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在夏日里的泪-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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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睛由透明到黯然的过程，在夜色里，她的脸好像是破碎的。
“小影，你怎么没有练习弹钢琴啊？”陆小也背对着女生蹲在地上换鞋，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板上。
“我不想练。”念小影幽怨的目光紧随着陆小也的身体游离。
“念小影，以前以为陆小也金屋藏娇呢，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他的远房表妹啊。”许梦怿搭讪。
“陆小也，你以前应该跟大家说清楚的，”念小影的声音转为苍凉，“我只是你的远方表妹。”
“小影，我们和梦怿一起看电视吧。”陆小也被女生幽怨的眼神逼得无处可躲，眼神躲躲闪闪的。
“不了，我有作业要写。”念小影不留痕迹地上了楼，肩膀在剧烈地颤抖。
陆小也看着窗外暖暖的夜色倏然消逝，一瞬间天寒地冻。
念小影用尽全力才推开了房间的门，身子像经不住风吹的树叶一样，抖成一团，眼泪流下来，都是绝望。
——你知道吗？在你转身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你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你知道吗？我多想推开你身边的许梦怿，自己站在你身边，可是我的手连一支铅笔也握不住。
——你知道吗？我以为你是唯一的可以把我带到左岸的光芒万丈的王子。
——你真的知道吗？我是那么那么那么喜欢你。
念小影精疲力尽地倒在铺着洁白被单的软绵绵的床上，她隔着汹涌的泪水最后一次凝视陆小也给她的水晶宫殿：梳妆台上，那瓶紫色的女用Lolia香水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不断变换着色彩，紧挨着的是嵌有凡高的《星月夜》的水晶框；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张陆小也亲手装进玻璃挂框里的她画的画，有黑白素描画，有彩色水彩画；侧过头，刚好可以看见她最喜欢的画家索然的一幅名叫《繁花》的画……
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空气里甚至还漂浮着陆小也身上的味道，可是陆小也种在天桥上的誓言却在冬天的入口处四面飘飞，没有留下任何影象，从此，物是人非。
念小影毫不转圜地认定，陆小也可耻地背叛了她，这场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她挣扎着翻起来，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件一件装回米色的行李箱，泪水打湿了白色的裙子，反出纯净的白。在她把这些东西从行李箱里取出来的时候，她以为水晶宫殿会是她永远的家，却没想到爱情在秋天将要结束，冬天即将到来的时光里被摧毁了。
楼下，许梦怿百无聊赖地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陆小也悲伤地矗立在窗边，大片流云徘徊在天空与江间的开阔地，江面边际云朵连绵的钴蓝色天幕沉沉地落下来，时间仿佛已矗立在寒冬腊月。
“小影，上海不美丽了，因为你不开心。”陆小也在心里默念道。
念小影轻轻抚摸着男生用胶水精细地粘好的水晶框，眼泪打在上面，画面上繁星点点的夜空渐渐模糊一片。
啪。
水晶框KISS大理石地板的声音空旷、干脆，传到陆小也的耳朵里，瞬间化作了地雷爆炸似的震耳欲聋，他像被烧着了一样冲上楼。
推开门，破裂的水晶碎片闪着冷冷的光，好像在述说着一个冰冷的故事，谱着一首悲伤的曲子，念小影蹲在地上，血交织在苍白的皮肤上直往下流，受伤的左手裹在裙角里，血渗透布料滴到地板上，淤积了手掌般大的一摊姜紫色的血，陆小也的心也像地上的水晶碎片一样，碎成一片一片。
“小影，我带你去医院！“陆小也把女生抱在怀里。
“我不要你管，”念小影使劲捶打着男生的肩膀，血染红了陆小也身上穿的白色衬衫的双肩，“我虽然没有钱，可我也有自尊。陆小也，你怎么能那样玩弄我呢？我也有感情。”
大滴大滴的眼泪让陆小也措手不及地、滚烫滚烫地落在他得手背上。陆小也一声不吭地埋头艰难地向外面跑去，把女生放在了庭院里的银白色摩托车后座上。
“我再也不要坐你的摩托车了。”念小影从车上跳下来，哭着喊道。
“快点上来！”陆小也命令道，“如果你还想弹钢琴的话。”
“即使我死了，也用不着你管。”念小影扯开嗓子哭了起来，肩膀抖成一团。
“快点上来！”陆小也的声音里带着缓慢的哭腔。
“……”念小影跨上了摩托车，因为在陆小也把头扭到一边的瞬间，她分明看到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滚出来。
陆小也把摩托车驾得飞快，街道上飘荡的歌声变得飘渺、隐约：
你不开心的眼
仿佛将我推到悬崖边缘
距离就算再靠近眼前
我们一样没交点
没有你的世界
就像寒冬没有春天依偎
少了你陪在身边
我的四季只剩下冬天
悲伤喜悦回忆不断重演
静下来的世界
有我的思念
也有你的空虚无边……
上海也丧失了温度。
女生宿舍楼门口，陆小也死命拉着念小影的手，不让她进去。
“小影，听我的话好吗？”陆小也低声乞求，“今天住宾馆，明天我就给你联系好住处了。”
“我再也不要听你的话了，”念小影凄然地说，“今生我不会像恨你一样恨其他任何人。”
今生我不会像讨厌你一样讨厌其他任何人。
今生我不会像恨你一样恨其他任何人。
讨厌。恨。
讨厌。恨。
讨厌。恨。
陆小也忽然想起11岁那一年，老师要求写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父亲》。写到中间，要形容对父亲的感情，他忽然不知道该用讨厌还是恨。后来，老师在解释讨厌和恨的区别时说：“讨厌是从心底产生的对一个人的言语、行为、服饰的厌恶，而恨通常是由爱生出的让自己也痛苦不堪的感情。”最后，陆小也用了恨。
——小影，你恨我，我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一直错过（5）
一直错过（5）
没有了陆小也，除了不再被人欺负（陆小也警告过所有人），念小影的生活又回到了刚进大学时的状态。
黄昏，小影散散地走在细长的林荫小道上漫步，不时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亦舒有写过‘走路时踢石子表示寂寞’。”一个女生站在小影的正前方说。
“……”女生的突然出现把小影从冥想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绕过女生，继续向前走。
“听说你很喜欢吃甜橙。”女生三八地追问。
“……”小影不理她，继续向前走。
“你真冷血啊！”女生有冰激凌一样的声音，“我是汝小橙，汝是三点水加女的汝，小是大小的小，橙是甜橙的橙……你看见我，有没有想吃了我啊？”女生凑到小影的身边。
“哈哈哈……”小影“噗嗤”一下笑了，第一次抬头看身边的女生。
“你终于不把我当空气了。”女生开心地笑。
“你好眼熟啊，我好像见过你。”小影挠着脑袋使劲回想。
“比较大众化的长相，看见我的人都觉得我很眼熟。”女生的眼睛笑成了两条线。
“……”小影柔和地笑，喜爱地看着快乐得让人心生嫉妒的女孩子。
“念小影，你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汝小橙吐了吐舌头，可爱得无以复加。
“恩？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小影的脸上写满了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这是个秘密。”女生脸上有很纯真的笑容。
“……”小影很奇怪地没有追问下去。
“念小影，带你去一个你会喜欢的地方。”汝小橙把手放到了小影的胸前。
小影毫不犹豫地把手放进了汝小橙的掌心里，任凭她拉着跑。
“不怕我是坏人吗？”汝小橙的眼睛里滑过温柔的光。
“不怕！”小影对着汝小橙笑，笑容温润如玉。
“你笑得真好看。”汝小橙动容地说，眼里有细细的泪水。
“哪有你笑得好看啊？”小影不好意思地挠头。
时间在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中笔直下落，汝小橙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下了。
“到了。”汝小橙用下巴示意。
小影抬起头，看见了头顶上闪着耀眼光芒的“开到荼靡”四个大字。
“喜欢亦舒？”
“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说着，两个人手拉着手进了酒吧。
小影环视着酒吧，并不大，甚至有些小，没有繁华的迹象，但可以嗅到颓废的气息。在上海，这样的地方并不多见。
“Scar，来了！”酒吧里的服务生跟汝小橙打招呼。
“看来你是这儿的常客。”小影在她耳边低语。
“你猜对了一半，我在这儿上班。”汝小橙哈哈笑道。
“Scar，快过来，要开始了！”台上的几个人喊汝小橙。
“来了！”汝小橙高声应道，“你自己找个位子座。”
汝小橙三步并作两步向舞台上跑，把台阶踩得“蹬蹬蹬”地响。
汝小橙说：“下面带给大家John Brion的《Waikiki》。”
“Scar今天转型，还唱校园歌曲呢。”紧挨着念小影的两个服务生悄声议论。
汝小橙的声音轻松自然，可不经意有一种撕裂的疼痛：
昨天去了Vans Warped our
那是Vans办的全美巡回“摇滚乐队畅游”
有很多band都会去参加巡回
蛮特别的是在our里同时有好几个sage在表演
旁边还有很多像巡回演唱会的摊子在卖衣服CD之类的
而且还有专门的台子给人表演滑板
我原以为场面会很混乱
结果没想到还蛮校园摇滚派的
没有很多夸张的band或是ans
最多大概也不过是像Simple plan，blank182
跟很久以前去bar里看的夸张明显还是有差距
可能地方太大了
反而很难集中精力去enjoy吧
不过还是蛮不错，蛮有趣的体验。。。。。。
汝小橙在木质舞台上像个精灵一样灵活地扭动着腰身，不时地挥手跟念小影打招呼，脸上的笑容轰轰烈烈。
小影安静地听汝小橙唱歌。第二曲，第三曲……都是校园摇滚歌曲。
“小妹妹，一个人来酒吧啊，要不要哥哥陪？”旁边小混混模样的三个人嬉皮笑脸地和念小影坐在一张桌子上。
“……”小影安静地听歌，脸上没有一丝惊慌。
“喂，你聋了吗？”染着绿色头发的人凶神恶煞地吼道。
“请你安静一点，我在听歌。”小影微笑着说。
“居然敢藐视我们，一起摆平她。”三个人气得晕厥，黄头发的人带头掀了桌子，杯里的酒溅了小影一身。
汝小橙从舞台上“蹬蹬蹬”地跑下来：
“你不该弄脏她的裙子。”汝小橙足有七厘米的鞋跟踹在黄头发的人身上，他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其他两个人看见同伙被欺负了，骂骂咧咧地向汝小橙扑过来。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酒吧里的客人和服务员把念小影、汝小橙和三个小混混团团围住。
小影环视着四周，刚好看见桌上摆着一瓶2L的饮料，她艰难地抱着饮料砸向其中一个人的脖颈，那个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小影，你别动，几个瘪三而已，我一个人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