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讼师-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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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九言,”董德庆带着两个厨子进来,“蔡公子弄来海货,你让我带酒带菜还带人,就问问你,你是不是就出一张嘴?”
董德庆让两个厨子把四坛酒放在地上,他虽一脸不情愿,可拿的酒却是店中最好的秋露白。
“我出地方啊,”杜九言道:“而且,我升职了,作为好友你不该为我庆祝?”
董德庆哼道,“你应该请客。”
“不过,不是听说发生命案了吗,何以你这么悠闲,还有空喊我们来聚?”
杜九言道:“能力有限,停滞不前!明天打算干作死的事,今天有机会就好好吃一顿。”
董德庆一脸愕然。
“我在,谁敢让你死?”桂王不屑地道:“尽管作,出事我兜着!”
有钱算什么,他有权!
比钱没意思,比权啊!
杜九言拱手,道:“多谢多谢!”
他今天没有戴刘县令的面皮,而这里不知他身份的,就只有董德庆……倒不是刻意瞒着,而是怕董德庆受不住吓跑了。
“赵公子口气大啊。”董德庆想拍桂王的肩膀的,想了想没敢,折道拍杜九言,没想到还没碰上,桂王抓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喝道:“拍!”
拍?拍什么?董德庆嘴角迅速抖动,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眼中划过笑意。
董德庆迟疑地抬起头,在桂王的肩膀上,蜻蜓点水地拍了两下,“呵……呵呵……呵呵呵……”
为什么这么尴尬?
他招谁惹谁了。
厨子做事,厨房里的人就没事了,大家都站在厨房门口,陪着一起尴尬。
一院子的人,看着董德庆。
“长、长高了啊。”董德庆拍了拍蔡卓如的肩膀,“最、最近好吗?”
他都快二十了,还长什么?蔡卓如含笑道:“挺好的,董掌柜您气色很好,最近过的不错吧?”
“是不错。最近天气也不错,每天都是晴天。”
“是啊,都是晴天,感觉特别好。”蔡卓如道。
都快热化了。
杜九言搓了搓脸,给小萝卜打了个眼色。
“啊呀!”小萝卜打破了尴尬的聊天,“我好饿啊,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桂王坐在杜九言的身侧,一肘之内无人敢入。
董德庆闷闷地喝酒,和跛子低声道:“这位赵公子,什么来头?”
“王爷!”跛子道。
董德庆哈地一声,推了跛子一下,“行了吧,还王爷呢……”他说着想起什么来,“什么王爷?”
“桂王。”跛子道。
董德庆的汗滴答落在汤里!
难怪气质这么贵气,原来是桂王。
他居然和王爷一个桌子吃饭。
那……那以前昧他的钱……只能荣幸了。
“没事,”跛子看他一脸紧张,宽慰道:“王爷虽阴晴不定,但人却亲和。”
是很亲和,一点都不像王爷,坑蒙拐骗样样在行。
董德庆砸了砸嘴,没敢说话。
终于吃完,杜九言送客,桂王自己洗漱躺在院中的摇椅上。
家里只有一张摇椅,他占了以后,杜九言很想将他踹下来,“王爷,您是不是要交租钱?”
“交什么租钱,斤斤计较。”桂王拍了拍摇椅上空出来的位置,“来,一起摇!”
杜九言一脚踹过去。
桂王没让,让她踹了一脚,自己揉着腿四平八稳地躺在摇椅上,看着她,“你很穷吗?”
“还行,”杜九言不想理他,桂王撇她,“蔡卓如比我有钱?”
杜九言咦了一声,看着他,“蔡公子请我吃海货,一顿百十两,王爷请我吃混沌,一顿十多文。要比一比吗?”
“吃饭那么讲究干什么,吃饱就行了。”桂王道:“我就十文,全请你吃饭了。”
杜九言睨着他。
“这是心意。”桂王振振有词。
杜九言不想理他,回房关门落栓睡觉。
“这么早睡,会胖!”桂王道。
杜九言道:“不怕!”熄灯睡觉。
桂王躺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跛子站在抚廊下拱了拱手,道:“王爷早些休息。”
桂王嗯了一声,想起什么来,“臭道士,你有钱吗?”
“有!”跛子一点不掩饰。
桂王回头看着他,眯眼打量着,“和蔡卓如比呢?”
“比他有钱。”跛子道。
桂王磨牙,挥着手道:“看你就讨厌,睡吧睡吧。”
“做人一点追求都没有,成日谈钱,庸俗!”
还在他面前嘚瑟。
桂王不想留在这里,起身开门走了。
第二天一早,杜九言去了西南。
这几天她一直忙着,许多人都没有见着她,今天上街,大家都涌过来恭喜她做西南的会长。
杜九言笑盈盈地拱手道谢。
进门,方显然和邱听声正等在门口,一见她就过来道:“九哥,我们昨天去找你,说你去上河镇了。昨天早上程公让我们摁手印了,都是空白的纸,也不知道是什么?”
“刘先生猜测,很有是程公写去京城的信。”方显然问道:“怎么办?”
写去京城的信?八九不离十是放大她和鲁章之的来往,甚至延伸到法带典之事,否则,程公复引起不了任延辉的重视。
还真是有点手段,“我就奇怪了,西南这些人当年为什么不继续做官走仕途!”
讼师入门最低就是秀才,西南里连进士都有。
完全可以走仕途。
这么好的政治手段用在讼师一行,可惜了。
“先不管这些,你去喊十个学徒出来,还有刘先生和宴通以及你们两个,随我去衙门。”
“今日我们办正事。”杜九言道。
方显然和邱听声对视一眼,两人一脸惊愕地道:“……解剖?”
杜九言颔首。
方显然和邱听声互相看了一眼,激动地点这头,“好,我们这就去喊!”
两人说着,分头去喊人。
邱听声一路跑去找宴通,“宴先生,宴先生。”
“是不是会长来了?”宴通知道昨天杜九言去上河镇了,今天一定会来,“是找我们去衙门吗?”
邱听声点头,“是!您快将讼行里的学徒喊着,我们随会长去衙门。”
“好!”宴通点头,匆匆出去,走十几步又一拍脑袋跑回去,取了纸和炭笔用布袋装着去找人。
方显然告诉了刘嵘勤。
“我知道了,”刘嵘勤凝眉道:“你们先去喊别人,我这就去找会长。”
方显然应是。
刘嵘勤拿了个早就写好的文书,疾步出门,看见杜九言坐在门房喝茶,便上前去递上文书,低声道:“此事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会麻烦不断。此事,若是上面问责,你就推到我身上来。”
“由我一律承担。”刘嵘勤道。
杜九言看了一眼文书,放了茶盅,道:“先生担责,我身为会长依旧难逃干系。此事我心中有数,先生不要焦虑。”
“更何况,我杜某的责任,何时都不会找人替罪。先生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
刘嵘勤看着她,她也看着刘嵘勤,一笑,“先生是觉得我特别有魄力,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是!”刘嵘勤将文书收起来,“刘某做讼师二十年,除了我自己,你是最纯粹的一个人。”
杜九言哈哈一笑,拱手道:“难怪先生喜欢我,是因为我们很像。”
“不像,你比我圆滑也更会变通,”刘嵘勤道:“我羡慕你既有底线又够洒脱。”
杜九言得意地挑了挑眉头,“先生的夸赞,我收了!”
刘嵘勤失笑。
“会长,会长我们来了。”
“会长,我们去衙门吗?”
杜九言点头,“人到齐了就走吧。”
众人鱼贯出了西南讼行。他们一走,讼行里就如同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知道,杜九言带着他们去衙门,去解剖毛寅的遗体。
有人焦虑躁动害怕,有人激动兴奋期待……
程公复站在院门口,看着京城的方向,目光晦涩。
第312章 五脏六腑(三)
“她不会成功的。”王谈伶肯定地道。
“解剖的事,祖师爷在的时候确实是制定了律法,但官府在查办案件的时候,真正操作实施的机会却很少。”陆绽道:“更不要谈他们这些毫无经验的人去操作。”
“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开膛剖腹后,想要查明的真相,就立刻能自己跳出来。”
程公复颔首,道:“这件事已经传出去了,估计再过几天,大周各地的讼师和衙门都会知道这件事。”
“想隐瞒都不可能。”程公复叹气道:“倒也不是希望她不成功,只是盼着她能少做点这样出风头的事。”
“别人低调还差不多,她肯定是办不到。”王谈伶摇头。
……
后衙中,尸大手握一把锋利的匕首,和胡大夫对视一眼!
“胡大夫,努力啊!”尸大道。
胡大夫觉得这次好熟,似乎是杜九言的口头禅,他正要说话,忽然四周里再来传来一道:“施先生,胡大夫,努力啊!”
声音很齐,是发自肺腑的鼓励。
胡大夫怔住,朝众人看去,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看着他,郑重期待还有信任……
这么多年,他看惯了生死,就连当年父母去世,他都不曾哭过。
可今天,莫名的,他鼻子发酸,很想哭。
“好,努力!”胡大夫点头,苍老的脸上是不顾一切的无畏。
尸大看着他,在毛寅的遗体上比划,这一刀下去,等待他们的不是暴风雨,令他们尸骨无存……就是一场革新,让这个行业进入新的阶段。
不是进步,就是后退!
并不害怕,尸大一点都不怕,他转头看向杜九言。
大家也都看向她。
她是引路人,带着他们往前走,不管前路多崎岖坎坷,因为有她,就一定能看得见脚底的不平,往前走,无畏无惧!
杜九言抬手,“等等!”
大家一怔,心提到嗓子眼。
就见她走了几步,到毛寅的脚边,冲着他的遗体拜了三拜!
施常阳将香点上。
众人松了口气,也跟着杜九言一起上前拜了。
“开始!”杜九言道。
尸大颔首,将毛寅的裤腰往下拉了拉,让胸腹全部露出来,刀落在皮肤上,划开……
停尸房中没有任何声音。
一股腥臭冲了出来。
有的害怕则半闭着眼睛,有的胆子大的,则悄悄往前凑着。
杜九言看向一直坐在一边的桂王,他始终没有动过,今天特别的沉闷,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也朝她看来,眉梢微挑。
不好奇,这不像桂王的作风。
桂王收回了视线,斜斜依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一枚祖母绿的戒指。
“有问题!”尸大惊呼一声,“你们来看。”
十几个脑袋凑过来,尸大激动指着肝脏道:“我解剖过三具尸体,看我父亲解剖过一次,按我的经验,正常人的肝脏不会这么大!”
肝肿大?
“这是脾!”胡大夫道:“也有肿大!”
杜九言低声道:“肾呢?”
“这是肾脏,”尸大看着胡大夫,“是不是也变大了?我记得应该是比我的手掌小一些,但这个却明显要大一圈。”
胡大人点头,“肝、脾以及肾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大!”
“压过尿液没有?”杜九言忽然想起来,她一直忘记了这一点,尸大摇头,“还没有!”
人死后会大小便失禁,毛寅死前可能没有进食,并没有大便,小便应该是有,身上有些腥臊,但如果没有必要,尸大是不会脱掉死者的裤子去检查尿。
所以,毛寅的裤子一直穿着的,失禁后的尿液也应该干了。
“看看?”尸大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颔首,回头去找手套,桂王三两步过来,接了她手里的手套戴上,“查什么,我来!”
“他穿着裤子,尿已经干掉了,看看裤子上可留着尿的颜色。”又看着尸大,“再挤压看看,可有尿液流出。”
尸大颔首。
桂王戴手套上,褪了死者裤子。白色的裹裤上有浅褐色的污渍斑块。
尸大并未挤压出尿液。
“这是为什么?”大家都感觉有问题,但具体什么原因却没有人懂。
胡大夫道:“这种情况,应是火毒瘀滞,但他前期没有症状,我看应是某种毒物引起的!”
“过敏。”杜九言和胡大夫道:“有人身体特殊,禁忌一些食物。比如有的人不能吃海货,但凡碰到就会周身起红疹,喉头肿大导致气喘胸闷,严重者甚至会死亡。”
“我!”一位瘦瘦小小,名叫匡计的讼师举手道:“我就不能吃虾。小时候吃过一次后差点死了,以后再也没有吃过虾!”
胡大夫道:“湿热内生,致使脾胃脉络受阻,外邪入侵而致。”
“是!”杜九言道:“和匡计一样,毛寅也有这样一个会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