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出书版)-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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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话音刚落,屋内便扔出来一个包裹,紧接着承欢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了眼张妈妈,冷嘲热讽道:“谁敢管你?呵!张妈妈,有人要毁我的容,我只不过将她赶出去,怎么,还要征得你的同意?捏住你手腕的大哥,如果不是他扶着我,现在你见到的李承欢,就是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了。”
沈信冷哼了一声,松开了张妈妈的手,又走回李锦然的身边。
李承欢冲着屋内命令道:“给我收拾,不要停,今天必须让她滚出去。”
张妈妈见李承欢一脸怒容,又不知该如何去劝。这些日子她见承欢跟周荷多有来往还开心不已,可今天承欢一回来就要让周荷走人。她看了眼似笑非笑的李锦然,猜测是她在其中作梗,在承欢耳边小声道:“前几日你们不是还好好的嘛,小姐,咱别气坏了身体。夫人那么心疼你,等夫人回来让她替你讨回公道好不好?”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她就更生气。自从周荷来了之后,每日都与母亲在一起,她何曾跟母亲好好说说知心话。她冷笑道:“只怕母亲来了,该走的便是我了。”见屋内没有动静,她又往屋里跑去,只听砰的一声,是什么被摔碎的声音。
张妈妈急急地跟了进去,见碎了一地的瓷器,心疼地道:“周小姐最喜欢的花瓶……碎了可如何是好!”
随着话落,又一件瓷器被摔碎了。
……
也不知摔碎了多少件瓷器,张妈妈原先惋惜的劝解,到最后不再发声。瓷器摔的越多,李锦然越觉得高兴,在兰芝耳边吩咐了几句。兰芝点了点头,向门外走去。
见差不多该她出场时,才向周荷的屋里走去。见李承欢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喘着气。她只得将承欢丢在外面的衣衫和包袱捡了进来放在案桌上,又将承欢从地上扶起来,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像安慰锦绣那般劝道:“张妈妈说得不错,周小姐是留是走,总得要二娘定夺。你擅做主张将周小姐的东西扔出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李承欢站在原地喘着气,看着碎了一地的瓷器,心里很是烦躁。李锦然说的也不差,分明是周荷做错事在先,而经过自己这一闹,反而变成自己的不是了。她双手握住李锦然的手,轻声道:“你会替我作证的对不对,分明是她要害我!”
不待李锦然开口,门再次被打开,李锦然眯着眼睛向外看去。二夫人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眼睛看向她时寒彻透骨。周荷在二夫人的左侧低垂着头,看上去小鸟依人,她的手轻轻地挽住面无表情的男人。那男人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她频频地点着头,模样毕恭毕敬。这男人,想来就是周良了。
周良目光忽地扫向李锦然,眼里有说不明的情绪,却没有停留多长时间,转而看向沈信,像是要从上到下将他看个仔细。李锦然在承欢的背后轻轻地拍了拍,轻声道:“去给二娘认个错,瞧你把这屋里弄成什么样子了?”
这屋里因周荷搬进来久住,每个角落都经过精心的布置。而经过承欢这么一闹,书卷扔的满地都是,几幅画卷已被撕得看不出所画何物。二夫人踏进屋里时,脸色变了几变,却碍于李锦然在场没有发作,只冷着脸看向承欢,沉着声音问:“知错不知?”
李承欢一声冷笑,却不答她。李锦然捏了捏她的手,暗示她不要惹怒二夫人。这周荷真是聪明,知道承欢的脾性,所以并不着急回住处,反而先将二夫人和周良找来。等承欢该扔的都扔了,该摔的都摔了,她再回来,二夫人必定是先治承欢的罪。可是承欢年纪太小,以为二夫人一定会向着自己,却不知她跑来大闹大家都亲眼看见,而周荷设计害她鲜有人知。
门外站着十来个丫鬟,一个个都低着头,冷不防二夫人将李承欢拽了过来,当场扬手给了她一巴掌。那些丫鬟头低得更甚,没一个敢上前来。张妈妈动了动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第十七章 合作伙伴
“姨母……那些东西不值钱,别怪承欢,她还小!”周荷朱唇轻启,好听的声音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李锦然心里冷笑,若不是知道她的为人,还真会被她宛若人间仙子般的模样迷惑住。
李承欢摸着自己的脸,像是不相信似的,眼里还有泪水直打转,瞪大了眼睛看着二夫人。其实二夫人那巴掌打得并不狠,承欢却伤心极了,忽然跑到周荷身边,对她又骂又打:“你这个贱人!”
周荷家境虽不如李府,却也算小家碧玉,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不留神便被承欢推倒在地。她痛苦地喊了一声,手下意识地去摸后背,顿时变了脸色,惊慌失措地喊道:“姨母……救我,血,好多的血啊!”
在她身上拳打脚踢的李承欢也停下了动作,见她手上已染满了鲜血。她不自主地后退好几步。李锦然在她身后及时地将她扶住:“别怕,没事的。”
确实没什么事,比起兰巧的死,浣衣房里的瘟疫,流这点血又算得了什么?她冷冷地看着周荷吓得惨白的脸,二夫人慌慌张张地将她扶起来,朝着门外的丫鬟命令将周大夫请来。张妈妈朝门外跑出去,过了一会又端了一盆水,看样子是要给周荷清洗伤口。
李承欢紧紧地抓住李锦然的手,有一丝害怕。李锦然知道她这是在怕会将周荷害死,也是,她从小到大哪里见过有人流过这么多的鲜血呢。她轻轻地在身后拍着她:“不怕啊,那些瓷器碎片只是划伤了她的背,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李承欢扑到李锦然的怀里,带着些哭腔:“我没想过会这样的,我……我就是想吓吓她。”
“我知道。”李锦然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却感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她转过头去看,是周良!他见她回头,仍旧大大方方地盯着她看。李锦然腼腆地笑了笑:“舅舅!”
周良是二夫人的兄长,按辈分来说,她确实该叫他一声舅舅,可哪个舅舅来李府从来不见自己的外甥女呢。她知道周良不喜欢她,正好她也不喜欢周良。见周良点了点头,她在承欢的耳边道:“舅舅向来疼你,你将今天发生的事跟舅舅说说,也许他就会明白你今天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来。”
周良膝下只有一子,而承欢长的又与二夫人十分相像,因此周良每逢来李府,总是将从天下搜罗的稀罕玩意带给她。承欢跟锦绣年纪相仿,对锦绣也算大方,故而那些稀罕玩意有时也会被锦绣带到梅苑。若不是这样,李锦然断然不敢站在一旁看好戏。虽然她想让周荷吃苦头,却不代表她愿意让承欢难过。
只见李承欢有些胆怯地走到周良跟前,脸上还挂着泪珠,看上去可怜不已。周良冷着脸,却不见怒容。李承欢将在假山时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周良说了,周良不时地点点头。待承欢将原委都说明白时,已泣不成声。
周良转过身叫来了门外两个丫鬟,命她们将李承欢扶回去好生休息。李承欢站在原地不肯走,眼神带着些倔强。周良在她耳边又说了几句话,她才肯走。被丫鬟往回扶时,还时不时地回头看李锦然。李锦然朝她挥了挥手,她才肯老老实实地往回走了。
琉璃阁经过刚才那么一闹,更显得此刻安静无比。周良对这间屋像是极为熟悉,很快找了一处坐下来,正面对着李锦然。这让李锦然心里更加提防起来,下意识地掩饰好自己的喜怒哀乐。她只觉眼前正襟危坐的人是只老狐狸。
“瘦了,也漂亮了。”过了半晌,周良才开口,倒是叫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李锦然抿着嘴,轻轻地笑了:“女大十八变嘛。”
周良又问:“也好些年没见锦绣了,今儿怎么没见她来?”
好端端地怎么会提起锦绣,她手心不觉间已有些细汗,故作镇定地说道:“前两天我带着锦绣来拜访您,估摸着通报的丫鬟没及时向您说。我们等了好几时辰,锦绣以为您不喜欢我们,吓得不敢再来了呢。”
李锦然说话间,周良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她,见她举止端庄,笑容得体大方。对于她的这一番说辞,他显然十分满意,笑道:“真是个傻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得一样疼。”
李锦然乖巧地点了点头,这周良真不是省油的灯。明明周荷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不见他表现出半点关心的样子,反而对自己关怀备至。她可不认为周良会无缘无故地与自己说这番话来。她深知周良纵横官场多年,说老谋深算绝不为过,在他面前耍伎俩就是班门弄斧,反而会叫他看出破绽。面对周良审视的目光,她只温温柔柔地笑着,眼神清澈纯洁。
周良眯着眼睛问道:“听你二娘说,锦绣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可有这事?”
李锦然心跳慢了半拍,手心里的汗比方才更多,却轻声地笑了笑,眼里带着些伤感:“妹妹命不好,这是没办法的事。”她看向周良时,眼眶有些泛红,像是极力地在忍住眼泪,却很快又笑道,“好在虽然有些痴傻,却少了些大人的烦恼。”
周良站了起来,笑道:“谁说没有办法,之前锦绣的事是我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我岂能让她再傻下去?”
果然,她担心的事还是要来了。周良来李府这么多天未走,怕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四夫人马上要下葬,说明李铮已将四夫人死亡的原因查的八九不离十。二夫人不确定她知道多少关于四夫人的事,却也明白在这个时候只有握住她的要害,才不会从中生乱。再加上自己设计周荷现已被张蔚然和赵灏孤立,怕当皇妃已是无望,所以他们才更气愤。
周良将话说的这样圆满,她没有丝毫理由去拒绝。她的手在宽大的衣袖里早已紧紧地握住。她本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给自己找麻烦,可是现在她还不能反击,她还不够强大。但是她不是一只软柿子,任人捏扁搓圆。她心里暗道:周良,今天这一笔,我也记下了。
李锦然像是不相信似的,极力掩饰兴奋的样子:“舅舅,你说的可是真的?”
周良满眼的慈爱:“自然是真的,今日我就回府给锦绣腾一间上房出来。大夫这两日也该到了,让她先去熟悉熟悉环境,你看怎么样?”
虽是征求的口气,可李锦然却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她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惊喜,对周良千恩万谢后,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舅舅,您认识卫相吗?”
卫相在长阳城内家喻户晓,他自然是认识,只是此时提他做啥,他带着疑问看向李锦然。
李锦然低垂着头,饶是这样也掩饰不住兴奋:“前些日子卫相给我看病,无意间听说了母亲的事,说是要试一试。”
原来是孙氏,那个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女人,纵然卫相再有本事,也无法将她的怪病医治得药到病除。他笑道:“那是好事。”
李锦然笑意更加明显,又不时地往张妈妈扶住周荷的方向看,眼里有一丝犹豫,却不知该如何说。她的每一个表情都逃不过周良锐利的眼睛。周良见她欲言又止,以为她想耍花样,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客气:“你想说什么?”
李锦然向身边看了看,又不做声。
周良衣袖一挥,让丫环都退了下去。沈信站在门口,不肯离去。李锦然对他微微一笑,示意他安心,他才退了下去。
屋里此刻只有他二人,李锦然也不再兜圈子,在他耳边道:“舅舅,今日之事并不能怪承欢。承欢喜欢二殿下,因此才向我请教江曲之计。我原本设计让殿下将计谋拿去用,后面会发现问题所在,却无法解决,到时会再来找承欢的。这样一来二去,定能增加彼此的感情。却不知……这计策怎么到了小荷那里。我见小荷胸有成竹,以为她定能妥善处理,因此便再未过问江曲之事。可是承欢却因为这事对小荷心生不满,我多次劝过之后她才重新跟小荷关系好了起来。可这种好,并不能够让她们冰释前嫌。今天我恰好从假山路过,也许小荷一时疏忽,让她差点撞上假山。可承欢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话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下来,后面发生的事,周良已是亲眼看见。说的多了,反而会令周良心生厌恶。她一脸真诚地看向周良,似是略有惋惜:“前些日子殿下还说要带承欢出去狩猎……”
李锦然前面所说的话并未让周良有何变化,而最后那句却让周良的脸色变了几变,虽快得让人察觉不出,但李锦然依旧看到了。周荷虽然生的貌美如花、也聪明伶俐,可她的母亲周秀却与周良并非一母所生。虽有着血缘关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