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讼师-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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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仵作查验,死者被发现时已略有腐烂,死亡时间至少往前五天左右,也就是在六月初七前后。死者身上没有多余的伤痕,所以推断致命伤应该在头上。”
“那头找到了吗?”钱道安问道。
“没有。”杜九言道:“除了这些死者的衣服口袋里,有半块剩下的烧饼。烧饼经过当时的大理寺捕快查验后,就是和袄子巷相隔三条巷子的琵琶巷巷口买的,卖烧饼的是个女人,姓崔,叫崔巧。”
“崔巧也查问过。卖烧饼的本来是他的丈夫,但后来家用负担太重,所以她的夫君胡饮就在外面做木匠挣钱,由崔巧带着女儿卖烧饼。”
“崔巧认不出无头的男尸。”
“那男尸的身份,一直是个迷?”窦荣兴拿了卷宗过来看,泄气道:“那不是跟那个河里女尸案件一样?”
杜九言摇头,“不一样,因为比女尸案还要难一些。”
“毕竟女尸有头,怀有身孕,还能做出一些猜想和推断来缩小范围。但是男尸毫无线索。”
窦荣兴将卷宗给钱道安,丧气地倒在宋吉艺身上,“九哥,现在来一屋子的漂亮姑娘,也拯救不了我。”
“想、想想的美!”宋吉艺将他推开。
“屁股上胎记没有用,除非是至亲,否则谁能知道,对方这么隐私的部位有胎记。”周肖道:“至于左撇子,并不稀奇。”
跛子问道:“贴了多久的寻人启事?”
“至今还贴着的,无人来认领。”杜九言道也觉得很丧气,太费脑费时了。
关键钱少。
“既然接了就好好办吧。”她道:“都发表一下观点和想象力,胡扯也是可以的。”
“再确定一下,我们要从哪里下手。”
窦荣兴道:“我觉得是仇杀,否则人都杀了,为什么还要割掉脑袋?”
“得多有恨一个人,才会费力将头砍下来。”
钱道安反问道:“刚办的张蛮子杀人案,如何解释。”
“那是例外,”窦荣兴道:“对哦,卷宗上也没有说脖子上的切口怎么样,整齐不整齐?”
说着探头去看卷宗,仵作验尸部分还真的写了,“切口不完整,是用锯子和斧头完成的。”
“谁验的尸?”窦荣兴自问自答,“是刁大,要不要去问问刁大?”
刁大还关在牢里的。
“可以。”杜九言道:“继续想。”
周肖道:“刚才荣兴说的有点道理,如果不像张蛮子那样的杀人动机,那么这个人费力将死者的头砍下来,背后的原因,就很值得探究。”
“第一,是仇恨。凶手将死者的头砍下来泄愤。第二,死者的头上藏着,能让人查到凶手的地方。”
“比如某种联系。”
杜九言扬眉道:“某种联系,和尚或者道士?”
“这个想法有道理。”周肖眼前一亮,“不是能认出凶手,而是这个人的头,能表露死者的身份。”
和尚是光头带着香疤,道士虽模糊一些,但如果身体是完整的,所呈现的气质,和常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有点路子。”桂王鼓励大家,“继续思考。”
大家都看向桂王,他左眼下面一些淤青,现在更明显了。
看着看着就有点心疼桂王,没事招惹杜九言干什么。
“王、王爷爷、”宋吉艺要说话,桂王指着他,“是王爷,不是王爷爷。不是我先歧视你的,你是故意挑衅我。”
宋吉艺憋住,他本来还想劝桂王不要招惹杜九言,他还心疼来着。
现在不心疼了,祝福王爷另外一只眼睛也被打成黑圈。
“那衣服怎么解释?”钱道安问道:“如果这个人是和尚或者道士,他为什么穿普通人的衣服,难道是死者在杀了他以后,给他换的?”
杜九言道:“看卷宗上说了,死者穿的衣服在入葬前脱下来保管在大理寺了。明日一早可以去看看。”
“我总结一下,”杜九言见大家没的说了,索性把刚刚聊的和她推测的线索整理一下,“死者男性,三十左右上下浮动五岁的年纪,没有头,左撇子,屁股上有个红色胎记,口袋里的烧饼是琵琶上崔氏卖的烧饼,死亡时间在六月七号左右。”
“方才我们猜测有一点,我认为有道理。凶手杀死死者,并用斧头和锯子,很吃力地将死者的头弄下来。这不像是一个发泄仇恨的人做的。”
她道:“通常杀人时的发泄,都带着一定的崩溃和冲动。如果他用刀胡乱砍死者的尸体,我觉得可以理解。”
“可凶手却没有,而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死者的头取下来并藏匿起来。”
“很有可能,就是死者的头,能暴露死者的身份信息。”
“能通过外观就暴露信息的,和尚的可能性就比较大。”她说着看向顾青山,“京城里外一共有多少可以住和尚的庙宇?”
顾青山道:“出去隆恩寺以外,城内有城隍庙和娘娘庙,都在城南附近,里面住着和尚。”
“城外有法华寺,还有一个小一点,在钟山下面的观音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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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周五啦!今天四更。
第542章 人生安排(二)
杜九言听说过,“茅道士现在是不是就在钟山?他去观音庙修炼?”
“那边还有个道观,里面的主持真人,是他的好朋友。”顾青山道。
杜九言点头,“可以请茅道士来认人认,说不定他能认出来呢。”
“再请法华寺和观音庙的人来认。”杜九言道。
“怎么认?”这里只有蔡卓如算半个门外汉,“若只有胎记为证,恐难有收获。”
杜九言点头,“现在咱们是瞎猫,碰不碰得上死耗子,就看运气了。”
杜九言道:“明日我和跛兄……”她没说完,桂王咳嗽了一声,她不得不改口,“我和王爷去查问刁大,当年验尸的细节,以及看一眼死者的衣服。”
“跛兄带着顾青山去一趟道观,请茅道士帮忙问问道观里的道友。”
宋吉艺举手,“我、我、我们呢?”
“你们还在三尺堂。十两银子我们投入这么多人,太亏了。”杜九言道:“趁着我现在名气很大,赶紧多搂钱。”
“等把钱大人的人情还了,如果我们还不能离开京城,那就广接讼案。”
钱道安道:“好,那我们就在三尺堂留守。”
第二日,桂王在全力排挤跛子之后,单独拉着杜九言先去了大理寺,衣服没什么发现,又折道去找刁大。
“你也好意思,成天做这种幼稚的事情。”杜九言嫌弃不已。
桂王道:“你应该感动,为了能多陪你一会儿,我废了多少的力气。以后你别没事就和那些人走的近,惹一堆狂蜂烂蝶。”
“你是说我是烂桃花,还是跛爷是狂蜂?”
桂王道:“他是狂蜂。”
“我会转告跛爷的。”杜九言道,“你就等着他找你决斗吧。”
桂王道:“我会怕他?!”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安南的新王来和你求亲的吗?你不准备一下嫁妆?”
“此事还没说完,”桂王和杜九言道:“昨天,秦太夫人去宫里求我娘,将季玉封郡主,让季玉嫁到安南去。”
杜九言愣了一下,“秦太夫人放弃你这个乘龙快婿,而转向安南了?”
“季玉会同意?”她觉得季玉的性格,不是随便任由人摆布的,她以前做的种种,一定有她的理由,而非小女儿家的任性和胡闹。
桂王道:“为什么不同意,安南好歹也是国家,去了就是王后。我哥也会高看一眼,季林犯下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了。”
“秦太夫人为了家族,牺牲季玉,可惜了。”杜九言道。
“她自己愿意,你可惜个什么劲儿。”桂王道:“总算不会纠缠了,等她出嫁,我会送他一串鞭炮。”
那个女人,很麻烦。
“王爷,您对女人的偏见真的很大啊,季小姐已经很有优秀了,你还这么嫌弃,只有仙女才能入你的眼?”杜九言道。
桂王忽然凑上来,低声道:“你就是仙女。”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正要说话,迎面来了一位妈妈,手里提着个篮子,像是出来买东西的。
“给王爷、杜先生请安。”妈妈道。
桂王不认识,杜九言拱了拱手道:“李妈妈,您是出来买东西?”
“劳杜先生还记得奴婢,”李妈妈很吃惊,很失礼地盯着杜九言的脸,“我们公子想要吃街上的糕点,我出来给他买一些。”
李妈妈是鲁夫人身边的婆子,上次在街上碰见鲁夫人时,李妈妈就跟着轿子的。
“妈妈气质出众,很好认的。”杜九言不想和李妈妈多接触说话,她心虚,“劳妈妈替我想夫人问好,我和王爷还有事要办,就不和妈妈多言了。”
李妈妈颔首,忽然掀开了篮子,从里面拿了一包糕点出来,“刚买的荠菜馅的烧饼,您要是不嫌弃,吃两个尝尝,这家的味道很是不错,平时很难买到。”
杜九言挑了眉头,从善如流地接过纸包和桂王一人拿了一小块烧饼。
李妈妈就看着杜九言,“您吃吃看。”
“好。”杜九言咬了一口,扬眉道:“很不错,外面脆里面酥,荠菜很嫩……还有肉在里面。”
她说着看着桂王,“王爷也尝尝,现在荠菜刚出头,正是吃的时候。”
桂王很嫌弃,摆手道:“不喜欢,你吃吧。”
杜九言就三两口吃了荠菜,将桂王手里的也拿过来。
李妈妈看着杜九言,心里叹了口气,笑着道:“杜先生喜欢吃,下次奴婢多买点给您送点去。”
“不敢劳驾妈妈,我们知道在哪里,下回自己去买。”杜九言笑眯眯地吃着烧饼回道。
李妈妈应是,看着杜九言和桂王走远,脸上都是失望之色。
秦九烟嫌弃荠菜是野菜有气味,从来都不碰的,来了家里几回,碰见了荠菜,都是避的远远的。
“是我想多了,杜先生是男子,怎么可能是她呢。”李妈妈提着篮子,垂头丧气地走了。
杜九言走远,回头看了一眼李妈妈,笑了。
“被怀疑了吧。”桂王幸灾乐祸,“就你这样,也就骗骗我吧。”
杜九言道:“王爷,是因为您比较傻吗?”
“是因为对你不熟悉,”桂王道:“你去打听打听,你以前的德行。”
杜九言道:“我以前什么德行?这么貌美如花,还惹人厌?”
“美不美另当别论,但是很无趣。像根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就是根牛桩。”桂王嫌弃道。
“不想和你说这些。”杜九言说着,进了衙门。
……
鸿胪寺今天很忙,早上赵煜封了季玉为承平郡主,一个月后就随同安南使者一起离开京城,到安南和新国君完婚。
太后将季玉召见宫内,和皇后一起,各赏赐了不少东西。
季玉给太后磕头谢恩。
“你为家国做的贡献,所有人都会记着的。”太后让季玉坐在她身边,低声道:“安南虽远,可你要是遇到难事了,写信回来,我们一样能给你做主。”
“虽说郡主是为了出嫁才封的,可你在哀家心目中,向来都是另眼相看的。”
“所以,不用心虚。你去了就是王后,是安南最尊贵的女人。想做什么放开手脚,谁都不用怕。”
季玉躬身应是,垂着头道:“您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绝不给大周丢脸。”
“丢脸不丢脸不重要,大周的脸面,也不可能靠你去撑。你就安安心心过日子,不要吃亏不要受委屈,别的都无所谓!”太后道。
季玉心里是真的温暖,起身给太后磕头,“季玉记住了!”
“起来吧,”太后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季玉垂着头笑着。
从宫里退出来,她上了马车重重的叹了口气,略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街景,神色怅然。
以后,京城的每一条路,每一块砖,每一个人……她是看一眼便少一眼。
走了以后,至此终生恐怕都难回来了。
“小姐,”她的丫鬟巧儿道:“您为什么要和老夫人提议说嫁去安南,那么远……以后您要想家可怎么办呢?”
季玉拍了拍巧儿的手,“你别怕,我不让你陪嫁,我自己去就好了。”
“不是,奴婢是一定要跟着小姐您去的。”巧儿道:“奴婢只是怕您受委屈。也不知道那个王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对您会不会好,会不会有一后宫的妃子。”
季玉含笑道:“我嫁了,承德侯府再次稳固了,只要我还活着,还是安南的王后,圣上和太后都会给祖母还有父亲几分面子。”
“若我能再做点有益大周的事,那家里就会更好了。”
季玉含笑道:“至于这个王什么容貌,并不重要。”
“要是王爷……”巧儿说了半句,季玉打断她的话,低声道:“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