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妃-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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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贞从石彪手里挣扎逃生,头发上还挂着碎叶杂草等物,面颊上除了灰尘,还有汗渍形成的污垢。此时倦极深眠,哪里有什么仪容可言,却是太子生平未见的狼狈。
少年见惯了打扮得鲜丽娇俏,喜欢来他面前打转的宫女,此时见到万贞的样子,忍不住皱眉抱怨:“啧,真脏……”
嘴里嫌弃,手却抽了巾子轻轻地去替她擦拭污渍,小心的清理着头发上的碎叶杂草。万贞对他全无戒备之心,虽受惊扰,但睡梦中微微睁了睁眼,察觉是他,便喃呢一声:“轻点,手重了头发痛。”
少年连忙应了,有了她允许,竟将这当成了差事,干得兴高采烈,细细的替她除尘抹灰。等将她头脸抹拭干净,重新露出明艳俊美的面容,这从来只被别人服侍,没有服侍过人的少年,心中居然充满了成就感,高高兴兴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满意的说:“这才是我的贞儿。”
他的身量比起万贞来,还略矮大半个头,此时躺在她身边细心一比,居然比她短了一截腿。少年平时没什么气性,这时候闲着无事,却忍不住较上了劲,使劲把脚往下伸了伸,压直了脚尖跟她比。
就这么挪了几下,总算把脚比平了,头颈却又往下移了不少,还是要矮一截。少年不服气了,忍不住推了推她,轻声唤:“贞儿,换个姿势睡。”
万贞被他吵得直皱眉,只不过她照顾少年已经成为了习惯,虽在梦中竟也依了他的要求,转身侧卧。
这个睡姿会很自然的绻腿收足,少年再一比,果然自己便比她高了些。虽然这“长高”的方式很是虚妄,但此时他童心大盛,却是玩得十分高兴,自得其乐的伸手去拥她的肩膀,和她比肩而眠。
可他本来就没多少睡意,这时候折腾得兴奋了,又哪里睡得着?只不过是贪看万贞的睡颜而已,偶然想到自己如今竟能倒转身份,安抚她梦中的恐惧,守她此时心定不惊,又有些得意。
少年人思绪散乱,心上人与自己相对而卧,呼吸交缠,不经意的便心猿意马,难以收摄。目光在她脸上身上巡视留恋,只觉得她鼻翘唇红,玉颈生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更要命的却是他目光往下一滑,正好瞧见她因为侧卧而略有些歪斜的领口,深红的领边一掩,更显得肌肤凝脂,峰峦挺拔,阵阵幽香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挥发出来,说不出的好闻。
明明是野外只铺了野草毡垫,盖着薄衾的简陋帐篷,因为她卧在身边安然入睡,竟比他一个人睡在东宫的寝居更温暖馨香。让他看着看着,渐渐地口干舌燥,蠢蠢欲动,下意识的就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近到可以与她融为一体才好。
可他动了动,却又本能地知道这种亲昵与他往日和万贞的亲近不同,没有她的许可,不可以肆意而行,便又强自忍住退了些后。可让理智让他退后,感情却又驱使他靠近,这左右摇摆不休的的心情,便折腾得他全身上下被一股既好受又难受的劲儿催着,忍不住呻吟出声。
万贞睡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此时身边躺着的人近前退后的瞎折腾,还不时哼哼几声,便醒了过来,问:“怎么了?”
沉睡初醒,她的嗓音里还透着慵懒的变调,少年听在耳里,只觉得心弦一振,再也忍不住和身扑了过来,搂住她的脖子颤声道:“贞儿,我好难受!”
万贞吓了一跳,以为他奔忙过甚累病了,连忙抬手来摸他的额头,惊问:“哪里难受?”
少年哪里答得出来自己哪里难受?只是下意识的扑在她身上哼哼磨蹭。
万贞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这才明白他究竟难受什么,顿时全身一僵,愣住了。少年的脑袋凑在她脸上乱亲,手却拉着她的手往下探,从鼻腔里哼求:“贞儿,你……”
万贞的手碰触到少年滚烫的肌肤,惊得魂飞魄散,终于回过神来,颤声道:“这不行……这可不行!不可以!”
少年以前向她诉说过钟情,但那种爱慕,在她看来不过是少年一时的迷乱误解,只是单纯的精神慕恋,完全不涉及其它。这乍然一下发现,少年的爱慕,除了精神慕恋之外,还包含着完整的原始冲动。这给她的震撼,简直足以将她整个人的三观都粉碎重组一遍。
大惊大骇之后,她猛然翻身坐起,少年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哎呦一声,翻倒在旁边。可万贞这时被吓得狠了,哪还记得要问他伤没伤着,一跃而起,摸摸身上的衣裳完整,连鞋都忘了穿,就仓惶窜出帐篷外去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江山丽花草香
韦兴起得早,就候在帐外不远的地方听命,见万贞深一脚浅一脚的出来,吓了一跳,赶紧上前问:“万侍、殿下,可是有事?”
万贞满腔惊惶,愣愣地看着他,竟忘了怎么回答。反而是帐篷里的太子应了一声:“没什么事。韦伴伴,东西都准备了吗?”
韦兴连忙回答:“都备齐了,昨夜奴婢就请向导带了钱去走了一趟,已经安排妥当了。”
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发现万贞的鞋子没穿,也顾不得尴尬,赶紧拎着递了出来:“贞儿,你鞋没穿!”
万贞伸手来接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往常不觉得怎样,但掌心里他刚才留下的热意还在,此时与少年温暖的肌肤碰触,顿时如遇火烫似的猛然收回手,鞋子“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两人都因这意外而愣了一下,就着晨曦看到彼此羞窘尴尬的脸,都怔了怔。万贞反应得快,低头捡起鞋子就落荒而逃。
幸亏昨晚他们睡了以后,东宫护卫又在帐篷外绕了一圈步幛遮风,她跑了几步,意识到人在外面,不能再跑,又停了下来。
少年开始还有些羞恼,但此时看到她这比自己更狼狈的模样,却又莫名的生出一种奇异的欢喜,冲旁边摸不着头脑的韦兴瞪眼:“还不快去服侍照应?”
韦兴连忙道:“奴婢昨夜令人从附近的富户家里借了使婢过来,只是没有传召,不敢让她们近驾。莫如奴婢去唤了她们来侍奉您?”
少年皱眉道:“外面的婢子,孤才不用。让你照应万侍,你管这些闲事干嘛?”
韦兴被噎得不知如何是好,于他来说,服侍太子才是正职。现在太子让他去照应万贞,他当然要先将太子身边的事安排好了再来。此时吃这一通挂落,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只得什么都不说了,先跑去问万贞有什么需要。
万贞单脚立着把鞋穿了,韦兴来问,便问:“可有梳洗的地方?”
韦兴连忙回答:“有,只不过这些当用之物,都是附近借的,简陋得很。”
万贞不以为然的道:“出门在外,瞎讲究什么劲?有得用就先用着。倒是殿下一向娇养,野外的风跟咱家不一样,你服侍要格外小心,外面的露水不干,不可带着他出来乱晃。”
韦兴一迭声的应了,把两个借来的婢女叫进来服侍万贞,自己又跑去太子那里回话。
少年才勉强把身上的燥热消了,正准备出来,听到韦兴的话便不高兴:“我又不是弱质女流,哪用得着这么娇养?”
韦兴早准备了说词堵他:“殿下说得当然有理,不过万侍想的也不错。您以前可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这身上擦伤的地方还在呢!总要养着些才好。要不然,回头皇爷皇娘问起来,只怕万侍要吃亏。”
少年原本飞扬的心情顿时低落了下去,他为了万贞跑出来,别的都不怕,就怕回去后皇帝皇后怪罪万贞。于他来说贞儿遇险他追驰救援理所当然,但对于帝后来说,君臣有别,贞儿为他出生入死是应该的,他来救贞儿,那却是颠倒了纲常。
若没有孙太后补下的懿旨,帝后秋后算账,怎么惩处万贞都不为过。如今虽有孙太后替孙儿遮掩,但他若是身体因为驰援而有什么损伤,那也一样是万贞的过错。韦兴这话,当真将他堵得死死的,本来还想出来歪缠的心思顿时淡了:“行行行,我乖乖地躲在帐篷里,等太阳晒干露水了再出来!”
他知道万贞这时候是肯定不会回来的,想着她刚才仓惶逃跑的样子,有些恼,有些羞,但又有些儿莫名的甜。原来他嫌这行军途中的铺盖冷硬,睡不着,但此时在铺盖上辗转片刻,就着她留下的余温,不知不觉的竟然睡了个回笼觉。
万贞出了步障,外面便有昨夜东宫侍卫另起的拱卫营帐,从附近富户借来的庄仆侍女已经备好了热水香脂一类的在用具,请她梳洗。
这个时代贫富差距极大,贫者固然家无隔夜之粮。富者却奢侈成风,为了讨好太子,这些借来的人手竟然安排得十分妥帖。万贞出来后见热水浴桶齐备,索性全身上下都换洗了一身。
她如今想到太子,便觉得心中尴尬不自在,不想与他碰面。磨蹭半天,直到日上三竿,早食煮好,东宫禁卫轮班吃饭,她在前面呆不住了,才往后面走。
此时东宫侍卫统领刚接到王纶送来的皇帝口喻,太子把信看了,微微点头,道:“传信给大伴,让他好生照应东宫,孤接了母后和诸位妃母便回。”
万贞远远看着少年站着说话,举动从容,气度沉稳,自有一股天璜贵胄的雍容风仪,心中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太子站在原地出了会神,忽一眼瞥见万贞站在远处,原本凝重的表情顿时变成了一脸带着羞喜得意的笑容,下意识的转身从帐篷边上取下一束刚采下来的海棠,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笑嘻嘻地说:“贞儿!你看,这山野地方,竟然有西府海棠,在那山凹里开得好自在!”
正青春慕艾的少年,见着了喜欢的人,那一双凤眸中,仿佛要放出光来,滴下水来,满满的欢喜雀跃。就连他怀里抱着的海棠,也压不住他脸上那明媚的春色。
万贞心头一撞,看着这送到眼前的花,接吧,心里过不去;不接吧,让外人看出异常了,太子过不去。犹豫一下,她终于还接过花束,道:“殿下,您起来就该洗漱用膳,不要跑这么远去折什么花儿朵儿。春天蛇虫多,伤着您就不好了。”
少年自从明了自己的心思,便养出了自行其事的性子,心半点没放在上面,嘴里却满口答应:“知道啦!我刚刚已经洗漱过了。贞儿,你陪我一起用膳罢!”
万贞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侍奉殿下用膳。”
等将手中的海棠花放下,想着少年的心意,终究还是忍不住道:“这花开得真好!”
少年正在净手,突然听到这话,顿时眉开眼笑,道:“你喜欢就好。”
万贞一句话说完,又觉得自己刚才不该如此,心中纠结无比。少年知道她心里过不去,却不再紧逼,只管招呼着她一起用膳。
行军在外,因陋就简,万贞倒也不在这时避忌。只不过她心里有事,看他吃饭不紧不忙,却有些心急:“殿下,咱们出来得急,回程若不赶急些,只怕明天回不得宫。”
少年慢条斯理的抽了手巾擦嘴,笑道:“贞儿,父皇许我在外面春游,接了母后和行宫里的诸位妃母后再回京呢!咱们慢慢回去不要紧。”
万贞大吃一惊,颤声道:“怎会如此?”
皇帝管束太子过严,她当然心疼,可这突然而来的放纵,却绝不是好事。尤其是在太子为了她离京的当口,由不得她心中惶恐:未必皇帝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便连这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只因为这么一件过错,便准备放弃了他?
她在石彪面前都能自如周旋,但事关太子的前程,却是一下变了脸色。少年见状,顿时知道她究竟在怕什么,赶紧捉住她的手,安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父皇……”
他用嘴型做了个“石家”的样子,小声道:“我猜,居庸、紫荆两关封关的口喻虽然出自于我,但实际督办却会变成父皇的人。如今让我在外春游,缓缓归家,怕是要借我少年胡闹的名头,再做些什么调动,消别人的戒心。”
万贞恍然大悟,她猜到了石彪入关掳她,可能是皇帝意有所图。但毕竟缺少一个全局观念,没想到皇帝竟是连太子也一并放在了局中运用。
这么一想,皇帝连儿子可能会做出的什么反应都能用上,岂不是说他半点也没有低估她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
如此深厚的感情,寄托在一个侍女身上,任何一对父母,心情都不可能愉快!
她必须要走了!
再不走,对她不好;对太子,就更不好了!
她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却浮出如释重负的笑来,道:“殿下多年在宫中读书,除了大节,少有空闲。春游秋狩参加的次数也不多,既然皇爷允许,那咱们便在外面好好玩几天,然后再去西山行宫接皇娘她们回宫。”
太子浑不知她心中主意已定,还在为这难得的空暇时光而高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玩点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