颇为重视,当然,这个‘重视’里面,也有很大成分是来自于他院试案首跟江程云弟子的名头。
    陆延宁作为书院里唯一治《春秋》的先生,寻常顾云浩在学业上有什么不解之处,也是多向他请教。
    毕竟书院到府城还是得走一个时辰,他不可能时时去找老师江程云。
    朔望课只有半日,每每朔望课后的下午半日,都是学子们自己安排学习的时间。
    午休过后,顾云浩想也不想,便直接到了书院的藏书楼。
    书院的藏书楼典藏丰富,可谓包罗万象,且对他们这些学子完全开放。
    藏书楼一共三层,楼上两层皆是藏书,最下面的一层却是摆上不少书桌案椅,以供学子在此读书所用。
    除了可以在此翻查阅读书籍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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