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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我在红楼修文物-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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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手工匠人,是哪个儿子,在奏疏里曾经提到过这事儿来着的?那人年幼时也如石咏这般,只是现在,现在……
  “你可知道,手工匠人,工商业者,除了税收之外,是否还会令国家有别的进益?”
  石咏想,这是当然的。他不是专业研究这个的,但依旧记得大学里学过的公共课,曾经提到资本主义萌芽便是出现在手工业由小生产者向集中生产转化的过程中。只不过这些他都不能诉诸于口,毕竟在这个时空里,皇权至上,私人财产尚未享有完整的尊重与保护,有这个前提在,什么都不好提。
  此外,依据他的了解,这个时代依旧遵循了重农抑商的传统,士农工商,工商始终是排在后面,即便如康熙皇帝这样享有盛誉的“有识明君”,照样留下了“抑商贸以劝农,节财用以爱民”的“美名”。可是在这样一个土地兼并极为严重时代,这样的“重农抑商”的做法,却只能加剧对底层农民佃户的剥削,而且还剥夺了他们的其他出路。
  “回皇上的话,以卑职的浅见,发展手工业确实能给国家带来不少好处。”
  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处么?他正低着头在字斟句酌,康熙却不想听了,摆摆手,将魏珠叫过来,说:“找个人去乾清宫,将十三阿哥寻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1“匠籍”及废除匠籍的相关资料,参考度娘。


第96章 
  十三阿哥胤禄此刻正在乾清宫前丹墀下; 他本是个无爵皇子,今日便穿了侍卫的服饰; 与其他一等侍卫一道; 为前来赴千叟宴的老人引座; 届时千叟宴开始之后; 他们这些人要一起为老人们把盏的。
  天气有些炎热,胤祥站久了微微发汗,却依旧觉出膝上一阵一阵的阴寒与隐痛。
  他记起昨夜十三福晋挺着大肚子给自己贴膏药; 同时埋怨:为什么揽这样的差事; 吃力又讨不着好。宗室阿哥这么多,却没有哪个皇子会在千叟宴上把盏侍立。
  “皇上怎么也不体恤体恤爷?这一冬天的好不容易才熬过去; 爷的腿疾还没好全……别是皇上不知道爷又犯了腿疾的事儿了吧!”十三福晋心疼丈夫; 可是她嘴上埋怨,却照样半夜起来给十三阿哥贴膏药; 寅时就将十三阿哥送出了门。
  “别瞎说!爷的腿已经好利索了; ”胤祥安慰自家福晋; “皇上怎可能不知道爷的腿疾?再说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爷……这不也是想着能为皇阿玛的寿诞出一份力么?”
  他其实就是想靠近点儿; 看看父亲。
  昨日在西直门外; 远远地望了一眼,已经让他双眼发酸,唏嘘不已。他随手照料全国各处进京的耄耋老人,心里却将人都想象成了是早年间曾经带着自己四处巡游; 手把手教自己骑射,给了自己无限关怀的那一位。
  不这样做,他心里难受。
  可没想到,就这一点小小的举动,竟然真的有回应,康熙竟然传他在乾清宫丹墀下把盏——别说是在丹墀下把盏,就是让他去宫门外把盏都行。
  因胤祥是后来添上的,侍卫处只给他安排了几桌都是庶民老者的席面。胤祥需要指引这些耄耋老人一一入座,有时还需搀扶一二。站得久了,他的膝头也不免又酸又胀,胤祥无奈地觉得,或许,他自己才是需要搀扶照顾的那一个。
  正在开宴之前,内侍总管魏珠命人来传,命皇十三子胤祥速去西华门见驾。直到这时,这几席的老人们才知道刚才指引他们入席的男子,竟然是皇子之尊。
  老人们受宠若惊之际,胤祥却满怀兴奋,连腿疼也忘了,匆匆赶去西华门陛见。可等他到了西华门跟前,却始终没看到那个明黄色的身影。
  倒是穿着官袍的石咏,一见着胤祥,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见过礼之后说:“十三爷,皇上已经回乾清宫去了!”
  胤祥一震,在那一刻,失望全从心底溢了出来。他满心的不是味儿,不知道皇父传他过来,是真的曾有一刻想要见他,还是压根儿不想在乾清宫跟前看到他。只是碍于自尊,在石咏这名小辈面前,胤祥勉强将那些自我质疑与厌弃一一都吞了,表面平静地问:“那……皇上,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石咏点点头:“十三爷,皇上的确是留了话!”
  听了石咏的转述,胤祥的心思立即转了回来,颇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说……那寿礼自鸣钟的事儿?”
  康熙皇帝的甲子万寿千叟宴,除了万寿节当日的饮宴之外,之后又曾在畅春园大宴八旗老人,并在畅春园皇太后宫门前,宴请七十岁以上的八旗老妇。数次宴请之后,这甲子万寿的大庆才算是告一段落。
  然而内务府的清洗也慢慢开始。
  首先是皇上对造办处颇有微词,命御史重查早先弹劾郎中贺元思插手采买,以次充好之事。然后便是借此次万寿节的机会,重行考察内务府辖下各司各人的能力与勤勉,由十六阿哥与吏部一道,重新调整内务府辖下官员的官职与序位。
  早先那些违拗十六阿哥意思的官员大多得了降职,他们也知道,此后内务府由十六阿哥经营,势必成为铁板一块,而他们这些由别的阿哥安插过来的人手,迟早要被清出内务府。
  只可惜这个时代当差没有辞职一说,他们便只能等着十六阿哥手中的钝刀子慢慢割到他们身上。
  由于这内务府只管着皇家事务,与六部无涉,因此这回内务府动刀,并不算引人瞩目。然而内务府油水极丰,朝中也有人闻风而动,去十六阿哥处打点的——这回人们终于知道,皇帝是一力要将皇家内务全交给十六阿哥打理了。而十六阿哥也这才体会了一回“炙手可热”的感觉。
  八阿哥府上,胤禩多少有些懊悔:早知皇阿玛并不待见造办处呈上的“动画”,当初便不用刻意笼络毛延寿,将他拉至自己这一边了。而这次甲子万寿他们的一番努力,显然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成全别人,抹黑自己,得不偿失。
  “这次,误就误在‘刻意’二字。”八阿哥叹息一声。
  他身边十阿哥却不服气,在与九阿哥胤禟大声争辩:“什么?旁人说我们这是做表面文章?”
  “皇阿玛面前,谁不是做表面文章?三哥不是吗?四哥不是吗?你看四哥献的那稻种,他有本事就把自己培育的稻种摆出来,别拉扯上皇阿玛的啊……”
  十四阿哥胤祯也拍着大腿表示赞同:“但凡能摆到台面上的,就都是表面文章,只有自家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才能叫是真心实意!”
  九阿哥胤禟则在一旁阴阴地说:“可见得十四弟是夫妻和睦了。”十四阿哥和福晋完颜氏,是出了名儿的感情甚好。
  胤禩原本满心懊恼,此刻听见这几个弟弟满口胡羼,竟忍不住笑了出来:“算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便知道了!”他想,既然大家都是在揣摩上意,那便是高明和笨拙之分,下一次再精心一点儿,找补回来,也就是了。
  “八哥,那贺元思还保不保了?”九阿哥问。
  八阿哥摇摇头。
  贺元思是胤禩放到内务府去的人,但是这次却被当成了靶子,眼见着要降职或是罢官。
  “九哥,八哥的意思是,对那贺元思,不保才是保,才是给他留一条生路。”十阿哥在一旁认真地纠正胤禟。
  旁边十四阿哥感叹道:“我们八哥,就是这一点好,太为下面的人着想,太仁慈了。”
  八阿哥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们,笑笑不再说什么。世人都盛赞他是个贤王,有乃父的“仁君”之风。可是胤禩有时也难免自嘲,到底什么是真的“仁善”,像皇阿玛那样,便真的是“仁君”了么?
  没多久,内务府的人事任免已经都确定了。贺元思毫无意外地被免职,暂且在内务府上驷院留用以观后效。主事毛延寿得了“嫉贤妒能”四字考语,因此被降了一级,降到委署主事上,然而升任画工处主事的却不是众人期待的石咏,而是唐英。
  石咏一点儿都不为没升职而感到懊恼,他太为唐英感到高兴了,眼看着这位好友正在往督陶官去的道路上越走越顺,石咏欣慰不已,并且期待唐英能早点儿带人把“各种釉彩大瓶”烧造出来,让他在这个时空里也能够一饱眼福。
  唐英的喜讯传出之后,随即又传出消息,主事王乐水也升官了,从正六品主事上升了两级至正五品郎中,顶去了贺元思的位置。
  石咏这回真的是比自己得了官职还要高兴,头一个赶去向王乐水道贺。王乐水显然也被这馅饼砸得有点儿晕:论资历、能力,王乐水做这造办处郎中足够了,可就是没这个机会。他在这造办处一直浮浮沉沉的,这回甲子万寿几乎什么都没做,竟然也得了个官职在身上。
  “茂行!你切莫担心,十六阿哥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这次万寿节你出力甚多,想必会有个结果。”王乐水没忘了安慰石咏。
  石咏摇摇头:“王大人,您在说什么那,我进这造办处不过一年多,已经升了一级,哪有可能再升?”
  说老实话,他可不想再往上升了,在这内务府里,官位越高,需要管辖的人事越多,花在做事上的时间就会越少些,这非他所愿。
  王乐水登时笑了,说:“我怎么记得你是前年进衙当差的?”
  石咏一摸头:也是!要是按古人算的算法,他来这造办处已经三年了,三年两级,好像也还……说得过去。
  下一刻,就有人进造办处来恭贺他,恭喜他成为内务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事。
  可是得到消息的石咏“刷”地一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问:“什么?为什么是营造司的主事?”
  他怎么就被调离造办处了?
  雍亲王胤禛将户部的差事忙完,想起自万寿节之后就再没见过十三弟,当即带上几名随从,前往十三阿哥府。
  “恭喜十三弟,心愿得偿!”胤禛见了胤祥,赶紧向他道贺。前两天十三福晋终于给府里添了个小格格。胤祥夫妇两个膝下已经有了好几个儿子,格外稀罕闺女。所以胤禛才会贺他们“心想事成”。
  胤祥笑得眼睛都细了,却还是说:“四哥见笑了,自打小格格一落地,我们就已经在愁,愁她长大了,嫁什么样的人家,备什么样的嫁妆……爱新觉罗家的格格,四哥,你知道的!”
  大清的公主与宗室女绝大多数都抚了蒙古,且鲜少有高寿的。所以胤祥夫妇膝下的心肝宝贝一落地,这当爹的已经开始愁起来了。
  胤禛笑着拍拍兄弟的肩,说:“别急,不是有句老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么?怎么,老十三,备饭了没,你四哥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胤祥一拍前额,赶紧将胤禛往自己的外书房里迎,并且命人递话给厨房,命整治了席面就递到那里去。
  “老十三,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你这几日精神头也足得多了!”胤禛为弟弟感到高兴,顺嘴问,“皇阿玛交代你的那件事,算是一件正经差事了么?”
  他与胤祥一道,来到外书房。胤禛见胤祥的炕桌上摆了好几件自鸣钟,于是才有此一问。
  “没,皇阿玛的意思,先不以衙门的名义,只算是民间小打小闹地试一试。”胤祥答道。
  “皇阿玛怎么突然想到这一茬儿了?”胤禛疑惑地问,“是不是石咏那小子又忽悠了什么?”
  他在宫中也有些眼线,知道康熙在西华门城头与石咏说过些什么,随后就命人去传十三阿哥了,因此才有了这自鸣钟的事儿。
  “皇上的心思,做弟弟的不敢揣测,”胤祥一面回想一面露出笑容,“只不过石咏将他与皇上的对答都与我说了一遍,这个小子实在是有些意思。”胤祥心道:把“废除匠籍”算是皇阿玛的第一功绩,天下没哪个臣子敢这么答吧!偏生还能将皇上哄得如此之好,这个石咏,到底是傻人有傻福,还是真有那么两把刷子啊?
  “这么说来,皇阿玛确实是动了商贸的心思?”胤禛顾不上石咏,盯着炕桌上那一排式样各异的自鸣钟。
  他是个热衷实干的掌部阿哥,自然知道朝中的现状。
  全国的耕地数目基本一致,待到天下大定,这土地数量便不会再有显著增加,然而人丁滋生,那么多出来的这些人,势必要给他们谋生的途径。除此以外,康熙于去年就已经颁布诏令,“盛世添丁,永不加赋”,意味着与农田土地相关联的赋税将大致恒定,不会有大幅增长;可是,国家却还一如既往地需要钱……小手工业、工商贸易、开拓商路,这些都是可能的解决方式。
  胤禛一时更想到:当初他们兄弟两个在花心思给皇父准备寿礼的时候,都说了要“雪中送炭”,想皇父之所想的。因此自己才会送了皇父一匣子麦种稻种,既是称颂皇父于农事之上的功绩,也是急皇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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