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医香-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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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屏抿了嘴也是笑,便将在畅和院时陆夫人的种种反应一一说了,远黛听着,倒也不出意料。嗣后说到郭氏,文屏便将郭氏赏的珠钗拿出来与远黛看,远黛却也不甚在意,看了一眼,道:“倒是上好的合浦珍珠,个头虽不大,却胜在大小相若,光泽莹润,也是不错了!”
文屏笑道:“咱这位大奶奶乃是大户人家出身,出手原是极阔气的,只是性子柔婉,无甚主见,太太说什么,却是绝不敢驳的。便是今儿我去,她虽问了小姐好,又谢了小姐的美意,待我也极是客气,但说了半日,却是从头至尾都没一句让小姐无事去她那里坐坐的话!”
微笑的看了文屏一眼,远黛悠悠道:“似大奶奶这等人,才是真聪明人!”
惠儿在旁撇了撇嘴,看那意思,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儿。文屏在旁便也只是笑笑。
三人说了一回话,那边采莲已神采飞扬的过来。进屋行过礼后,便笑道:“老太太见了昙花冻,可乐得不得了,只是没口子的夸这东西卖相好。尝了一口后,又夸爽滑清香,正对脾胃。且问了做法,说要教了底下人,秋冬时节可时时做来!”
她说着,也同样取了萧老太君并罗氏等人赏的物事来与远黛等人看。
远黛只淡淡扫了一眼,点点头,道了个好,却也并无他话。
这一次送昙花冻,文屏去的是长房一脉,惠儿则去了二房凌晖一家处,独有采莲,远黛却是遣她去了萧老太君并三房那边。萧老太君如今对远黛可算另眼相看,三房一脉更是上起罗氏,下至凌远萱,皆与远黛交好。因此采莲这一趟下来,却是收获最丰。
便是文屏虽则受了些言语,也算有些收获。唯独惠儿,竟是一无所获。
第二十九章 又见萧呈娴
惠儿这一趟,去的乃是凌家二房凌晖那里。萧老太君一生共得了三子,其中长子凌昭,为凌府世子,这且不去说他。幼子凌昀,却是天资出众,万里挑一。细数下来,次子凌晖便成了三子之中最平庸也最不为人注意的一个。
凌晖的原配夫人丁氏本也是名门出生,二人结缡数载,丁氏为凌晖产下一子后不久便因病撒手长辞。凌晖对丁氏本就不甚上心,丁氏去后,不到一年,他便将丁氏陪嫁来的几名贴身丫鬟尽皆抬了做姨太太。萧老太君对这个儿子虽是早已失望透顶,但见他如此行径,仍免不了气怒交集,毕竟将凌晖唤去狠狠叱喝了一顿。
凌晖在萧老太君面前自是唯唯诺诺,离了春晖园却又我行我素,萧老太君却也拿他没法。无奈之余,老太君也只有与老侯爷私下商量,想着为次子再续一房妻室,也好管管这个儿子。然而凌府虽好,但凌晖在外的名声却实在算不得好,何况又是续弦,房里又有数名姨太太。
媒婆们来来去去,婚事却迟迟不成,萧老太君又岂有不知其中道理的缘故。无奈之余,也只得降了一等要求。这么一来,凌晖的婚事才总算是成了,对方却是姑苏赵家。
赵家本是商户出身,发了些财后,便设法捐了官。有了钱又有了官,自然便想到了子孙。于是子孙纷纷读书,想借着科考入仕。连着数代,虽没出什么高官,但商户人家,手段灵活,又会逢迎,居然便攀上了宫内的关系,几代下来,便也坐稳了官商的位置,俨然新贵了。
萧家原是厚道人家,稍稍访过之后便定了婚事,却不料当日议亲时候,说的是本家长房嫡女,嫁过来后,才知原是庶女,不过是这一二年才养在太太跟前的。萧老太君一听这话,当时便有些晕,但木已成舟,却也无法可想,只得忍了,只当不知这回事。
不过赵夫人虽是庶女,但若论起颜色,却要远胜先头的丁氏夫人。故而老太君与老侯爷固然气恼赵家欺瞒之举,但二老爷对这桩婚事却还是满意的。只是这赵夫人别的倒也还罢了,却唯独在钱财方面极是仔细,但凡银钱,只要进了她手,是再出不了的。
萧老太君见她如此,也不禁无奈。节流固然是好,但似赵夫人这样,也实在是不甚体面。为此她也委婉的提醒过几次,怎奈赵夫人面上应的虽好,一回了头,却是依然故我。
说来也怪,赵夫人进门后,自己虽不见有喜,但凌晖房里的几个姨太太却如赶着趟儿般的一再传来喜讯,几年工夫,居然连着生了七位千金二位公子,弄得萧老太君哭笑不得。
或是因了这个缘故,赵夫人于钱财上却是愈发着紧,当真是只见钱进不见钱出,府内上下,但凡应了差事去二房处的,无一不是叫苦连天,暗里多有微词。
偏偏二房的人,还是凌府嫡系三房里头最多的一个,从前几位小姐不曾出阁的时候,更是闹出了无数的大小事儿来。而萧老太君之所以在搬入春晖园后,便令三房不必日日过去请安,其实也不乏这方面的缘故。二房既是如此,惠儿一无所获也就不足为奇了。
仍旧将采莲打发去周姨娘处,远黛笑向惠儿道:“今儿她们替我跑腿,都有好处,惟有你,却是白走了这一趟!罢了,我那拣妆里头有支赤金镶碧的簪子,便与了你吧!”
惠儿听得连连摇头:“我本是小姐买来的丫鬟,为小姐跑腿办事也是该当的,怎好这样!”
倒是文屏在旁笑道:“小姐既赏了你,你只管拿着便是,有什么该当不该当的!”她说着,却自走到梳妆台前,开了远黛的拣妆盒子,将那簪子取了出来,强插在了惠儿头上。
远黛见她如此,也不禁失笑,当下抬手戟指文屏,笑骂道:“你如今可是不得了,竟上赶着替我作起主来了!”一边惠儿见了,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毕竟没将那簪再拔出来。
文屏对远黛的言语更不在意,只笑道:“这事明明便是小姐的意思,却怎么又混赖我!”
三人正说笑,外头却又传来小丫头翠衣不无惶急的声音:“小姐小姐,萧小姐来了!”
远黛一怔,却还不及起身,外头却已传来窸窸窣窣的衣袂之声,间中还有清脆的环佩交击声,萧呈娴清脆的嗓音也随之响起:“我已来了,妹妹也不用迎了!”远黛听得为之失笑。
说时迟,那时快,远黛才刚听到萧呈娴的声音不多久,萧呈娴便已揭了帘子走了进来。毕竟站起身来,远黛笑道:“萧姐姐今儿怎么便来了?我原想着这几日你怕是都不能来呢!”
萧呈娴是何等玲珑之人,一听这话,便不由的秀眉一挑:“你知道了?”话中微带意外。
远黛一面让她坐,一面应道:“前儿六哥使人唤我说话,我见他面上憔悴,神态似有失落之意,不免多问了几句,他便同我说了!”
萧呈娴偏头想了想,却是出人意料道:“想不到他竟当真对你另眼相看!”
远黛笑着摇了摇头,道:“姐姐这是哪里话?”
萧呈娴轻耸香肩,挥退了身边人后,才道:“我从前总以为凌老六性子绵软,全无个性,平日更是无可无不可,只是滥好人一个。却不料他也有替人出头的一日!”
这话却说的有些奇怪,由不得远黛不诧然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
萧呈娴朝她顽皮的眨了眨眼,笑道:“我想着你也该不知此事!”说过这话后,她也不等远黛发问,便自将那日凌远清与萧呈烨争执一事细细说了,嗣后还笑道:“我大哥回府之后,竟还在我跟前抱怨了一通,直说你心机深沉,又擅挑拨离间,才至如此。又好好劝说了我一顿,令我不可与你走的太近,否则将来必要吃亏!”
远黛不曾想她竟坦然的说出这一番话来,失神片刻之后,方才叹了一声,道:“却是今儿听了姐姐这一番话,才知道六哥竟是这般看重我!”心中一时也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萧呈娴听了这话,便自笑道:“你怎么只说凌老六,却不说我,我对你,难道便差了?”
远黛被她这么一说,也不由一笑,她不欲在这个话题上说的太多,便岔开话题道:“说起来,姐姐今儿来的正好,我正想着你若不来,我少不得又要劳动六哥帮忙了!”
她说着,便自扬声叫道:“文屏,将我昨儿令你盛在水晶盏里的昙花冻送上来!”
适才退出去的文屏听了,忙答应了一声。
萧呈娴却没注意这些,只是顾自的道:“昨儿我大哥回府之后,便去我那里,同我说了一回话,却将我悔得肠子都险些青了。早知如此,我昨儿便该同大哥一道来的,管他凌老六如何!”萧呈娴口中说着,便长长的吸了口气了,叹气道:“已开了两日,气味仍自不散,也不知初开之时,到底香成什么样儿了?”
第三十章 有心为媒
听了萧呈娴这话,远黛却是不由一笑:“姐姐说出这话来,可见其实却是不懂香的。天下之香,固多有因岁久而气味单薄者,但亦有日久而愈香的。诸如沉香,便是时日愈久其质愈佳。我这昙花,也为花木之属,虽不能如沉香般存世百年千载,但因气味经久不散的缘故,其气息却是一日更比一日清幽。说起来,姐姐今儿来的倒恰是时候!”
萧呈娴听了这话,也并不生气,只笑道:“妹妹倒是巧舌!说起来,我这次来,原是打算在这里住上几日的,只是不知妹妹可愿收留于我?”
远黛微微诧异道:“在这里住上几日?姐姐怎会忽然起了这个心思?”据她所知,萧府与凌府同在平京城内,相隔并不甚远,来往也颇是方便,因此萧呈娴此举,令她甚为诧异。
萧呈娴琼鼻微皱,抱怨道:“你却不知道,这几日,我那表妹来了,却让人好生厌烦!”,远黛本就不喜太过打探别人家的事儿,听她抱怨,也只是一笑,并不过分追问。门口帘子一动,文屏却已捧了托盘进来。她不问,萧呈娴自也无意再说下去,便抬眸扫了文屏一眼,目光才一落到文屏手中的托盘上,却已怔住了。
早些时候,陆夫人在瓷盏中瞧见那昙花冻也自怔神了片刻,更何况此刻这昙花冻竟是盛在水晶盏内的。平常富贵人家,也多有以水晶盏盛放吃食的,但所用水晶盏或是雕琢精美,或是形制优雅别致,却都与远黛这水晶盏迥然不同。远黛这水晶盏制的极其简单,外型乃是最为常见的葵口盏,内外壁皆打磨得圆滑光洁,材质更是剔透得全无一丝瑕疵的白水晶,盏壁则薄如蝉翼,拿在手中时,怕都不敢稍稍用力,深恐那盏就此裂了开来。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让萧呈娴愕然的原因,让她怔愣的是那盛在盏内的物事。那是一种本算不上特别的半透明乳白色,然而当这种颜色中混杂了丝丝缕缕,星星点点泛着奇异晶光又仿佛若在流动的冰蓝色物事后,却莫名的便让人转不开眼去。
小心翼翼的托着那水晶盏,萧呈娴不无叹息的问道:“这便是你们适才说的昙花冻吗?真是美极了,几乎令人不忍下箸呢!”
远黛笑道:“姐姐可尝一尝,这昙花冻本是吃食,便再好看,却也不是摆着看的!”
萧呈娴毕竟也是豪门出身,震撼过后,便也放了下来,只笑道:“本是吃食,便再好看,也不是摆着看的。这话却说的好,我喜欢!”她说着,便执了银匙,勺了一匙,送入口中。
这昙花冻拿在手中时,虽也隐隐有些香气,却还不觉得如何。这才一入了口,第一感觉便是爽滑细腻,略一品味,只觉口中顿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蔓延开来,竟令人油然生出一种如饮醇酒,陶然欲醉的感觉。萧呈娴微闭双眼,细细体味着这种滋味,许久方叹了一声。
远黛在旁微笑看她,却也并不言语。
吃过一口后,萧呈娴便不再用,只抬眸去看远黛,笑道:“只这一口,便足回味许久!说实话,若非在你这里作客,我几乎便不愿张口,生恐因此便浪费了这昙花冻的香气呢!”
虽是对自己这昙花冻极有信心,但远黛却也估不到萧呈娴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微微失神了片刻,她才道:“从前义父在时,最爱醇酒美食。有一次便曾对我说,饮食之道,在于精而不在于多。有些食物,只需一口,却令人一日不忍再食。当时我听着,却是全不在意,转眼抛诸脑后。却不料时隔多年,今儿竟又从姐姐口中听到了类似的言辞!”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在萧呈娴面前提到她的义父了,萧呈娴若有所思的看了远黛一眼,道:“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妹妹的义父想来绝非常人!”她竭力控制,不愿自己这话里头带上刺探的意思,虽然她如今对远黛口中的那位义父已是愈发的好奇了。
远黛淡淡一叹,却忽然抬手一指搁在萧呈娴面前的那盏昙花冻:“义父还说,饮食之道,首重味,次重器,而重中之重却是器味相宜,赏心悦目之余更能平添几分滋味!”
萧呈娴听着这话,却是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