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妃-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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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彪为什么让她生气?因为他戳了她的痛点,无论是王府,还是宫廷,甚至京师,乃至于整个大明王朝,于她来说,都像一个笼子,不是她的家乡,更不是她可以展翅高飞的地方。
她已经几年没有去过清风观了,此时无处可去,竟然不期然的想去见一见清风观的守静老道。
她原来不去清风观,除了不想给守静老道惹麻烦,也是因为清风观于她来说,有不同寻常的意义,让她有种近乡情怯的害怕。
清风观她原本就翻修了不少,这些年守静老道师徒掌管着这边的小区开发,钱财人手都充足。在万贞想来,肯定是要把清风观扩大许多,方便多收门徒,广纳香火的。不料她打马沿着规划齐整的巷道进去,青葱浓郁的园林游道深处,原来她预备筹建的广场比规划的扩大了好几倍,就在园林中心形成了一个热闹的小集市。而集市后面的道观,却仍然还是原来的样子。
看门童子是这几年新收的,不认识万贞,见她一行骑马过来,赶紧上前接引:“善信,小观人手不足,这坐骑是要您自己派人看守的。”
万贞也没准备让侍从跟着进去,应了一声,问道:“守静道长在吗?”
童子回答:“观主年前回龙虎山叙职,至今还未回来呢!”
万贞听到守静老道不在,也会不清到底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又问:“现在观务由谁主持?”
“是致虚师兄。”
致虚腿脚不好,但人却机灵,虽说年纪不大,但管一个小观还是没问题的。万贞倒不意外,又问:“致笃呢?”
童子有些吃惊的打量了她一眼,回答:“致笃师兄在龙虎山祖庭修行,听说进境神速,深得天师垂爱,已经快两年没有回来了。”
这个消息让万贞有些意外,她一直觉得致笃的智力发育有问题,十几岁的男孩子,但日常却像个四五岁的儿童一样天真,近于痴傻。没想到这师兄弟俩,能去龙虎山修行的,居然是致笃,而不是致虚。
不过想想天才的另一方面是白痴,她也就释然了,正想叫那童子去找一找致虚,便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叫道:“贞姐姐!”
万贞抬眼望去,就看见致虚正从大殿里出来。他的腿天生残疾,这几年过去了不止没好,反而似乎更严重了些,只不过脸色却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万贞见他衣饰整洁,星冠羽袍的,颔下还留着一小丛胡须,俨然有了些道派高人的气度,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哟,致虚小弟长大了呀!”
致虚笑道:“贞姐姐却是丝毫未变,还是旧日模样。”
万贞心中感慨,叹道:“相貌虽然变化不大,心情跟以前却大不相同了。我听说守静道长年前就去龙虎山了,怎么都五月了,还不回来?”
致虚举手引万贞入座,笑道:“师父回龙虎山是一件事,但其实更重要的一件事,是和那位杜秀才一起探访烂柯山……”
杜箴言和万贞最开始相遇时,就说过烂柯山和桃花源最有可能出现时空跨越的节点,只是那两个地方容易出现极端天气,没有足够的准备,无法探访。此时听到致虚说起,万贞又惊又喜:“访烂柯山?他们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去的?都有些什么人?”
致虚噗嗤一笑,道:“你几年不来清风观,我都以为你陷在凡俗杂务里,不会再想这些事。师父却说你再怎么身在凡俗,像这种事,你肯定还是会会心有感应,来问究竟的,果不其然。”
万贞被他这故意磨洋功的腔调惹急了,瞪眼道:“说正事!”
致虚撇嘴道:“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几年都没个音讯,还不兴我也磨你几句话的功夫?”
万贞哑口无言,好在致虚抱怨了一句,也就不再拖腔调了,道:“师父和杜秀才这次去烂柯山,准备了差不多两年时间。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几位是谁,你肯定想不到。”
万贞皱眉:“我想不到?我认识或者知道的人?”
致虚这次倒不吊他的胃口了,直接道:“张天师、匈钵大和尚,还有那位……”
他指了指天空,道:“二爷派来的黄霄道人和全如法师,以及大小法师二百余人。”
万贞听到他说“二爷”,陡然意识到致虚指天的那个动作是指代指景泰帝,吓了一大跳,惊问:“你说什么?那一位?他怎么会掺和到这种事里来?”
致虚哂笑道:“他一道旨意,渡天下僧道五万,以期从中筛选真正的有道之士,又拆毁奉先殿的偏宫,供奉喇嘛,为的就是破‘天命不与’四字。烂柯山这种仙家传奇之地,你说他会不会掺和?”
万贞恍然,细想景泰帝近年来的境遇,觉得他这举动,说是意外,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一时间她心乱如麻,皱眉问:“如此说来,我和杜箴言的来历底细,他岂不是一清二楚?”
致虚只知道她和杜箴言是与师父能一起求道的人,但对于她的来历底细却是一知半解,笑道:“求道之士,问什么来历底细?目的相同就可以了。”
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景泰帝,那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国之主啊!这完全属于不可控力,谁也不能确定他会做什么事。万贞沉吟片刻,问:“他是什么时候参与进这件事上来的?”
致虚想了想,回答:“大约是景泰五年夏天,他和匈钵大和尚一起过来的。然后他又从聚瑟寺选了全如大法师,找来黄霄道人,到现在都差不多有两年了。”
两年时间,要出事,早就出事了;景泰帝到现在都没有召她问话,大约是真没有摸清她和杜箴言的来历?万贞松了口气,又问:“杜秀才邀请守静道长探访烂柯山,可给我留了什么消息?”
致虚略有些尴尬的道:“这个……杜秀才一向不入京师,与我师父是在通州会面的,我也不知道啊。”
守静老道虽然不在,但和致虚一起聊天,时间却也一样过得很快。万贞直到侍从催促,才醒悟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快马赶去学馆接沂王。
她来得晚了,沂王早已经放学,正坐在庭院里涂涂抹抹的绘画,见到她有些不高兴的嘟嘴:“这么晚才来,我等的都要睡着啦!”
万贞一边帮他收颜料盒,一边解释:“我一时忘了时间,下次……”
她正准备割地赔款哄他高兴,一眼看清他刚才绘的画,剩下的话顿时含在了嘴里,笑眯眯的说:“我瞧你这画,画得挺开心,挺有趣的呀!哪里有睡着?”
原来沂王画的是一张蜗牛爬竹枝的工笔小品,竹枝和蜗牛壳没什么好说的,但蜗牛的脑袋却是绘的人脸,卧蚕眉,丹凤眼,分明就是她的长相。
第一百二十二章 端午节龙舟会
沂王小时候跟着她学画画,不免受到她画画偏q版的特点影响,画面的想象力和创造力都偏向于可爱圆润。这只顶着她的脸的蜗牛,绘得腮帮子鼓鼓的,俨然像只努力挪动往上爬的圆包子;再配上蜗牛背上那只硕大的圆壳,当真是说不出的滑稽有趣。
沂王拿她的脸配蜗牛出气,被她抓了个现行,顿时小脸涨得通红,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干咳道:“这个,我下课后等了整整一个时辰,就是蜗牛爬也爬过来啦!这个,是你走得慢,可不是我画错了!”
万贞忍俊不禁,赶紧把画卷好,笑道:“好,咱们殿下没画错!下次我会更快些的,快走吧!回家迟了,娘娘要担心。”
沂王见她并没有生气,也高兴了起来。他在她面前忍不住话,等上了车就说:“其实你要是还不来,我就准备在蜗牛壳上把我自己的脸也画上去的……嗯,蜗牛脸是你,壳是我,你背着我,画出来一定很有趣。”
万贞想想那样子,也觉得有意思,转念想到周贵妃就在沂王府,又赶紧道:“你可不能真把自己的脸绘在蜗牛壳上,不止蜗牛壳,任何一种动物上都不行。你要画自己的小像,就只能照端正了画,知道吗?”
沂王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有些怏怏不乐的答应了。过了会儿,又叹了口气,小声道:“也不知道母妃什么时候回宫,她这段时间总住在府里,什么都不许我干,都要闷死我了。”
这种类似于抱怨的话,让周贵妃听到了可不得了。可沂王这个年龄的少年,正是希望摆脱父母管束的时候,她要是弹压,只怕会适得其反。万贞头疼的抚额道:“娘娘在府里,有很多事就有正经的女主人当家,不知省多少麻烦,是好事啊。”
沂王哼哼嗤笑两声,看了眼车外的护卫,在她耳边小声道:“你要真觉得是好事,才不会一天到晚宁愿躲在外面,也不回府呢!”
万贞瞪着这小鬼头,小声道:“小殿下,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会害死我的?”
沂王同样压着嗓子小声说:“我又不对别人说!这就是我们的秘密。”
秘个鬼!周贵妃虽然刚愎傲慢,缺少政治智慧,但那是宫斗里养出来的人啊,又不傻,沂王能察觉到的事,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不发作,多半是因为她现在耐性比以前好了,知道王府现在少不得万贞,所以暂时容忍一下而已。
这么说来,等到哪天沂王长大,不需要她守护了,她还是早走为妙,省得被周贵妃秋后算账。
她心态变化,沂王顿时察觉到了,心一紧,猛地抓住她的手,急声说:“贞儿,你可不能不要我!”
万贞看着这个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心中百味陈杂,好一会儿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有些伤感的说:“濬儿,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很快就要长大,就不需要我了。”
沂王顿时慌了:“才不会,我再怎么长大,也需要你的!你可不能用这个借口把我丢开。”
万贞见他满眼惶恐,拉着自己的手竟然大热天冰冷一片,知道这随意一句话,是真把这本来就缺少安全感的孩子吓着了,赶紧安慰:“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的你,肯定不会丢下你啊。只要你不嫌弃,我就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沂王盯着她的眼睛,见她不是说假话,才松了口气,扑进她怀里,用力搂着她的腰,喃喃地道:“我才不会嫌弃你呢!就是这天下所有人都嫌弃你,我也不会!何况贞儿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好最好的人了,才不会有人嫌弃!”
这孩子,偶然说出来的话真的叫人心肺里都暖洋洋的,总觉得所有付出都值得。
万贞虽然心中对前途充满忧虑,此时却也忍不住微笑起来。算了,想得再长远,眼前的路总还是要靠双脚一步一步的走,为了将来的事,而不过好现在,太不值得。
这样一想,她便抛开心事,又问沂王:“今天都学了些什么呀?”
沂王答道:“今天先生讲的是《大明混一图》,教我识图绘画了。”
万贞接人接得晚,回到沂王府时,天色已经快黑了。周贵妃的车驾在府门外摆着,一副准备要走,只是还想等沂王回来说话的样子。
沂王和万贞刚刚才讨论到与周贵妃有关的话题,一见这阵仗,顿时以为他们刚才那几句小怪话被人透到周贵妃这里来了。当真心虚不已,不知道周贵妃究竟会怎么处置。
不料周贵妃一脸喜色,问了一句沂王为何回来得晚,听说是先生授课放学迟了,就没再追究。又招手示意万贞过来,笑眯眯地道:“贞儿,上午你不在家,监国身边的太监王诚过来传旨,说是监国久不见濬儿,召他参加后天的端午太液池赛舟。我特意打听了一下,据说可能是监国有了松口复储的意思,所以想借宴会召濬儿相见。你明天好好准备,后天一早护送濬儿参加盛会,可不要轻慢了。”
万贞愕然,惊问:“监国有松口复储的意思?这是哪来的传言?不会错罢?”
周贵妃笑道:“肯定不会错,我是从……反正我打听到了。其实母后为宗妇多年,掌着管束宗室入京的金牌,监国拿不到这符令,光凭诏书就没法光明正大的召藩王入京,更不要说立外藩为储了。这储位早晚还得落到我们大宗来,拖到现在他才肯重新召见濬儿,已经拖了很久了!”
她日日夜夜都想着让儿子重回宫廷,成为储君,此时有了些眉目,高兴不已,拍了拍万贞的手道:“贞儿,我还得回仁寿宫去和母后商量事情怎么办。濬儿这边就交给你了,你是我们母子俩最信任的人,在这紧要关头,你可千万要帮我把府里盯好了!”
万贞连忙答应了,与沂王站在府门口看着周贵妃的车驾快速离开,直奔仁寿宫而去,都觉得这事实在太突然了。
好一会儿,沂王皱眉问:“贞儿,你觉得母妃说的是真是假?”
万贞想了想,道:“娘娘对我们说的,自然不假;但监国那边的传言,却未必是真。”
沂王叹了口气,道:“我也觉得皇叔那边的传言,不像真的。”
他已经整整四年没有与景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