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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我在红楼修文物-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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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咏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实在是没想到薛蟠家的管事竟帮他圆了谎,从广东带来的灯用煤油,将他此前编造的那个广州工匠的故事,圆得天衣无缝。
  不过,更教石咏兴奋的是,从此以后,这“煤油灯”可以堂堂正正地叫“煤油灯”了,灯具美观,燃料先进,在这个市场里,谁还能与他竞争?
  十三阿哥等人看着独自坐着傻乐的石咏,也是忍俊不禁。
  “文起,”十三阿哥问薛蟠,“你可知这‘煤油’,是广州自产的,还是自海外舶来的物事?”
  薛蟠却不知,只回头看着他家那位管事。
  这是位在薛家当差当了好些年的老管事,极会看人眼色的,当下恭恭敬敬地弯腰答了:“回十三爷的话,是广州自产的。听说这家在广州附近设了作坊,从海外进口一种叫做‘原油’的油品,在那作坊里炼化,产出各种油,这‘煤油’,只是其中一种。”
  石咏听了,一叠声地问:“可知对方主家姓甚名谁,作坊规模有多大,每年出产几何?这样一匣子油,价值几何?……”
  他激动之下,问题像连珠炮似地问出了口。
  有了煤油之后,他的煤油灯何愁没有销路?
  薛家管事立即感到难以招架。他得了那一匣子“煤油”,也只是图个新鲜,带给主家见识见识的,哪晓得到了石咏这儿变这么重要了?
  “这个……石爷所问的这些么,小人还要命在广州的人打听一二。不过小人知道,这作坊的主家,姓傅。”
  石咏一下子握住了拳,差点儿脱口而出:“可是叫做傅云生?”
  可是话到口边,陡然想起这傅云生原本是内务府的官员,十几年前失踪的。此间恐怕还有旁人知道他的事情,当即硬生生忍住,“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十三阿哥,说:“恭喜十三爷,咱们这玻璃厂,又要多一门好营生了!”
  石咏心里已经认定了在广州的那一位,一定是傅云生。很明显人家是个学霸,在这个时空竟然凭空将炼油的设备建了起来。只不过对方未必得闲,把玻璃也做出来。
  倒是石咏这边,因为以前偶尔做过一个研究古代玻璃的项目,有这个机缘,将玻璃给捣腾出来。
  他们这两人,一南一北,竟在“煤油灯”这件物事上有了交集。
  十三阿哥听了石咏的话,凝神思考片刻,指着石咏所做的煤油灯说:“茂行看看,能不能再在这灯罩上方再加个把手,就可以拎着走动。”
  石咏点点头:“没问题,十三爷。”
  对于煤油灯来说,玻璃灯罩、灯头结构、灯油,这三个大问题一旦解决,其他都不是事儿,只消交给能工巧匠们去做就好。
  十三阿哥脸上立即露出些笑模样,点头道:“那便好,以后若是军中也能配一些这种灯具,不畏风雨的,夜行的时候,用起来也方便。”
  十三阿哥年轻时曾经自己带兵,据说极为悍勇,因此落了个“拼命十三郎”的绰号。然而后来为康熙所不喜,年少时的志向便全化了泡影。此刻十三阿哥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煤油灯”,陷入沉思,不知是否想起了少年时的峥嵘岁月。
  石咏他们三人彼此望望,都没想到十三阿哥如今还惦记着军中的装备。这份心意,依旧赤诚,只是不知道龙椅上那位会不会领情。
  石咏赶紧把话岔开,对薛蟠说:“文起兄,看来这事儿就要仰仗你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薛蟠立即吩咐他家老管事安排人动身去南方,打算采购煤油进京。
  石咏则将他已经做出来的一只煤油灯样品交给薛家管事,吩咐说:“将这只灯交给傅……那位姓傅的主家看一看,就说这灯配的油,对方自然明白咱们需要什么。”
  薛家管事应了,又问过石咏等人收购灯油的大致价格,便告辞出去,即刻安排。
  十三阿哥依旧沉思着,尚未能从惆怅的情绪之中走出来。
  贾琏与薛蟠一起看向石咏,都知道石咏此人虽然不会刻意插科打诨,但有时一开口说话,能教人笑掉大牙。他们都盼着石咏能再岔点儿别的,逗十三阿哥一乐。
  石咏挠挠后脑,当即有了主意。
  “十三爷,除了刚才那具灯具之外,咱们还有一样,是马上就能做出来的,且家家户户都要用的。”
  他想说的就是,“镜子”。
  如今玻璃厂都已经能做平板玻璃了,镜子对他们来说就没有半点难度了。只要将已经做好的平板玻璃背面镀上一层锡,镜子就做成了。
  如今他们的平板玻璃技术已经成熟,镜子可以爱造多大造多大,甚至做窗户的玻璃若是不小心碎了,也可以切割成小块的玻璃,做成巴掌大小的方镜圆镜。
  他提出这个主意,余人一起点头赞同。
  “西洋镜”这件东西,如今在京中,倒是比“煤油灯”更加常见些。比如贾琏就知道,他隔房的堂弟宝玉房里就有一面,西洋进口的大穿衣镜,能像人照得纤毫毕现。贾琏本想也讨一面送给凤姐儿的,然而那时当家的王夫人只说那东西金贵,只老太太得了一面,转眼送给宝玉了,至于旁人,那可不得落空么?
  听石咏这么一说,贾琏立即喜动颜色,心想:给媳妇儿的礼物总算是有着落了。
  他刚想到这儿,十三阿哥同时开口:“这感情好!这么多年了,总想给福晋添一件又实用又好看的物事,既然厂子里自己能做西洋镜,那必须给福晋送一件……”
  贾琏满心喜悦,刚想开口说他也与十三阿哥想到一处去了,只听十三阿哥笑着续道:“蒙块布,送到福晋面前,只管告诉福晋,说这世上最好看的人就在这儿了,然后将镜面一揭……”
  一时外书房里人们一起拊掌大笑,贾琏由衷赞叹:“这天底下最会哄媳妇儿,最晓得怎么说甜言蜜语的,非十三爷莫属啊!”
  他听到这里,已经决定,盗用十三阿哥的这个点子,回家依样画葫芦,看看阿凤会是个什么反应,没准儿能任由他小意温存,回头再怀上个哥儿也说不定。
  说着贾琏回过头,看着薛蟠与石咏,笑着说:“你们二位可多学着点儿!”
  在座只有薛蟠和石咏,还没成婚。
  薛蟠是已经定了亲,未婚妻甄氏的生母封氏正在上京的路上,两家已经算好了日子,等亲家母抵京就办婚事。
  只有石咏一人是个标准的单身狗。
  旁人都想到这一成,不忍心再刺激他,任由他面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除了这煤油灯与西洋镜以外,咱们其实还有好多能做的。”石咏虽然被小虐了一把,但是他一想到这玻璃厂的无限可能,心里还是难抑激动,“只是我想,咱们先一步一步来,将那两样做好了,没准儿又有人来找咱们要‘加盟’,那时候咱们就再让旁人帮咱们将这生意做多做大,咱们自己个儿接着折腾新鲜的物事……”
  煤油灯做得实在太顺利,石咏忍不住有点儿飘飘然,一张口,不小心就将他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其实他真的还知道很多,还有很多可以做的,更何况,如今他很有把握,在遥远的南方,有他的同类,他潜在的盟友,两人做的事未必相同,但是却能互补。
  眼下这玻璃厂,已经能制作非常光洁纯净的玻璃,也就是说,“光学玻璃”的试制成功,也就近在咫尺了。能做出光学玻璃,市面上那些从洋货行进口的玻璃眼镜、老花镜、放大镜,他们就全都可以不靠进口,自己生产了。
  除了眼镜之外,他还想做显微镜,想做高倍数的显微镜,这个在文物修复时经常使用的老伙计,不久也能制出来了。此前他在承德的时候,还与于老太医和牟大夫聊过此事,两位大夫听说了这等“奇物”,能将极微小的活物儿放大,看得一清二楚,都表示也许会对他们这些行医之人有不少帮助。
  除了这些以外,他还可以做玻璃杯、玻璃瓶、玻璃罐头……区区一间玻璃厂能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石咏一点儿酒意都无,可是一想到将来,也忍不住手舞足蹈。
  “今儿聊得畅快,”十三阿哥大笑道,“拿酒来!”
  一时醇美的酒浆都送上,石咏仗着胸中那一股生机勃勃的快意,酒到杯干,一会儿就被贾琏他们那几个酒场上的老手给灌倒,人事不醒,由贾琏给送回了椿树胡同去。
  翌日一早,石咏醒来,除了母亲石大娘的各种抱怨之外,他还见到了贾琏昨晚送人回来时顺手交给石大娘的一份文书。
  待他三行两行,将文书看完,石咏大吃一惊,伸手揉了眼,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十三阿哥做主,他们的玻璃厂分给石咏两成干股,同时九阿哥“加盟”生产平板玻璃的直隶玻璃厂,五分股所得的所有利润,都将划入石咏名下。


第140章 
  石咏看了这文书; 脑子里晕乎乎地,着实还未反应过来。他实在是没想到; 十三阿哥他们竟然赠了两成玻璃厂的干股给他。须知这玻璃厂的本钱他可是一文没出; 也出不起啊。
  石咏又低头去看那文书; 只见上面十三阿哥府、薛家、贾家三家各自按比例退让; 给他让出的股份,显然是三家商量一致才做出的决定。
  他翻到文书末页,竟然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文书上摁了手印儿。除了他石咏以外; 十三阿哥、薛蟠与贾琏; 三人都是签名加盖名章,连薛蟠都用一笔狗刨字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名字上去; 唯有他石咏; 摁了个红通通的手印儿在上面。
  想必他昨夜喝醉了之后任人摆布,贾琏他们便不由分说; 让了干股给他; 还不让他有机会推让; 所以替他做主,“帮他”摁下的手印儿。
  “咏哥儿还不去上衙?”石大娘从旁劝着,暗自感慨醉酒实实在是太误事了。
  石咏“哦”了一声; 晕乎乎地去了内务府府署。
  内务府那里; 十六阿哥显然已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专捡石咏办差办到一半的时候凑过去,笑嘻嘻地问:“小石咏,听说你又折腾出了什么好物事; 回头可千万别忘了爷!”
  石咏:“哦!”
  十六阿哥无奈地摸着后脑,心想这个呆子怎么今日格外地呆。可待他离开石咏办差的那间屋子之时,才听身后石咏低声说:“多谢十六爷关怀,卑职感激不尽!”
  十六阿哥一怔,随即坏笑着背手离开,知道这个呆子一向不知如何表达,可如今不知那根心神被触碰到了,也肯当面讲这种话了。他一面离开,一面有点儿得意,却哪儿晓得方才石咏那句话,其实并不仅仅是对他一人说的。
  石咏下衙回家,回到椿树胡同的时候,薛家一名掌柜已经在石家大门内候了多时,李寿则在陪着喝茶。
  那掌柜见到石咏回来,团团一揖,口中说:“石爷,薛大爷说的,将上一季玻璃厂的分红先送过来了,请您收着。”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只匣子,里面盛着银票,和一份从玻璃厂抄录的账目。
  石咏在造办处和营造司待过一阵,这时候的账目他尽看得懂,只粗粗翻了一遍,就赶紧说了声:“有劳掌柜亲自送来,请代为转告,谢过你们家大爷。”
  那掌柜见石咏收下,才松了一口气,拱了拱手,向石咏道别而去。
  而石咏则盯着匣子里那几千两的银票发呆,最后去找石大娘,将匣子交给母亲:“娘,儿子与人合伙做生意,侥幸赚了个几个钱。”
  石大娘见他没什么笑模样,便当真以为匣子里只有几个钱,打开发现是上千两的银票,登时吓了一大跳,片刻后才缓过来,笑拍着石咏的肩膀说:“咏哥儿可是出息了,挣的银子已经比娘挣得多了!”
  石大娘如今拿着织金所的一份分红。织金所日进斗金,但是货品昂贵,又要制作名录、聘请人手,开销也大,大量的利润又投入生意作为周转。如今石大娘每季能拿到的大约有五百两上下的分红——可是石大娘也已经非常知足,这点儿分红较之石咏的俸禄与丁银,已经超出好些。所以在石家,石大娘才是个真正的财主。
  眼下石咏挣了钱,也照样交到母亲手里,令石大娘感到十分欣慰。
  她提起一件事儿:“咏哥儿,你这钱来得正是时候。娘听说隔壁余举人要举家回南了,正在打听着卖房子。娘就想着,机不可失,索性将隔壁也买下来,两个院子打通并做一个院子,这样我们娘儿几个,也住得便宜些。你看可好?”
  隔壁余举人是浙北人士,据说在南方也是家资万贯的小地主,几年前进京的,头一回是为了考进士,落榜之后就在京城买了院子住下来,以期三年之后再战科考,一定高中的,哪知“再战”了两回,都是失望而归,加之京城米贵,居大不易,便动了回乡的心思。
  他在京数年,一事无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几年不少汉官开始在外城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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