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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皇子妃奋斗史-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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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牛阵,这等诡策,确实难以让外人具体猜测。
  但魏景的应变举措,却比安王以为的要更早一些。
  “决堤?”
  好端端的盘水怎么会决堤?他当即感觉异常,已遣人飞马去探了,但正狂奔而来的数万流民,一种强烈预感,未知的巨变已迫在眉睫。
  是什么呢?
  魏景眼皮子跳了几下,不过一息,他立即下令:“传令全军,立即拔营,退往后方高地!”
  齐军大营,就驻扎在一缓缓的向上的丘陵根下,丘陵缓和但范围很大,丘顶距离略远但还算高。
  决堤,洪水。
  魏景直觉是安王折腾出来的,大军做好准备并再往上挪一下,既俯瞰崞岭道口不怕安王使诈,倘若真遇洪水也能迅速上退。
  做好两手准备。
  魏景一声令下,全营迅速动作,拔营起寨往后急退。
  魏景一撩帘帐。
  漆黑夜空中,前方的崞岭和云翼山黑黝黝的,隐隐约约听见微微骚动的声浪,流民很快就该涌到这边了。
  “全军戒备!”
  有一种芒针在背的危机感,当年他对阵鞑靼最凶险一战前曾出现过,魏景连连下了几道军令,全军精神抖擞严加警戒,但那种危机感并没因此消褪。
  这时候,齐军已迅速退上缓坡二百余丈,刹住脚步。不能再退,再退若盟军使诈,突然从崞岭道口冲下,会失去合围的最佳时机。
  魏景已令召韩熙,韩熙飞速赶至,他立即道:“承平,你亲自领人上去,探察盟军动静。”
  “是!”
  韩熙领命急急而去。
  魏景眉目肃然,倏地抬目看向前方崞岭。漆黑夜空下如凶兽蛰伏,那斜斜向上的开阔道口黑黝黝如同一张大嘴。
  “主公?”
  季桓戴光等人早急赶而至,连中了火箭引发高热才退的范亚也披甲来了,众人一脸肃然。
  范亚面色还泛白,问:“怎么回事?安王那厮又有何诡计?”
  一而再,再而三,每每毒计总要牵扯大量无辜百姓,他对这安王,可谓印象尤深,异常不耻且痛恨。
  季桓摇了摇头:“未知,承平亲去探了,如今只知道……”
  “报!”
  季桓话未说完,并一声高亢的急报声打断,本应身处前军的小将梁丹飞奔而来。
  “启禀主公,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送信?
  这时候。
  季桓戴光等人对视一眼,立即想起那个送信者。
  魏景已接过信,迅速打量启封,展开,冷电般的目光已瞥至。
  昏暗夜色中微微火光,只见其上数行潦草却遒劲的小字。
  “三千火牛为阵,六万流民作遮挡,堵塞援道,齐营大溃则攻,乱而不溃则遁。”


第149章 
  此言一出; 全场皆惊。
  镇定自若如季桓; 也失声道:“三千火牛为阵?是真是假?!”
  是啊,是真还是假?
  兹事体大; 真假对战局乃至己方大军的影响可谓极其巨大的。
  假如真的,三千癫狂火牛,若首当其冲; 其杀伤力足可抵得上数十万悍军。信之则急急往后退避; 距离越远受波及越小。少量火牛,对大军造不成多少影响。
  倘若消息是假,他们却信了; 这么一退,就等于彻底放弃围困盟军。对方自可从容而下,往北遁逃。
  己方激战至今,所营造的上佳战局将消弭殆尽; 一旦让盟军北渡黄河返回冀州,又是纵虎归山。
  这送信者,是第四次送信过来了。
  前面三次消息准确无误。
  只此人身份不明; 目的未知,焉知他的第四封信会不会是伪消息?目的正是在关键时刻起决定性作用。
  信?不信?
  是进?是退?
  魏景面沉如水; 听季桓急急问梁丹:“传信的可看清是什么人?”
  “看不清,标下正在边上巡察; 突一封信射到标下怀里,余光只瞥见有道黑色人影闪过。”
  疾如闪电的,距离也不算近; 这天黑漆漆,夏季茅草又盛,转眼就不见了。
  这等身手?
  魏景瞬间想起一个人,他眉心登时一蹙。
  可不管猜测是谁,当务之急究竟是信还是不信?
  魏景心念电转。
  “这突然的是怎么一回事了?你还治不治……哎,这信!”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要紧关头,全场寂静的当口,却突兀传来颜明一声抱怨后,陡一诧。
  范亚中了火箭,高热才退。当初颜明特地来为杨舒治伤,也没离开,方才正给范亚诊治。范亚营帐就是中帐左近,范亚披甲而出,他也跟着出来了。
  本来心神紧绷,谁知风平浪静,他抱怨一声,刚想问范亚究竟还治不治了,不料视线一转,却瞥见魏景手里那纸信笺,他瞬间瞪大眼。
  “哎,这信!”
  魏景目光如电:“存山,你认得此人笔迹?”
  颜明面露迟疑,当即季桓将前因后果概括并急急告知,他神色一肃,“笔迹很像。”
  其实不仅仅是很像,起笔快,转折总会微微偏侧,让墨迹显得稍嫌单薄,但这种略有瑕疵的笔法,却在其强劲笔锋下教人悉数忽略,只折服于浑然纸上的遒劲气势。
  久违而熟悉,细微处却难以仿效的笔触,颜明其实已认出来了,只他仍有一丝不敢确定:“此人可是姓卫?”
  “卫诩?”
  魏景心中某个猜测被印证,他肃容:“安王麾下首席谋臣正是卫诩。”
  话说颜明兼职军医,他却就管治病救人,魏景和安王大战小战长达数年,他却一点没兴趣探问过敌军首脑阵营有何人物。
  卫诩这名字,他还是这几年头一次听说,然此时此刻神情,却印证了写信者正是卫诩的事实。
  实在是大大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大家面面相觑,震惊不解。
  卫诩为何通风报信?
  要知道在场诸人都不认识他,也无丝毫利益纠葛。
  但这些问题非当务之急,目前最重要的是,信笺上的讯息究竟是真是假?
  魏景立即问:“存山,这卫诩可是你的旧识?你对此人可了解?”
  “对,他已是第四次传信了!”
  颜明张了张嘴,只前事错综复杂,他一时不知竟从何说起,张雍大急:“到底是真是假?”
  “我听闻此人是安王挚友,安王数顾,志趣相投,才请得此人下山的。这卫诩很是厉害,若非他,安王早身陷洛京被狗皇帝活剐了!”
  “挚友?”
  颜明噎了噎,面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这人不可能有挚友,更不可能与任何人志趣相投!”
  一句话斩钉截铁,情况紧急,既然说不清旧事,那就先不说了,颜明直接了当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目标肯定是安王,信笺所叙必是真的。”
  他断言:“可信!”
  “好!”
  颜明和他们纠葛极深,已不可分,还救过他本人的命,魏景毫不犹豫选择相信了对方。
  他急令:“传我令,后军转前军,继续后退!”
  齐军纪律性极强,军令一下,立即有序往后急急往后撤退,刚退出约一里,流民先头部队已涌至。
  漆黑夜色中,那隐约的声浪已越来越清晰,可以辨清急促纷乱的奔跑声,还有人的惊呼急喊声。
  在生命威胁前头,人的爆发力相当惊人,流民就像一股激流喷涌至崞岭之下,因魏景已率大军疾退露出一大缺口,没挡道的他们一息不停往顺着丘陵向上。
  就在这时,魏景眸光倏地一凝。
  崞岭有变化!
  他一直盯着崞岭道口,虽距离已远但他目力惊人,只见一团赤红泛橙的火光突兀出现,鼓点般“隆隆”巨响,数百头浑身冒火角缚利刃的的犍牛痛苦嚎叫着,正以惊人之势疾冲而下。
  一批狂冲至道口,另一批又已转出弯道。
  惊天巨变!
  短短数息,痛苦的火牛就这么狠狠撞入人群中,烈焰焚身的苦痛让它们彻底癫狂,一入人群,狂冲直撞。
  “啊!啊啊啊!”
  一切变化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根本没人反应得过来,鲜血喷溅,肚穿肠烂,手无寸铁的流民瞬间惨死一片。火牛狂冲着,心胆俱裂的流民们狂奔奔逃着,很快蔓延至二三百丈外,本来齐军的大营的辕门。
  血腥处处,人间地狱。
  “那该死的安王!!”
  齐营诸人惊怒交加,季桓抹了一把脸,又急:“我军后撤,大溃已不可能,盟军必定选择从西道急遁!”
  还真是。
  亲自上山探察的韩熙已疾冲折返,急报:“安王得哨报,知我军提前后撤,已传令往西急退!”
  安王一直使哨探盯紧齐营,魏景的反应比预料的还要早,他刚放出第一批火牛就接了讯。
  恨极愤极,奈何齐营大溃怕是不可能了,他怒吼一声后当机立断,传令自西道急退,韩熙窥探之时,盟军前锋已经开拔了。
  韩熙急道:“主公,我们要赶紧绕路急追,不然就来不及了!”
  西边二道口,只各驻七万兵马,就算其中一方最后确定情况赶去增援,那也就十余万的兵马。
  二十七八万盟军,被堵是他们好不容易挣出来的唯一生路,如何奋力突围可想而知。兵力悬殊,最终必会成功冲关的。
  这边大军必须及时增援。
  偏偏现在流民和火牛已经把最近的增援道路堵死了,必得绕远路。立即出发能不能赶上尚是五五之数,要是再耽搁,就迟了。
  韩熙心急如焚:“听盟军兵卒所言,黄河南岸即有渡船!”
  一旦抵达,就是生路,盟军战意高昂,气势汹汹。
  这是实情,只是张雍等人闻言却是一愣,范亚急道:“那这六万流民该如何是好?”
  火牛蔓延迅速,但大军已退得比较远,暂未被波及,只要现在立即急行军,即可将此间乱局彻底抛在脑后。
  可这六万流民必要死伤大半了。
  韩熙回头一看,浓眉一蹙:“如此多的火牛,若要施救歼杀,起码得分军一半!”
  火牛阵太厉害了,癫狂的尖刃犍牛寻常兵士根本无法抵挡的。必得采用速掘深沟,辅以箭阵,广筑寨墙土墙等等方式,才能将其堵截或射杀,同时援救保护流民。
  然火牛蔓延得太迅速了,数万流民深陷其中,根本容不得慢慢操作。
  雷霆急势,杀伤力巨大,数量还多,然这军士援救百姓归援救百姓,可不打算牺牲的,那又需要更多的兵卒举盾或抬寨墙保护。
  韩熙说分兵一半,并非虚言。
  余下二十余万大军,长途疾奔,即使成功截住突围的盟军,也没十足把握将其一网打尽。
  韩熙眉目一肃:“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且他日安王若再弃冀州而遁,那又该如何是好?”
  杀安王,于魏景而言,意义从来不仅仅是夺天下。
  韩熙仅以主公利益仇恨为先,其余皆要倒退一射之地,斩钉截铁,说得范亚等人一噎,随即急急道:“可那,可那也不能……”
  “主公?”
  季桓没有争辩,他立即看向魏景。
  实话说季桓有些急,逐鹿天下各凭手段,遇上这种情形真不稀奇。魏景也不仅仅遇上一次了。可他的情况颇特殊,先前的痛苦挣扎让人触目惊心。
  范亚一张泛白的脸急得涨红:“主公,我留下!我愿立军令状,两个时辰内必定处理妥当!”
  韩熙:“主公!”
  魏景抬手一压,众人噤声,他闭了闭目。
  两个选择。
  一,率四十余万大军绕道急援,他有把握,就算盟军已成功冲出西道口,他也必将其重新合围并全歼。
  二,分兵一半,救援六万流民。只安王若真已成功冲出了道口,限于兵力再次合围只怕不易,全歼成功率只剩五成。
  母后陪葬,嫂侄焚殉,安王死仇也,一旦让其逃回冀州,变数再生。
  正如季桓所想,魏景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选择。
  平陶毒盐,他痛苦挣扎,在妻子劝慰下信念勉强压倒仇恨,事后却深深自责,饱受梦魇折磨,久久。
  益州救堤,他自己下的决定,异常艰难,过程之炙灼至今依旧未忘。
  但到了今时今日,魏景却发现,自己的心平静了许多。
  如有一泓汩汩清泉在他心间淌过,已悄悄抚平了仇火带来的焦炙,润泽了千里赤地。
  魏景睁眼,他目光锐利,远远见一抱着女童的流民汉子正被火牛狂追,汉子面露惊恐绝望,却未肯扔下怀里女儿减轻负担,而是一意咬牙狂奔。
  可寻常人怎么跑得过牛?
  就这么半息,火牛又近了一些,那女童才一岁多,差不多姁儿般大小,正咧嘴惊惶啼哭着。
  魏景“刷”一声抽出佩剑,抬手一掷,银芒疾如闪电,直射火牛左腿关节。
  “啪”一声脆响,汹汹的火牛猛一跪,那对父女急忙转弯,逃出生天。
  他的妻子,他的女儿,最最柔软的存在,不知不觉中,抚平了他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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