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讼师-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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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九言拱了拱手,“可知道大人找我做什么?”
“大人的调令来了,一直在等刘县令到好做交接,现在人到了,大人估计这两天就要启程去广东了。”蛙子叹了口气,和杜九言边走边道:“我瞧着,这位刘县令不是善茬,肯定是个难啃的骨头。”
“你们不用怕,换了哪个县令来了,也不敢对你们怎么样。”杜九言叹气,“到是我们,要是真不公正廉明,日子就注定要难了。”
蛙子点头,“那倒是。听说这位刘县令和西南的哪位先生是同科的举人。你以后要多加小心。”
“只能小心了。”杜九言到了付韬的房间,他正在往箱子里放书和画卷,见她来了就停了手,“我当你还有几天才回来。你的矿生意好吗。”
杜九言点头,“还可以。请了蔡家的一位掌柜,他手里有些人脉。”
蔡家的本家就在新化,所以上下打点,杜九言还是放心的。
“你现在吃的开,到处都有人脉可用。”付韬亲自给他倒茶,两人对面坐下来,付韬道:“我明日下午就启程,先去府衙拜别几位上峰,便去广东上任了。”
“难道不是他们来送您吗。”杜九言道:“您可是二品。”
付韬哈哈笑了,摇头道:“在邵阳六年,已经是得罪的千疮百孔,走前我结个善缘,就当为以后铺路。”又道:“在你身上我倒是学了不少东西,圆滑抑或是耿直都只是方式,只要最后达成了目的,就足够了。”
“大人升华了,恭喜恭喜。”杜九言笑着道。
付韬无奈摇头,“你若邵阳待不下去,便去广东找我吧。”
“大人,要祝好的,您这话我就当没听见了。”
付韬指着他,“你这小儿,该有个人管管,压制一番才好。”
杜九言笑着,心里却是叹了口气。付韬一走,邵阳衙门前景堪忧啊。
第二天,付韬带着两个常随,一辆车悄无声息地走了,杜九言和焦三一起在城门相送,等车走远,焦三看着杜九言,拍了拍她肩膀,道:“见过刘大人没有?”
“没有,我这不是闲吗,没机会去拜见啊。”杜九言都。
焦三就露出一副幸灾乐祸地表情,“想见吗,我替你引荐一番?”
“不要这么刻意,总有机会见面的。”杜九言话落,就见迎面跑来个小捕快,焦三问道:“什么事,慌手慌脚,一点人样都没有。”
小捕快挠着头,冲着焦三笑,又转头对杜九言道:“杜先生,您被陈家告了。”
“陈家?为什么告我?”杜九言莫名其妙。
小捕快回道:“就是陈兴安家人,他的六个姐姐一个哥哥一起到衙门里来,刘大人亲自接待了,说会仔细理一理这个案子,绝不让无辜的人冤死。”
“这个刘大人,很正直啊。”杜九言朝焦三看去,目光中却是一点赞赏都没有。
焦三笑了起来,捶了一下她肩膀,“管别人正直,你好好拜拜菩萨,别叫人刘大人惦记上你了。”
杜九言长长地叹了口气,拱手道:“还请三爷替我引荐一下,我要去拜见刘大人。”
“走吧。”难得看杜九言愁眉不展,焦三感觉神清气爽,“让你小子成天坑我。”
杜九言苦着脸道:“三爷,说好了一起发财的,您这是吃水忘了挖井人啊。”
“呸!”焦三啐了一口,“你挖井,我看你是挖坑!”
杜九言不苟同,摇头道:“三爷不厚道。”
“不和你斗嘴,反正说不过你。”焦三道。
到了衙门,刘大人的书房在后衙第一间,比付韬的院子大了不少,焦三道:“来的时候就带了个书童和两个常随,夫人小妾都没带。”
“可能没有呢。”杜九言站在院子外,焦三道:“我先去。”
焦三进了书房,刘县令坐在书桌后拿着卷宗在翻看着,焦三看出来,是付韬写的关于陈兴安杀人案的卷宗。
“大人,三尺堂杜九言求见。”焦三道。
刘县令抬头朝焦三看来,冷笑一声,道:“是听说陈家来告,所以来我这里打点拜山头?”说着,将卷宗往桌子上一摔,怒道:“本官谁都不见,如果她真清白无辜,何必来拜见。”
焦三嘴角抖了抖,笑着道:“陈兴安的案件,办的过程中,小人也全程都在,所有证据都已核实过目,毫无问题。”
“大人,陈家告杜九言,不过是因为不服判决而已。您看,现在这卷宗府衙和督抚衙门都批示过,又已送去朝廷,您这要是接了这个案子,再翻开重审,怕是会惊扰很多人。”
“本官拿朝廷俸禄,就是为圣上分忧。维护一方百姓太平。现如今,有人喊冤,本官且能怕麻烦就不管!”刘县令说着,大步走了出来,往门口一站,打眼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等候的杜九言,喝道:“我告诉你,你要真是清白的,就大大方方回去睡你的觉。可你要是有问题,就算倾家荡产的打点本官,也无济于事。”
这么清廉正直?杜九言打量着这位刘县令。吊角眼,蓄着山羊胡须,穿着县令的官服,但是他个子太高,足足高了焦三半个头,所以官服很不适宜地吊在他的身上,露出了一大截的小腿。
这位刘县令,当官当的很不真诚啊。
“大人误会了。”杜九言拱手,笑盈盈地道:“学生今日来,纯粹是拜访您。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刘县令拂袖哼了一声,盯着杜九言道:“我看你长的贼眉鼠眼的,就不是好人。”
她贼眉鼠眼?杜九言忍了,打量刘县令的神色,“大人是前辈,说学生一两句是应该的。”
焦三站在刘县令身后,眉头紧紧蹙着。
“走!”刘县令拂袖道:“你再多说一句,本官就扒了你的裤子,打你八十大板。”
说着,就回了房里。
“这就走,这就走。”杜九言冲着焦三打眼色。
焦三也拱手退了出来,两人到门口,正与刘县令的常随擦身而过。
两个常随也是高个子宽肩膀,膀大魁梧。
“这都是练家子啊。”杜九言看了一眼两个常随,焦三拉着她出了小院,低声道:“看样子有人在刘大人面前给你穿小鞋了。”
杜九言点头。
“不用怕。”焦三冷笑一声,“一个县令而已,老子要捧着他,他就是个县令。他要是敢在老子地盘撒野,老子有法子让他三天都呆不住。”
杜九言感动地看着焦三。焦三被她水汪汪眼睛看的毛骨悚然,推开她道:“你赶紧想想,到底怎么弄吧。一个讼师被人告了,我看你讼师也不要做了。”
“是,我这就回去想办法去。”杜九言笑眯眯地道:“三爷,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我无以为报啊。”
焦三浑身发冷,一边摆手,“别和我玩这套。”一边跑走了。
杜九言示好,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杜九言出了衙门,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衙门对面的驴肉火烧的铺子里,要了一个火烧,慢条斯理的吃着。
火烧铺子的老板给她上茶,笑呵呵地道:“杜先生,您前几日是不是出去了,好些日子没看到您了。”
“走亲戚去了。”杜九言道:“新来了刘县令,见着没有?”
老板点头,“来的时候,我瞧见个背影,这刘县令五十岁的人了,这身板不但笔挺,而且个子还高。”
是挺高的。她估计了一下,刘县令的个子,估计有一百八十几公分。
“听说脾气不太好。”老板道:“昨晚带三个常随来我这里吃饭,还将自己常随训斥了一顿。反正是没有邢大人还有付大人那么温和好说话了。”
杜九言问道:“骂了什么?”
“我也没有细听,大概说要打谁来着,没听着名字。他的两个常随站在一边,动都不敢动。”
这个刘县令就算收了钱要来整他,也不用这么急吼吼摆在明上的,他一个县令看一个讼师不顺眼,办案的时候卡一卡也就得了。
这读书人,很简单粗暴啊。
好像等不及似的。
非常不真诚!
杜九言嚼着火烧,不急不慢地盯着衙门口,若有所思。
这边,陈兴波在西南讼行中,王谈伶接待的他。陈兴安的案子始末他都很清楚,所以此刻听陈兴波说的时候,他一直没有说话。
“王先生,您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啊,他自小就胆子小,他怎么可能敢去杀人呢。”
“别说杀人,就算是杀鸡都不敢。”
“这案子,就是苗义伙同杜九言害我弟弟。我甚至怀疑,人根本就是苗义杀的。”
王谈伶咳嗽了一声,看着陈兴波问道:“你说苗义杀他的家人,害你弟弟,你可有证据?他又有什么动机让他这么做呢。”
“证据?动机?”陈兴波一愣,道:“王先生,我要是知道我还能找你们吗。这事不应该是你们讼师去查证的吗。”
王谈伶和他笑了笑,道:“陈相公稍等,王某有些事,去去就来。”他说着,径直去找刘公宰。
刘公宰正从外面回来,听到陈兴波要告杜九言,眉头微挑,“刘县令到任第二天他就告上了,接了?”
“接了。听说杜九言去拜访,还训斥他了。”王谈伶道。
刘公宰有些意外,“那陈兴波准备告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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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角眼,山羊胡子,五十岁的大长腿县令,就问你们萌不萌!
第151章 对簿公堂(三)
“告他捏造证据,构陷诬告。”王谈伶道:“师叔,这案子您看接还是不接?”
书童倒茶上来,刘公宰目光微动,“我想想,这事有些奇怪,稍后你再来我这里。”
王谈伶应是,刘公宰又道:“正好,此事你去和薛然说一声,让大家都讨论一下,各抒己见。”
王谈伶拱手道:“师叔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去,”
他去找了薛然。
薛然一听很赞同,便召了所有府学的学生在一间教室,将陈兴安的案子以及陈家要告杜九言的事说了一遍。
他的话一落,下面立刻传来一遍欢呼声,有人道:“恶有恶报,她真是活该。”
“最好告的她声名狼藉,此生再不能做讼师。”
“对!再打几十板子,打他个半生不遂。”
闹哄哄的声音,薛然呵斥道:“是让你们发泄怨气的吗?是让你们来看看这个案子,客观阐述自己的看法。”
“先生。”马易站起来,道:“学生认为应该接这个讼案,不但要接,还要认认真真调查。就算最后案子输了,也能借机给她一点教训。”
“是,我也觉得应该接这个案子。”
薛然敲了桌子,“认为该接案子的,那么如果让你去辩讼,你应该以什么为证点,又主要去查证那几点?”
他一问,下面顿时没了声音。
薛然等了半天,忽然,有人举手,低声道:“先生,我觉得、觉得不应该接。”
有人切切地笑,“怂包也敢说话了。”
薛然眼睛一瞪,“闭嘴!”又道:“傅元吾,你说。”
傅元吾道:“因为……因为这个案子没什么问题。如果告她在这个案子本身是找不到漏洞的,只……只有在程序和她的为人上攻击,但这些并不能在本案中作为证据和定罪的立项。”
“尤其是陈兴波的目的,并非真正告杜九言,而、而是救他弟弟陈兴安。”
“如果辩讼,就算最后告倒了杜九言也满足不了请讼人最终诉求,所以没有意义。”
他说着,坐了下来。
教室里,顿时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六七十人一下子分成了两派,有的人觉得要告,输赢是常事,但是不告就永远不知道真相。
有的人觉得案子没问题,接讼案不过是公报私仇而已。
要对付杜九言就堂堂正正。
七嘴八舌,热闹非凡。
刘嵘勤负手而立,静静站在外面。
过了许久,王谈伶回去,陈兴波已经等不及了,“王先生,您到底什么意思,我在这等了您快一个时辰了。”
“抱歉。”王谈伶道:“这个讼案我们不能接!”
陈兴波道:“为什么,你们不是和杜九言有仇的吗。这可是你们报仇的最佳时机。”
“胡言乱语!”王谈伶顿时垮了面色,道:“我们西南岂是公报私仇的地方,你走吧,你的讼案我们不会接。”
陈兴波急的跳脚,可王谈伶拂袖出门去了刘公宰那边。
“师叔,已经回了,不过此人实在是无礼。”王谈伶很生气。
刘公宰含笑道:“不过市井而已,不用和他一般见识。”他说着微顿,道:“我在想,刘大人刚一上任,就翻案重审。他这么伤筋动骨,是为什么。”
王谈伶也想不明白,“他才来,这个案子一翻,不但会得罪上峰,还会将衙门里外都得罪了一遍,这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关键,案子只要认真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