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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孤王寡女-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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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乾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墨九的真正身份,一张刀削斧凿的俊脸上,泛着清冷如水的质感,淡淡的声线不轻不重,却极是悦耳。
  “你们唤他九爷便可,是本座从外地请来的堪舆(风水)大师。”
  外地请来的?墨九脸颊微微一抽,总算感觉到了一点苗头——萧六郎这货不会那么好心由着她在萧府之外蹦哒,今儿见到她过来,他不赶不撵也没有摆脸色,还特地给了她一个光鲜亮丽的头衔,看来与她的“专业”有关了。他有事用得上她。
  击西、走南与闯北三个,这时已闹开。
  走南道:“外地来的大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闯北道:“阿弥陀佛,不厉害主上怎会请来?”
  击西道:“哼,再厉害又怎样,他又不如击西生得美。”
  走南和闯北瞪他一眼,三只又开始小声吵了起来。
  一直默默不语的薛昉,为墨九添上一副碗筷,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疑惑地看向萧乾冷峻的面孔,“主上请……九爷来,可是为了赵集渡的天女石?”
  墨九极是敏感,握筷抬头,“什么天女石?”
  不等萧乾和薛昉回答,击西便从争吵中抽离,抢着答了,“就是一个不如击西长得美的美女石雕。”
  击西、走南和闯北三个家伙,都是多嘴之人,完全不需要萧乾和薛昉补充,墨九就明白了事情的由来。
  天女石是一座石雕,位于赵集渡上游三里处,究竟什么时候做成的,没有人知道,只因石雕像为女子,被当地村民称为为“天女石”,认为是上古之神用以镇河所雕,一直把她当神石一样膜拜。
  石雕的身上刻有水位线,长期以为,也成为了县衙观水与测水位之用。这些年赵集渡从未发过大水,村民都说有天女石镇河,可前不久,天女石突然倒入江中,第二日便开始倾盆大雨,接着便发生了洪涝。
  村民认为是赵集渡口的船娘终日在此行淫丨秽之事,惹得天女不悦,这才降下天灾,于是除了每日在河岸祭拜之外,还要求官府整治赵集渡的船娘,再祭祀三牲,把天女“扶”起来,以保佑河岸民众。
  听完传言,墨九道:“既然是天女,心胸自然宽阔,她怎会不体谅世人苦处,为一点小事就置气?”
  薛昉道:“民众可不这么想,他们要官府扶起天女石。”
  墨九笑道:“那就扶呗。”
  薛昉瞥了萧乾一眼,小声回道:“天女石倒下的第二日,河岸的村民就曾试图把她扶起来,并没有成功。官府也派人几次三番试过了……”
  墨九奇怪了:“是石雕太重?”
  薛昉点点头,又摇摇头,“石雕太重是其一,除此还有一件更为麻烦的事。天女石倒入水里之后,颠了个儿,我们查探时发现,她的双脚被九个铁环牢牢套住。只要铁环不解开,天女石就无法站立。”
  九个铁环?绑住了双脚?
  墨九正在思量,却听薛昉道:“九爷可知个中奥秘?”
  这声“九爷”喊得墨九很舒坦,她瞄一眼萧乾,严肃点点头,“那是自然。”
  薛昉目光微微一亮,急巴巴等着她说,她却不慌不乱,夹了一筷子菜,方严肃道:“这个天女定然好吃懒做,在天庭时偷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这才被捆仙绳捆在河岸的,那九个铁环,便是捆仙绳!”
  薛昉眉头一蹙,似信非信。击西和走南几个却一下子来了兴趣,齐刷刷凑到她的桌子边上,一脸看故事的欢畅:“九爷果然厉害,连捆仙绳都见过。快,九爷快讲讲。”
  几个人七嘴八舌,萧乾一脸黑线,“闭嘴!”
  三个家伙果然闭了嘴,薛昉却轻声笑了起来。
  萧乾看向墨九,淡淡道:“说正事,不许玩笑。”
  墨九撇下嘴巴:“有条件。”
  萧乾道:“允。”
  这么好说话?墨九更奇怪了,“你就不问问我,条件是什么?”
  萧乾轻“嗯”一声,目无波澜。
  这货的思维向来与旁人不一样,墨九审视他一瞬,也就懒得再卖关子了。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从你们的描述来看,那九个铁环,应当是四大机关术之一的九连环。这个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只要按我说的法子就可以了。”
  三颗脑袋凑向萧乾,“主上,这事我去办。”
  三个人都争着要去,结果到底是走南的块头大,被认为最能震得住场面,不会被村民欺负,他走到墨九边上,听她耳语了几句,二话不说,就与薛昉匆匆去了。
  墨九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问萧乾:“你好心留我下来,就为了解开九连环?”
  萧乾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让击西拿来一个白玉酒壶,放在墨九桌上,一双清凉无波的眼,带了一抹浅浅的碎金暗芒,深邃,幽暗,目光也更为专注,“给你的。”
  “给我的好处费?就是一壶酒?”墨九似笑非笑的瞟他,“我很怀疑你的诚意。”她边说边拨开了酒壶的塞子,凑近一闻,便听萧乾道:“击西,九爷不要,便收回来吧。”
  扑面而来的馥郁芳香,醉了墨九的鼻子。
  看击西走过来,她赶紧把白玉酒壶捂着怀里,严肃道:“出棋不悔真君子,已赠物品不相还——诚意是差了点,可我这人最爱将就。”
  那一壶酒更是萧氏百年陈酿——梨觞。
  隔了这么久再闻到这味儿,墨九浑身舒坦。
  小小吃了一口,她道:“萧六郎,先说好啊。酒是酒,条件是条件,酒是你自愿给我喝的,可别与先前答应我的条件混为一谈。”
  “嗯。”萧乾没有喝酒,声音却有一种微醺的醉意,带着浅浅的鼻音,很低沉,也极富感染力,“不管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
  “哦。”墨九又闻了一下,“这么大的胆儿?”
  “嗯。”他没有太多解释。
  “我怎么感觉有其中有诈啊?”墨九惆怅地叹息一声,从萧乾的脸上看不出个究竟,又端了酒壶,就着壶嘴吃将起来。梨觞这酒,味儿很好,口感香醇,比墨九两辈子吃过的所有酒水都要爽口。
  一顿饭吃下来,她菜没吃几口,却把一盏酒都入了腹。慢慢的,小脸儿上便有了一层酣醉的嫣红。粉粉的,润泽的,像婴儿的肌肤,又柔又嫩,青涩如枝头带着露水的花骨朵……
  萧乾眉头微蹙,慢慢别开头,“说你条件。”
  这个时候突然提条件?
  墨九半阖着眼,怪异地看他,觉得这货好像在没话找话。或者说,他是为了掩饰某种尴尬,这才突然提及此事的?
  不过她这会吃了点酒,心情畅快,也就懒得理会他为什么会尴尬了,只笑眯眯地道:“条件很少,只有三个。我也不会为难你,必不会同时提出。你一个一个来就行。”
  萧乾不以为意地示意她说。
  这货太淡定了,墨九心里隐隐不安。
  考虑一瞬,她道:“第一个条件,在我帮助你做事期间,从你到你的下属,必须尊我、重我、敬我。我的一日三餐,需由我挑选,做事的时间也由我来定。只要是我说的,你必须无条件赞同。还有,遇到我想做的事,你不能阻止。遇到我想买的东西,你必须付钱,尽量做到让我衣食精贵,精神愉悦,无压力地投入到为你服务之中!”
  她说完了萧乾久久未动,也未吭声。
  墨九咂咂嘴,“怎的,不乐意拉倒。”
  萧乾凉唇微抿,“你可还需要早晚三炷香?”
  墨九笑得弯起了眼角,“你若不嫌麻烦,我可将就。”
  萧乾淡泊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从容不迫的样子,自带一种仙气馥郁的绝代风华,“本座以为,你的条件不是谈协助,而是让我养祖宗。”
  墨九咬着筷子考虑了好久,又慢腾腾吃了一口菜,等冷静下来,方才摆了个姿态,慎重地点头:“若你缺祖宗,我或可勉强为之。”
  这两个人在一起,不会吵半句,可每一句话,几乎都长有倒刺。这刺细小如针,不会杀人,更不会伤人,却可以膈应人。
  墨九也不晓得这个萧六郎是不是她的煞星,反正与他待在一块,就感觉心绪不宁。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吃多酒的原因。
  这般想着,她算算时间,懒怠再与他多说了,只问:“此去天女石有多远,你家的二货也该回来了吧?”
  她话音未落,门儿便开了,走南哭丧着红,大步进来。看看墨九,又看看萧乾,一张脸涨得通红,好在有络腮胡子遮住,这才免成关公。
  薛昉跟在他的后面,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
  萧乾淡声道:“怎么回事?”
  “主上。”走南苦巴巴的,“我被人打了。”
  萧乾没问,墨九却哦了一声,指着他的脸,“咦,你的脸上确实有红印也,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萧使君的人?”
  走南道:“天女石那里的村民打的,我没好还手。”
  墨九偏着头:“为什么村民要打你?”
  走南黑黢黢的大脸,沉郁一片,“我说我可以解开九连环,他们不相信……”
  墨九奇怪,“不相信多简单,你试一下不就行了呗。”
  走南道:“可你的法子不管用啊。”
  墨九“哦”一声,好像刚刚想起什么,摸着下巴严肃道:“法子是法子,毕竟还需要经验嘛。我忘了告诉你,一般人就算晓得法子,也是解不开的。”
  “你骗我。”走南摸着脸,“害我被打。”
  看老大一个汉子差点儿哭死,薛昉也不免好笑,走过来还原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走南带了人过去,把村民都唤了过来,说他负责解开九连环,然后再想办法把天女石抬起来。村民已经被官府的人忽悠了半个月,开始不信,认为这些汉子反复下去窥探会亵渎天女。可走南向村民夸下了海口,说他若是解不开,就随便让人搧他耳光。
  于是,他被搧了。
  轻“唔”了一声,墨九微微眯下眼,“不如这样,我随你去?”
  “好啊好啊。”走南又欢畅起来,满脸一雪前耻的希望,“九爷肯去,自是好事。”
  墨九瞥着一脸淡定的萧乾,真诚地道:“可这原本是我祖宗不传秘法……”
  萧乾唇角紧抿一下,瞟她,“是不是你祖宗托梦告诉你的?”
  墨九“咦”一声,“你怎么晓得?”
  轻轻一哼,萧乾淡淡道:“说条件。”
  “爽快!”墨九打个哈哈,神采飞扬地要求,“从现在起,你也必须唤我九爷。”
  萧乾:“……”
  灰蒙蒙的天,低得仿佛要压住房顶。
  墨九与萧乾两个人骑了两匹马,走在众人前面,往赵集渡的方向行去。薛昉和击西三个人,还有一些禁军侍卫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看翩翩九爷眉眼含笑地对上他们温玉般清冷的枢密使,一个个竖起耳朵,瞪着意味深长的眼,恨不得挤上前去。
  “击西,你说为何主上对九爷这么友好?”
  “笨蛋走南,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九爷是个姑娘。”
  “啊,原来是个姑娘,难道她是主上的相好?”
  “笨蛋走南,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九爷就是墨九。”
  “啊,原来她是墨九,难道墨九是主上的相好?”
  “笨蛋走南,你还没看出来吗?墨九就是大少夫人。”
  “啊,原来是大少夫人,难道大少夫人是主上的相好?”
  击西终于崩溃了,翘着兰花指,重重戳向走南的肩膀,“笨蛋走南,你可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你都会被闯北欺负?”
  “嗯。”走南点头,“因为我比他好看。”
  “错。”击西翻白眼,“因为你愚蠢如牛。”
  走南不悦地低哼一声,看向默不作声的闯北,“你觉得我愚蠢吗?”
  闯北轻呼一声“阿弥陀佛”,一本正经道:“出家人不诳语。”走南挺直了脊背,闯北轻吐三个字,“很愚蠢。”
  被调侃惯了,走南不以为意,只微眯着一双眼,努嘴看向走在前面的萧乾与墨九,压着嗓子道:“那假和尚你快说说,九爷是主上的相好吗?”
  闯北再呼一声“阿弥陀佛”,又一本正经道:“出家人不诳语。现在还不是,将来肯定是。”
  几个人一起看他,“你怎么晓得?”
  闯北严肃的望天,“来自高僧的直觉——”
  几个人齐刷刷吐了。
  赵集渡上流三里路,很快就到了。
  墨九从早上赶了大半天的路,加上岸边积的淤泥又多,尤其天女石的河边,由于被人群踩踏,比那藕田的浮泥还有严重。她跟在萧乾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过去,发现村民们都围在岸边,一副保护的姿态,不许旁人随便靠近。
  她问萧乾,“看见没有,这才是祖宗待遇。”
  萧乾扫她一眼,不回答,只让薛昉上前与村民交涉。
  虽然不久之前,孙走南才在这里挨过打,可萧乾来了,他在楚州颇有盛名,经薛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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