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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落难的魔王不如猪-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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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哒。”小葵花抓了一块西瓜吃,在他胸口擦了擦手上的西瓜汁,道,“那你早点回来呀,我还很小只,没有爸爸会变中二病的啦。”

墨斛难得惆怅地叹了口气,道:“行啦,我知道了。”

三天后,朱砺的葬礼举行,砂爷没有到场,朱烨作为朱家唯一的代表参加了下葬仪式,亲眼看着装着朱砺的骨灰盒被埋在了墓穴里。

章韵希替他买的墓穴里。

因为身体原因,章韵希没有出席未婚夫的葬礼,听说之前就飞去英国养胎了,朱烨打了她的电话,她没有接,只回了一条简单的讯息,说她短期内不会再回海城了,家族业务暂时交给两个叔叔打理。

朱烨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对她是好或不好,但她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就只能这样了。

从葬礼回来的当天晚上,砂爷没有吃晚饭,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沉思,朱烨没有去劝他,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对错早已无法分清,对于朱砺,他可以做到问心无愧,砂爷则未必,现在人死了,心情复杂一点,是难免的。

“心里不舒服?”深夜,墨斛见他倚在露台上抽烟,跟出来给他披了一件衬衫,“刚下了点雨,晚上凉。”

朱烨掐了烟蒂,顺从地穿上衬衫,墨斛帮他一粒粒系上纽扣,道:“想出去走走吗?”

“好啊。”朱烨以为他说花园,谁知话音刚落便被他拦腰一抱抛了起来,直飞出护栏之外。

嘭然一声轻响,巨大的白狐跃出露台,凌空将朱烨接在背上,落地,一个轻巧的缓冲,接着便舒展身躯,驮着他跃进了寂静的夜空。

在海城这种人口密集的城市里,墨斛很少会这样明目张胆地以灵兽态奔腾,朱烨心里又是意外,又冥冥中感觉到了什么,伏底身体,长臂搂住了他脖子。

墨斛在树冠上跳跃,速度快得像一颗拖着彗尾的流星,穿过城市边缘,很快便到了海边,停在一块寂静的沙滩上。

朱烨从他背上跳下来,脱掉鞋子放在一边,赤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夜风习习,吹动海浪,波涛轻柔地抚摸着沙滩,留下细碎的贝壳。

墨斛化作人形,同样赤脚走在他身后,两人相隔不远,就这样默默走着,亦步亦趋,若即若离。

良久,朱烨停下脚步,双手插在裤兜里,回头:“说吧。”

墨斛神色复杂,几次欲言又止,终究咬了咬牙,道:“阿烨,我要跟白谛回去一趟。”

从看到白谛出现的那一刻起,朱烨就隐约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这么长时间以来,白谛和他的七个弟子安安稳稳住在这里,绝口不提离开,就更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白谛是须怡界的执法者,虽然作为妖族和魔族的首领,昧姝和墨斛都可以通过天梯来到人间界,但决不能破坏两界之间的平衡,更不能染指普通人类的生活。现在昧姝已经被灭,墨斛尽管没有她那样报复社会的恶劣情节,也做了不少出格的事,甚至于和自己结成魔婚……

这一切的一切,迟早要做个了解,这一天,也迟早会来的,他早就知道。

这段时间以来,墨斛不说,他也不想提,一方面是出于逃避,另一方面,他觉得应该相信墨斛,相信他会做出妥善的安排。

“对不起。”墨斛低声说,隔着两米远的距离,英挺的面孔逆着月光,藏在黑暗的阴影里看不清楚,声音里的痛苦却一览无余,“我答应过你不再说这个词的,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对不起,阿烨。”

朱烨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得扯了一下,又酸又疼,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定定看着他。墨斛顿了顿,道:“我破坏了两界平衡,白谛要我回去须怡界,本来我们已经结缡,你是可以带着孩子和我一起回去的,但我拒绝了他的建议,我知道你离不开这里,孩子也离不开你。”

朱烨张了张嘴,涩然问:“那你呢?”

“我也离不开你。”墨斛低声地说,“可我不能违抗白谛的命令,他是须怡界的执法者,而且……我打不过他。”

朱烨听他最后一句,不禁想笑,嘴角翘了一下,却是笑不出来。墨斛接着道:“小葵花是魔子,本来也不能留在人间界的,我和白谛反复谈判过,他同意孩子留下,但要封印他的魔灵,魔灵被封印以后,小葵花就和普通人类的小孩一样了。我仔细想过,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件好事,昧姝已经死了,龙廿九也死了,你有一定的巫修,手里还有随身灵,人间界不会再有人威胁到他的安全,让他以普通孩子的身份留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朱烨默然,有一瞬间甚至产生了“不如跟他一起回须怡界”的念头,但只闪了那么一下就否定了,这里有砂爷,还有朱家,他不能就这么任性地一走了之,他不能把这么大一副担子都压在父亲头上。

顿了一会,朱烨问:“那你呢?”

“我会回来的。”墨斛一字一句地说,“魔修一共有九重,修到第九重,我就能冲破时间和空间的藩篱,随意行走两个世界,连白谛也拦不住我,阿烨,你相信我,等着我,我会回来,永远陪在你身边,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九重魔修……朱烨有种轻微的眩晕感,他记得墨斛曾经说过,即使历代魔尊,也从没有人能修到这样的高度,作为一个博学庞杂的半吊子魔尊,他真的能克服拖延症,修到第九重吗?

那得修到什么时候?

墨斛定定看着朱烨,仿佛等着判决的罪犯,碧色双眸之中满是忐忑与期待。朱烨与他对视,翻腾的心绪竟奇迹般地平和了下来,只听见有个声音在心底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相信他,他做得到。

“我等你。”

墨斛整个人像泥塑一般愣住,连呼吸都仿佛停止,像是无法消化这个天籁般的承诺,足足一分钟之后才恢复了神智,大步走来一把将朱烨搂在怀中。

朱烨被他大力箍在怀里,胸骨都隐隐作痛,嘴角却渐渐露出平静的笑容,张开双臂,拥住他微凉的身体,将下颌搁在他肩头。

此时此刻,再多的语言已是苍白,男人之间的承诺,无需再多说一个字,一语既出,便是天荒地老。

***

三天后,明媚的早晨,朱烨一觉醒来,侧头,发现枕边已人去楼空。

披衣下床,打开窗户,空气中弥漫着初夏花朵盛开的清新的味道,一切似乎都和平时一样,但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爹!”小葵花穿着睡衣跑进来,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打哈欠,“爸爸是不是走了?”

朱烨心中怅然若失,又像是被某种沉甸甸的东西拴住,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弯腰将儿子抱起来,亲亲他肥嘟嘟的小脸蛋,道:“爹陪着你,他很快就回来了。”

“我知道哒。”小葵花继续打哈欠,魔灵被封印以后,他精神头不像以前那么足了,开始像个正常的人类小孩一样,每天都要睡足十个小时。

“那就好。”朱烨将他塞在自己被窝里,属于墨斛的那一边,摸摸他的头发,“再睡一会,上学还早。”

“爹陪我睡嘛。”小葵花拉住他一个衣角,“不对,是我陪你哒,我答应过爸爸要好好照顾你的。”

“好。”朱烨躺到他身边。小葵花蠕动蠕动爬进他怀里,吸鼻子,“爹好香!”

“睡吧,以后爹都跟你睡。”朱烨拍拍他脊背。小葵花高兴道:“哇!真的吗?”

“真的。”朱烨点头。

“太好啦!”小葵花紧紧抱住他,在他胸口蹭来蹭去蹭了一会,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遗憾道,“可惜爸爸很快就回来啦,他一回来,我又不能和爹一起睡啦。”

你倒是笃定,就这么相信你爸吗?朱烨笑笑,不说破他,摸着他头道:“不管爸爸多久才能回来,我都会照顾好你的,乖。”

“他当然很快就回来啦。”小葵花见他不相信自己,不高兴地道,“他说我把糖糖都粗掉,他很快就会回来,我都粗掉了,他当然很快回来呀。”

“……什么糖糖?”朱烨迟疑着问,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重要情况没有及时了解。

“是龙变的糖糖嘛,有二十九个哩。”小葵花难得记对了一回数,洋洋得意道,“很好粗很甜哒,粗完以后好多力量……哎,不过都被爸爸拿走了,他说反正我要被封印,不如都传给他吧,我是个大方的小盆友嘛,就都给他了。”

朱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你爸爸让你吃掉了龙廿九的妖灵,然后把你增长的修为都拿走了?”

“妖灵?那是什么?好粗吗?”小葵花星星眼问。

“……”朱烨看了他半天,摇头,“没什么,我随便问问的。”

“噢。”小葵花打个哈欠,看他半天怔怔的不说话,捏着他的衣角渐渐睡了过去。

朱烨慢慢消化着这个劲爆的消息,坑爹货不愧是坑爹货,墨斛不愧是墨斛,他还以为他真的要奋发图强苦练魔修,为此早就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没想到这货根本不是个老实人,老早就做好了走捷径的打算。

小葵花至始至终不是须怡界的人,食妖灵不算犯罪。他是小葵花的爸,和小葵花的魔修一脉相承,过了第二重以后就能互相增益,二十九条妖龙的妖灵,合起来一千多年的修为,就通过这个猥琐的方式落到了墨斛的身上。

怪不得他那么笃定自己能修成九重魔修。

朱烨搂着熟睡的儿子,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应该还是好事吧,他想,说不定,到了另一个五月,他们一家三口就能迎来团聚的日子了。

人生,真是各种惊喜啊……

99、【尾声】

沿着海滨步道一路西行;沿街均是异域风情浓厚的老房子;拜占庭式的木质小楼、教会、犹太教堂……

朱烨在一家旧宅改良的咖啡馆门前停了下来;坐在临街的铁艺圆桌旁边;一个明显有着犹太血统的侍者过来为他点餐;殷勤地建议他来一杯招牌红茶。

从这里俯瞰下去,是金角湾著名的黄金海岸,加拉塔大桥横跨海湾,在落日的余晖下镀着一层令人赏心悦目的金辉。朱烨脱下风衣,随手搭在身边的椅背上;端起侍者送来的红茶;立刻嗅到沁人心脾的浓香。

这是他十三年来第一次踏上伊斯坦布尔的土地;在此之前,这个横跨亚欧两洲的古老城市一直是他刻意回避的禁地;即使少年时代不堪的记忆一直被封存在脑海深处,仍无法彻底释怀。

墨斛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十个月零八天了,从他离开的第一天开始,朱烨似乎就迅速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上班、应酬、出差,休假时带孩子旅行,或者在家侍奉父亲,像每一代朱家掌门一样,兢兢业业,克己尽责。连伺候了三代家主的王申都感叹,烨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合格的老板、父亲和儿子了。

朱烨就像一台高精度的机器,被内心看不见的焦躁的力量驱使着,维持着源源不断的高强度的运转,一丝不苟,分秒不差。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绷得要散架了。

悠扬的琴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流浪艺人抱着手风琴走了过来,为他拉了一首欢快的土耳其民歌,朱烨仔细听完了整首曲子,没有在意他蹩脚的琴艺,仍旧打赏了一张大额钞票。

“祝您愉快,慷慨的先生。”流浪艺人高兴地行了个礼,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朱烨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愉快”,自从墨斛走后,对他来说就变成了一个奢侈的词汇,尤其最近,也许是时间太久,也许是季节的缘故,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要疯了。

每一个白天,他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和工作着,维持着一个成年男人应有的理智,可每一个夜晚,当小葵花酣然睡去,他就会像一只寂寞的困兽一样辗转反侧,有时依靠酒精才能安然睡去。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非常冷漠,非常理智,非常有自控力的人,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墨斛的感情仅仅是特定环境之下催化出的一种习惯,远远及不上墨斛对自己的那么浓厚,但现在,无情的现实证明这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假设罢了,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渴望一份朝夕相守的爱情,渴望一个忠诚的伴侣,渴望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

多少个午夜,他独自徘徊在花园的石子路上,甚至会为自己当初的抉择感到后悔,后悔没有跟墨斛一起回须怡界去,如果他少一点责任感,少一点骄傲,现在就能像阿贵一样,和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起。

原来我也有这样脆弱和任性的时候呢……朱烨自嘲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浓厚的甜香立刻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十个月的等待,让他渐渐看清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自己――他的理智、从容和冷静,都仅限于对待普通人,普通事,对于爱情,他比任何人都来的强烈,来的凶猛。

这也许就是他独自踏上旅途的原因吧,三天前王申报给他一个项目,客户邀请他来伊斯坦布尔洽谈,他稍作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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