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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暴君的独宠刺杀暴君失败后-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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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都是极端。
  诚然,不管好好坏坏; 已成定局。
  大雄替二人拿了踩梯放好,憨厚地笑:“桑大人,您与贵公子快上车吧?”
  桑决微颔首:“劳驾。”
  上了马车后,桑恒就一直盯着方才那侍卫; 见那侍卫跟在车后边,他忍不住嘀咕两句:“叔父,那几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厢只怕是要将我们拉去囚住,只是小妹已跟着去了……”
  “慎言。”桑决低声训诫。
  桑恒立马噤声。
  桑决是明白人,深知短时间内夷狄王断然不会再干出什么出格的行径。
  毕竟有汀汀在,昨夜,他亦是全听到了的。
  可是以后究竟会是何种境况,便不好说了。
  桑决看着桑恒,压低声音语重心长的开口:“待回了城,万事听叔父的,切勿冲动,祸从口出,记住了吗?”
  桑恒讷讷点头:“是阿恒做错事了吗?”
  “不是。”桑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事事护着阿汀,做得很好,只是太过鲁莽,今日那个男人不好惹,日后你要避开些,叔父要做什么,自会与你交代。”
  桑恒当即拍着胸脯说:“叔父和小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定当好好保护你们!”
  桑决苦笑,苍老的面庞露出浓浓忧虑:“只怕这回难了……”
  君与臣,说难听了便是主和仆,只有服从与附庸,何来抗衡之力?
  十个百个桑恒也抵不过东启帝一个精兵阵。
  遑论稽晟从一开始,便没有谈半点亲情道义,他待桑汀是一回事,然而待桑决,却是另一番。
  无情冷漠,却是最清醒睿智。
  他在拉开界限,也是时时防备。
  车架双马齐驱,不多时便已出了小村子,窗外,平阳大道条条皆可通,条条皆是生路,只看怎么选。
  桑决熬过了几年的牢狱艰辛,越老,越稳重,当下明白最要紧的是他的宝贝闺女,仔细思忖半响,才问桑恒:“叔父不在时,他为人如何?待阿汀如何?”
  桑恒挠头想了想,下意识掀开裤腿给桑决看那块淤青:“这是那个男人踹的。”
  见状,桑决脸色骤然大变。
  桑恒缩了缩脖子,有些畏惧,“叔父,他只踹我,没有打小妹。”
  桑决掀帘看向跑在前方的马车,语气沉重:“今时不同往日,焉知日后?”
  光是待一个陌生人就如此粗鲁残暴,若他的闺女哪次触了夷狄王的恼怒,岂不是也要遭受这些?
  阿汀的身子比她娘还要纤弱几分,可怎么遭得住?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桑恒愣了愣,然后板着手指头一一交代:“他给小妹买最好的衣裳,住最好的屋子,吃最好的膳食,也听小妹的话,小妹叫他放了我,他便真的放了,大家都怕他,可是我瞧着,小妹是不怕的。”
  桑决神色凝重,没再说话。
  衣食住行,都是身外之物,他的女儿出身世家,自幼养尊处优的长大,断不至于贪图这些。
  人这一辈子几十年光阴,不是光有这些便能安稳一世的。
  伴君如伴虎,而那夷狄王,是豺狼虎豹中的豺狼虎豹,凶险十分,天底下哪个女人能驾驭得住。
  阿汀性子软,好脾气,便是抛开旁的,亦绝非良配。
  桑决是父亲,事事必得考虑长远。
  …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桑府门口停下。
  稽晟抱着熟睡的桑汀回了屋子,冷风吹来时,他后脑冷不丁地传来一阵刺痛,猝不及防,脚下步子因而踉跄了下。
  跟在身后的侍卫连忙上前,想伸手扶却又不敢,试探着问:“皇上,您还好吗?”
  阴暗天日下,男人身子高大,只合眼站定,暗自缓了缓。再睁眼时,复又是一片清明,他迈开大步子进了府,步伐沉稳,身形挺拔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怀里,姑娘靠着他胸膛睡得安宁,一双雪白柔荑虚虚扯着他袖子,模样亲昵得叫人安心。
  稽晟低声吩咐那侍卫:“不必跟着,叫桑大人去书房等候,朕稍后过去,有要事相商。”
  那侍卫讪讪缩回手:“属下遵命。”
  是啊,东启帝是整个夷狄不败的战神,沙场上十几年如一日地奔波,屹立不倒,终到今日,便是小病小痛也不曾有过的,又怎么会倒下?
  待回了寝屋,稽晟将人好生放下榻,盖好被子,转身欲走时,才发觉那只软乎乎的手儿不知何时又扯上了他袖子。
  他轻声唤:“汀汀?”
  姑娘闭着眼,一夜未眠是真的倦了,嘴里却不忘喃喃出声:“稽晟,你就别生我的气啦,日后我不这样便是了,生气伤身,要记得喝药,一定要按时喝药,不许犟了……”
  会死的。
  真的会死的。
  她握紧他的大掌,即便是梦中,还是忍不住低低抽泣一声。
  稽晟怔了怔,视线偏转,果真瞧见梳妆台上一封书信。
  他俯身下去,抹干她眼角的泪珠,声音温和:“好,我喝,乖乖别哭。”
  动不动就哭,娇气。
  偏偏他就爱惨了这个哭气包。
  半响,稽晟才出了屋子,来到书房时,桑决已经等了一会子。
  二人匆匆对视一眼,稽晟眸光阴冷带着凌厉,似刀柄扫过。
  桑决谦儒,依礼问:“皇上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稽晟从桌上案牍中挑出一张递过去,嗓音微哑:“西边是什么情况?”
  闻言,桑决面上难掩惊诧,他原以为夷狄王这厢叫他来,多半是私事。不想却是公差。
  桑决看过去,只见年轻的男人按着眉心,神色虽疲倦,却没有半分懈怠。他拿过那案牍打开仔细看过,也肃了脸:“回禀皇上,西边将近九成田亩隶属于地主富农,经他们几次转手出租才到贫农手上,各年收租交粮错综复杂,官差收受贿赂,懒于纠察,问题颇重。”
  稽晟不耐烦地轻“啧”一声:“都杀了。”
  “敢问皇上……”
  “贪的受贿的,拟名单出来,叫县衙一并提到城门砍头示众,另按律法再配良田,朕不管他什么祖上积什么阴德才占的地,通通给朕按人头统一分拨下去,登记再册。”
  东启帝说这话时,神情懒散地仰靠在金丝楠木交椅上,眼眸微阖,然言语间竟比端正背脊站立更有条理。
  桑决着实惊讶了一下,眼前男人,举手投足间是上位者的英明睿智,行事作风看似简单粗暴,可直击要害,无半分野蛮粗鲁。
  观人莫过于切身相处。
  那时候,即便是打心底里不喜夷狄王的桑决也不由得换了眼光来审视。
  不见应答,稽晟才掀了眼皮:“三日可行?”
  桑决回神,看向夷狄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懂深意,他按实道:“三日不成,只怕要四日。”
  呵,四日……
  稽晟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大手一挥,道:“准,只要差事办妥,五日也不妨。”
  这话叫桑决心底又惊了下。
  夷狄王岂是这么好说话的?传言这可是说一不二最霸道蛮狠的男人!
  直到出了书房,桑决整个人仿若梦里走了一遭,信亲眼所见,却也不敢信。
  殊不知,书房开了一角的窗棂后,稽晟负手身后,眼瞧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他嘴角笑意愈渐凉薄。
  夷狄王坏事干多了,当不得半刻的好人。
  既然困不住,也杀不得,倒不如反其道行之。
  自叫“桑大人”忙去。
  阿汀是他的,谁也别妄想分走。
  正当此时,先前那阵刺骨的疼意再度袭来,毫无预兆,来势汹涌,像被人死死揪住了五脏六腑,男人眼前一黑。
  高大身子倒下时,窗外飘零的枯黄叶片无声落地。


第57章 。  绝境(一)   人死如灯灭
  书房寂静无声; 那“砰”的一下便显得尤为突兀。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相视一眼,视线在空中交汇却又慌忙垂下头,对这“声响”似早已习以为常; 只如以往一般闭紧了嘴。
  ——桑大人前脚才走; 东启帝便又发怒摔东西了,这可真真是要命的时候; 任谁也不敢再进去触那位爷的恼啊!
  而寝屋里,桑汀却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宫人听到动静连忙进来,掀开床幔,只见姑娘一身汗涔涔的,仿若才将从水里捞出,肌肤白皙胜雪; 胸前被汗濡湿的衣襟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美人窈窕如白玉; 只是脸色差得紧。
  宫人担忧问:“娘娘?您怎的了?”
  桑汀抿了抿唇; 没说话; 独自缓了一会子,才从方才那样凶险的梦境中完全脱离出来,可梦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却萦绕心头; 久久挥散不去。
  她梦到稽晟口吐鲜血倒下。
  好好的人; 可闭上眼就不会骂人,也不会发脾气了。
  桑汀不敢往深里想,连忙往屋里寻了寻; 目光每掠过一寸,眉头便越皱紧一分,屋子空荡荡的。
  不知怎的,她心慌不已; 大滴的汗水坠落,啪嗒打在手背上,冰凉似人心。
  桑汀起身下地,匆匆穿鞋袜,声音急切问:“皇上现在何处?”
  “在书房呢。”宫人急忙去帮她,“早先时候您睡下,皇上才走的,说是传了桑大人去有要事相商……哎,您慢些…”
  宫人说话时,桑汀动作利索,急急穿戴好便出了门,发髻上只别了根素簪,她头也不回。
  宫人不知这是怎的了,愣了愣也赶紧拿着毛领斗篷追上去。
  主仆一路小跑着去。
  等到书房时,贴身的衣襟都湿了大半。
  门口侍卫已经换了一批,见到皇后娘娘忙躬身行礼:“见过——”
  桑汀有些着急地打断他:“皇上可在?”
  侍卫一愣:“在啊,自桑大人离开后皇上便不曾出来过。”
  方才听换值的说东启帝又动怒了,只不过现今风平浪静。侍卫犹豫着,问:“娘娘,外头风大,您快进屋里去吧?”
  这话叫桑汀顿了顿。她望向紧闭的门窗,暗暗垂眸,手心直冒汗,不知是紧张忐忑,还是忧心焦虑。
  会不会是她太敏感想多了?
  桑汀敛下心神,轻轻敲响门。
  里头没动静。
  像是没有人。
  她这才轻轻推开门,是怕冒失赶来扰到这方清宁,然而她踏步进去,一眼瞧见的竟是地上失了知觉昏倒的男人。
  姑娘一张精致的小脸蓦然失了颜色:“稽晟!”
  停在廊檐下的几只麻雀骤然受了惊,胡乱扑腾翅膀四下逃窜飞去,阴霾天日上,乌云密布。
  风雨欲来,不可挡。
  两个侍卫都吓白了脸,连忙进屋帮着抬起地上的男人到了榻上。
  桑汀握住稽晟的手因太过用力而隐隐发白,声音都是颤抖着的:“院首……去请老院首了吗?”
  宫人忙道:“去了,去了的,您先别急,马上就来!”
  说时迟,那时快。
  话落不过多久,老院首便提着药箱急忙赶过来。
  桑汀急忙站起身:“您快,快看看怎么回事?”
  所幸老院首上了年纪见多了风雨,当下还算镇定,顾不得停歇,当即替东启帝把脉,随后拿了银针扎下,迅速开药方给宫人拿去煎熬。
  可是一套法子下来,榻上的男人眉目微阖,鼻息均匀,全无一点反应,
  桑汀已然一身冷汗,苍白的脸色并未比稽晟好几分。
  老院首低声叹气:“娘娘,您别急,皇上无大碍。”
  桑汀如何敢信,双眸留恋望向床榻,又倏的匆匆回眸,示意老院首出了厅外,才颤声问:“好端端的怎会晕倒?您有话不妨直说,皇上到底…怎么了?”
  老院首道:“疲乏过度,加之屡次大动肝火,然内积不得排解,骤然昏倒只是身子熬不住连日的反复磋磨,老臣给皇上开一副安神汤药,好好歇上一日,醒来便无大碍了。”
  桑汀怔了怔,最终只有那句“无碍”在耳边反复回响。
  泪水已经蕴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儿,掉下时,心底紧绷的弦才敢稍稍松下。可她飞快低头抹去眼泪,说“好。”
  老院首于心不忍,想劝几句,到头却不知从何劝起。
  此番无故昏倒,是迟早的事。
  若病情得不到缓解,日后更严重的,或许吐血、厌食,消瘦,……直到这身子的根基彻底败了。
  人死如灯灭。
  眼下,老院首摇头挥去思绪,笑着对桑汀说:“您只管放心,好好吃药好好调理,您与皇上的福气还在后头。”
  桑汀勉强弯唇,应了一声。
  不多时,宫人熬好药汤端来,老院首叮嘱几句也退了下去。
  外头果真下雨了,冰凉的雨丝打在药罐子边缘,桑汀接过时,冻得身子一个哆嗦。
  她细细擦干,端进寝屋时只剩一圈圈往上蒸腾的热气,自是泛着药臭味的。
  榻上,稽晟似有感应般的皱了眉。
  桑汀忍不住想,若他这会子醒着,必要一脸鄙夷说:朕没病,朕不喝那东西,给朕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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