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奋斗史-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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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景胸口一阵酸涩的满涨,忙俯身低头,以唇相贴。
轻柔辗转的一个吻,很温柔,双方都能感受到彼此万分珍重之意。
“睡吧。”
魏景怕她情潮翻涌落泪,颜明说这药刺眼睛,柔声哄道:“你睡了,我再到前头去。”
邵箐冲他一笑,乖乖“嗯”了一声。
颜明的针灸和药物,有那么一些助眠成分,以便药力更好吸收。很快,邵箐呼吸变得绵长,睡了过去。
魏景静静守着,视线没离开她的脸。
可以看出,她是真的不后悔的。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唇,又探手,隔被轻轻抚着她的腹部。
那好吧,那就把孩子留下来吧。
这般告诉自己后,沉甸甸的心头忽一松。只是接着又很难受,夹杂着隐忧。
久久,他平静下来。
他俯身,轻轻拥抱自己的妻子。
他会很疼她的,很疼很疼,到她不管将来如何,也不会感到害怕和彷徨。
……
魏景守着大半个时辰,才悄悄站起,招了平嬷嬷和春喜来,压低声音嘱咐了一遍,又回头给妻子掖了被子,才往前头去。
他真不想离开她,只前头确实有不可拖延的事务,他本来想在屋里处理就是,但想想还是不打搅她睡觉和休养。
魏景心情并不怎么样,神色淡淡进了外书房。
“前线战况如何?安王呢?”
提起安王,魏景黑眸闪过一抹沉沉的暗色。
韩熙忙奉上信报,拱手禀:“前方战报,灵城下,曲阳北也刚被攻占。”
曲阳郡已被己方悉数取下。
这是个大好消息,只韩熙却未见喜色,顿了顿,他道:“可惜,安王脱逃。”
作者有话要说: 舅母的话,明天就到她了。毕竟这女人已经关起来跑不掉了,得先紧着处理战报。
第121章
魏景离营的当夜; 安王一方就发起了突围。
卫诩道:“寅末卯初; 是最好的突围时机。”
初冬时分,寅末卯初; 正是黎明前那最黑暗之时。
己方的困境,敌方必然清楚,明日的突围战; 彼此心知肚明。
天蒙蒙其实是最佳突围时间点; 天亮了,视野的障碍大减,而又没有亮全; 给敌方带来不少阻滞。
然可惜这点敌方也清楚,这最佳突围时间,敌方必已做好准备,安王一行撞上去反而弊大于利。
卫诩索性舍弃; 选择黎明前最黑暗那会。
己方视野不明,敌方也是。攻其不备乃上策。况且黎明在即,他们正好冲到山下; 最大限度接近林木茂盛处。
“正面道口、左后方坳口、东南北林木稍稀疏三方,益州军必陈重兵。”
地域图早丢了; 卫诩随手折了一枝丫,在潮润的泥地上划了个简陋的阵地图。
“我们只能选西边。”
实话说; 哪一边益州军都不会少,只能尽量选好一点的。西边林木茂盛地势崎岖,益州军不好陈军; 但己方也不好走,不过它还是有个好处的,一旦突围成功敌军不好追截。
相比起道路艰难,还是益州军更让人忌讳。
卫诩之策,众人信服,安王环视身边诸臣将,沉声道:“突围之战艰,诸位需尽力靠拢,切莫四散。”
寻常兵卒易得,良臣勇将难觅,郭淮陈昂等人乃是他最后的根底。到了此时此刻,安王能舍弃残兵,但他不能舍弃多年积攒下来的人才。
众人也知凶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俱郑重应喏。
还有两个多时辰才到寅时末,突围之策议罢,诸人抓紧时间休息。
卫诩倒不怎么累,他精力充沛,主动接过守夜的任务。
夜深人静,雨淅沥沥的,渐渐小了,只寒冷依旧。卫诩眺望山下星星点点的昏黄,缓缓踱步至石台侧,余光却瞥见地上蜷缩着一个很小的身影,耐不住山间严寒,睡梦中瑟瑟发抖。
一看,此人下巴尖削脸色青黄,正是傅沛。
定定瞥了片刻,卫诩收回视线,淡淡踱开。
寅时,山上悄悄动了起来,万余兵士集结完毕,安王鼓舞一番士气,一声令下,疾冲下山突围而去。
傅沛也被带上了,这未必就不是个护身符。
不过吧,漆黑混战,普通兵卒看不清也不认识傅沛,这附身符在眼下却不大好使了。
突围战非常艰难,一冲出道口立即惊动益州军。益州军反应极快,即使卫诩选的时机非常不错,也能没占多少便宜。
敌军如潮,喊杀声震天,汹涌似要淹没安王一方,即使有卫诩在,有陈昂徐苍等大将在,也处处险境。
最险时,安王祭出傅沛。可惜天黑,普通将士混战中更是没空细想平海侯幼子是哪个,偶尔有想起的也认不出人,战场可是没暂停的。
傅沛用不了,就是彻头彻尾的累赘。当时安王身边这万余军士已折了八成,敌军包围圈已压在百丈以内,真真是命在旦夕。好在,耳边及时响起卫诩的声音。
“再过三十丈,就是密林!”
卫诩长刀一挥拨开箭雨,提醒安王做好准备,他脚一蹬,要直接携后者窜入林间。
安王立即将手上的傅沛一扔,一手提刀,一手抓紧卫诩手臂。
傅沛重重摔落在地,痛呼一声。
这种情况被扔下,必是死路一条,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踩踏致死的。
不过卫诩回头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拔地而起的瞬间他抄起马鞭一甩,将地上的傅沛卷起。
二人缀了一个尾巴,在朦胧晨光中一闪,已窜入林间。
入了林,卫诩能百分百保证二人安全,脚尖一点往前飞纵,他瞥了眼刚提在手里的傅沛,笑笑:“这人后面还能用。”
确实能用,若非迫不得已,安王不会扔下,不过他嘱咐:“谨之,若力有不逮,扔下就是。”
“这是自然。”
……
安王最终突围成功了。
但很惨烈,诸臣将折了近半,万数军士仅余数百。他率着数百残兵,在侥幸不死的陈昂徐苍等将护卫下,仓皇逃回汉寿郡。
益州军当日下灵城,两日内全面攻占曲阳郡。
安王十八万大军出征,数百而归,大败之惨烈到了极致。
但季桓等人还是万分愧疚自责,居然让安王给逃了,下了灵城后,他立即手书一封,向魏景请罪。
……
“逃了。”
魏景眉宇间沉沉的阴鸷。安王,这导致他妻子遭逢此祸厄的罪魁祸首,他就是将其万剐之,也难泄心头之恨。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魏景目光森然,却没责怪季桓,有那卫诩在,他离了大营,就有安王成功脱逃的心理准备。
翻开另一则讯报,正是安王的现状。
安王逃得也很不易,后面有益州兵穷追不舍,搜索包抄,一行人只能不断改变方向。万幸的是山高林密,连绵不绝,最终还是摆脱了追兵。但等到他逃回汉寿关口时,已是数天后的事了。
彼时益州军已全面攻占曲阳,他险些再度被困。
安王立即将汉寿郡守军压往西、南接边境的城池关口,据守不出。最新一则信报,守军各自奔赴指定城关,而安王本人却发了一封奏折往洛京,并连夜退回郦陵方向。
汉寿郡西是平阳,南是曲阳,这是防的就是魏景。而汉寿治所郦陵,位于本郡中部,不接近前线。
魏景冷笑一声:“这魏平怕是生了遁往洛京之心。”
丢了十八万大军,汉寿即便是大本营,守军也仅余六七万,如何与三四十万益州军相抗衡?安王想必也是清楚的,生死关头惊魂一回,不可谓不惧,他直接远离前线坐镇后方。
韩熙忧心:“主公,这安王一旦退回郦陵,只怕咱们未必能阻挡他逃往洛京。”
汉寿再不如曲阳多天险,那也是个地阔繁华的大郡,城池关卡还是有的。郦陵水陆二路四通八达,遁走真不难。
“先取汉寿。”
魏景冷笑,安王想来是不知道,他早已知悉他另起炉灶的事实,这两年还收集了不少佐证,就在那放着,以备需要时用。
以往不用,全因损人不利己。
如今安王触及他逆鳞,很好,先让其尝尝丧家之犬的滋味,而后再惨遭巨变。蛇打七寸,十数年经营一朝成灰烬,身家性命一早丧,恐怕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诛心。
不过这还是便宜对方了,魏景眸中闪过一抹赤色,他更欲将其生擒,亲手剥皮抽筋。
视线转向墙壁悬挂的地域图,魏景盯了片刻,沉声下令:“传信伯言,兵分两路合攻汉寿。张雍范亚率二十万大军,绕回平阳,从东路攻黾口关;伯言及陈琦李遂等将,自南路攻汉昌城。”
“黾口关下,范亚梁丹各率五万军士,东进围南广新阳二城;汉昌城下,李遂率五万兵围卢丘城。”
汉寿十城,西南四城汉昌、南广、新阳、卢丘,过了以后,就直逼郦陵。
魏景眉目一戾:“务必速战速决,围困三城后,张雍陈琦各率两路大军二十万,急行军取郦陵!”
古来征战,都是一城一池地打过去,因为得防止粮道被断等等重要原因。魏景兵多将广,直接选用围城之策,以迅雷不及掩耳直逼郦陵。
这是欲擒安王的最佳方案,后者一旦动作稍慢,很容易被堵在郦陵。
战到如今,三十余万益州军携大胜之势而来,对阵士气低落心惊胆战的六七万安王守军,战局已毫无悬念。魏景在后方遥控即可,他根本不打算离开妻子。
魏景逐一点名,一一安排战事,且推演了后续变化并布置妥当。文书被屏退,由韩熙亲自执笔快速记录。
“令到即行,速战速决。生擒安王者,连升三级,赏万金!”
“是!”
韩熙一一记录完毕,呈上让魏景过目,无误,加了火漆,立即招来传信兵,将一式两份的讯报传出。
传讯兵接讯,飞速奔出,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魏景视线并未收回。
此时已是傍晚,外书房大门并未关闭,寒风飒飒,卷起黄叶又灌进室内。今日再不见暖阳,灰色的云层渐渐聚拢,天气越来越冷,大约不用多久,初雪就该下来了。
魏景不冷,只他的眉眼比天气还要冷,久久,他站起:“去地牢。”
地牢。
正关着一群特殊的人。
就是这些人,导致他妻子磕伤头部,旧疾加重失明。
其中最特别,就要数他的舅母和表妹了。
孟氏和傅芸。
想起这两个人,魏景宽袖下的双拳倏地收紧,闪过一抹沉沉的阴冷之色。
……
他有生之年,竟然第二次遭遇了信重的血亲背叛。
第一次,他失去母兄侄儿舅舅一切至亲,被精炼的锁链穿透琵琶骨,重伤中被一次次血腥围剿。
第二次,伤及了他挚爱的妻子,仅有的唯一,为了保了孩子,她面临失明的风险。
两者皆是他真情实意,然后遭遇狠狠一击。孟氏恭敬慈和的面庞一晃而过,和他那父皇的脸重合在一起。
魏景重重喘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忘记仇恨,但他已经很久没有细细回忆他那父皇了。与妻子心意渐通,有她柔情相伴,二人一起期待孩子的降生,欢乐眷恋占据他的思绪,让他平和安宁,故而很久没有细细品味他父皇带给他的刻骨苦痛。
胸腔一股愤恚澎湃汹涌,几欲破体而出,魏景牙关紧咬,面容扭曲一瞬。
他僵立原地片刻,才睁眼迈步,出了外书房,往郡守府西路最边缘处而去。
刑狱之地,大青石垒成的院落异常冷硬,持刀护卫两列并排开来,巡逻不断,刀鞘泛着黑褐的金属色泽,为此地增添了更多森然肃杀。
“咿呀”一声厚重的大铁门被推开,森森寒意逼面而来,脚步声一下紧接一下,魏景沿着廊道走到尽头,停在最后一个门洞前。
每一个门洞内,都是非常大的空间,这最后一个门洞内设的就是牢房。两扇精铁铸成的铁栅栏门一左一右,分隔成两排各三间的重犯囚室。
左边中间的一间,囚的正是孟氏和傅芸。
……
“阿沛,我的儿。”
昔日养尊处优的妇人,如今蓬头垢面,孟氏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白发更多,数日时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她很焦躁,眉心紧紧皱起,喃喃:“也不知你弟弟如何了?”
她问的是自己的女儿,可惜并未得到回应。
傅芸愣愣的,自被关进来后一直如此,她越拒绝回忆,范恬不可置信的脸就越是反复在眼前晃过。
范恬感情方面是稚嫩,或许还在兄长们的保护下还有些单纯,但他不是傻子。当时惊变一起,他立马就明白过来,震惊、不可置信,但忠上的本能还是让他下一刻就拔刀上前。
假僧不多,很快就被擒拿下来,包括孟氏母女,范恬呆呆站着,悲怆的神色,他目中有泪。
这一幕定格在傅芸最后的记忆,她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