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缠秋,水存风 完结+番外-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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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吉徐徐行于长街之上,品咋皇帝刚刚一番话语。“玉玺”“锦帆”两句出于李商隐的《隋宫》。此诗讽喻了隋炀帝荒废朝政,安于享乐最后亡国的悲惨下场。这两句话是说:“若不因天命,玉玺归龙凤之姿李渊,隋炀帝的锦缎龙舟,早该驶遍天际。”虽是嘲讽隋炀帝的词句,但字字读来皆生寒。
李渊一家早在北周就是侯门贵族,到了隋朝李渊更是因为是隋文帝独孤皇后的外甥,而格外受皇帝信任,荣宠殊胜。到了隋炀帝时期,李渊身为帝妃之舅,手握重兵,功高震主。为了免遭皇帝猜疑他故意受贿以自污,最后在其子李世民的辅佐下反隋称帝,打下大唐基业,却也导致隋朝二世而亡。
礼吉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侯门,外戚,权势,恩宠。入宫以来自己小心谨慎,处事唯恐不周,所差之事无不尽心尽责,更有那私下情意,原以为皇帝总会对他放心。但帝王终究是帝王,到底皇帝还是忌讳他的出生。礼吉不由长嗟一声,镶银嵌金的发冠愈发压得沉重。
“怎么在这踱步呢?可要讨王爷的赏呐。”流复笑呵呵地从后头赶上来,假装便要作揖。
“便知道是你了,旁人可没这样的舌头。”礼吉回了一句。
流复也不生气,笑着说:“原是要去给皇兄请安的,谁知看见李和巴巴地往外赶,叫住了一问才知皇兄要封赏你,听说还赐了字?”
“是了,旨意传到易家,行了礼,就是成了。”
“参政王爷,确实马虎不得。取了什么字?”
“锦帆。”礼吉声音微沉。
流复俊眉轻蹙,脸色只是一变,又回复原状道:”‘锦帆’二字甚好,‘锦绣前程,一帆风顺’,看来皇兄十分器重你。”
“我不过是‘在其政,而谋其位’,没什么大功劳。”
流复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要说这些,你如今赐了字,身份更为贵重,量那些中伤你的小人也不敢放肆。大丈夫立于天地间,不拘小节。”
礼吉微微点头,靠近些笑道:“其实呢,礼吉也不是我从小叫惯的名字。”
流复听着好奇,便将耳朵凑上前去听。礼吉在流复耳边嘀咕了两个字,流复“咯咯咯”笑作一团也不管旁边奴才们看着。
“重夕者为多,好一个‘多’呀。”
“何解?”
流复笑道:“很多的锦帆不就是千帆吗?人道‘星河欲转千帆舞’连古人都知道你舞的好呢。”
礼吉作出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你答应我不许说出去的。”
流复憋着笑道:“谁知那人人眼中的清雅君子竟然善跳楚乐舞,你还真真是个‘香草美人’。”
礼吉见流复嘴上又没把门儿的,双关取笑他,便给自己找点颜面道:“还不是楚舞涉及巫风,宫中忌讳,若在楚地我非得跳‘招魂’来招招你的魂儿,看你还没嘴的乱说。”
流复折返进了殿,奴才们伏身行礼。但见彼薪闭着眼靠在椅子上养神。殿中镂花纹香炉里的龙涎香有些淡了,许是见皇帝与礼吉说了好一会子话,这会又闭目养神,奴才们也就不敢擅自上前添香,扰了圣驾。
流复轻声吩咐取了沉水香来,轻轻点上。沉水香淡淡的萦绕在殿前,使人神情安逸。彼薪缓缓睁了眼,瞧见流复头戴赤金镶红黄宝石密龙纹压发冠,身着银青色暗绣团龙盘云的缎袍,腰佩水天碧色波浪纹腰带,脚踏茶褐色黑底绣云纹朝靴,朗眉秀目,俊逸不俗。
“你这会子怎么来了,悄悄换了香,也不叫朕知道。”彼薪说着要来拉他的手。
流复见奴才们都下去了,不动声色的推了彼薪的手再绕进桌桌内说:“沉水香最能凝神安气,偶尔换来也觉得舒心。这栗子糕我尝来不错,你吃一些吧。”流复打开食盒取了盘点心放在桌上。
彼薪因黄河水患的事一直胃口不好,旁人送来些佳肴补品彼薪也搁着不吃。此时彼薪眼中含笑说:“旁人来请安不是献参汤就是奉燕窝,偏你送什么栗子糕,倒是你自己爱吃甜的,顺带打发了朕。”
“哥哥不想吃何必寒颤我?”
彼薪流出温和的目光说:“是你在便好,换作旁人来朕还觉得辛苦。”
“哎呀,皇兄为世人叩拜尊崇,却还怪世人不解圣心,我都要喊屈呐。”
二人坐在榻上挨着小几说笑着用了些栗子糕和西湖龙井,便撤了碗碟。流复转玩着靠枕球,随意着说:“刚来的时候看见李和赶着去忙封赏和赐字的事,皇兄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倒让臣弟吃惊不小。”
彼薪把手指上的玉扳指轻磕在几面上,说:“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有功便赏。”
“锦帆,锦帆,皇兄是要许他好前程吗?”
彼薪早已听出这番话的用意,颔首微闭上眼,徐徐道:“外人只知他黄河水患治的好,却不知各中原由。”
彼薪睁开眼道:“朕原派了那些人去办,怎想治理黄河劳师动众,边塞军饷吃紧,便要从那些官绅口袋里掏银子,个个不情不愿,阳奉阴违。若要有所为实是阻碍重重。”流复听罢连连点头。
“朕只得派他去督办,谁想事情是那样顺利。朕本以为是好事,但不曾想全是仗了易家的权势,同样是朕的钦差大臣,倒不如易家一句话强。朕欣赏锦帆不假,但也是存心借此敲打威夷王少以兵权干政。”
流复和颜道:“熠王是皇兄在治水期间亲封的参政王,皇兄派他去,底下人也知道利害,才不敢怠慢。”
彼薪起身取了封奏折,递了过来,流复接过看了几眼,脸色便不大好。奏折中是汴州河道付生哲参奏易党结党营私,摆弄权势,欺君罔上,贪污救济钱粮的事,件件有凭有据,虽未弹劾礼吉却处处暗指礼吉纵容包庇。
流复合了奏折娓娓说道:”易党跋扈,到底是藩国王府的身份,除了那些清流,实干的官员无人敢得罪。这汴州河道却与众人不同,敢直言进谏,勇气可嘉,只是这一人之言也不可轻信。”
“朕自然明白,已派了人去彻查。若真有其事,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流复脸色坚毅道:“若真有其事必当严惩,只是。”
流复起身行礼道:“臣弟担保此事与熠王无关。”
彼薪扶了一把道:“朕知道熠王的为人恭顺端正,定不会与此事瓜葛,而且即便查出结党之行朕也不打算动他们。”流复神色不解,目光炯炯地瞧着彼薪。
彼薪嘴角隐着半抹冷意道:“他们势强不外乎仗着祖上分封的权势,朕若此时动了他们,无疑对边疆战事无益。且在朝中又有非议,说朕打压参政王,排挤功臣,乃庸君所为。”
“黑白不分,哗众取宠是那帮臣子的拿手好戏。他们若能收敛,确实不必赶尽杀绝,且细细算来这些事还在威夷王长子次子处,与熠王实在不相干。”
彼薪微微颔首说:“唐高宗时期,‘吴王之乱’皆是由杨隋余孽假托吴王之名犯上作乱,吴王即便无反唐之心,却也被底下的臣子所害而身首异处。吴王何尝不冤,但他无法约束党羽便是罪过。”
流复心中不觉黯然,自古君王为保江山,即便亲兄弟也不手软,更何况臣子?杀一人换天下太平,世上没有更划算的买卖了。彼薪抚了抚流复额前的碎发,温柔的说:“若哪□□不得已安稳社稷,只要他不牵扯其中,朕必然顾念情义不伤他性命。”
“我信他的为人,自然也信哥哥对我的承诺。”
外头唱了声诺,进来个小太监通报,荣妃前来谢恩。
第45章 易柔艳云锦招摇 柳绾昭素银节俭
彼薪挥手让她进来,流复正要去偏殿等着,彼薪说,不过两句话打发了她,不必去偏殿。只见荣妃婀娜漫步走进殿来,华服锦缎,香腮皓腕,袅袅地向皇帝行了个大礼,道了声:“万福金安”又向玄亲王行了一礼,道了声:“王爷万安”流复也回了一礼。
皇帝坐在榻上漫不经心的说:“荣妃这时候来可有事吗?”
荣妃喜不自胜的说:“听闻皇上封赏了哥哥,又御赐字,臣妾前来谢恩。”皇帝淡淡道:“你耳报倒是灵通。”
荣妃又说:“皇上的事臣妾不敢怠慢,礼数万万不可废。”转又含情脉脉,轻言细语道:“臣妾命小厨房备了些菜,虽不如御膳房的好,但也算可口,皇上可愿来用晚膳吗?”
皇帝说:“荣妃太谦了,这宫里都知道储秀宫的菜肴精致华贵。”荣妃当是夸赞,忙行礼道:“小巧而已。”皇帝道:“不了,朕还有奏折要批,下次再去看你,回去歇着吧。”荣妃暗暗失望,又不敢流露,行了礼恋恋不舍的退出殿中。
流复抿了口奉上的茶水,缓缓道:“我仿佛记得如今还不是云锦进贡的时候,怎么荣妃娘娘身着新衣?想是皇兄特意恩赏的,果真是宠冠六宫呢。”彼薪半戏谑道:“你怎么先吃上醋了?朕还未吃醋呢。这样好的云锦朕今年还没瞧见影儿,她倒先有了。”彼薪也端过茶杯饮了半盅。
柔艳手扶着芍蕊,行于御花园中,珠翠步摇轻玲作响,云锦上的金线更是在暮色中华华生辉。“怎么本宫换了这身江宁织造府新奉的云锦,皇上也不多瞧本宫一眼?”
芍蕊奉承道:”后宫中娘娘最得宠爱,皇上赏娘娘的都是最好的,今儿又封赏了熠王,前朝后宫唯有娘娘一家最受恩宠,想是皇上政务繁忙,过些日子就来了。”
柔艳也觉有理便放下心来,忽想起一事问道:“本宫对王府的规矩不大明白,刚瞧着玄亲王头上的发冠是赤金密龙纹的,除皇上也没见哪个王爷戴过这么贵重的发冠,王爷戴金冠用龙纹怕是有僭越之嫌。”
后头的赵仕隆躬身两步上去答道:“娘娘有所不知,亲王是可以戴嵌金发冠的,若是得皇上器重,用龙纹也是寻常,况且玄亲王是议政王身份更为贵重,确实不算越矩。不过按例内务府给亲王打造的发冠多是镶银嵌金细龙纹,赤金密龙纹是进献给皇上素日里戴的。奴才前几日听得,内务府给皇上进奉了当季的新衣和配饰,皇上问,各王府可送了?下头奴才回到,王府与御前不同,还没到送的时候。皇上说,季季送来花费不小,想着边关吃紧,自皇帝起除了几位叔伯辈的老亲王,皇室凡有爵位的都节俭用度。然后从进奉的衣物中挑了些发冠和配饰给玄亲王送去,吩咐底下不必再给玄亲王送一样的了,只到了时候送些寻常衣物即可。还说玄亲王年年都长高,衣服缺不得,但配饰不必废太多银子,往后缺什么短什么都从皇上的用度里扣。那赤金镶红黄宝石密龙纹压发冠正是皇上赏的。”
听赵仕隆如此细细解说,柔艳又问:”哥哥那可也减了用度?”赵仕隆喜笑道:”除几位老亲王外,王爷中独独是老王爷和熠王未减用度,可见恩宠优渥。”柔艳这才心中舒畅许多,回了宫中。
绾昭点了半截檀香,倚着一缕残阳晚风,蚀痛的膝盖只容她坐着,佛坛几步之离,微睁着眼,手斜斜的捧着本《法华经》轻诵不止,气凝神安。
琴欢笑吟吟的进来,福了福道:“娘娘喜事,皇上让您侍晚膳。”绾昭停了诵经,并不起身,抚了抚发髻,松松的倚着道:“准备平日里穿的衣物即可,不要奢靡的饰物,素简些。”琴欢道了声诺便去了。
晚膳时分,紫宸殿外唱了声“宁妃娘娘觐见”绾昭缓缓入内,按礼数一一行了,宫人们也不陪侍,都退了出去。只见绾昭身着浅碧色鸳鸯戏水度花宫装格外素雅,只袖口处几折紫色重瓣秋海棠令人耳目一新,梳了个家常的流云髻,略簪了几朵浅色绢花,并着一对素银镶翡翠细珠流苏步摇,简素而不失庄重。
彼薪面色和悦道:“有日子不见你,怎么清减了不少?”
绾昭莞尔道:”臣妾还怕自个气色不好,惹皇上厌烦。”
“瞧见你总让朕想起从前岁月静好,只是你如今身在妃位这样的打扮雅致是不错,就是素简了些。”
绾昭执着细瓷长柄汤勺盛了碗清香竹生胎递到皇帝面前道:“且不说臣妾有心礼佛不宜穿的华丽,只听闻边关吃紧,前才治了黄河水患,连各府王爷也节俭用度,臣妾不敢奢靡。”
皇帝点头称许,赞道:“确实名门闺秀,很有大家之风。”略尝了口汤,又道:“朕这次找你来正是商量后宫节俭一事,不知有何见解?”
绾昭正色道:”臣妾认为如今国库吃紧,后宫节俭用度的银两虽不多,却也是为边关尽些绵薄之力。”
皇帝点头示意继续讲,绾昭这才说:“后宫中只有那么几位嫔妃,位分都不算高,实在不必有太多宫人伺候,臣妾请旨宫中放阴,也算积福积德了。”
放阴就是放宫女出宫。通常大赦天下才会放阴,因为不是所有宫女到了年纪都能出宫,过了年纪很多都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