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路人甲-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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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一想,冬秀简直比现代掌握了丈夫工资卡的女人们还要幸福啊。
不过通过留学这件事倒是给冬秀提了个醒,像她们香儿这样大的孩子貌似也应该去上学的呀。
在冬秀既往的印象里,民国的教育事业是那样的落后,毕竟连京大这样全国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也才在去年打破常规开始招收女大学生,实现男女同校呢,高等教育尚且如此处境,学前教育就更别提了,这时候有没有幼儿园还是两说呢。
后来看多了报纸,又去了北京,切身了解了这个社会,这才知道其实早在清末时期,华国就有正式的幼儿园出现了,不过那时候的幼儿园叫做蒙养院,顾名思义就是启蒙教养的地方,可惜那时候也没有专门的幼师,只有些乳姐、节妇在里面充当保姆的角色,根本也根本没有起到什么教育的意义,倒更像是托儿所、养育院。
后来慢慢的出现了女子师范学校,幼师一职才算正式走向了正规化,幼儿园也逐渐有了专业的幼师。
只是能上得起女子师范学校的女生大多家境殷实,念书不过是为了顺应社会潮流,给自己增加嫁人的资本,有几个会在毕业后选择工作而不是嫁人呢,选择工作的又有几个会去做幼师呢,毕竟这在普通人的眼里与照顾孩子的保姆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幼师的数量少,正规幼儿园的数量就更少了,何况是在这租界地区,幼儿园明显有洋化和贵族化的倾向,不但设施、配置全盘西化,就连语言、教材也照搬国外的模式,穿洋服、吃西点,听外国故事,像香儿那样三观未立、教啥学啥的孩童,冬秀可不想自己的侄女儿最后被教成个香蕉人。
而且香儿才开始活泼了一些,不再像以前那样胆小怕人,可到底还是有些孤僻,长到这么大从来也没跟其他小朋友相处过,恐怕一时间还无法适应学校那般陌生的环境和生活方式。
何况她们应该不会在沪市久待,不出意外,明年初夏时分胡竞之的脚疾也该彻底根治痊愈了,他们自然还是要回北京去的,大姐和香儿自然也一道去,这上幼儿园的事倒不急于一时了。
冬秀只得先把这件事记在心下,且看且说。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她的童话故事捣鼓出来。
童话故事虽简单直白,看着往往还很是夸张幼稚,可却绝不意味着它很好写,相反,冬秀觉得这简直比要她用文言文写小说还困难哪。
都说童话是成人写给孩子的情书,其中包含了无限的情意和祝祷,向她们展现的都是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勤劳、勇敢、善良、诚实、责任、宽容、热情……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作假和虚伪,即使悲痛也不失其壮烈,黑暗也不乏其希望,起的是引导和榜样作用。
这就好比要在一张纯洁无瑕的白纸上落下第一笔痕迹,这总是叫人不得不慎而重之,小心以待的。
这段时间,冬秀已经在脑内无数次的演练过怎么在不失其趣味性的同时,将阿凡提的故事用最简单易懂的语言表达出来,要能让孩子无障碍的阅读和理解,同时爱上这个故事和故事的主人公,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孩子是这世上最真实,也最难讨好的了!
不过她心中已经有了好的想法,她要用漫画的形式来为这则童话增色!
鲜艳可爱的图画永远比纯粹的文字更加吸引孩子,也更能为孩子所喜爱和接受。
可惜她虽会点儿素描,对漫画却是一窍不通的,只会什么一笔画鳄鱼,一笔画小鸭之类的,像那种真正能打动人的漫画形象,却一定是有灵魂,能叫人打心眼里喜爱的,就好比米老鼠、灰姑娘、叮当猫、史努比等等,每一个都是深入人心,能叫人把它当做童年伙伴的,他们甚至都有具体的出生年月、爱好、身高、性格等等。
这个时候自然也是有漫画的,不过这时候“漫画”这一说法,还属于新鲜的舶来词,虽然早被留日学生们引用到国内来了,可传播并不广泛,又因为这些画作的内容都是以讽刺和批判为主,因此就叫做谐画、滑稽画、讽刺画,至于风格嘛,反正是不适合小孩子看的。
至于连在后世都十分受欢迎的《老夫子》和《三毛流浪记》之类的长篇连载漫画,现在应该是还没有发表出来的,虽然它们可能更具有警醒教育的意义,更符合这时代的审美,但她是万万不敢打这两部漫画的主意的,谁知道人家作者会不会明年就把它写出来了呢,别到时候被人家原作者当场捉住她抄袭给打到脸上了,那就不妙了。
也许真像鲁迅先生所说的,做学问和教学这两件事是无法并存的!(鲁迅先生真的说过!)
自从开始了宅居生活,胡竞之的创作热情大为高涨,整日埋首于案牍间写作、研究,一时间倒是成绩斐然,已经完成了手头一部很是高大上的关于哲学史的研究,冬秀也是不遑多让,为了写好阿凡提,各类资料查得飞起,稿子也是几经删改润色,两人的工作虽各不相干,却又都被对方激得更加努力奋发了,写起东西来也更带劲了,熬起夜来自然也更加肆无忌惮了,一下子将冬秀坚持了多年的保养习惯给打破了。
但不可否认,熬夜真是创作的一大助力,自从开始熬夜了,她写作的效率是大大提升了,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她就把阿凡提的前十个单元小故事给写出来了,而且理顺了思路,找到了正确的表述方法后,后面的故事写起来也顺畅多了,简直分分钟就能写一个出来,反正她脑海里最不缺的就是这方方面的素材了。
接下来就是为阿凡提里的各色人物设计漫画形象了,她脑海中对阿凡提有十分明确的形象定位:颀长劲瘦的身躯、浓密的山羊胡子、夸张的鹰钩鼻、小圆眼睛和连体波浪线一般的细弯眉毛,带着民族小帽穿着民族服饰,手拿民族弹拨乐器,骑着一匹同样瘦骨嶙峋的驴子,一眼望去便知是新疆地区的人物,极具西域特色。
当然还有贪婪的巴依老爷,受贿的法官、投机的商人、穷苦的百姓等等,他们无一例外也都是维吾尔族人,与这时候常见的漫画人物形象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在王稚萍再次来拜访的时候,冬秀便把故事及她对漫画的要求说了,请她在报纸上打一篇“征画”广告。
是的,她决定通过广告的方式来面向全国征集画作,本来这时候学画的人就少,国内会漫画的人那就更是凤毛麟角了,这时候国内可是连一本漫画杂志或报刊都没有呢,她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能领会她广告中的意思把阿凡提的漫画形象给画出来,只能大海捞针,寄望牛人在民间了。
王稚萍知道她又有新作出来,自然是高兴不已,即便冬秀再三告诉她这是写给小朋友看的,她依旧兴致勃勃的想要一睹为快,这可是宝先生的作品,那还能有差的吗,想一想宝先生的读者群,那还真是就差小孩儿了,倘若这新故事一发表出去,那可真是要网罗男女老少所有的人了。
至于宝先生的烦恼,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您不就是要找人根据这故事来作画么,这点您尽管放心好了,我们报社就有许多的画手,都是有好几十年经验的老人了,肯定误不了您的事,再不济咱们出版社那边也有许多画手呢,有的连西洋画都画得好极了,我这就把您的要求告诉他们,叫他们照着画去,一个星期后就把画作拿来供您挑选!”
冬秀当然知道报社里有现成的画手,不过就像王稚萍说的那样,那些都是老人了,画技画功自然是没的说,可惜画风一向就是传统的华国风,她还真不觉得他们能做出这种萌属性的画作来,不过试一试也未尝不可,万一就有那触类旁通会漫画的人才呢。
王稚萍带着宝先生的新作和一篇广告征文回了报社,将这事说与了唐主编。
唐才常看着那篇写得妙趣横生的“征画”广告,沉吟半响,决定一边找报社的画手去画,一边还是如宝先生要求的那样,把征画广告打出去。
“这可不仅仅是篇征画广告,它更是咱们为宝先生新作的宣传广告啊,这次的题材新颖又特殊,按宝先生的说法叫童话故事,是专写给小孩子看的启蒙益智故事,可哪家小孩子会买报纸看呢,只怕我们即便刊登了,很多人也就冲着宝先生的名头看看就罢,说不定还要对它大失所望呢,觉得宝先生笔力衰退了,毕竟这故事不如以往的小说吸引人,但有了这篇征画广告,便正可打个头阵,明明白白告诉读者们,这是写给孩子们看的故事,叫他们看完报上的连载小说后,不要忘记把这篇故事留给家里的小孩子去看!”
王稚萍闻听此话,对唐先生的远见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又想着:莫不是宝先生原本也有这个意思?结果被自己自作聪明的给搅和了,啊呀,那她真是罪过罪过了……
报社对冬秀这样的人才一向是优先优待的,就像她这次提出的在报上打广告的要求,不过是用了两天时间,报社便给她办妥了,而且这广告简直是打得漫天飞舞、无孔不入。
报社不仅大手笔的在各大有名有姓的报刊上都打了广告,还制作了许多带广告语的旗帜和招牌插在最繁华的街道两旁的店铺里,在玻璃橱窗和路牌上贴彩色广告纸,雇报童当街吆喝发放广告单……
据王稚萍说报社还打算制作专门月份牌呢!
冬秀倒是知道那月份牌就是个活体广告本,不过那月份牌上面可都是些妖娆娇俏的女子啊,适合打儿童广告吗……
总之,报社这次可真算是尽心尽力了,简直都叫冬秀不好意思了,人家这样卖力的为她宣传,万一她的故事不受欢迎可咋办啊,那岂不是凉凉了……
她带着大姐和香儿出去逛街时,看着满街随处可见的广告语和报童们的卖力吆喝,不由得便生出几分压力和尴尬来,特别是大姐在经了这种广告轰炸后对她感慨道:“不过是写给小孩子看的小故事罢了,也不是多高深多了不起的物什,就吹得这样起劲,广告打得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难道小孩子看了那故事就能立马变得聪明伶俐起来不成?也太过浮夸了!况且这个宝先生不就是写了《上错花轿嫁对郎》的人么,貌似还是个很出名的人物,我曾经做工的那家里的小姐整天念叨着他,还说爱他崇拜他,啧啧,简直教人没眼看没耳听,气得她爹妈要把那书给烧了,你说这种写才子佳人小说的作者写的东西能给小孩子看嘛?可别把好好的孩子给教坏了……”
冬秀也是要面子的啊,听她这样一说,恨不得立马告诉她:她也不是专写言情小说的好不好,她的《提刑官宋慈》已然远销海外,至今还很火爆,她的《三寸金莲》是连政府都要打CALL的好文,更别提她正在连载的小说,据说已经在国外的好多报纸上进行翻译连载了,同样是大获好评,有许多人都写了评论,说她是为国争光了呢!
随着在心里各种反驳,可她自己也不是不心虚的,深觉报社这次是用力过猛,把她搞得毫无退路了,她悄悄的跟胡竞之抱怨这事,胡竞之倒是一派淡定,安慰她道:“我倒是觉得这广告打得很好,至少现在很多人都开始关注你说的童话故事了,那些了解你的读者们自然是欢欣鼓舞,期待万分的,不了解你的人,像你大姐,不也是开始关注它了么,不论喜不喜欢,想来你的故事必定能被很多人看见,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么,还是说你对自己的故事没有信心?”
“当然有!”冬秀想也不想的回答。
阿凡提可是有很深的群众基础和文化底蕴的好不好,凡能流传千百年而不衰的故事,本身就很有灵魂和内涵,足够打动人心,一定的改编和艺术加工只会使它更加精彩夺目,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她对故事本身自然是极有信心的。
问题是她对这时候的小读者们没有信心啊!
“只是,小朋友们会喜欢这样的故事吗?”毕竟他们的启蒙读物一直是《三字经》、《千字文》来着。
“肯定会喜欢的,你的故事那样童稚可爱,就是我看了也觉有趣,小朋友一定也会喜欢的。”胡竞之是真觉得太太的童话故事写得很好,之前为了给她提供参考,他还特地找了不少国外著名的童话原版来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冬秀姐的童话故事显然是更胜一筹的,不仅寓意深刻,便是语言也十分简洁明快又不失其灵动性,对小孩子的语感培养十分有利,能叫他们更快更容易的适应这种白话文体,他真是对此充满了信心的,见冬秀姐有些犹疑,他干脆耸肩道:“退一万步讲,这故事即便没那么受欢迎,你也完全不用担心这会堕了你的一世英名,你投稿的报社背后可是站着国内首屈一指的出版社,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的故事受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