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绘春-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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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无邪装着没看见她的窘态高声叫抱月进来侍候。
陈婉如已在外间守候多时了，一见江无邪和虞笑嫣，便忙着迎了上来：“二爷，婢妾给你和姐姐备下了早饭，正热在南院的小灶上呢。我这就去拿出来。”
江无邪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的大肚子，淡淡道：“放着吧。你先回去歇着。”
陈婉如讨好地看着虞笑嫣：“之前姐姐不让妾等晨昏定省，侍茶弄汤，那是姐姐大度。总不能一直这样惯着我们。以后等我儿出生，婢妾自身没照着规矩来，也不好拿规矩教他！”
虞笑嫣了然，这是陈婉如真心地在示弱了。原因无他，只望自己能善待她即将出生的孩子。虞笑嫣哪又会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看她大腹便便的样子，能来侍候已是不易。于是虞笑嫣吩咐小慧将灶上热着的饭食传上来。
陈婉如硬是把姿态放得极低，乖顺地侍立在虞笑嫣身侧。虞笑嫣略让了让，见她不入座，也就罢了。
江无邪脸色越发晦涩难懂了。他尝了一口熬得浓滑细软的薏米百合粥，赞道：“不错。”
陈婉如喜笑颜开地道：“二爷觉得好，婢妾天天熬给二爷和姐姐喝。”
“你亲手熬的？”江无邪有一丝动容。
陈婉如欣喜地点点头。王嬷嬷的方法果然有效。
虞笑嫣静静地喝着粥，不置一辞。江无邪昨天在花社上训斥林珑的那番话犹在耳边。女红中馈，陈婉如也算是用心了。当下，她对江无邪道：“吴姨娘身子重，二爷让她坐下也吃些吧。”
她这么说陈婉如再推拒就说不过去了。
陈婉如能示弱，虞笑嫣也顺水推舟。她估摸着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相处，交恶不如交好。饭后，江无邪有事要出门。虞笑嫣留陈婉如在南院说些闲话。
陈婉如一味俯就，虞笑嫣也是个大度的人。二人倒也说得谈笑风生。
忽有下人来报，大夫人过府来了，找二夫人说话。
陈婉如自从以吴欢的身份回到江府后就刻意地回避外客。现在兰慧君来了，她自觉地退避了。
兰慧君春光满面：“玉花那丫头喜食酸，都道酸儿辣女，这次准是个大胖小子！”
虞笑嫣顺着夸赞了几句。兰慧君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三两下便真奔主题：“笑嫣呐，那春喜从别院回来了吧？大爷昨儿还念叨说那丫头机灵来着！”
虞笑嫣为难了。之前有陈婉如拿老夫人的身份压着，兰慧君讨要不成找了顿骂。如今陈婉如不过是一个小妾，江家作主的就是她这个二夫人了。如果再不把春喜给她，她会怎么想呢？小丫头眼皮子薄，倒是想借机飞上枝头。可春喜是出得府的么？
“怎么了？春喜还在别院么？”兰慧君这次自是有备而来的，她一早便打听到春喜如今在北院侍候吴姨娘，这才过来讨要的。
“也不是了……”虞笑嫣只得说实话，“春喜倒是回来了，只是北院那位如今怀着身子，偏生又和春喜对上了眼儿。二爷命春喜好生侍候着，一时恐怕走不开……”
兰慧君笑道：“这个好说。我还当是二爷也瞧上春喜了呢。等吴姨娘生下孩子，我给她找个能干的奶妈，翻了春来接春喜可好？”
虞笑嫣只得应下了。这事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兰慧君突然道：“你也该着手给二爷选两个顺眼的收在房里了。自己选的终归向着自己，如果随着他的性子在外面找，什么泼辣货都进得府了。之前我看那吴姨娘不像是个多事的主，后来听说她也闹腾了一阵子。这男人呐，真真的离不得女人。有个两夜不做那事，他就憋得慌……”
虞笑嫣急急地岔开话题，又引得兰慧君一顿取笑。
兰慧君走后，虞笑嫣开始慎重地考虑她的建议了。她想到了弱不禁风的月成琼。在房事上，她十分惧怕。江无邪说他夜夜都要留宿南院，可能是句顽话。但陈婉如生产在即，是不能同房的了。兰慧君是过来人，说的应该没错。如果江无邪真的时常索取，她相信她会变成第二个月成琼的！
虞笑嫣回到南院，将小慧、小娟、抱月、邀雨召到房内。小慧和小娟的身世她是清楚的，二人都是家里穷苦买给虞家是买的死契。抱月和邀雨原来是江无邪的母亲田姨娘房里的丫头，后来田氏过世后，便到了江无邪身边。她们是江家的家生奴婢。父兄都在江家外地的分号做事，抱月的母亲已过世。邀雨的母亲如今在江无忧府上做事。
“你们年纪也不小了，邀雨有十八岁了吧？小慧小娟也有十六岁了。江家老规矩，丫环满了二十岁便由主子给配婚。你们可有中意的人了？”虞笑嫣思忖着，丫环和小厮有相好的也是常事。棒打鸳鸯的事她是做不出来的。
当下，抱月羞赧道：“二夫人，奴婢自小便由爹娘定下亲事了。男方是江家织口坊的伙计。年前着人带话来，说等我满了二十岁便央着二爷指婚。”
虞笑嫣点点头：“那邀雨呢？”
邀雨根随江无邪多年，在江府也混成人精了。她见虞笑嫣这个架势，猜着可能是给江无邪选妾了，便道：“奴婢尚未婚配。但奴婢不想嫁，只望能在二爷和二夫人身边侍候一辈子！”
这话再明显不过了。虞笑嫣心里有了算计。当下也问了小慧和小娟的意思。小慧有了邀雨的前车之鉴，乖巧地应道：“奴婢不敢说不嫁，但求二夫人帮奴婢作主。男方无论是小厮还是伙计，只要是江家的就成。奴婢以后还想等着小主子叫我一声嬷嬷呢！”
小慧三言两语将自己撇开了。小娟平日里冒冒失失，关键时候也一点就透。当下也和小慧一样表了态。
虞笑嫣决定择日再和邀雨单独谈谈，寻个时机将让江无邪收了她。。。。
第035章 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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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无邪自此后一直留宿南院。十多天过去了，江无邪也没什么过激的举动。唯有每夜必定在半梦半醒之间报怨着冷，而将虞笑嫣搂在怀中。
虞笑嫣隔天让江全着人烧了地龙，结果江无邪仍是怕冷地抱着她。虞笑嫣无奈，退而求其次，只要他不做那事，她也能安稳地一觉睡到天明了。
陈婉如倒也没有再半夜闹过事，每天清晨的清粥小菜倒是越做越精致了。虞笑嫣看她大着肚子侍候着，心有不忍，劝了几次未果，也只得由她去了。
冬月十四，难得的响晴天气。一大早虞笑嫣便着人备车赶往明香寺。因着之前月成华带信说她和月成琼会在初一去明香寺时香，约虞笑嫣一道去。
虞笑嫣虽然被江无邪那番话说得迟疑了，但她仍舍不得月成华。如果虞之远能选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家庭和美，就算不再升迁或是不做京官又如何？她相信月成华不是个浅薄的女子的。
临出门了，陈婉如急吼吼地赶来了，央着虞笑嫣带上她。
虞笑嫣有些为难。如果是她单独去，带上陈婉如也无妨，可这次有月成华和月成琼同行。陈婉如的容貌虽然有那点乌青的胎记作掩示，但少让她露面总是好的。
陈婉如哀柔道：“婢妾只是去给菩萨磕个头，求他保佑我能顺利产下孩子。”
虞笑嫣只得捎上了她。王嬷嬷当仁不让地跟了去。
陈婉如自上次去明香寺进香出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明香寺。但她得知月家姐妹要同去，且江家与高密侯交情颇深。如果她也能和虞笑嫣一般在月家姐妹面前混个眼熟，那以后在江家也会有出头之日的。
月成琼身子羸弱，刻意挑了个不是庙会的日子来进香。高密侯府的侍卫、将军府的侍卫，合着江家几个家丁，两辆油壁小车被护得严严实实。陈婉如仍是一路紧紧地捉住王嬷嬷的手，脸色煞白。
虞笑嫣不忍，命小慧将自己备着的一件白狐毛坎肩取出来给陈婉如披上了。
烧香礼佛，贵在虔诚。佛陀慈悲，据说凡至诚恭敬者，必能灭灾增福。虞笑嫣双手合十，端跪在蒲团上。她祈祷父母康健，虞之远能平步青云，和月成华结成连理。最后，她想到了自己如履薄冰的婚姻。命已如此，她只祈求能平安度日。
明香寺正殿偏殿共十余处，月成琼是个最虔诚的人。一路随她叩拜下来，陈婉如已疲惫不堪，仍陪笑着跟上。月成华本不喜欢陈婉如，难得虞笑嫣容得下，她也不好说什么。现在见她大腹便便地着实辛苦，月成华便提议先去客房小憩，中午用过斋饭再回去。
陈婉如如蒙大赦，连声道谢。
明香寺的住持与月家姐妹较熟。两姐妹每年都会来出上几百两香油钱。住持一听众人要歇息，自是开了上好的客房命小尼小心地侍候几位金主。
客房素静，小尼焚上了檀香。虞笑嫣命小慧打开窗户，临窗而立。凉风鼓袖，清气入怀。庭院中一株巨大的菩提亭亭玉立。枝叶葳蕤繁茂，一树浓翠欲湿人衣。枝干上倒垂着万千条深褐色的根须。
“独木成林！总算见识到了！”虞笑嫣赞道。
突然，浓密的根须之间闪过一个人影。从背影上可以辨得那是一个男子！虞笑嫣觉得十分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且这是明香寺的后院，只供女客歇息，怎的有男子随意出入呢？
愣神间，有小尼过来请示：斋饭已备好，月小姐请夫人去偏厅用斋。
用过斋饭后，月成琼突然来了兴致，想要抄经两卷以表虔诚。陈婉如当下附合。虞笑嫣略一皱眉，淡淡地道：“还没听过吴姨娘念过书，不知字写得如何？若是不济，还是不要随便动笔。你想抄经卷的话，我来代笔便是！”
陈婉如神色一黯，心知虞笑嫣是怕她一动笔，字迹露了她的身份。心中虽不快，也不好反驳。
月成华微讶，虞笑嫣不是个苛刻的人，怎么说话这么直白了呢？
抄经完毕，已是下午了。
明香寺外香客寥寥，侯府侍卫、将军府侍卫和月家家丁显得格外惹眼。月成琼扶着丫头倩儿走在前面。忽地，她对着不远处失声大叫：“表哥——”
一行人堪堪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是一个身着青灰色衣袍的男子，仓惶转身之间，虞笑嫣觑见了一脸浓密的胡子和一双幽黑的眼睛！
“莫言！”小慧低声叫道。
虞笑嫣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寺院院墙的转角处，那个背影分明就是之前在后院菩提树下晃过的人影！虞笑嫣几欲冲过去叫住他，问他讨回那几幅赝品！
月成琼撕心裂肺地叫道：“表哥……我知道是你，我是琼儿啊！你怎么不见我呢？”
月成华和丫头光儿合着倩儿三人竟拉她不住。只见月成琼双目赤红，奋力挣扎着，不多时便钗环散乱，云髻疏松。看她那架势，一点也不像个有病在身的人。凄厉绝望的哭号声将明香寺外不多的香客都引了过来。围观者忌惮那群侍卫，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地看着。
月成华急得不行，果断地招来一个侍卫，对他使用个眼色。
那侍卫一掌劈在月成琼的后颈，月成琼的呜咽顿时咽进了肚里，晕倒在月成华怀里。侍卫仿佛已见惯不怪，不用月成华吩咐便抱起月成琼走向马车。
月成琼有病，在上京不是什么秘密了。但当着虞笑嫣发病了，月成华颇觉尴尬。她干笑道：“姐姐就这样……不发病时还好，发病了……”
虞笑嫣没有心思关心这个，忙道：“宋夫人口中的表哥可是柳小王爷？”
“可不就是柳静言那个挨千刀的么？”月成华恨恨地道，“也不知他对姐姐使了什么手段，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疯魔了……”
倩儿在一旁若有所思地道：“夫人之前从未这样把其他人认作小王爷过。我看那人身形的确像是柳小王爷……”
“你给我闭嘴！”月成华厉声喝斥着，复又压低了声音道，“就算他是柳静言又如何？如今姐姐已嫁作人妇，等她醒来，你嘴给我放严点！”
小倩一哆嗦，忙应道：“奴婢就说是夫人眼花了，我们都没看见！”
月成华这才松了口气，唤来侍卫首领叮嘱了几句。
陈婉如一脸惨白地挣脱王嬷嬷的搀扶，走上来问：“月小姐刚才说那人便是柳小王爷么？”
月成华当即沉下了脸：“没规矩的东西！若不是看在你家夫人的面子上，早让人乱棍打死了！”
虞笑嫣陪笑道：“她是乡下人，哪见过正经的王爷？好奇罢了。”说罢又轻斥了两句，命王嬷嬷将陈婉如搀上车去了。
马车上，虞笑嫣睨了一眼神情呆滞的陈婉如。她一定也是看到了莫言的真面目！以陈婉如的聪明不可能在月成华再三交待不能吐露风声后还去讨没趣！那只有一个原因，便是陈婉如与柳小王爷有什么关联！但她又矢口否认认识莫言！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呢？
虞笑嫣头痛地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车顶传来“沙沙”的响声，虞笑嫣掀帘一看，下雨了。。。。
第036章 生产
冬天的雨阴冷绵密。青石板铺成的路面泛着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