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宫词-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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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惹来两记白眼,橙香虽不知哪儿说错了,但娘娘和紫瑶姐姐都这样看着她,肯定是错了的,便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紫瑶低头看了眼皇后,自从安阳侯夫人离去后,皇后娘娘变得异常沉默,如今竟肯等陛下到这个时辰!
“娘娘,奴才打探过了,陛下今夜去了柔福宫,不会过来了。”李公公匆匆进来禀报着。
听着这话,屋里各人脸色不一,其实大家也早猜到了,这么晚不见陛下过来,肯定是不会过来了,只是乍一听李公公的话,大家都有些不适应,毕竟皇后入宫这几日,陛下每夜都过来,让大家差些忘了,这后宫里讲的是雨露均沾,娘娘独守空房也是迟早的事情。
杜芷书这才合了书,让屋子里的人都下去休息,只留了紫瑶在一旁伺候。
“你觉着宸妃是个怎样的人?”杜芷书突然问着紫瑶。
想了会儿,紫瑶摇头:“奴婢说不好,只觉着宸妃娘娘很会讨人欢心。”
“她入宫可是做了许多准备的,今日陛下不过是去她宫里玩了会蹴鞠,竟能让陛下晚上还记得过去她那,可见宸妃机灵是有的,你若是张太后或元妃,会更讨厌本宫,还是宸妃?”
杜芷书这般问着,紫瑶却不敢答话了。
“不说话,那便是讨厌本宫了。”说完,杜芷书倒不甚在意,只躺在床上,道:“行了,你也下去吧。”
不知皇后刚刚问话是何意,作为奴婢,主子的心思只能猜不能问,主子的吩咐也只能顺不能逆,遂吹熄了宫灯,霎时屋内暗黑一片,紫瑶轻着步子缓缓退了出去。
…
本该是安稳的一夜,却被窸窣的声音惊醒,杜芷书素来浅眠,睁眼,对上了一双黑眸,而他的右手正扼在杜芷书脖子上。
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面,显然没有预料到杜芷书会突然醒来,短暂的愣神后,见杜芷书要张嘴呼喊,更加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道:“想要命就别出声!”
杜芷书在犹豫的一瞬,却听见他冷冷的声音继续说着:“他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这一句话,成功让杜芷书禁了声,愣在当场。她死死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想要把他看穿似的,亦伸手想去扯下他的面罩,却被黑衣人另一只手制止、困住。
感觉脖子上的手愈发用力,压住了她的喉管,让她差些喘不过气来,杜芷书却真的一声没吭,只张着嘴,出神看着眼前的人。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窒息而亡时,黑衣人却是松了手,“你不配与他共赴黄泉。”
杜芷书咳了一声后,才是缓过气,而后张嘴问着:“你是谁!”
黑衣人却没有再看杜芷书一眼,亦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转身从窗口跳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娘娘怎么了?”
睡在外屋的紫瑶听见动静,点了灯推门进来。却是看见杜芷书只穿着单衣,一个人傻傻愣愣地坐在床榻之上,瞧着窗口发呆。
“咦,窗怎么开着呢?”紫瑶诧异说着,上前将窗户关上,才是回身走到床边,惊道:“呀!娘娘怎么满头是汗?脖子也通红的!”
杜芷书这才回神,看了眼紫瑶,摇摇头:“没事,刚刚做了噩梦,惊醒了。”
“原是这样,时辰尚早,娘娘躺好再睡会儿吧。”
紫瑶替杜芷书掩好被角,“奴婢就在外头,娘娘若害怕了,喊奴婢一句便可。”
等紫瑶离开后,杜芷书右手缓缓覆上脖子,疼痛提醒着她刚刚并不是一场梦,可那个黑衣人是谁?宫廷内守卫森严,外人要在不惊动夜巡侍卫闯宫进来已是不可能,而后宫里,除了太监,不该再有其他男人了……
☆、第15章
一场夏雨,来得急也去得快。杜芷书就这么趴在窗沿上,静静看着窗外的一片空濛,感受着雨后的清新凉爽。
吴嬷嬷端着面条进屋时,便是看见皇后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遂出声提醒着:“娘娘过来先吃了面条。”
一碗清水面,上边飘着两个荷包蛋。杜芷书坐下,拿起了筷子,道:“还是嬷嬷记性好,我差些都忘记了今儿的日子。”
“娘娘是老奴奶大的,老奴怎会不记得娘娘的生辰,这一碗面必须吃干净了,尤其是荷包蛋,不许偷偷扔掉,老奴看着呢。”
生辰吃面条鸡蛋一直是规矩,偏偏杜芷书打小就不爱吃蛋,每回到了生辰,总想方设法和吴嬷嬷斗智斗勇,浪费掉的鸡蛋已不计其数了。
今儿杜芷书却没有面露不愉,夹了鸡蛋往嘴里送,一边说着:“小时候不懂事,如今进了宫才知道能有个人记得住自己生辰是件多么可贵的事情,以后本宫再舍不得扔掉了。”
吴嬷嬷也是感慨,这几年明显感觉身子不如从前,遂说着:“老奴也不知还能给娘娘煮几年面条。”
杜芷书不说话,眼中突然泛出的泪光为了不让吴嬷嬷瞧见,便是低着头猛地吃着面条。一碗面刚刚见底,紫瑶便进屋禀告着:“宜寿宫来人了,在外头候着娘娘。”
来的是宜寿宫主事的秦嬷嬷,秦嬷嬷跟在杜太后身边许多年,小时候杜芷书对这位嬷嬷也很是尊重。
秦嬷嬷亲手递过来一个礼盒:“太后惦记着今日是娘娘生辰,本想亲自过来一趟,却突发头疼,只得交代了老奴来给皇后娘娘送贺礼。”
杜芷书笑了笑,“姑母的记性还真好。”
小时候杜芷书生辰时,杜太后也都会记得准备一份礼物送给她,不过前太子病逝后,已有三年杜太后记不住她的生辰,如今倒是又想起来了?
“姑母可有大碍?按理该是本宫去看望姑母,不过……”杜芷书看了眼门口走进的几人,继续说着:“秦嬷嬷代本宫向姑母请安并道谢,改日本宫必定亲去拜见姑母。”
秦嬷嬷也看见了愈来愈近的几位后宫主子,隧道:“老奴先行告辞。”
宸妃、李昭仪、周婕妤一同来锦荣殿,倒是让杜芷书有些诧异。
“喜贺皇后娘娘生辰。”
三人一起行礼恭贺,杜芷书浅浅笑着,请她们仨入了座。“本宫生辰自己都记不清了,难为几位姐妹却知道,着实让本宫感动。”
“今晨雨后,妹妹觉着外头空气好,正出来走走,恰巧遇着了两位姐姐,才知道今日是娘娘生辰,妹妹惭愧。”宸妃说道。
一旁周婕妤也是说着:“妾也是昨日在李昭仪处得知皇后的生辰,李昭仪对娘娘的事情记挂得很。”
杜芷书朝李昭仪笑了笑,二人昔日交情颇好,可惜入宫后却没有好好在一处说过话。
“想着娘娘出身尊贵,那些稀奇的珍宝娘娘也不缺,妾亲手做了些糕点送来给娘娘,望娘娘不嫌弃。”
周婕妤让身旁宫人将糕点送上,却不想宫人脚下一绊,盒子从手中飞出,正砸向杜芷书。
众人都是惊住,李昭仪更是忍不住惊呼!却有人身形快了一步将盒子中途拦截住,免去杜芷书的厄运。
橙香这才赶紧地将盒子接过,收在一旁,紫瑶则上前询问娘娘可有受到惊吓,倒是失手的宫婢伏跪在地,身子颤颤发抖,害怕得很。
杜芷书摇了摇头,倒没有太多惊吓,只看向刚刚接住食盒的那位公公,夸道:“这般年轻,身手却极好。”
公公退至宸妃身后没有说话,倒是宸妃接话道:“小良子功夫极好,之前在怡和别院一次偶然机会,小良子与我鲜卑勇士切磋,竟无一败。当时九哥还感慨,宫里一名普通的公公便有这般本事,想来大梁藏龙卧虎。”
“哦?跟在王子和公主身边的勇士定然英武,怕是让着公公的吧。”说完,杜芷书看向良公公:“身手这么好,怎么入了宫?”
良公公有一瞬抬头瞧了眼杜芷书,而后很快低下头:“原本是进京寻亲人,没想到亲人没寻到,之后各种落魄,最为困窘时遇见了干爹出手相助,便□□爹带进宫来。”
不知为何,杜芷书总觉得良公公刚刚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怨愤,虽只是一闪而过,却让她觉着莫名的奇怪,这位公公面生得很,她不记得以前有见过。
“妹妹这里有一株药用极好的雪莲,还是妹妹离开鲜卑时父王赠予的,望姐姐笑纳。”
言归正传后,也没人再注意一个小小的良公公,倒是杜芷书忍不住再看了几眼。
“哟,天山上的雪莲何等珍贵,宸妃这礼物一出,瞬间把我给比了下去。”周婕妤一旁打趣说着:“听说陛下这几日都在宸妃处歇息,难怪宸妃心情愈发的好呢,礼物也比旁人送得尊贵。”
周婕妤的话说得刻意,怪里怪气的音调是想挑刺儿让杜芷书对宸妃心生不满,杜芷书倒不甚在意,脸上仍旧是笑容,看了眼宸妃,却意外见宸妃低了头,有几分落寞。
“哟,我可没说错话吧,宸妃怎就突然委屈成这样了,好像陛下这几夜去的都不是柔福宫似的,还是伺候陛下委屈了宸妃娘娘?”
杜芷书蹙眉,她实在喜欢不来周婕妤这样咄咄逼人的性格,跟元妃极像,难怪二人能走在一处。
“话可不能乱说!周婕妤入宫也两年了,该知道分寸。宸妃妹妹年纪最小,又远离家乡,咱本该都多照顾着她一些。”
杜芷书说完,周婕妤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一旁李昭仪打圆场道:“和宸妃与周婕妤的礼物比起来,我倒是逊色不少,你们礼物一个珍贵,一个用心,我却只有一柄弦琴。”
杜芷书笑笑:“你倒是最懂本宫的那个,本宫许久不曾弹琴了,因少了知音,如今想想,倒是怀念以往一起弹琴的日子。”
杜芷书琴艺极佳,她与李昭仪曾在一个师傅那里学琴,李昭仪琴艺却差她许多,不过之后认识赵九禾,他新奇的玩法太多,每日变着花样带她体验各种新鲜,她也便渐渐疏于弹琴了。
一个生辰得应付这么些人,杜芷书倒觉着还不如不过生辰。待几个离去后,眼尖的宫婢秋蝉却是发现桌角处有一颗极为细小的珠子。
杜芷书捏着珠子半晌,才终是明白刚刚献食盒的宫婢为何会摔跤了,这珠子显然不是她锦荣殿的东西,到底是其他二人想陷害周婕妤,还是周婕妤自己演的一出戏,都已难分辨了。
…
入夜,因陛下已接连几日不曾来过锦荣殿,宫人们便也早早忙碌完。杜芷书叫了李公公前去,让紫瑶和橙香在外头候着。
李公公递出一份名单,道:“娘娘吩咐奴才办的事情有了结果,不过符合娘娘要求的人实在太多。”
杜芷书认真翻看着,她交代李公公将宫里这三年新入宫的名单抄录给他,却不想有这么多名字,看来想要查清楚那夜闯宫的黑衣人实在太难。
“对了,这里头有没有祖籍在巴蜀一带的?”
“这就难查了,虽然每位公公进宫时都有资料登记入册,可大多情况都是假的,也就是他们随口一说,而记录的公公胡乱一填。”
杜芷书此时正巧看见名单上的赵久良,脑海闪现白日的一幕,遂问道:“柔福宫那位良公公你可认得?”
“晓得,他是宣政殿主事尹公公的干儿子,是尹公公亲自带进来的,入宫还不到一年。”
杜芷书点头,犹豫后,没有再问,只是折起名单,放在烛火上点燃,“行了,该忘的得全部忘了。”
李公公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杜芷书也有些犯困,正要熄灯入睡,却听见外头传来隆隆“雷”声。
杜芷书怕雷,正想叫紫瑶进屋陪睡,还没开口,却见橙香丫头很是兴奋地跑了进来,右手直指窗口,喊着:“娘娘,快开窗看看。”
杜芷书不明所以,但因为站得离窗口近,便顺势迈了几步,推开窗,却被外头景象迷住。
虽是夜间,外头天际却被烟火点亮,原本静谧的夜色嗤嗤作响,空中捧出百丝灯,五彩明亮、绚丽多姿,那绽出的一瞬间光彩吸引着杜芷书,她仰着头,竟看得出神。
“也不知哪一个宫殿里突然燃起烟火,不过真是好看。”橙香捧着脸看得煞是陶醉。
在建安,烟火是极为奢侈的物件,平常人家根本买不着,即便富贵人家想求一见也是难事,杜芷书也只是以前在宫廷宴席上瞧见过两次,但今夜这样大的烟火场面,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烟火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夜空又归于平静,橙香意犹未尽,而站在后头的紫瑶却很是不解:“这大半夜的,宫里头怎无缘无故燃起烟火?奴婢擅自做主,让秋蝉她们几个前去查探情况了。”
杜芷书仍旧仰着头,嘴角微微扬起,她很喜欢看烟火,还记得第一回见到是在册立太子的宫宴上,那时候她喜欢得紧,央着姑母送她一些烟火,却被姑母斥责了几句,之后又怂恿太子去偷了一些来,两人躲在后宫西北角的兰亭里悄悄点燃,还差些把她的衣裙给烧了,狼狈极了。
“娘娘,烟火是在清芷阁外头燃放的,奴婢过去时只看见燃尽的烟火碎屑,却不见半个人影。”秋蝉回来禀报着。
紫瑶却是拧着眉:“周围可都找清楚了?怎会没一个人?”
秋蝉摇了摇头,肯定道:“奴婢真没有瞧见有人。”
“那烟火还会自己燃着不成!”紫瑶说完,对着杜芷书道:“这烟火也不是平常宫人碰得到的,肯定是哪宫的主子贪玩,私放烟火可是犯了后宫规矩的,若能逮出禀了太后……”
“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