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前-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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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太祖的诗词,叫孟约来鉴定,委实跟她差不多,也就高中语文选修课本的水平,上大学以后绝对没怎么接触。
“先生,二十四番花信,你觉得最贴切的诗作各是什么?”
“你这问题叫为师怎么答,千古诗家,各有各的好,单提一首诗,这倒要叫人觉为难。”吕撷英思量着,很是难找出孟约所言“最”贴切的。
这时候,王醴走入小花园中,轻踩脚下淡紫楝花,一步步走近孟约:“开花不与众芳期,先得江梅破白时。”
“这是茶花,王之道写的。”吕撷英与孟约解说一句,看向王醴,称许道,“这句恰好得宜。”
不是写茶花最好的,但用在二十四番花信上,确实极贴切。
第66章 且趁馀花谋一笑
卢宕与王醴,也能算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谊,虽并无深交,但可称得上相熟。卢宕为人,表里如一,也就是说孟约看到的是什么样,卢宕事实上就什么样。
按照王醴对孟约的印象,他认为,孟约会很容易与卢宕产生亲近之心。有世家子弟的教养,却没有世家子弟的骄矜高孤,待人磊落,心性光明。
越想,孟约这样的娇娇女儿,就越适合卢宕。卢宕比王醴还大两岁,自幼知人心冷暖,少又游学四方,看过的经历过的,都能使他比一般人更显得柔和而宽容。仿佛,孟约不论怎么娇,卢宕都可以为她挡去一生风雨,宠她一世娇软。
王醴的不快太明显,孟约不由得小声问吕撷英:“先生,王师兄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让他这么不高兴?”
吕撷英哪知道王醴什么毛病,也一样很奇怪:“虽他生着一张像是别人欠他好多钱的脸,可素不见有什么事叫他不高兴,说句不好听的,那位林夫人的事,也没见他怎么不高兴呐。待会儿我问问他去……诶,算了,他想说自会与为师说,他不想说啊,为师怎么问他也不会吐半个字。”
热孝期间诈死改嫁亲妈都不能叫王醴不高兴,孟约也觉得没什么还能叫他不高兴的,又不好直接问,连吕撷英都说不问,她自然更没立场去问。
王醴除自己生闷气,还真没别的办法,他要能将心意吐出口,早已经什么都有了,哪用等现在。他更气闷的原因在于,他竟自己都觉得,孟约与卢宕很相衬,反倒是他这样镇日沉沉的,并不适合甜软娇嗲的孟约。
或能遮风挡雨,但解不了风情,也未必能给她想要的人生。
孟约哪知道王醴在私心里脑补她什么,她琢磨片刻,念着姚锦康之事全是王醴内外奔忙,写了幅字给他:“对了,王师兄晚上也来孟园吃烤串,仆妇做了凉爽可口的冰镇酸梅汤,和烤串一起吃,可美了。”
“好。”王醴答应一声,才接过卷轴,并打开来看,上边仅有欧阳修写西湖的一句词——如今绿暗红英少,且趁馀花谋一笑。
这句词,表达的是孟约心里对于人生的浅薄理解——光阴易逝,青春好时光更是不长久,人的一生可能眨眼就到尽头,谁也不能肯定有来世。所以,珍惜活着的每一天,未必要做多伟大的事业,但至少要让自己开心。
也是穿越后,孟约才领悟到的,她穿进一本书里,还是个作者仍在更新番外的书,谁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鬼出现。好时光也许不会长久,那就珍惜好时光,把它过得像天长地久一样。
孟约:感谢我先生,如果不是她天天逮着我说诗说词,我今天也找不到一句这么贴切我心境的词句。
“多谢。”
“不客气,总是喊你一声师兄的,也承蒙王师兄关照。”孟约没说什么无以为报的话,人情有来有往,交情与邻里之情也是一样。孟约觉得,王醴是个好邻居,也是个好师兄,值得好好来往。至于前“仇”旧“怨”,那都随风远啦。
卷起卷轴,再道一声谢,王醴便回泛园,便往书房去,迎门便是孟约绘的那只猴,正抖擞精神虎视王醴,那惊天一棒,仿要砸破他心头所有浓云一般。然而,画终是画,作不得解语花,能作他解语花的……却委实也不像是朵能解语的花。
此时此刻,王醴很想如同孟约问追风一样,问一问她:“我该拿你怎么办哟,你这磨人的小东西。”
“御史。”
王醴见是派去盯着周文和的侍从,便知是周文和那边有了动静:“鹿邑县来人已入京?”
“是,来的是周文和的兄长周文定,并十几名仆从与几名女眷。听说,周家老太太给周文和送了个……房里人来。”侍从也是斟酌再三,才用了“房里人”这三个字,毕竟说是通房,这不还没通嘛,说是妾无书无契的,算什么妾。
周家给周文和送什么人来,王醴并不关心,他只需关心鹿邑县周家来人,会不会给孟约带来什么风言风语。女儿家,重闺誉,孟约正谈婚论嫁相看人家,不论王醴心中有什么不愉,都不想叫孟约被人唾面。
再说周文和那边,周文定带来的房里人,叫周文和很是冲周文定发了一通脾气。周文定作为长兄,即使周文和如今已是官身,也不可能受他这样的脾气:“你还有脾气,与孟家退亲,选官后不返乡祭祖,两年余不回家,连书信都一日比一日少。若非父亲母亲年迈不好翻山越岭,今日来的便是父亲母亲,莫非你的脾气还能冲父亲母亲使将出来?周君睦,你是登科,又不是登天。”
“再有,说句你不爱听的,自选官至今,你俸银加禄米,也不过每月百两。你如今却在京城有屋住,有仆从使,能隔三岔五与人酒楼宴饮,放马纵歌,百两可够?”周文定倒不是替自己表功,而是为父母不值。
周文定也是一时的脾气,周老太太送来的娇滴滴房里人,直接就往他身上扑,周文定差点命人直接把人打死了事:“长兄,是我一时糊涂,只不过,这女子还是遣送回去罢,这般不矜持自爱的放荡女子……”
这话周文定哪里听得,他带来的女子,原是周老太太娘家的姑娘,论起来也可以叫一声表妹,幼年也有几分情谊在。周文定不比周文和,这人重情,尤其是旧情:“君睦,你是要她去死吗?”
周文定这才冷静下来,好在他们兄弟俩在屋子里吵架,仆从都躲得远远的,并没有叫外人听去,不然周老太太娘家的姑娘这辈子就全完了。试想,谁家会许一个“不矜持不自爱的放荡女子”进门:“长兄,是我之过,你莫生气。”
“孟家如今住在哪里,你不登门,我总要登门去看看孟伯父与阿孟。”论起来,孟老爷看周文定可比周文和顺眼,那是真当亲儿子一样,如果不是周文定比孟约大十几岁,怎么轮得上周文和。人都是相互的,孟老爷待周文定好,周文定也就真心拿孟约当亲妹妹对待。周文和有脾气,周文定还有脾气呢,所以才轻轻刺周文和这么一句。
周文和:“兄长,即已退亲,两家便最好不要来往,孟伯父与阿孟,也是这个意思。”
周文定怒视周文和,却到底没说仍要登门拜访的话。
第67章 攘内安外,各尽其力
周文定虽然不能登孟园的门,路上遇见,好歹还能跟孟老爷打个招呼,不至于同周文和似的,孟老爷连面都不愿见。
在归家路上,孟老爷见到当亲儿子一样的周文定,也同样仍有笑脸:“文定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方至,本想登门拜访,然……”周文定没再说下去,邀孟老爷往左近茶馆。
说到孟约时,孟老爷提了一嘴卢宕,周文定不知道卢宕是个什么人,但范阳卢氏谁不知道。就是非嫡非长,不是近支而是远宗,那也是头顶大帽子,只要是人品德行甚佳,便是上上等姻缘。
周文定也是真心为孟约感到高兴,于是便绝口不再提两家曾定亲之事,只谈世代交的情份。孟老爷见周文定如此,更觉周文定好,对周家的气也就少了许多,至于周文和,这辈子都别想在孟老爷这里再得个好。
“来日定要讨杯酒喝。”周文定言毕,另问起一事,问的正是周文和心心念念的荣氏女。
孟老爷与荣意也见过几面,真真知道那是个怎么夸都值当,分毫不负满京城赞誉的好姑娘。只是时运不济,遇人不淑,周文定问到孟老爷面前来,孟老爷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荣氏女出身好,只是姻缘不利,两嫁侯府,皆负心薄幸之辈。文定,老夫便与你透个底,荣氏女便低嫁也是嫁到侯府,还是叫文和早早收了心罢。”
这也是周文定来提,近日孟老爷心情又很是不错,才会这么劝一句,不然,孟老爷管周文和去死哟。
在周文定到京城后的第三天,不知为什么,南京城的气氛忽然就紧张凝重起来。往日里除半日练兵,余下的时间闲得能出来卖盐的军汉们全没了往日悠闲,正常的半日练兵,竟改作全天。
孟老爷在工部,偶尔听了一耳朵,说是有个叫“什么什么帝国”已经向大明宣战,战争的起因据说还是大明挑起的。由于大明在海外的殖民地一直还在扩张中,虽然比起太祖时期要缓慢许多,但与诸大国的碰撞是迟早的事,不可能完全避免。
“难道会打到大明的国土上来吗?”
“应当不会,大明如今的战场皆在海外,莫说国土,就是领海也已经二百余年无战事。”孟老爷说起这些时,不免带出一丝骄傲。
孟约是个没见识过战争的,对于战争,有着下意识地畏惧。但是《三醮》里,对这场战争描写并不多,像这种男女主并不直接参与的大事,作者肯定不会着重写,她自然也就没记起什么来。不过有一点她是记得的,那就是这场战争,对于宪政来说,是一个不可缺失的关键点。
因为在后期,这场被作者命名为“十六国之战”的战争,会在朝堂上被频频提及,那时叶慎章会参与其中,所以孟约能记得一点来。以及,曾经有读者对此作出分析,认定作者的“十六国之战”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来作者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这场战争,大明自然是胜利国,但具体到这场战争战局如何,战况如何,伤亡如何,孟约愣是没一点眉目——这些她觉得不重要的情节,她都会略过呀略过呀略过呀!
什么也记不得,才会更加忧心忡忡,睡不着吃不下,毕竟这是第一次世界大战!
茶饭不思,觉睡不着,天天给孟约熬药的医娘盯着她说了又说,又给她改了方子,她才勉强好点。待到泛园里,王醴问起孟约时,医娘把孟约的情况一说,王醴也费起琢磨来。
山中燕雀也不能一直朝别的地方看,总得找到机会,让她能看到她。既然说不出口,那就只好做出来,想来山中燕雀眼明心亮,迟早能看出来。
再在庆园里见到孟约,孟约依然还是面带忧思之色,笔尖上染料在宣纸上滴下,晕成一团自深而浅的色团:“何事忧思重重?”
孟约:你的善意释放中枢好歹修一修好吧,阀值太高,我这边接收起来好惊悚的。
“王师兄,如果开战,你们要上战场吗?”
王醴摇头:“只要在督察院一天,就不会,各人有各人的职责,若每到战局激烈,便人人求往战场,朝堂上谁来议事,朝堂外谁来治理。百官各司其位,文武各司其职,攘内安外,各尽其力,各尽其责,这是本分,至于该到尽本分之外的责任时,审时度势,量力而行。”
“王师兄说得真好。”
“孟师妹,战场远在万里之遥,战火无论如何也不会波及到大明疆域,且安心。”大明向外扩张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来,但大明疆域内,自太祖以来,绝无战事。
孟约: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个书里的世界较真,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计己!
“嗯。”
“这是什么?”王醴指指画案边厚厚的一摞纸稿。
“打算出本诱谱,这些是待会要给先生看的图稿。”虽然心里有很多忧思,但说起绣谱,孟约还是有些高兴的。
前后两世,这是她第一次出书耶,虽然是托了吕撷英和卢昆阆的福,在卢氏所属的书坊开印,但也是要面市发行的。
王醴总是知道,怎么把孟约的注意力挪到能让她开怀的事上去,是因心中甚喜,才会拥有这样的能力啊!
至于卢宕,王御史又不是第一次面对没有黑历史的情敌,所以他非常淡定。反正,没人比他离山中燕雀更近,近水楼台,总是能先得月的,不是么。
吕撷英这时走来,先看到王醴:“重崖来了,来来来,快先抱一抱炉子,哎哟,这孩子可真折腾死人,越长越认人。现在除奶妈还能抱一会儿,寻常是脱不得手喽,早知道不该让昆阆去太学授讲,至少还多个人抱不是。”
片刻后,王醴看吕撷英,心中颇费琢磨:吕姑姑,我如此专注而温柔地看山中燕雀,你就一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