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缺功德-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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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秦奶奶晚上睡得很早。
　　她年纪大了，夜里就总是发梦，有时候做的是噩梦，迷迷瞪瞪一晚上都睡不好，白天又没精神，老伴心疼她，特地找了个老中医帮忙诊治，这老中医可不是那些坑蒙拐骗的家伙，他给秦奶奶开了一个方子，照着吃了几天后，晚上果然就不会做梦了。
　　但今天晚上，她居然又做了梦。
　　梦里，她正坐在自家的沙发上看电视，这是很正常的，秦奶奶不像是自己老伴喜欢和老友到处去钓鱼约着下象棋，她不是很爱动弹，就喜欢呆在家里看看电视剧，和老姐妹一起打打牌什么的。
　　但这一次不同寻常的是，挨着秦奶奶坐的这个沙发的另一边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秦奶奶看了过去，却见他的脸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但她就是知道，这就是她二十五年前夭折的孙儿。
　　她想着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死，想着自己当初是多么的伤心自责，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抱着孙儿哭道：“都是奶奶不好，要不是奶奶站不稳，你｜妈妈就不会出事，你就不会那么早就去了。”
　　“囝囝，你在下面过的好不好？奶奶每年都有给你烧新衣服，你收到了没有？钱够不够花，要不要奶奶再给你烧一点下去？”
　　面前的年轻人也伸出手抱她，声音有些模糊，听在秦奶奶耳中却十分清晰：“奶奶，你最疼我了，那些东西我都收到了，我什么都不缺，就是想要个媳妇。”
　　媳妇……
　　秦奶奶依稀还记得自己正在给孙子找媳妇，连忙连声的道：“我正在给你找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跟我说，我按照你喜欢的找。”
　　“我就喜欢今天来的那个。”
　　年轻人很快给出了回答，“奶奶，我想要让她来做我的媳妇。”
　　秦奶奶愣了愣，“那个小丫头吗？她的年纪会不会太小了？还是个小孩子呢。”
　　“奶奶，我也是孩子啊！”
　　见她没有一口答应，年轻人的声音委屈了下来，“奶奶你忘了吗？我连一天都没有活到，我也想吃东西，也想喝东西，我也想到处去玩，想有人陪着我，想娶媳妇，如果不是奶奶当初害的妈妈早产，我也不会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长大……”
　　他这话一出，秦奶奶心中的愧疚几乎要溢满出来，是啊，当初要不是她，儿媳妇就不会摔下去，也不会早产，她的囝囝也不会没有享受到一天做人的快乐就早早死去。
　　想到这里，她更是老泪纵横，颤声回应着：“是奶奶的错，都是奶奶不好，囝囝，你别生奶奶的气，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这么一说，年轻人的声音立刻缓和了下来，又亲亲蜜蜜的抱紧了秦奶奶：“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要今天那个女孩做我媳妇。”
　　“奶奶，你让她做我媳妇，带着她，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让她在我们家的香案面前，穿着喜服和我成亲，好不好？”
　　秦奶奶越发的迷糊了，“为什么要十二点？还有香案……你的坟不是在中心湖吗？”
　　她问的问题这么多，年轻人隐藏在雾身后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循循善诱道：“奶奶，你还记得你求来的护身牌吗？因为你太想我了，子母娘娘就帮我让我住在了护身牌里，这样我就可以陪着奶奶了。”
　　“等成亲的时候，让她和护身牌成亲，以后，我有了媳妇，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秦奶奶相信是相信了，却对于范招的年龄还有着迟疑。
　　“囝囝，今天那个女孩年纪太小了，而且她自己也不愿意……”
　　“没关系的，奶奶你去跟她说，她爸爸妈妈对她不好，你给她钱，给她她想要的，让她愿意。”
　　见秦奶奶还在犹豫，年轻人语气一变，“奶奶，我可是因为你才早早死的，你不会连这么点小要求都不答应我？”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飘忽起来，带着一股子的诱惑。
　　“我每天都很寂寞，很希望能变成人，是奶奶剥夺了我变成人的机会，奶奶不应该补偿我吗？”
　　“如果不能娶到喜欢的人，我会一直恨奶奶的。”
　　“不要！！”
　　秦奶奶一听这番话，果然立刻紧张了起来。
　　如果说她这一生最大的心结是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了孙儿的早夭。
　　儿媳妇没有怪她，可她自己怪自己，秦奶奶是相信人死后会有灵魂的，她经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就像是对着孙儿在说话一样。
　　她多么担心她的孙儿责怪她，责怪因为她而害的他失去了生命，他小的时候，秦奶奶给他烧玩具，烧奶粉，烧各种小衣服和被褥。
　　等到大一点了，就会烧各种车，别墅，钱。
　　再后来，从子母娘娘庙里回了家，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应该为孙儿找个媳妇。
　　这么大的孩子，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一开始秦奶奶想的也是按照其他人做的那样，寻个在差不多年岁早夭的女孩，双方谈好，办个冥婚，如果能合墓就最好了。
　　可子母娘娘庙里的庙祝却道这样不想，像是这种早夭的情况，应该找的是年轻还活着的女孩子。
　　毕竟因为孩子早夭，才会更加渴望活人做媳妇。
　　秦奶奶一向耳根子软，被这么一说，想着早逝的孙儿说不定有多么寂寞，赶紧回家操办起来。
　　秦爷爷虽然不相信这些，但还记得当初妻子因为孙子早夭的事一病不起，怕自己不同意她再陷入牛角尖，也就随了她，秦爸爸和父亲是一样的想法，秦妈妈虽然不是很相信封建迷信，但比起“这世界上没有鬼儿子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可能存在了”和“儿子虽然死了，但还可以有意识还能娶妻”相比，她当然会选择后者。
　　因此，才有了这场荒唐的活人死人冥婚的准备。
　　只是两人想找的都是成年的，思想独立的女性，毕竟虽然知道对方肯定是冲着钱来的，但是总比被家里人逼着来的要好。
　　她们是想给孩子找个媳妇，但绝不会干出强迫人家姑娘的事。
　　接下来的梦境里，秦奶奶拉着孙儿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这些年来是多么的自责，又是多么的渴望他还可以活着。
　　年轻人不耐烦极了，却不得不坐着敷衍听着。
　　一直等到天亮了，外面的一丝眼光晒进屋子，他才道别。
　　“奶奶，我走了，你可一定要记得，千万要让那个女孩子做我媳妇啊，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让她穿着红色嫁衣，抱着护身牌和我成亲，一定要啊……”
　　阳光下，秦奶奶缓缓睁开了眼，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眼神恍惚，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对……
　　囝囝说，喜欢昨天那个小姑娘。
　　她要满足囝囝，要去找到那个小姑娘，要什么都可以，提出什么要求都行，只要她答应嫁给囝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完毕！


第46章　
　　在秦奶奶做梦的时候；　范招也做梦了。
　　梦里；　她在外面打工的很不顺，因为年纪太小，老板对她连打带骂；　范招忍不住报了警；　结果警察却将她送回了父母身边。
　　在父母身边的日子自然是过的很苦的，范招甚至还被剥夺了上学的机会；　就算是她的朋友们拼命地想要帮助她，最后，她也还是没能再去上学。
　　而之后，就如同噩梦一样的；　她每天做着廉价又疲惫的工作；　赚来的钱却都被那对父母拿去；　每天吃着剩饭剩菜，不被允许出现在任何一个娱乐场所。
　　明明是一个梦，却真实的十分可怕。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家要找冥婚的人家突然找到了她，他们询问了范招的意见；　范招已经走投无路，只要能够让她摆脱父母，她干什么都愿意。
　　因此；　她点头答应了冥婚。
　　冥婚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她虽然是嫁给了个死人，却被这个死人丈夫的亲人好好对待着。
　　她可以重新上学；　也有了漂亮的新衣服，等到她顺顺利利毕业之后，那家人还给她安排了工作。
　　一切都是完美的。
　　太阳渐渐升起，洒进了这家小宾馆里，正在美滋滋做着梦的范招突然没了那些梦境，她有些困惑的睁开了眼，四下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奇怪，难道是压力太大了吗？
　　***
　　顾时临越来越忙碌，秦政几乎要见不到他，好不容易有一次拦住了，才知道原来最近市里突然猝死的人越来越多。
　　光是猝死倒不用顾时临这个部门，主要是猝死的人工作范围，有的是公交司机，有的是出租车司机，甚至是在马路上行走的人。
　　一个人出事，会带累着一车人乃至一条马路的人都出事。
　　外科这边也就忙了起来，顾时临虽然在医院的时间不长，但手上的技术却是不差的。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出了什么天灾**，医护人员总是最忙碌的。
　　顾时临匆匆对着秦政提了句，一天找不到鄢灵的本体，猝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师父，我该怎么做？”
　　戴着口罩，白大褂上还有这沾染血迹的男人道：“找庙宇，一个个的排查过去。”
　　“鄢灵需要香火，为了香火，她会做一些事来满足人的愿望，那些灵验的庙宇就是重点排查对象。”
　　人命关天，秦政也顾不得别的，连忙匆匆开着车到处排查起来。
　　秦大哥见他每天忙得满头大汗脚不沾地，怕他是觉得自己不是秦家亲生孩子才会这样疲惫，下了死命令，让秦政必须回老宅住几天好让父母爷奶安心。
　　秦政没办法，只好又回去住。
　　只是回去的同时，也没妨碍他到处排查比较灵验的庙宇。
　　秦奶奶听了他正在找灵验的庙宇，好奇的问了句：“阿政，你不是一向都不信这些吗？怎么现在又想着找了？”
　　“我在研究那个什么古文化交流。”
　　秦政匆匆回复完，突然想起来自家奶奶就是一个妥妥的迷信人啊！
　　他连忙跑过去挤在正在看电视的秦奶奶身边，抱着她的手臂像是小时候一样撒娇：“奶奶，你经常去上香，你知道有没有哪个庙宇特别灵验的吗？”
　　秦奶奶被孙子缠的没了脾气，笑着伸出手点了点他的脑袋，“要说起来，还真的有一个。”
　　“真的有啊！”
　　秦政一下子精神了，这段时间他找到的庙宇也不少，都是网上传说非常非常灵验的，只是等到他真的去了实地，查出来的却是以讹传讹和庙里的一些和尚为了吸引游客专门散播出去的。
　　“是啊，有个子母娘娘庙。”
　　秦奶奶道：“这是求姻缘和求子女的庙，我之前没去求过，还是上次听了别人推荐才去的。”
　　“听说求子女特别灵，那里的大师还可以帮已死之人早超生，而且他们从来不要求人捐款，都是靠自觉，还会发送来上香的游客护身牌。”
　　秦政听的一个劲点头：“听上去不错。”
　　他这段时间到处寻访，也发现了不少庙宇其实都是死要钱，上香？要钱，拜佛？要钱，总而言之就是干什么都要钱。
　　像是奶奶说的这种不要钱还发护身牌的，那还真是没有见过。
　　秦政要了地址，跟秦奶奶详细的询问里面的情况，结果问着问着，秦奶奶就将冥婚的事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就先闭口不言了，倒不是觉得冥婚不好，只是秦政到底是因为那孩子死了才收养的，秦奶奶怕秦政多想。
　　秦政的确多想了，只是想的却是冥婚这件事。
　　他上次就知道了堂弟之所以查出来他秦政不是秦家的孩子就是因为秦奶奶在找冥婚，只是当时他光顾着震惊自己居然不是亲生的，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现在一听秦奶奶一说，立刻警惕了起来。
　　冥婚是有，但是哪有活人和死人冥婚的，而且这个还是子母娘娘庙里面的庙祝亲口提出来的。
　　怎么想怎么不正常。
　　看着不像是什么庄严庙宇，反倒有点邪魔外道的意思啊。
　　想是这么想，秦政没跟奶奶提出来，他又不傻，秦奶奶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十分相信人家，他要是提出来了，肯定不会跟他说的。
　　秦奶奶原本就在发愁找不到孙子看上的那个女孩子，听到秦政好奇问，叹了口气，就说了。
　　她其实一开始没有想着给孙子找个孙媳妇的，只是有一天听说了这个很灵验的庙宇，想着大孙子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女朋友有点着急，老姐妹就跟她说了这个子母娘娘庙多么灵验的事。
　　秦奶奶原本就信这个，家里也不缺钱，一听说灵验，想着去看看也没事，就跟着老姐妹一块去了那上香。
　　上香结束，在庙里面转悠的功夫，就看到了一个老太太来感谢庙祝，说是自己早逝的女儿昨晚托梦，道对她给安排的丈夫很满意，现在一点都不寂寞，她一定要好好感谢感谢人家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